莫名地,人偶爱丽丝怔在了原地,因为她从对方转过身躯的瞬间,似是看到了那道熟悉又令她想要依偎的身影,这也使得她不自主地产生了短暂的失神:
“明白了,丈……人偶先生。”话语说到一半,人偶爱丽丝回过了神来,并跟上了对方的步伐。
她其实不清楚,也不明白,这位人偶先生究竟想做一些什么事情,究竟想要改变什么样的事物,但这一切都不是她关心的,现在的她所真正关心的,是存在于对方的体内,在对方身上若隐若现的那道身影而已。
且随着他们的步伐进一步迈出,眼前的画面宛如虚幻一缓缓散去,剩下的,也只有那似是看不到尽头的虚无,与那似是在前进,又似是在原地踏步的两道身影。
一路无话,没有时间的参照物,就只是寂静地前行着,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道巨大的、看不见顶端之物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
希绪弗斯抬起头部注视着眼前的庞然大物,想要伸手去触摸这似是近在咫尺之物,可不管他如何前进,那眼前的始终都是离他差了那么一点的距离。
思索着,希绪弗斯却没有将步伐停滞,依旧是向前迈进,依旧是朝着那不可触及的事物前行。
跟在身后的人偶爱丽丝似是感到了无聊一般,逐渐变得有些郁闷,但是看着对方那似是始终没有放弃某种念头的模样,也是将开始浮躁的内心沉浸了下来。
忽然,人偶爱丽丝似是察觉到了什么:
“人偶先生,这……好像在变小!”
“嗯,我知道。”希绪弗斯用低沉的嗓音淡淡回应。
如人偶说的没错,眼前的庞然大物虽然无法触及,但确实是在随着他们的前进变得小了一些。
而如今,能够大体看到眼前之物,是一个……柜子,那个熟悉的衣柜。
希绪弗斯明白,这或许就是一切的终点,也是为“人偶”套上了某种枷锁的事物。
不过,在起初,他并没有为人偶解开枷锁的打算,一来,是不一定会成功,而在这里封藏着的也不一定是所谓的枷锁,还有可能是……其他可能产生危险的东西,二来,是因为没有必要,起码对于之前的他来说,没有必要。
但是透过了人偶的眼睛,看到了树中似是存在,又或许只是幻觉的事物过后,他便有了这个念头,又或者说,是感受到了某种事物对他进行的一种催促。
可他的内心也无比清楚,解开那道枷锁可能会带来一些灾难性的风险,就例如……“灾祸”将不受限于这片世界之中,而是成为一个,真正的灾难。
又或者说,维持着这片世界的“支柱”产生坍塌,这片世界之中的一切都开始烟消云散。
但这些,也都只是猜测而已。
因为除他以外,或许没有人真正的经历过这些事物,又或者说,就连他也对此处于一知半解的状态。
毕竟,他无法确认,自己与这个人偶间的差异究竟是如何产生,是因为自身“失败品”的原因,还是说,就只是某种“作品”本身之间的差别。
时间似是定格在了某个节点般,令人感受不到一丝地流逝感,但希绪弗斯,感受到了一股从灵魂深处传来的饥饿感。
希绪弗斯的眉头略微皱起,停下脚步望着身后的人偶道:
“我想,已经是第七天了。”
正无聊到崛起了嘴巴的人偶爱丽丝发出了不可置信的声音:
“欸……?”
“七……第七天?”
“如果饥饿感没有出现差错,又或者说这里不会使饥饿感加速袭来的话,应该没错。”希绪弗斯有些沉重地给出回应。
人偶爱丽丝掐算着几根手指,有些笨拙地给出了一道比喻:
“可是……爱丽丝没有感觉到时间的流逝,就只像是……以前的丈夫先生砍伐树木归来所花的时间一样……”
“嗯……”希绪弗斯沉吟片刻后,摇动着头部,将缺少了一根手指的右手搭在了身前的物体之上,给予回视道:
“并不重要,现在重要的是,这个东西,又或者说,这个衣柜。”
人偶爱丽丝注意到了对方的动作,发现那巨大的衣柜已然是变成了一种较为正常的大小,而对方的右手,也已经触碰到了那衣柜的把手之上。
逐渐,爱丽丝的目光变得有些复杂,也变得有些退缩。
因为她不清楚,也不敢遐想这衣柜之中或许存在着的事物,无法去判断内部的事物究竟产生了什么样的变化,更是无法去面对,也不知该如何面对其内部存在的东西。
看到对方的这副模样,希绪弗斯并没有打扰对方的思考,而是转过身来,尝试拉动所谓的门把手,尝试将这个衣柜打开。
不过,如他所料一般,不管他如何拉动这个把手,这道柜门就只像是一个没有内部空间的装饰一般,没有产生丝毫地变化。
他也确定了心中的猜测,随即将目光转移到了人偶的身上:
“我没有这个能力,或许,这道门只能由你来打开。”
“能……不打开吗?”人偶爱丽丝退缩着脖颈弱弱地回应。
希绪弗斯直直地注视着对方,语气平淡道:
“我想,不能,难道你没发现出口已经消失了吗,人偶。”
人偶爱丽丝猛然回过头去,并且不愿相信般地四处打量了片刻后,才转过了身躯,一整个人偶也就这么耷拉了下来。
人偶爱丽丝一脸沮丧道:
“呜……没了……”
“啧……”希绪弗斯转过头去,似是不忍看到这幅沮丧的模样,又或者,就只是单纯的嫌弃而已,但他并未催促,而是一脸不耐烦地给出了耐心等待。
人偶爱丽丝似乎是做起了什么心理建设,在不断呜呜噫噫地“挣扎”了一段时间后,终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迈出了几道小碎步,来到了衣柜前方。
她先是缓慢地伸出了一根手指,轻轻地点缀在了柜门之上,又迅速地退缩了回去,顺便……还连带着后退了几步,就像是在触碰什么极为可怕的事物一般。
下一刻,人偶爱丽丝望着自己的手指,眨巴着大大的眸子道:
“欸?好像没事……?”
看到这一幕,希绪弗斯忍不住捂住面庞,并以掌心揉搓起了自己的眉心叹息了一声。
“嘿嘿嘿……”人偶爱丽丝有些尴尬又有些俏皮地笑了几声,再次触碰在了柜门之上,并握住了把手。
她深吸了一口气,终是拉开了这令她有些不愿面对的事物。
可在她意想之中的某种“可怕”事物并未出现,那种在脑海中胡思乱想出的“怪物”也没有从内部冲出,事实上,就只是柜门被打开,露出了内部的事物而已。
一副蜷缩着的白骨,与在角落的一本日记,别无他物。
人偶爱丽丝就这么怔怔地注视着内部蜷缩着的白骨,不知为何,一股莫名地悲伤浮现在了她的心中,使她开始低下头部沉默不语了起来。
希绪弗斯望着对方沉默下来的样子,刚想要本能地出口安慰几声,就听到了从人偶口中传出来的、逞强般地声音。
“嗯……就这样……没了吗?”
希绪弗斯错愕片刻,有些迟疑道:
“不然呢?”
“嗯……那种,大面积的红光,那个虚幻的幽灵,还有……会爬动的尸体,令人惊悚的低语呢……?”人偶爱丽丝掩饰着眼中的哀伤之色,一边比划着,一边一惊一乍的回应。
“不要荒谬过头,愚蠢的人偶。”希绪弗斯有些无言,心想也不知道这个人偶的脑子里都装了一些什么东西,同时,又在观察着周围的一切事物包括人偶有没有产生什么未知的变化。
答案是,没有。
世界并未坍塌,人偶并未失控,一切,都显得平静如水。
最终,他还是一脸不耐烦地耐心解释了起来:
“如你所见,就只是打开了柜门,露出了这幅白骨与一本日记而已,而究竟有没有打开所谓的枷锁,或许需要进行确认。”
“嗯……枷锁已经解除了吗?”人偶爱丽丝摇动着纤细的手指,处于了一头雾水的状态。
“或许。”希绪弗斯给出回应。
彼时,人偶爱丽丝不知遐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在沉思片刻后,忽然狡黠一笑,朝着希绪弗斯的方向靠近了几步,又将面部凑地近了一些,但距离,保持地很是恰当。
看着这两拳之隔的美丽脸庞,不知为何,希绪弗斯的心中产生了不属于他的一种跳动,且这种跳动开始愈演愈烈,最终,化为了深深地悸动感,令人窒息,也令人沉溺。
随即,他强迫着自己清醒过来,不自主地后退了几步道:
“人偶,你做什么!?”
人偶爱丽丝浅浅一笑,眨了眨眼睛道:
“您说的,确认,爱丽丝在确认丈夫先生的出现会不会让爱丽丝变得虚幻,爱丽丝也得到了答案,并不会。”
“而爱丽丝,也感受到了丈夫先生的心跳,又或者是……来自丈夫先生的喜爱。”
“看来,诅咒……真的消失了。”人偶爱丽丝的语气不知是欣喜,还是有些失落。
正在下一刻,他们的身影回到了走廊之中、房门之前。
希绪弗斯依旧是握着门把手,人偶爱丽丝依旧是站立在一旁,就宛如,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或许唯一的变化,就是那不知何时已经开启的第二道房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