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锦文问道，“后面两个要求是什么？”
柳微月笑了。
“原本我已经想好了，但是，听完你对于我第一个要求的回答后，我觉得后面的两个要求已经不重要了。”
顾锦文有些紧张。
“那你现在还愿意嫁给我吗？”
柳微月点了点头，矜娇地道，“我愿意。”
小雨捂着嘴偷笑，识趣地退出房门，还贴心地为他们关上院门，在外面守着。
顾锦文和柳微月就这么对视着，身体逐渐靠近。
夕阳西下，两个相拥的影子照在地上，唯美得如同一幅画卷。
皇宫，养心殿。
一个黑衣人跪在地上，一五一十地将今天趴在树上听了一整天的内容汇报。
台阶上，身穿玄青色便服的男子，神色莫测地听着。
不知听到了什么，十指猛地收紧。
良久，低声呢喃道，“他倒是会花言巧语。”
门外，一个不知道躲着偷听了多久的身影走了出来。
“父皇，你这是嫉妒。”
墨淮澈对他的到来没有感到丝毫意外，对他招了招手。
“过来。”
墨如意听话地走过去，不忘继续补刀。
“如果父皇也跟那个男人一样会花言巧语，母亲也不会离开你了。”
墨淮澈捏了捏他白嫩的脸。
“你是在怨朕没留住你母亲？”
墨如意纠结片刻，叹了一口气。
“罢了。”
“母亲现在那么喜欢顾先生，跟他在一起，一定会很幸福的。”
只是……
他垂着眸子，有些失落地问道，“父皇，母亲跟顾先生成亲后，生了弟弟妹妹，还会喜欢复儿吗？”
墨淮澈心口再次传来一阵剧痛。
甚至卑鄙地想，月儿再也不能生育了，这辈子只会有复儿一个孩子。
顾锦文的家世他已经调查清楚，顾锦文的父母和兄弟在那一次水患之中丧生，他是顾家唯一的血脉。
若是顾锦文知道月儿不能再生育，他真能如他所说，一辈子守着月儿一个人，不为顾家传宗接代？
这似乎是他最后阻止月儿跟别的男人在一起的机会。
可是……
她会难过。
墨如意突然抬起小手，摸向墨淮澈的鬓发，满眼担忧。
“父皇，你怎么忽然生出白发了？”
这些白发，好像是突然长出来的，明明昨天还没有。
墨淮澈神色微怔。
“白发？”
他才二十几岁，怎么可能有白发？
月儿曾经那么喜欢他的这张脸，他怎么能老去？
墨淮澈从前从未如此在意过自己的脸，此刻却突然紧张了。
他非常在意地让人找来一面镜子。
在看到两鬓多出来的白发的时候，整个人犹如一头暴躁的狮子，砸碎镜子，在殿内走来走去。
“来人，传太医！”
顾锦文是殿试二甲第一名，参加了朝考后，原本被留京述职，他却主动请求被派到地方任职。
墨淮澈在看到吏部拟好的下放名单后，立刻明白了顾锦文的用意。
别的官员恨不得一辈子留在天子脚下任职，他倒好，恨不得离得越远越好。
墨淮澈气的扔掉名单，恼羞成怒道，“他休想带月儿离开！”
可是，片刻之后，他又冷静下来。
“刘德，名单捡起来。”
刘德立刻将地上的名单捡起来，拍了拍并不存在的灰尘，递过去。
墨淮澈拿到名单，举着毛笔，半晌写不下去一个字。
他暂时将毛笔搁置，说道，“去替换影一，让他回来。”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后，一个黑衣人跪在养心殿。
墨淮澈问道，“今天发生了什么？”
影一将今日柳微月做的事，说的话，一五一十地汇报。
“贵妃和顾公子的婚期已经定下了，定在了明年的三月十五。”
墨淮澈鬓角的白发似乎又多了。
“她已经不是贵妃了。”
影一一板一眼地应下。
“柳姑娘和顾公子的婚期定在了明年三月十五。”
墨淮澈黑沉的眸子盯着他。
“朕有让你重复一遍吗？”
影一板着脸认错。
“属下知罪，请主子惩罚。”
墨淮澈没心情跟他计较这些，怔怔地看着桌上拜访的名单。
“她那么不喜欢京城，若是朕逼着她留下来，她应该会更加怨恨朕吧？”
他的问题，注定没人回答。
不知过了多久，墨淮澈终于下笔，允许了顾锦文的请求，让他外派，也并未刻意刁难，将之派到边远、贫瘠、艰苦之地，反而选了一块富庶之地让其去历练。
不止如此，还对其委以重任，让他刚入朝为官，就当了宜州太守，起点高到令人嫉妒。
墨淮澈这么做，是想让顾锦文知道，他是柳微月的娘家人，顾锦文现在得到的殊荣，靠的是柳微月。
但凡柳微月受到一点委屈，墨淮澈会立刻将柳微月抢回来。
做完这一切，墨淮澈浑身的精神气似乎都被抽干。
他跌坐在宽敞的椅子上，一只手支着额头，不知不觉就这么睡了过去。
梦中，那年的梨花树下，柳微月一身月牙白衣裙，回头对他露出温柔的笑。
她抬手摸了摸头上的梨花，笑容很甜。
“梨花真美。”
“可惜，花期只有十到二十天，不能时时观看。”
墨淮澈说道，“花期虽短，却每年都可以看到。”
柳微月的声音似乎有些缥缈，越来越越远，让人抓不住。
“希望年年有今朝，岁岁有今日，每年我的头上，都能簪上一枝梨花。”
一滴清泪，从墨淮澈的眼角滑落，没入鬓角的白发之中。
他终究是不忍心再让她伤心，选择了放她自由。
“今后不必再派人跟着她了。”
他没有睁眼，说话的声音也不大。
但是，一直跪在原地等候指令的影一还是听到了。
“是。”
片刻后，他的身影消失在原地。
顾锦文原本还担心皇帝放不下柳微月，会在自己任职这件事做手脚。
他每天提心吊胆地等了几日，等到朝廷任职的通知下来。
在得知自己被任命为宜州太守后，他立刻就明白了皇帝的用意。
这是一件好事。
可是，他却高兴不起来。
小雨曾经的话，再一次在他的耳畔响起。
“小姐失忆了！”
“她只是不记得皇上，不记得她跟皇上之间发生的事情，才会莫名喜欢上你！”
“小姐以前那么喜欢皇上，你以为她恢复记忆之后还会喜欢你吗？”
他曾经以为，贵妃和皇上之间的情谊并没有多么深厚。
但如今，身为一国之君的帝王，却甘愿为了一个女子做到这个地步，可见用情至深。
感情是相互的。
若柳微月没有失忆，她对皇上的爱意，又有多少？
如果她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嫁给自己，将来有一天，她恢复了记忆，她该如何自处，自己又该如何自处？
自己这样在她失忆的时候占有她，算是趁人之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