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淮澈眉心微不可见地皱了皱,放下毛笔,这才看向她,脸上没有太大的情绪。
“你想多了。”
云绾绾苦笑道,“真的是臣妾想多了吗?”
“您曾经说过,登上帝位之后便封臣妾为后,可如今已经一月过去了,您却还未下旨。”
“皇上,您要食言了吗?”
墨淮澈沉默许久,说道,“此前朕刚登基,朝中公务繁忙,无暇顾及其他,让你久等了。”
“明日早朝,朕会下旨封你为后,让礼部开始筹备册后大典。”
“下去吧。”
“朕还有公务要处理。”
云绾绾嘴角总算露出一丝笑,对他行了个礼,在宫女的搀扶下转身离开。
在他离开之后,墨淮澈重新拿起毛笔,看着手下的公文,想要继续写下去。
可是,毛笔悬空半响,却一个字也写不进去。
一滴墨滴落在写了大半的公文上,毁了整篇公文。
正如他此刻的心,乱了。
墨淮澈扔掉毛笔和那张公文,一只手搭在膝盖上,一只手撑着额头,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他招来太监总管,问道,“贵妃今日在做什么?”
刘德跪着答道,“皇上,贵妃今日也和往常一样,抱着小殿下玩了一会儿,然后在院子里的大树下躺着。”
墨淮澈问道,“她可有跟人提起过朕?”
刘德为难地摇了摇头。
“没有。”
何止是今天没有,皇上一个月未去中月殿,那位却也沉得住气,一次都没有跟人提起过皇上。
偏偏皇上还每日都问这个问题!
墨淮澈揉了揉自己的鼻梁,似是在自言自语。
“她恐怕还没消气,现在去见她,若再把她气的吐血了怎么办?”
“太医怎么说,她的身体可有好转?”
前面那个问题刘德自然回答不了,后面的问题他倒是回答的很快。
“太医说,贵妃娘娘心结未解,如今只是表面上看上去好了,实则内力亏空的厉害,还要继续养着,受不得刺激。”
墨淮澈吩咐道,“让宫侍管好自己的嘴,让他们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若在她面前透露封后之事半个字,朕要了他们的脑袋!”
刘德有些欲言又止。
“皇上……”
“老奴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墨淮澈冷着脸说道,“有事就说,何必吞吞吐吐?”
“说吧,朕恕你无罪。”
刘德叹了一口气道,“皇上,老奴是从先皇伺候过来的,如今又来伺候皇上,也算是宫中的老人了。”
“先皇和令妃虽然一开始闹得不可开交,但是,他们也曾有过一段恩爱的时光。”
“可惜一叶障目。”
“令妃和先皇之间的误会太多,直至最后物是人非,生死相隔,老奴看得出来,先皇一直在后悔。”
“所以,老奴斗胆劝皇上一句,若您心中有贵妃娘娘,跟她之间有什么误会,就趁早解开吧,不要像先皇一样,失去后抱憾终身。”
墨淮澈的手掌收紧,握紧自己的膝盖。
“朕跟她之间没有误会,又如何解开?”
“她想要的是皇后之位,可是朕给不了。”
刘德无奈道,“可是这么一直避而不见,也不是事啊!”
“若是贵妃娘娘误以为您不喜欢她,只怕心中是会难过的。”
墨淮澈自嘲一笑。
“难过?”
“她心中只有死去的叶谨延,朕心中有没有她,她也并不在乎。”
“她在乎的,只有皇后之位,并不是朕心里的位置。”
“皇后之位真的那么重要吗?”
“罢了。”
“朕跟你说这个做什么?”
“下去吧,朕要一个人静一静。”
墨淮澈还是没管住自己的脚,来了中月殿。
他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柳微月安静地躺在躺椅上的景象。
斑驳的日光照在她的脸上,让她雪白的肌肤显得有些透明。
墨淮澈放轻脚步,缓缓走过去。
柳微月察觉到有人靠近,浓密纤长睫毛如蝴蝶羽翼一般颤动几下,缓缓睁开双眼,露出琉璃一般透彻的墨色瞳眸。
“你怎么来了?”
宫女很有颜色地给墨淮澈搬来一个凳子,放在柳微月的旁边。
墨淮澈坐下,问道,“这个月身子可有好些了?”
“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柳微月无心跟他闲聊。
“你今日过来,究竟所为何事?”
墨淮澈问道,“无事就不能过来看你一眼吗?”
柳微月笑了笑,眼底却无丝毫笑意。
“你我之间只有利用,如今你心愿达成,坐上皇位,徐家也逃出皇城,至今下落不明,对你造成不了威胁,你已经不需要我这个挡箭牌了,何必在这里惺惺作态,继续做戏?”
“无事不登三宝殿。”
“不要说什么想见我之类的话,虚伪,恶心。”
“你还想让我为你做什么?”
“莫不是怕我心生恨意,对你心爱之人下手?”
“哈哈哈哈……”
“你可真的高看我了。”
“如今我被你困在中月殿,哪里都去不了,又如何对她下手?”
“你若是实在不放心,大可休书一封,把我赶出皇宫。”
事实上,在那个梦中,她得知自己被利用之后,自然是心存不甘的,对云绾绾也下过手。
只是墨淮澈把云绾绾保护的太好了,她从未得过手,还把自己变成了连自己都不认识的癫狂模样。
可如今,大梦一场,恍若隔世。
她不会再犯傻,为了一个不值得的男人弄脏自己的手。
墨淮澈一把抓住柳微月的手,眼睛死死地盯着她的脸。
“你就一定要说这些咄咄逼人的话?”
“我说过我会对你好,除了皇后之位,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皇后之位,一个虚名而已,真的就那般重要?”
“就算你不是皇后,朕也可以给你跟皇后一样的尊重,不会让你受半点欺负和委屈。”
“你不要再跟我赌气了。”
柳微月想甩开他的手,却一如既往地根本没他力气大,怎么也甩不掉。
她胸口剧烈起伏,看墨淮澈的眼神恨意和厌恶交杂。
“虚名而已?”
“墨淮澈,你说的倒轻巧,仅仅是一句话,就把我的委屈和不甘抹除的一干二净。”
“在你心里,我就不该争,因为王妃之位让我来坐,只是权宜之计,那个位置本身就不属于我,我一直在鸠占鹊巢,坐的是属于云绾绾的位置。”
“哪怕我做了王妃,在你心里,云绾绾才是你的正妻。”
“如今你冲出桎梏,大权在握,不再受制于人,不需要我了,自然可以把我一把推开。”
“可是我不甘心!”
“凭什么我吃尽苦头,受尽折磨,到最后,胜利的果实却让什么都没做,一直躲在安全位置的云绾绾来摘取?”
“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