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吃颗糖，人会变得开心。”
蒋悠悠拉着齐筝转了好久,几乎每一家叫得出名字的大牌店都进去了。齐筝已经很久没有逛街逛得这么凶了，比她加班熬数据还累。
“你别喊累，应酬这东西有时候就是比工作本身还累还麻烦。可是有什么办法呢,人情社会,偏偏很多人就看重这个。”蒋悠悠手里搭了好几件衣服,都是准备待会让齐筝去试试的。
“这个我知道，我只是单纯不想这次去而已。”齐筝知道职场里有些应酬是在所难免的,她只是不想去看连傲和林沐云假装恩爱的场面,真无聊。
“说真的,我觉得你去沈氏实习以后整个人都变了。”蒋悠悠礼貌地谢绝了店员热情的介绍,表示自己很熟悉该品牌,想自己看一会儿。
齐筝跟在她身旁，其实她还挺喜欢蒋悠悠的性格，直来直去的,挺爽快。
“哪里变了？”齐父说她变了，林沐云也说她变了,她当然知道自己肯定跟原主不一样。但还是有点好奇,同住了四年的室友是怎么看待她的变化。
“具体的我也说不出来,觉得你好像硬朗点了。”蒋悠悠思考着措辞,继续说着，“以前你跟我们住在一起,但很少主动参与，总是软软的,显得挺被动。”
齐筝觉得这说法蛮有趣，故意问：“我现在硬了,变凶啦？”duwo.org 比奇小说网
四年里,蒋悠悠很少见到齐筝有这样自信风趣的时候,也跟着开起玩笑：“是啊是啊，你现在样子让我好怕。怕没能完成你给的任务，回家就被你拉黑了。”
齐筝从她手里把挑好的衣服拿过去：“我是这么不讲道理的人么。”
蒋悠悠陪她走到更衣室外：“都是老同学，你在我们面前任性点反而正常。”
齐筝在更衣室里一边琢磨蒋悠悠刚才的话，一边回忆原主的性格。原生家庭的不幸和债主不时的叨扰，的确在很大程度上压抑了她的性格。难怪原主像救命稻草一样抓着林沐云不放，只可惜遇到个并非真心的人。
连着换了几套，蒋悠悠仍是觉得效果一般。齐筝有点累了：“衣服得体就行了吧，我又不是主角，不用全场瞩目的。”
“我帮你选的都是低调款，可是越低调就越要注意细节。你也说了，这是沈总主动让你陪她去，你要是不好好珍惜这个机会，下回哪里轮得到你。”
齐筝心道，真希望别有下次了，这种爱恨情仇的戏码，她一点也不想近距离围观。也不知道参加完订婚仪式后，沈总的情绪会变成怎么样，又该提前准备纾解的法子了。
“我觉得这套不错。”齐筝余光扫到另一排货架上的一套礼服。修身西装，设计感很强，但也很挑人。
蒋悠悠跟着走过去，几番打量：“你确定？”
店员也跟了过去，解释道：“这其实是开年限定款，虽然不是当季新品，但更有份量。”
蒋悠悠点头，表示她知道这个。
“不过这款比较挑人，所以很多客人都只是看中，并不一定会买。”
齐筝快要从更衣室出来了，蒋悠悠和店员都站在那里等着。齐筝一晚上都没什么意见，这是她唯一自己选中的衣服。
蒋悠悠觉得齐筝的品味也变好了，而且变得自信了。从前哪怕觉得这套衣服再好看，她也不会拿下来去试穿的。
更衣室的门打开，齐筝从里面走出来。她的鞋还没换成配套的，发型也是平时上班的普通样子，可是这套衣服穿在她身上，立刻就鲜活了起来。
对身材要求很高的线条裁剪就像是为齐筝量身定做似的，贴合得恰到好处。对气质要求也很高的衣服被齐筝完美展示出淡淡的疏离感，她白皙的皮肤和血色充足的唇，让这套丝绒修身小西装变得格外醒目。
明明是低调的设计，穿在对的人身上，立刻就闪耀出不一样的光华。
“就这套了，齐筝，还是你最了解你自己。”
之后她们又去买了鞋，蒋悠悠还替她挑了一个精美的胸针，小小的但绝对是点睛之笔……
刷完卡，齐筝感慨，好在永丰项目的第一笔奖金发了，要不然她肯定得用沈之冰的卡。
**
订婚仪式当天，沈之冰让云菲给了齐筝两个小时的假，提前下班。她还有文件要处理，而且还得先回大宅一趟。
她给齐筝打电话：“晚上七点，你准时到我说的地方等我。”
沈之冰没空去接齐筝，只能约在酒店附近会合。
云菲也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一整天都在暗中观察沈之冰的状态。沈总和平时没什么不一样，只是午饭吃的比较少。
“沈总，要不要吃点东西再下班？”
晚上那个订婚宴，沈之冰是肯定不会有胃口的。
“来不及，这些文件我签好了。剩下几份不太重要的，你帮我看一下，没有问题的话直接给我发邮件。”
今晚不仅沈之冰会去，沈家不少人都会去，例如那总是跟她不对付的二叔。
回到大宅，沈之冰先去看了爷爷，老人家不太喜欢过分热闹的场面。
“我已经亲自给连、林两家都打过电话祝贺了，今晚我就不去了。你代表沈家出席，注意些分寸。”
今晚出席的都是海城有头有脸的豪门世家，哪怕在商场上争个你死我活，今晚也要努力维持谈笑风生的和谐画面。
“我会做好的，爷爷请放心。”
老爷子轻叹：“连、林两家联姻，世群的实力又上了一个台阶。之前他们丢了永丰项目，下一次恐怕没那么容易对付了。”
沈之冰眼神一黯，今后她跟连傲，就真的只是竞争关系了。
“小冰，你听到我的话了吗？”
“我会注意世群的动向的。”
齐筝没有弄很夸张的造型，但的确特意打理过。为了能让身上这套小西装得到完美匹配，她去了蒋悠悠推荐的造型师那里。
沈之冰的车停了下来，齐筝从宾利车下来，朝老余挥挥手，让他先回家。
车门打开，齐筝坐了进去。她今天喷了淡香，还有淡淡的发蜡余香。
沈之冰盘起长发，宝石项链并未有任何俗气的成分。
“沈总好。”
沈之冰随意打量了齐筝两眼，忍不住又多看了两次。
“造型不错。”
齐筝自然也喜欢听好话，难得沈之冰在今晚这么烦躁的情况下还能对她说出这样的话，已是难得。
“沈总你也很漂亮。”
齐筝说的是事实，沈之冰今晚真的很漂亮。冷艳高贵，优雅成熟，让人错不开眼。
沈之冰唇角勾了一下，淡声道：“谢谢。”
她们到的不早也不晚，距离宴会开始还有二十多分钟，连、林两家的人都在招呼客人。连杰看到沈之冰来了，笑着迎了过去。
“沈总，欢迎。”他看到站在沈之冰身边的人，他认识，是齐筝。
可是今晚齐筝和上次不一样，她不是只跟在沈之冰的身后，而是与她并肩，甚至沈总的手竟搭在她的腕上。
显然，齐筝是今晚沈之冰带来的同伴。
这种场合，并没有强调一定是男女组合，客人想带谁来理论上都可以。但沈之冰向来不喜欢带搭子出席应酬，这是业内共识。
然而齐筝已经在沈之冰身边出现两回了，连杰这样八卦神经不发达的的人都不免产生了好奇。
“恭喜了。”沈之冰依旧是淡淡的，笑容和音量都恰到好处，齐筝觉得自己之前的担心可能多余了。
沈之冰所坐的位置距离舞台不远，同桌的都是和她地位身份相当的商界大佬。就连她二叔都只能被安排在隔壁那桌，齐筝有幸，坐在了大佬群中间。
“要吃糖吗？”齐筝突然在桌下碰了碰沈之冰的手。
司仪在上面说着套话，开始活跃现场气氛了。
后面大屏幕上也已经开始播放今晚两位主角的照片了，在场的人基本都认识连傲和林沐云。之前没听说过他们有什么密切往来，但并不影响他们津津有味看着大屏幕上那些证明他们彼此有情的“证据”。
沈之冰从屏幕上出现画面开始就有些失神，齐筝并没过多关注台上的情形，她只希望沈总今晚别发疯就好。
沈之冰摊开掌心，被塞了一颗糖。齐筝凑过去，在她耳边低声说：“吃颗糖，人会变得开心。”
沈之冰握紧，没有立即响应。她侧过脸，问她：“那你呢，你今晚开心吗？”
齐筝指了指面前的纸团：“我已经吃过糖了，当然开心。”
沈之冰明知道这说法站不住脚，却真地吃了。
齐筝和她没说太多话，但同桌的其他人也没几个在聊天的。台上越来越热闹，台下似乎都挺淡定。
毕竟订婚的又不是自己，看热闹不必这么真情实感。
司仪油腻的声音传了过来：“下面有请我们今晚的主角，世群集团的连傲连先生，和他的未婚妻，林氏千金林沐云小姐上台。”
台下掌声如雷，大屏幕上定格的是他们不久前拍的订婚照。
郎才女貌，很是般配，无论样貌还是家世，都很相衬。
可是熟悉他们的人，都能看出照片里的人，眼底均无笑意，幸福一说更是无稽之谈。
林沐云挽着连傲的手从后台走了出来，紧紧依靠着连傲，两个人显得很是甜蜜。
灯光全都聚焦到台上，台下逐渐暗了下去。光影闪烁，沈之冰的心在一点一点变凉。即使做了再多的准备，直面这一刻的时候，心依旧不舒服。
齐筝给的糖融化在舌尖，留下淡淡的甜味，替她抵御浓郁的苦涩。
“沈总。”齐筝轻声叫她。
沈之冰木然转过脸，眼里的萧索和落寞难以掩藏。还好，这一侧，只有齐筝。
沈之冰的反应比平时慢了些，并不知道齐筝叫她做什么。
“如果觉得不舒服，这里有个扶手可以借你一用。”
齐筝的手在桌下伸了过去，指尖触到沈之冰。微凉的感觉还没来得及消化，就被她一把抓住。
她像是即将沉溺的人，抓住了救生圈，不顾一切地抓住。
沈之冰握得越来越用力，齐筝甚至觉得沈总可能要把指甲直接嵌进她的皮肉里。但沈之冰的脸色缓了下来，看向舞台时的表情也更加自然。
司仪在采访两人相识相恋的过程，其实是借机给其他人一个说法罢了。具体是不是这样，没人在意。
齐筝从头到尾就没看过台上几次，反倒是林沐云从一出场就找到了齐筝，偷偷看了她几回。
相比起沈之冰的淡定，连傲的脸色倒是不怎么好看。桌底下的手久久未曾分开，齐筝手上的痛感停了片刻，沈之冰力道小了些。她换了个姿势，接着便是更加紧密地握紧，令人窒息。
作者有话说：
提前祝大家节日快乐，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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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订婚毕竟跟结婚不一样,对于主角间的互动要求也低了许多。在连傲跟林沐云相继说完对这份感情的看重和期许后，便直接进入了下一环节。
齐筝看着台上很是般配的两人双手交握倒香槟的样子，预估这场仪式已经过去大半,可是沈之冰的情绪尚无好转的迹象。
“沈总,可以轻一点吗？”齐筝咧嘴,轻声要求。
沈之冰置若罔闻。虽然她表面上云淡风轻，可是内心早就浑噩茫然,根本无法有效识别外界因素。
齐筝有过类似经历,能够体会沈之冰的感受。可是再握下去,她这手明天就不用上班了。
齐筝将另一只手伸过去,把沈之冰的手包住：“放松一点,没什么大不了的。”
直到连傲牵着林沐云的手下台换衣服，沈之冰浑身紧绷的神经才慢慢松弛。赫然反应过来自己的手被齐筝环住，有些不悦。
“你抱着我的手干什么？”
“是你拉着我的手不放,我只想拯救一下自己。”
沈之冰立即就松了手，齐筝终于重获自由。
同桌的人趁机跟沈之冰搭讪,自然想要聊一些生意上的事。
“沈总,前段时间沈氏和世群在永丰项目上竞争激烈,我们还以为今天你不会过来。”
“生意是生意,并不会影响我们两家交情。况且爷爷特地叮嘱，连、林两家的邀请,不能怠慢，更不能失礼。”
“果然好风度。我听说沈氏有意开发新领域,对加密货币也有兴趣？”
沈之冰偶尔听说过这种传闻，近几年加密货币很火,有部门负责人提出过建议,但被董事会否决了。
“只是传闻罢了,沈氏更注重实业。”
沈之冰今晚一点也不想谈公事，每次出席应酬，围在她身边的这群人，嘴里聊着生意，眼睛总是盯着她的脸。沈之冰心情烦闷，又不得不打起精神应付这些人，今晚跟她同桌的，谁都不好得罪。
从齐筝入座，其他人就有意无意打量过她，沈之冰没有特地介绍，他们也不好直问。现在坐在一起久了，气氛活跃起来，又见齐筝跟沈之冰互动不错，便把之前的疑惑说了出来。
“沈总今天带来的是哪位贵客？之前好像没怎么见过，不知道是哪家千金刚学成归来？”
这些人里大部分没认出齐筝就是乐总儿子生日宴上那个员工，又或是觉得有点印象，但并不敢确定是同一人。
“她叫齐筝，在我秘书室工作。”
原来如此，真是沈氏的人。
有人却不肯轻易放弃，感慨道：“这么年轻就能进秘书室，实在是后生可畏。沈氏动作快，好人才一冒头就被你们抢走了。”
每年校招，沈氏总是收到应聘简历最多的那家。其他公司里也有不少员工蠢蠢欲动想积累了经验后跳槽过去，这让其他老板不得不防。
“人才很多，沈氏不会跟诸位抢什么，双向选择而已。”
沈之冰在商场上并不是一个过分谦让的人，沈氏的实力摆在那儿，她的能力摆在那儿。她不嚣张但也不怯弱，要不然那些人早扑上来把她吃的骨头都不剩了。
看出沈之冰有意护着齐筝，便也不好再打听什么。齐筝，在秘书室工作。有这两个信息就够了，剩下的他们可以回去自己查。
仪式结束后，宴会便自由许多。连傲和林沐云开始每桌轮流进酒了，沈之冰刚才已经喝了几杯，脸颊有点红。
“沈总，我去帮你换一杯吧。”
沈之冰余光瞥了一眼在不远处的那两人，估摸着不用多久就该到他们这桌了。
“一杯酒而已，我喝得了。”
沈之冰固执起来，真没人劝得动。齐筝幽幽叹了口气，喝就喝吧，反正今晚你不会正常，对此齐筝已经做了最坏打算。
林沐云幽深的目光比她的人更早到来，两位主角的酒终于敬到了这一桌。连傲和林沐云一直相依，连喝酒的时候都非常同步。
“真是一对佳人，今后强强联手，更是一段商界佳话。”
“连大少不声不响的，一出手就是王炸，弄得我家里那几个小侄女都心碎了。”
这话是开玩笑的，但其他几位老总也跟着附和，可见连傲订婚的消息在世家圈子里的确伤了不少人的心。
沈之冰没有跟着笑，勾了勾唇角，觉得讽刺。
她才是那个心碎成渣的人吧，却要装作无事人，在这里听你们恭维揶揄。
连傲不敢明目张胆看沈之冰，却还是有意无意落了几次视线在她身上。一群老总都是人精，哪有看不到的。
“连大少以后得收心了，有了林小姐，可不能再朝三暮四了。”
连傲脸色微变，依旧保持着风度：“秦叔叔说笑了。”
秦家向来不太喜欢连傲，所以一早就在家族里说过，不许动这份心思。
“未婚妻就在身边，怎么还总是盯着人家沈总看呢。沈总漂亮，我们沐云也不差啊。”
都是世家的孩子，多多少少也算看着他们长大。连傲再不爽也不能当面顶撞，只好尴尬地解释：“我只是怕今晚招呼不周，怠慢了各位。刚才沈总一直没说话，我是想问问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够好。”
沈之冰的确刚才没插话，但连傲这解释有些牵强，好在林沐云不计较。
她的注意力一直在齐筝身上，她今晚一眼就看到她了。她的金丝雀从前被她用无数钱财娇惯细养，都没有发出像今天这样耀眼的光芒来。
齐筝穿的那套礼服她认得，刚上市的时候她就喜欢，可惜并不是她的风格。身边朋友也都提到过这款，可是无一人能驾驭。
今晚齐筝是特别的，她站在那里一言不发，也足以令林沐云心动。
过去是五分，现在则到了八分。林沐云发现，自从再次跟齐筝相见，她的心便不受控制，想要见她，再见一见她。
直到今晚，她站在台上，挽着连傲的手，却被台下的人牵动心绪。哪怕抹掉过去不说，今晚的齐筝也足以令她一见钟情。
林沐云忽然庆幸，和连傲是协议结婚。如果在结婚前夕才赫然发现自己真地喜欢女生，那才是人间悲哀。
酒杯碰在一起，发出悦耳的声响。沈之冰冷漠依旧，只是淡淡说了声恭喜，连傲也只是应了句谢谢。
林沐云仰头喝酒的时候，仍是在看齐筝，就连沈之冰都发觉了。
他们在这桌逗留得不久，又去往下一桌。
齐筝怕沈之冰坐不稳，提前伸手在她背后挡了一下。
“我没那么虚弱，就算要翻脸，也不会在现在。”
沈之冰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今晚这身打扮，很吸睛啊。”
从她今晚带着齐筝出现，已经不止一次收到这样的注视了。可是林沐云近乎当面挑衅的表现，还是让沈之冰愤恨。
齐筝无奈：“沈总，我是按照你的要求来的。”
沈之冰轻哼：“我让你成熟一点，不是让你来勾引其他人的。”
齐筝开始怀念那个在办公室里和她认真研究合同，甚至不苟言笑的沈总了。
宴会进行快到尾声了，沈之冰喝了不少酒，但没醉。
“我去趟洗手间，待会我们就走。”
“需要我陪你去吗？”
“不用，你乖乖在这里等我。”沈之冰拿着她的随身小包离开，齐筝终于有种快下班的解脱。
这种应酬比加班难熬多了，还没加班费，真是吃力不讨好。
同桌的老总们早就散开，齐筝一人孤单坐着，她还挺享受。
身边突然坐了一个人，有别于沈之冰的香水，齐筝还没来得及去看是谁，就听到一声甜腻的声音：“小筝。”
林沐云真是阴魂不散，她不用继续应酬的吗？怎么会突然跑到这里来。
齐筝勉强挤出个公式化笑脸：“林小姐，你好。”
“你一定要跟我这么生分吗？我叫你小筝，你却叫我林小姐，弄得好像我认错人似的。”
今晚的林沐云美得张扬，可是齐筝不喜欢这种风格。她总觉得脂粉味太重的美，不真实。
“我跟你没有熟到可以互相称呼名字的地步。”
林沐云的承受力比之前好了些，对于齐筝的抗拒也做了心理准备。毕竟今晚是她订婚，齐筝哪怕再旧情难忘，也不会在这种场合向她示好。
“小筝，我订婚也好，结婚也罢，都不代表我内心真实的想法。我也不会真正投入到这段关系中去，你相信我好吗？”
林沐云比过去说得认真，是真地希望齐筝可以相信。
然而齐筝的笑淡了点，对于这样的表示，无动于衷。
从前原主很渴望，但她不需要。
“我们之间已经没有必要解释这些了，你选择和谁结婚是你的自由，我不会干涉也不会在意。所以林小姐不必跟我解释这么多，我只是个来观礼的观众。”
林沐云冷笑：“是沈之冰带你来的吧？她人呢，把你丢在这里自己去乐呵，你还老实听话地等着。”
齐筝想到一整晚都在强撑的沈总，忽然很讨厌林沐云的刻薄。
“沈总什么样，与你无关。”
林沐云听齐筝竟然开口维护沈之冰，心中更气。
“她给的条件有多好，让你这么死心塌地？小筝，你只是她用来对付我的一张牌，你别被她迷惑了啊！”
林沐云情急之下，竟然要去握齐筝的手。从前，齐筝很喜欢跟她十指相扣，喜欢牵她的手。可是林沐云从不让她在公开场合这么做，说让人看到了麻烦。
齐筝不着痕迹躲开，拿起眼前的酒杯，淡淡抿了一口：“人多眼杂，林小姐应该多注意影响，被人看到可就麻烦了。”
林沐云一怔，幽幽道：“小筝，过去的这些你还记得。”
作者有话说：
不看不知道，原来我的读者里有这么多营养液大户（乖巧给跪了
第43章 “沈总，你接吻的技巧也太差了，你这样只能算乱啃。”
齐筝下意识看了眼时间,沈总这个厕所去的好像有点久，该不会是在吐吧？她有点后悔，刚才应该跟着去的,不能让沈之冰独自逞强。
齐筝明显的心不在焉,视线不时越过林沐云看向她身后。不管她看的是什么,都表明了对林沐云的无视。
“今天也许不是一个好时机，但我的心意希望你能明白。小筝,我会为我过去所犯的错误做出弥补的,也希望你能看到我的诚意。”
齐筝放下酒杯,对于林沐云,她是真没精力去管太多。
她还没说话,那个她还在担心的人出现了。
“林小姐不陪着自己的未婚夫，坐在我的座位上，是怎么回事呢？”
齐筝打量沈之冰,看上去还算正常，但人比之前又冷了些。
林沐云笑着起身,并无慌乱。
“连傲喝多了,刚去厕所,我去看看他好点没。”
沈之冰没有再坐那张被林沐云坐过的椅子,她似乎决定走了。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走。”
沈之冰发话,齐筝求之不得。
她们一离开，一整晚都在远处观察她们的八卦名媛团又开始叽叽喳喳了。吴沁今晚情绪低落,话很少。眼睛都是红肿的，可偏偏倔强地要来。
“今晚真奇怪,沈之冰竟然带个女的出席订婚仪式,不知道怎么想的。”
“你才奇怪,又不是沈之冰订婚，她带谁来不都一样。我倒是对那套限定款更感兴趣，我还没想过有人能把杂志上的衣服穿得比模特还好看。”
“那套啊，我年初就去看过，看了好几次，没勇气买。”
“所以你有什么心里不平衡的，哪怕沈之冰带个女的来，也不是一般女的。上次听说人家能帮着抢合同，今晚还知道人家有衣品能挣面子，你有本事也找一个带来我们看看。”
“我哪有沈之冰的条件，不过林沐云还真是走宝咯。”
吴沁听她们聒噪的声音，更加心烦了：“林沐云有什么亏的，她才是什么都不用做就捡了宝的人好不好！”
其他人纷纷噤声，吴沁的确为连傲联姻的事郁闷挺久，这里面对连傲最真情实感的大概就是她了。简安妮喝着酒，并没参与她们的讨论。
她按照林沐云的要求去查了沈之冰的感情经历，果然一片空白。
这比她想象的还要空白，甚至连露水情缘都没有过。
沈之冰一定是把什么给藏了起来，简安妮的基因里带着家族特有的传媒业探索精神，并未放弃继续打探。
**
沈之冰把齐筝带去了一个陌生地方，不是豪宅也不是酒店，是一个四周空旷，寂静到让人想要立即就走的地方。
沈之冰让保镖和司机都去远一些的地方等，车前就只有她跟齐筝两人。
“我过去很喜欢来这里。”
这是山顶，距离市区不远，但齐筝不知道原来有一块山头竟然被沈氏持有。
“后来，我就不怎么来了。一个人站在这里，看到的不是风景，只有寂寞。”
沈之冰抱臂望着山下那片霓虹闪烁，那些喧嚣的，热闹的，繁华的一切，很近又很远。
她语气萧索落寞，背影孤单寂寥，齐筝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
沈之冰微微抖了一下，没有回头：“齐筝，你的这些套路，都是跟她学的吗？”
齐筝不解：“什么套路？”
沈之冰顿了一下，道：“吃糖，握手，还有这外套。”
齐筝光明正大翻了个白眼，对着沈总的后脑勺。
“给你吃糖是因为云秘书跟我说你今天午饭吃太少，怕你低血糖。被你抓成这样实属意外，我要是早知道是绝对不会想要安慰你的。最后，你这大露背装站在山顶，抱着自己发抖的样子我又没眼瞎。”
有理有据，沈之冰听完后也没生气，依旧看着眼前那片朦胧的光影。
“你去车里把我的烟拿过来。”
沈总还抽烟？齐筝好像没见过，但还是去拿了。
沈之冰抽出一根放在嘴里，火光跳跃，她慢慢吐出烟圈，整个人更显哀伤。
这样的脆弱从前只在自己的房间里流露，沈之冰不愿让任何人看到自己的另一面。可是今晚，她不想一个人苦苦支撑了，带着齐筝来到这一片曾经被她称之为秘密花园的地方。
这里她只跟连傲来过一次，很是匆匆，因为连傲时刻担心被人看到。沈之冰还没来得及告诉他，这里其实也算是私家场所，不会有陌生人闯入。
可是看到连傲那紧张的样子，所有的兴致都被冲散，沈之冰再没有跟他同来的打算。
“你要吗？”沈之冰把烟盒递过去。
齐筝低头看了一会儿，伸手接过，然后把整盒烟都收进口袋。
“我戒烟很久了。”
沈之冰也不勉强，独自一人继续抽着。
过了一会儿，她突然开口：“为什么今晚你看上去那么平静，不会觉得不开心吗？”
她转过身望着齐筝，不明白齐筝怎么能做到如此洒脱淡然看着林沐云在台上跟别人订婚。
如果今晚是原主，当然会难过。
如果是两年前，齐筝也许也会难过。
“想通了，就觉得再伤心再难过，也不会改变什么。”
她终于显出几分寂寥，让沈之冰有了同是天涯沦落人的亲切。
“你会恨她吗？恨她忘记曾经的誓言，抛弃过往转身就投入了一段新的感情。”
恨吗？齐筝知道，她恨过。
可是恨了又怎样呢？该走的还是会走，那人不会因此而留恋，更不会因此而回头。如果肯回头，当初又何必走。
齐筝想起曾经经历过的那一幕，她曾经的爱人，在台上成为别人的爱人。四周如潮的掌声，都是给他们的祝福。而她们的爱情，一直都不曾得见天日。
她们，从来都不被祝福。
沈之冰朝沉默着的齐筝走去，站得离她极近：“你的心底其实还记得，是吗？”
齐筝叹息：“伤疤是抹不掉的，我们只能让它不要再疼。”
沈之冰冷笑，又靠近了些。
齐筝觉得沈总这距离有些过于亲近了，正要后退却被人一手抱住一手扣住后脑，接着，唇上便是柔软一片。
淡淡烟草味从唇间逸出，在鼻息间与错乱的呼吸混成一片。
酒香为基底，烟草味轻盈，沈之冰身上撩人的香气将周围空气都换了味道。
齐筝回过神，想要推开，却发现沈之冰几乎是死死扣住，不让她逃脱。
齐筝的唇紧闭，沈之冰的冲撞和无序令她烦闷。
沈之冰停了一下，却不松手。
齐筝“嘶”了一声，这才恢复自由。她抬手，嘴角竟然被咬破了。
“沈总，你发什么疯！”
沈之冰冷笑着看那带血的唇：“只是亲一下就这么大反应，我就那么不如林沐云？”
齐筝知道解释不清她跟林沐云过去的关系，但显然沈之冰对此误会很深。
“沈总不是答应过我，不会勉强我。”
“我答应你可以不做，但没说过连亲都不亲。还是说，你想做？”
沈之冰朝那辆宽敞的轿车使了个眼色，山顶无人，司机保镖都在远处替她们守着，的确是个好地方。
可是齐筝却觉得沈之冰疯了。
“做你个头！沈总你能不能清醒一点，不就是失恋，又不是天塌了，你为什么要作践自己！”
齐筝终于来气了，她在生气沈之冰的脆弱，也在生气自己曾经钻进死胡同的颓废。
沈之冰显然被齐筝的反应吓了一跳，她不过是心情郁闷无处宣泄，渴望亲吻又被无情拒绝后的不堪，才口不择言说出那样的话来。
她也不是那么想做，但她不想见到齐筝这个态度，似乎对她十分抗拒。
难道她就这么没有魅力吗？无论男女，都觉得林沐云更好？
“不想做也可以，但以后我想吻你，不许拒绝。”沈之冰想着，总该为自己挽回点面子才行。
齐筝抽了抽嘴角，还好这一口咬的不深，血已经止了。
“沈总，你接吻的技巧也太差了，你这样只能算乱啃。”
沈之冰是何等骄傲的人，哪里容得下别人当面说她不行，更何况又是今晚这样的心情之下。
她再次逼近：“是吗？那你要不要再试一次，看看我的技术到底如何。”
齐筝后仰，心道，不了不了，我不想再被咬了。
挣脱间外套滑落在地上，齐筝弯腰捡起，拍了拍上面的杂草和灰尘，又替沈之冰披上：“沈总，你醉了。”
沈之冰僵在那里没有动，她的确脑子乱成一片，似乎每一步都不受她的控制。可刚才快要把她逼疯的郁闷和内伤，在齐筝这简单的动作跟话语里，逐渐消融。
齐筝轻轻叹了口气，抱住沈之冰。
这个时候，她知道，一个拥抱胜过亲吻。
曾经的她，在参加完昔日恋人的订婚宴后只能在冰冷的房间里抱住自己。心被血淋淋撕成碎片也无人疼惜在意，只有靠自己咬牙走出那一片漆黑，把碎片捡起重新缝合。
齐筝看淡，只因为她曾经深深投入过。
沈之冰在她怀里睡着了，齐筝把她抱回车里，又让司机回来。等到了别墅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
云菲不太放心，打过两个电话给心姨，听说沈之冰还没回来，就更不放心了。
齐筝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但沈之冰整个人像八爪鱼一样抱着她，也腾不出手来接电话。
好不容易把沈之冰安顿好，她才给云菲回了电话。
“沈总已经睡了，明天早上的会可能要稍微调整下时间。”
云菲松了口气：“会议的事我会处理，你今晚也辛苦了，明天可以晚点上班。”
齐筝却还惦记着那份采购合同，揉了揉眉心，谢了云菲的好意：“我没什么事，明天见。”
沈之冰做了一整晚的梦，梦到她从年少时的心动到近些年的隐忍，这段感情带给她的快乐越来越少，到后来几乎只是为了坚持而坚持。
她的心动，也许在很久以前，就没有了。还守着连傲，只是因为放不开过去的自己，也放不掉曾经的幸福。
她忍着头疼醒来，靠在床头看着窗帘缝里透出的丝丝光亮。昨晚在山顶齐筝好像在她耳边说了不少话，她依稀记不全了。
可是她记得，齐筝说：“试着接受现实，看清黑暗残酷后就能向阳而生。”
现实？现实就是连傲背弃了他们的感情，无论是家族压力还是立场因素，连傲的信誓旦旦在沈之冰看来，已经不足为信了。
昨晚，他在厕所外堵她，满脸渴求地希望她相信自己。
连傲穿着和订婚照上一样的西装，对着沈之冰说：“小冰，不管和谁结婚，我的心里只有你。”
沈之冰撑着额头，这样的话如果是以前，的确会让她纠结痛苦却也不舍。但现在试着用齐筝说的法子做了一遍，她就只得出一个结论：滚！
作者有话说：
沈总：我特么这么主动了，你竟然说我技术差？？？
齐筝：事实胜于雄辩
沈总：那……我以后多加练习
作者君：沈总别气馁，技术好的人其实不多
第44章 中秋节加更
齐筝以为沈之冰今天不会那么早去公司,昨晚看她那颓然的样子，哪怕不算宿醉也绝对舒服不到哪里去。谁知她一进餐厅，就看到某人已经端坐在桌前,并未看出任何异常。
“沈总……早。”齐筝本想问她感觉如何,但看这个样子,应该没什么不好。
沈之冰的确跟往常没变化，倒是多看了齐筝的嘴角两眼。对于昨晚自己失控做出来的荒唐事,她难得有些窘迫。
“你怎么样？”
齐筝昨晚睡得还不错,虽然在山顶的时候为了安慰沈之冰,她也主动提起了过去的回忆。但毕竟是想通已久,在生活里也再无交集,所以痛苦程度并没多大。
“我挺好的。”
沈之冰的眼神又扫过齐筝嘴角，停顿了几秒，移开。
齐筝似乎没有领会到沈之冰想问的是什么,但这顿早餐的气氛还不错。沈之冰主动问起了采购合同的事，齐筝也说了些自己的想法,两人之间只有谈公事的时候最和谐。
“我上午有两个会要开,合同的事你盯紧一点,近期我打算召集相关部门开会。”
“我明白。”
采购合同上的问题不是个例,只是金额或多或少的区别罢了。沈之冰在意的是有人在底下做手脚，这样下去公司会乱套,她也想趁机整顿一下各部门的管理层。
有些肥差部门的领导，是不是该换了？
当沈之冰把这个想法说给云菲听的时候,对方虽不意外但还是建议她慎重。
“沈总，分公司那边才刚有眉目,如果总部也要开始调整,我怕动静太大,失去平衡。”
“我知道，所以我目前只是在考虑，不急着动手。但毒瘤一旦生成还放任不管的话，我怕很快就会蔓延到全身，毕竟这是在总部，这些人还敢这样，你说是不是没把我放眼里？”
云菲知道沈之冰要坐稳副总裁这个位置并不轻松。不仅要处理好公司发展，还要抵御外部竞争，最可恨的是公司内部仍有人在暗中与她较劲。
沈之冰想了想，又说：“华天水利合同的事，暂时就让齐筝全权负责，她需要调阅权限你就给她开。”
云菲有些顾虑：“我不否认齐筝的能力和认真，但是她毕竟是新人，给她开这么大的权限，会不会有点冒险了？”
云菲向来是谨慎派，齐筝在她手下做事，她这么想也没错。
沈之冰难得主动解释：“正因为她是新人，所以她可以只关注合同这件事，也只看到合同的缺漏而不会被各部门之间的牵连所束缚。而且这问题由她提出来，也不会引起其他人的怀疑，毕竟一个新人，哪来这么多知根知底的心思。”
云菲懂了，但不免也想替齐筝说句话：“可是这样齐筝会得罪不少人，毕竟她才刚来。”
沈之冰早就考虑过这个情况，淡定道：“这是没办法的的事，有漏洞，谁去找都会得罪人。但齐筝有能力，早一点让她登上舞台，今后她能走得更远。至于得罪，有你护着，别人不看你的面子，总不会连我的面子都不管。”
看样子沈之冰是要替齐筝兜底了，这样云菲也就放心了。出去后把相关权限都给齐筝开了，还鼓励她努力工作。
“这段时间要辛苦你了，如果有任何加班，哪怕在家里的时间，也可以如实填报。”
沈氏在员工薪酬方面向来大方，所以员工都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工作。正因如此，沈之冰才要清除内部那些摸鱼和偷懒的，白吃福利可不行，会严重影响氛围和士气。
沈之冰突然消失了五天，云菲说沈总临时出差了，心姨说三小姐有事，最近都不回别墅。齐筝依旧专注在研究合同上，并没在意沈之冰的行踪，直到有天早晨，沈总突然出现在餐厅。
“沈总回来了？”
沈之冰朝她笑了一下，道：“是。”
话还是少，但态度柔和了很多。齐筝心里嘀咕，总觉得沈之冰今天看上去有点奇怪。
“你交给云菲的分析报告我看过了，写的不错。”
齐筝讶然，这是她昨晚七点左右刚完成的。发给云秘书看完，再到沈总那里，至少也要九点了吧。
“谢谢沈总的肯定。”
沈之冰又说：“但还需要再深挖，你的报告里只找出了表面问题。”
齐筝喝了半杯豆浆，润了润嗓子。
“这个我知道，但再往下分析，需要结合相关部门和华天水利的过往，这个实在不是能从文件里看出来的。”
齐筝能力很强，但毕竟是新人，总有她无能为力的地方。
沈之冰没有强人所难，照道理齐筝完成到这一步已经达标。接下来完全可以把工作转交给其他人，但沈之冰却希望她能继续负责。
“沈总，我的短板刚才已经坦白说了，你如果还要我继续跟下去，我怕会让你失望。”
沈之冰吃完早餐没有着急离开，这几天她完全没有和齐筝联系，公司的事也都经由云菲那里再转达给她。她这次的行踪似乎无人知晓，不少人听说沈总出差都是一头雾水。
“工作永远都有新的挑战，你现在做不到不代表你以后做不到。如果你觉得以你目前的能力完成不了，你可以跟我提要求拿资源，来帮助你完成。”
齐筝真觉得沈总变了，她竟然主动说了这么多，而不是丢下一句你必须做就走人。
“可是沈总，你不怕我把这事搞砸了？”
齐筝面对自己拿手的东西自然是自信满满，可是当面临自己陌生的领域，她既兴奋也紧张。毕竟这笔合同金额很大，又有那么多竞争对手在觊觎。
如果因为她提出的质疑而导致沈氏失去了这个合作伙伴，搞不好她是要丢工作的。
就事论事，在沈氏工作比齐筝想象的要开心得多。云菲耐心教她，同事之间也大多专注工作，不需要刻意维持太多人际应酬。而且，在公司的时候，是沈之冰最正常的状态。
薪酬给力，将来在工作简历上也是漂亮的一笔，齐筝说不出放弃这份工作的理由。
“既然我敢让你大胆去做，自然有我给你兜底。我只是希望你这次能带给我多一点的惊喜。”
沈总说完这话，竟然还对她浅笑了一下才走。
齐筝回头看了眼心姨，确定沈之冰已经离开才问：“心姨，刚才沈总笑了？”
我该不会是眼花或是加班太久，产生幻觉了吧。
心姨笑道：“其实三小姐挺好的。”
言下之意，沈之冰经常笑？
齐筝觉得，一定是心姨的滤镜太厚了。
但无论如何，她都很感谢沈之冰在工作上对她的信任，还给了她难得的机会。肯大胆让员工去试错的老板，其实并没有新闻上说的那么多。这点，沈之冰很大方。
云菲见齐筝每天几乎都加班，主动让她这天早点走。
“小齐，虽然老板们都很希望我们拼命工作，但身体是自己的，要劳逸结合。”
沈之冰还没走，云菲竟然要下班了？齐筝见过这种情况几次，已经见怪不怪了。
“你要学会平衡生活和工作，以后的路还很长，不要一下子把热情跟精力都消耗光了。”
云菲依旧站在齐筝的桌旁，不像是简单劝一句，看来是要打算和她一起走。
“我想再待一会儿。”
云菲笑着摇头：“不许待了。你交上去的报告二稿沈总今天没时间看，我们抓紧时间放松一下。”
齐筝拗不过她，只得关了电脑，整理东西：“沈总今晚也不加班吗？”
“她晚上有饭局，一会儿就走。”
白天开会，晚上应酬，沈总还真是连轴转。齐筝细想，觉得沈总最近好像比过去更忙了。
云菲听后笑说：“下半年肯定是忙的，因为要冲年终业绩嘛。”
“沈氏的业绩已经一骑绝尘了。”
“股东们是永不满足的。”
下班后齐筝不想回别墅，一个人吃饭也没意思。她试着给蒋悠悠打电话，不知道对方有没有空。
她也就只有蒋悠悠这个还算处的不错的朋友。
“你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我还以为你回去后真把我拉黑了。”蒋悠悠笑呵呵地说着，对于齐筝邀请她吃饭很高兴。
“最近工作有点忙，所以……”
“好啦好啦，我开玩笑的啦。我正好在附近，你等我一下，我打车十几分钟就到。”
然而过了二十分钟，蒋悠悠十分沮丧地给齐筝打电话：“我没抢到车，一直在排队，唉不知道还得多久。”
齐筝问清了她的位置，让余叔把车开了过去。
“我在你附近，你过来吧。”齐筝发了个定位给蒋悠悠。
很快，顺利接到人。
蒋悠悠上车后就感慨：“蹭你一顿晚饭不算，还蹭了一趟豪车，有幸有幸。”
齐筝已经做了去考驾照的打算，这宾利专车实在不适合她。宁可贷款买辆普通代步车，也总比这样奢侈上下班要好得多。
蒋悠悠一边吃着烤肉，一边听着齐筝的打算。
“其实你老板对你挺好的，又带你去应酬，又给你配专车，还让你独立负责那么重要的合同。要知道多少人进公司熬上好几年都未必能有这样的机会，难怪大家都想去沈氏呢，这等于坐上火箭的速度啊。”
齐筝喝了口酸梅汁，沈之冰给她的这些，她每天都在想着怎么还回去。
“对了我大哥前天还问我，说你最近怎么不找他问合同的事。你朋友那事解决了吗？”
“没那么容易，不过她暂时跟对方达成了新的协议，问题不大。”
蒋悠悠点点头：“那就好，我哥说了，如果你朋友有问题，随时可以再找他。”
作者有话说：
祝各位中秋快乐，人月两团圆。
第45章 齐筝不得不承认，沈之冰的话是对的。
和蒋悠悠的这顿晚餐吃得挺愉快,蒋悠悠说起了不少大学时候的趣事。齐筝拥有原主的记忆，自然也记得。但她没有真正参与过，并没有太多感同身受。
“一转眼真是说毕业就毕业,再过两个月啊,我们都工作半年了。再之后,就是无数个半年重复循环，不知道哪天我们再聚会,就要开始盼着退休了。”
齐筝对于蒋悠悠这故作惆怅的语气觉得好笑：“这起码还有几十年,你别急,职场生活你还有得享受呢。”
蒋悠悠毕业后去了会计师事务所,正巧跟的项目组没啥活,要不然现在她连吃烤肉的空都没有。
“那时候我们都信誓旦旦说以后一定要怎样怎样，其实才过了四年，就没几个人还坚守最初的想法了。这个时代太多变了,万一我下星期就中彩票了呢，那我下个月就退休！”
“计划不错,那你要是中了彩票,可别忘了请我吃饭。”
蒋悠悠故意嫌弃地看她：“你怎么回事,我都中大奖了,你才只要一顿饭。”
齐筝点着头配合她：“那你说，我还能从室友那里得到什么好处？”
“当然是包养你啊！”
蒋悠悠说得干脆利索,齐筝拿着杯子的手却是一抖。
“你放心啦，我要是中了大奖,肯定养得起你的。”
那倒也不是怕你养不起，主要是现在这个金主恐怕用钱打发不了。
齐筝发现自己竟然想偏了,幸亏蒋悠悠沉浸在中奖后如何花钱的美好期待中,并未察觉。
两人又开心闲扯了一阵,蒋悠悠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齐筝，你知不知道，前阵子你爸爸去找过学校？”
“你说谁？”
虽然齐筝这些年里没有直说过什么，但室友们心知肚明，齐筝的家庭情况并不太好。不仅是经济方面的，在关系融洽方面应该也有缺陷。
“就是毕业典礼那天来找你的……”
齐筝沉了脸，她知道那是谁。她只是没想到齐父无缘无故去学校，而且她都已经毕业了，还去做什么呢？
“辅导员没给你打电话吗？”
齐筝摇头，蒋悠悠有点犹豫，还是实话告诉她：“我是听其他学院一个跟我关系还不错的辅导员说的。说你爸爸去学校打听你这几年的情况，主要是生活方面的。”
齐筝拧眉，像齐父这种赌徒，无利可图是绝对不会这么主动的。
“我听说，他想要打听你前两年和……林小姐的事情。”
齐筝抬眸：“问这事？”
蒋悠悠点了点头。
原主跟林沐云交往的时候，在学校里挺低调的，但肯定有人会看到。学校里的八卦可不比外面少多少，加上又是半封闭的环境，其实传递速度更快。
可是齐父怎么会突然关心起这个来？
“我是不是多管闲事了？”蒋悠悠看到齐筝越来越沉郁的脸，有些后悔提起这事。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这事齐筝本打算问问辅导员，但又觉得既然没人来找过她，也许并不是多大的事，索性暂时不管。
**
沈之冰对于齐筝交上来的报告二稿不太满意，显然是进入了齐筝不太熟悉的领域，很多地方还是不得要领。
她让齐筝带着电脑进她办公室，当面听齐筝的分析思路。
“五年前的旧合同里，并没有这些费用，而且后续的维护期也没有过相关报销。所以，这些费用并非必要，但在新合同里却成为不可或缺的部分。”
沈之冰轻敲桌面，让齐筝把所有想法都说完。
“你问过云菲吗？”
齐筝一怔：“这些信息在过去的合同还有报销票据里都有，云秘书最近很忙，我不想麻烦她。”
“你需要任何资源或是帮助，都可以开口而不需要顾忌那么多私人情绪。”
齐筝解释：“我明白，我只是觉得能尽量不要麻烦同事的地方就还是自己去做。”
沈之冰却打断她：“齐筝，你的想法我理解，但你目前的情况，就是需要他人协助。你知道你的问题是什么吗？”
齐筝认真听着，沈之冰停了一下，接着说：“你不能总是只靠自己单打独斗。简单的问题凭你自己当然可以解决，但问题越复杂，你需要的资源就越多，如果你内心仍然坚持自己一个人扛，只会原地踏步。”
齐筝不得不承认，沈之冰的话是对的。
她的确是不想麻烦云菲，也是因为她总是习惯了独立解决问题。但到了陌生领域，她只能花更多的时间去摸索。
“没有资源的时候，要靠自己，有条件的时候，为什么不用呢？齐筝，你要学着去整合资源，这样才能效率最大化。”
整合资源，齐筝在心中默念了两遍。她当然知道整合资源是有效之法，但过去她还没机会走到这一层级，思维习惯里当然也不会优选这个。
沈之冰把齐筝的电脑转了个方向，朝着她更多：“我说过，你的初版报告已经把所有能找的表面问题都找全了，所以你的第二版没有必要再围绕这些数据做文章。”
沈之冰拿着钢笔轻轻点在屏幕上，却没有落在任何一处数据之上：“华天水利五年前的合同是谁负责沟通签订的，这几年里有没有过重大的人事变动，近期集中更新设备，甚至包括一批还未到使用年限的，是为什么？”
齐筝皱眉，这些从数据里看不出来。
“你不知道这些，很正常。但你可以去问，问云菲，问其他秘书都可以。如果她们也不知道，那就让云菲帮你去问相关部门。”
这就是沈总给的所谓权限，所谓资源，真想要了解刚才那些，倒也不是那么难。
“我知道了。”齐筝本就是聪明人，沈之冰给她指出了新的思路，她立即就理解了。
沈之冰满意地收回笔，把电脑还给她。齐筝注意到沈总桌面上的笔座换了，连她刚才拿的笔也不是以前总是不离手的那支了。
“我希望第三稿的时候，能看到你的突破。”
齐筝被沈总叫到办公室“挑刺指导”了一番，却并没有什么不高兴。她按照沈之冰给的思路把报告框架调整好，又把所缺的信息留空整理，然后向云菲求助。
云菲正在忙，过了半小时后才看到她的邮件。她回过头对齐筝笑了一下：“总算是开窍了，我还以为还得再过几天才能收到你的邮件呢。”
“嗯？云秘书你在等我？”
云菲已经开始寻找齐筝所需要的资料了，虽然知道她会来找她帮忙，但具体需要哪些她也无法完全确定：“是啊，华天上一份合同签订就很不容易，你一个新人哪里知道那么多，迟早得来找我。”
云菲动作迅速，很快就把一个压缩文件包发了过去。
“你要的东西大部分都在这里，还缺一些我得跟业务部门要。”
齐筝点开文件，解压缩，里面密密麻麻一堆，但还是很感激云菲的鼎力相助。
“你别谢我，要谢就谢沈总。她一早就跟我说了，让我给你开权限，全力协助你。反而是你，拖到第二稿都交了才来找我。”
齐筝恍悟，原来沈之冰早有预料？
再仔细回想，刚才沈之冰针对报告提出的那些思路，还有对于齐筝自身问题的点评，并非指责，更像是在指点引导。
沈之冰在教她，一步一步往真正的管理者前进。
齐筝按照新的思路开始重新整合报告，云菲找来的资料源源不断发到她的邮箱。齐筝的思路豁然开朗，果然看到了合同之外的千丝万缕。
又快到下班时间，秘书室里谁也没走，云菲之前已经打了订餐电话，看来今晚是要集体加班了。
齐筝写报告写得上头，也不着急回去。手机在手边震动起来，她看了眼屏幕，是个陌生号码。
她手指飞快在键盘上起舞，不愿意思路被打断，可是陌生来电又打来了。
齐筝不得不停下来，电话那头告诉她，是第六人民医院打来的。
“请问你是齐筝女士吗？”
“我是。”
“你是齐有天的女儿吗？”
齐有天？齐筝回忆了一下，是原主的父亲。
无奈也只好认了这身份：“是的，请问有什么事？”
“你爸爸住院了，需要家属来办理手续，希望你尽快赶来。”
齐筝挑眉，这个在原主生活中缺失已久的人，突然跑回海城还说要定居下来，现在又让医院给她打电话，怎么想都觉得不正常。
但对医院来说，她怎么解释都没法开脱是齐有天女儿的身份。
挂了电话，她揉着眉心开始收拾东西。云菲刚才订餐也把齐筝算了进去，以为她要出去吃饭，叫住她：“晚餐很快就送到，再等一会儿。”
齐筝很是抱歉，但还是得说：“云秘书，我得先走了，家里有点急事。”
齐筝工作很拼也很专注，很少听她提起家里的事。
“严重吗？需要公司帮忙吗？”
“不用，我去趟医院办个手续就好。”
齐筝无奈多过担心，云菲见她并不是很焦急，也就放下心来。员工下班后是私人时间，她并不想过多打探。
沈之冰办公室的门突然开了，脚步匆匆，手里还拿着包。
“云菲，我有急事要先走，今晚你们自由加班。”
所谓自由加班，就是可以在办公室里，也可以带回家干。
“沈总，有突发情况吗？”
沈之冰稍作停留，对云菲说：“艾力进了医院，我得赶过去。”
齐筝站在旁边，一听沈之冰也要去医院，心中却想，可别那么巧，都去六院。
云菲看了眼齐筝，本想问问沈总去哪家医院，能否顺路捎带齐筝。又觉这样不妥，齐筝也没这打算，便算了。
沈之冰上了自己的车，低头看了眼手机，对司机说：“去六院。”
第46章
艾力伤了小腿不算太严重,沈之冰坚持要来医院，弄得他哭笑不得。
“我说沈总裁你放着几千万的生意不管，硬要来医院看我这破腿有什么意思？”
沈之冰坐在艾力的病床边,听完医生的话才放缓脸色。
“你是因为帮我做事才受伤,我怎么可能不管你。”
“钱给到位就行了,人就不必亲自来了。你这样，搞得我还得赠送点附加信息才能偿还你这份心意。”
还有心情说笑,说明伤势的确不算重。沈之冰习惯了艾力的风格,并没有因为他随意的口吻而动怒。反而因为艾力,让她想起了曾经在国外读书那段快乐自在的日子。
艾力调整了坐姿,扯到伤口轻嘶了一声,便把今天的情况仔细说了一遍。沈之冰认真听完，问他：“齐筝父亲去工地讨薪？”
艾力没有什么同情齐父的表情，说：“我查过,这人年轻时候就好赌，把一份国企的稳定工作也给丢了。然后老婆跑了,女儿也不理,自己有一顿没一顿地四处逍遥。这人赌运一直不太好,偶尔赚点小钱又被女人骗走,总之一直都处于极度缺钱的状态。”
沈之冰大致了解齐筝家庭情况不佳，林沐云也曾经跟她说过,齐筝是因为钱才选择跟她的。当初找齐筝合作，沈之冰调查过她的背景,也知道她家里人丁稀少，关系简单。
然而这个赌徒父亲突然回归,仍是让人不适。
“那齐有天回海城是为什么？”
“我去查过,他之前不敢回来是因为欠了一大笔赌债,几年前有人替他全还了。现在反而是在外地欠了不少小钱，回海城大概是避难，而且还指望再次靠女儿上岸。”
沈之冰轻轻皱眉：“再次？”
“你应该知道林沐云之前为什么能得到齐筝吧？就是因为齐有天的手差点被砍掉了，林沐云一张支票，就救了一只手还得到了一个青春可人的小姑娘，这买卖挺划算的。”
林沐云是说过她因为帮助齐筝所以得到了一份人情大礼，但具体的沈之冰并没细问。艾力对这种事见多不怪，对哪一方都谈不上同情。
“不过挺奇怪，这次齐有天竟然安分去工地打工，我觉得反常，所以跟去看看。没想到他因为讨薪跟人打起来，我想劝，反而变成这样。”艾力无奈指了指伤处，叹道，“这年头好人难做呐。”
“齐有天知道你的身份？”
“不知道。他半边脸都是血，握着我手说我是好人，一个劲谢我。”
沈之冰对于齐有天并不感兴趣，但他是齐筝的父亲，这是无法回避的关系。
“我去查过齐筝跟林沐云的关系，说完全是金钱关系也不客观。到了后来的确是有感情，不过只是一方过分投入，另一方想逃。”
艾力说完，深深看了沈之冰一眼，这仿佛就是沈之冰跟连傲之间的翻版，不对等的付出是不会长久的。
“现在呢，她们还有没有联系？”
艾力摊手：“接触过的次数屈指可数。如果她们还藕断丝连，只能说超过我的水平，她们可以转行去做专业联络人。”
沈之冰听艾力这么说，似乎才真正放下心来。
艾力看了她一眼，饶有意味笑着：“怎么？担心自己的小宠物被人惦记，又给抢回去？”
沈之冰对于艾力这说法觉得别扭：“她现在不算是宠物。”
曾经的确是，现在沈之冰却更看重齐筝的能力，有意培养她在职场上的发展。
“虽然我不知道你把齐筝留在身边是为了什么，但我希望你能明白，感情是无法取代也是无法转移的。你或许会失去一段感情，但也有可能会拥有一份新的，没有必要着急找什么所谓新欢，而且还是个完全不可能的对象。”
艾力向来不惧沈之冰，沈之冰让他去查齐筝，以他的经验，查到一半就大致能猜到缘由。
“我有分寸。”沈之冰的心思被如此直白说出来，面子上挂不住，但她自己也清楚，的确如此。
她并不能把对连傲的执念转移到齐筝身上，初期她就试过但没效果。订婚那天她更加直观地体会到，齐筝跟连傲，分明就是两个人，完全不相似，
她坐在齐筝的旁边，冷眼看着连傲跟林沐云的亲密互动，心里再如何烦闷，如何鲜血直流，她也能把身边的齐筝跟台上的人分得清楚。
可是，齐筝给不了她连傲的替代感，却依旧能让她烦乱的情绪得到缓解。她并不想就此放齐筝走，至少在她的伤口复原之前，她不想。
“我没有要让她成为新的替代，你放心。”
艾力见沈之冰如此冷静，虽是仍有疑虑却也选择暂时相信：“但愿如此。”
**
齐筝在护士的指引下找到了完成包扎的齐有天，头上缠了纱布的他有些滑稽。见到齐筝来了，立即起身笑着对她挥手。
护士按住他，不满道：“刚才还跟你说了不要乱动，要注意伤口！你怎么回事，医生说的话一点都听不进去。”
齐有天因为欠债挨揍是家常便饭，今天这伤对他来说还真不算什么大事，却是一个不错的理由。因为除了齐筝，他还把林沐云也找了。
齐筝走了过去，看着齐有天：“我刚才听说了，你去要工资，也没必要跟人动手搞成这样子吧。”
合法讨薪自然有合法的途径，没有必要弄得像是江湖争斗，齐有天这样也太法盲了。
“你以为我想跟人打架啊，那包工头不是东西，就知道坑我们这些缺钱家里又没人出头的人。”
齐有天开始阴阳怪气，意有所指，不时还对着齐筝喊疼。旁边还坐着几个病人，对于他们的对话也听了不少。
“那你把我叫来做什么？”
“做什么？你是我女儿，我进医院了你不来谁来？我这医药费，留院观察手续还有去跟打我骗我的人讨说法的事，谁去管？”齐有天说得理直气壮，一连串都不带喘气，仿佛一切都再合理不过。
说完他还轻叹：“都说养儿防老，为的不就是这一天么。也没指望靠你过上多富裕的生活，但好歹不能让爸爸连个基本尊严都没有了啊。”
旁边的人在低声议论，有些还对着齐筝指指点点。
齐筝冷漠看着齐有天拙劣的表演，他就是这样卖惨，还用亲情绑架，一次又一次让原主帮他。可是齐筝跟他没有真实血缘关系，对她来说，便也没了那最后一丝羁绊。
既然齐有天不要脸面，有意要把家丑放在这种地方说出来，那她也不用遮掩什么，公道自在人心。索性全都说清楚，让大家评评理，说一半藏一半反而容易引起误解。
“如果不是你赌了十几年，把整个家都赌散了，你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沦落到去打架讨薪。如果你真对我有半点上心，就不会让我高中时候连早饭都吃不饱还要坚持晨读。没有姑姑跟外婆，我可能连大学都考不上，也得去工地或是工厂打工。现在我刚毕业找了份工作，能勉强养活自己，我从没想过找你要一分钱来买车买房，你却从我毕业典礼那天就盯着我的工资，想要拿走一大半。”
齐筝的声音不大不小，但周围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这下四周的议论就不是刚才那样小声而压抑了。
有人实在看不下去，直对着齐有天说：“老爸当成你这个样子真是不像话，坑闺女坑成这样，亏我们刚才还挺同情你。”
“是啊，赌狗不值得同情。赌了十几年，孩子没被你连累，独立能干成这样你都要烧高香了，怎么还忍心这样说她。”
“搞半天你在我们面前装可怜。要不是你闺女说，我们还真被你骗了，以为你一把年纪了出来打工不容易，原来都是自己年轻时候做的孽。”
跟齐有天差不多年纪的工友，如今家庭和顺，都开始盼退休了，哪像他如此颠沛流离。
齐有天表情扭曲，配着他头上的纱布更显狼狈。他在这里待不住了，想要拉着齐筝离开。
齐筝避开他伸过来的手，想要时刻跟他保持距离：“你能躲到哪里去？你做过的事，造成过的伤害是抹不去也赖不掉的。你到别的地方，也改变不了你是自食恶果的事实。”
齐有天哪里说得过她，气急败坏：“齐筝！不管怎么样，我是你爸爸，你没有资格这样指责我！再说，我现在已经戒赌了，我想要好好过日子，你凭什么不管我！”
齐筝还没回答，周围就有人替她出头了：“凭什么？凭你以前不是人！”
齐有天气呼呼走出去，迎面撞了人，也顾不上道歉，却被人叫住。
“你把我叫来，就这样对我？”林沐云压抑着怒气，整理着被齐有天不小心弄乱的衣服。
齐有天一看，立即换上谄媚的笑容：“林小姐你来了？你的秘书说你正在开会，我还以为你不会过来了呢。”
林沐云朝里看了一眼，果然见到了齐筝。
如果不是为了齐筝，她才懒得理会齐有天的死活。
“你是齐筝的父亲，你出了事，我当然不会置之不理。”
齐有天昂起下巴，侧过身，仿佛在对齐筝说，你瞧瞧！
“连林小姐都对我这么关心，反而是我这个不孝的女儿，刚才还把我教训了一顿。”说完，齐有天重重叹了口气，很是心酸的样子。
林沐云微笑看着冷脸的齐筝，她知道，齐有天是齐筝的软肋。过去齐有天出事，齐筝都会来向她求救。一开始是羞于启齿，后来两人熟了，齐筝便不再掩饰，在林沐云面前流露出不安却又无奈的情绪。
林沐云对于齐有天这样的累赘向来讨厌，但不可否认，他是能够控制住齐筝的筹码。她不介意多利用他一会儿，反正这人只要有钱就能打发。
齐筝跟着走了出来，林沐云的笑意更深，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她。
“林小姐有心了，这里的事我会处理，就不耽误你时间了。”
林沐云却不以为意：“你的事，我怎么能不管。再说，既然都来了，当然是要帮忙的。”
说完，她便像过去那样，掏出银行卡，转身交给站在不远处的保镖。
“你去把费用问题解决一下。”
齐筝皱眉，叫停：“等等，这钱不需要你操心，我们自己会解决。”
林沐云摆手让保镖等等，温声说：“小筝，我知道你现在工作了自己能赚钱，可是你刚上班，赚的都是辛苦钱。既然我可以帮你，你何必让自己撑得那么辛苦呢？”
如果原主听到这话，大概会感动得扑到林沐云怀里，然而齐筝只想拒绝到底。
“你的好意心领了，但我们之间没有熟到可以有金钱往来。”齐筝淡漠而疏离，让林沐云难堪，更难受。
不等她说话，齐筝又道：“即使过去熟过，那也是过去。林小姐别忘了，我们都要活在当下，总是沉溺在回忆里，对谁都没意义。”
齐筝一再强调，过去的已经过去。林沐云似乎有点相信，齐筝是真地不想再继续从前的感情了。可是现在的齐筝依旧让她心动，甚至比过去更吸引她，哪怕是这样拒绝她的样子，也充满魅力。
林沐云突然冒出个念头：过去的就让它过去，我们开始一段新的，不就好了吗。
她抿了抿唇，调整好情绪，把卡收回包里。
“那我听你的，如果还有别的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齐有天见林沐云对齐筝这个态度，眼珠子转了一圈，凑过去说：“林小姐，欠我工钱的那个包工头，据说很有背景，又跟建筑公司很熟，我怕这个亏得自己吃了。你看是不是……”
齐筝一听就知道他要作妖，决定先让林沐云离开。
林沐云却笑着表示愿意帮忙，齐有天抓住机会：“这个楼盘据说跟沈氏有点关系，就是我们小筝现在上班的地方。”
齐筝还没来得及弄清楚所有关联方，听到沈氏两个字的时候，眉心一跳。
沈氏旗下涉及房产的企业不算少，应该不是核心楼盘，要不然她不会一点印象也没有。
等齐有天噼里啪啦说完，林沐云跟齐筝算是听明白了，就是跟沈氏沾了那么一丁点儿的关系，类似于远房得不能再远的七大姑八大姨。
可就是因为沾了沈氏俩字，便在房产市场上顺势抬了几级逼格，变成了面向中产的优质楼盘。
齐有天哪里懂这些，他只知道赖上沈氏就行，这么大的企业不可能不管这事。而且齐筝还在里面工作，说不定还有额外赔偿之类的。
齐筝依旧冷淡，林沐云的态度也模棱两可，似乎在看齐筝的态度。
齐有天眼巴巴望着女儿：“小筝，你哪怕再生我的气，也不要跟钱过不去啊。这事本来就是他们理亏，拖欠我们工钱又不认账，你要替爸爸出头才对。”
“这件事我会查清楚的，但你刚才说的那一大堆毫无依据的赔偿要求，基本不可能。”
齐有天冷脸，加重声音：“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帮着你老板也不管家里。要真有赔偿，这真金白银落进口袋就是咱们家的，你替你公司老板省钱，人家会在意你这份好意？”
林沐云本不想参与，但因为跟沈氏有关，她还真来了看戏不嫌热闹的兴致。齐筝这个态度，到底是在帮理还是在帮沈之冰，她有点好奇。
那天在订婚仪式上，连傲的失态还有沈之冰的反常她都看在眼里。她不在乎连傲心里有谁，但如果这个人是沈之冰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齐筝被这两个人弄得很烦，比面对沈之冰的时候烦多了。至少沈总只是间歇性不正常，可眼前这两人是一直不正常。
“够了，别再说了。这件事自然有相关部门会跟进处理，需要什么证据你就配合提供，你有什么正常的要求也可以提，至于能不能实现，不是我能决定的。”
齐筝去办理手续，她没那么多功夫在这里耗着。
林沐云似笑非笑看着齐筝的背影，齐有天趁机跟她套近乎：“林小姐看来对小筝很上心啊，毕业的时候去了，今天因为我的事又亲自跑一趟。”
林沐云在他面前倒是不太在意：“她对我来说，的确有不同的意义。”
沈之冰从病房离开的时候，隐约看到齐筝的背影，在她旁边的那人，似乎是林沐云？
沈之冰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可心里还是咯噔了一下，脚步不由自主地朝那个方向转去。她的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很大声响，却不妨碍她寻人的节奏。
齐有天硬说自己有脑震荡，要住院几天，齐筝只想快点打发他，住在医院总比他到外面惹事要好。
办好手续，她给姑姑打了电话，让她有空来看看齐有天。严格意义上说，她跟齐父才是真亲人。
姑姑一听，又气又无语：“他又给你惹事啦？唉说了多少次了，别去影响你，他就是不听！”
姑姑家的经济状况也一般，早年替齐有天还了不少债，错过了买房累积财富的最佳时期。但即便这样，也还是尽力照顾齐筝，多少算是原主在亲情上的一点慰藉。
“我最近工作比较忙，大概没什么时间过来。”
“这事你别管了，我跟老关去就行了。你好不容易进了沈氏，一定要好好表现，工作第一。”
齐筝毕业有了好去处，姑姑跟外婆都替她高兴。
林沐云不知什么时候也站到了走廊上，齐筝打完电话一转身，差点跟她贴脸。看着齐筝本能连续后退了几步，林沐云涩然笑了一下。
“以前那么近都嫌不够，现在就这样避之不及？”
齐筝的确抗拒跟她近距离接触，这让她觉得很不自在。
“如果你以后还一直这样说话，那我觉得就不要再见面了。”
林沐云无所谓地摇了摇头：“OK，你不喜欢的话，我换个方式。”
齐筝和她没什么话说，解决完齐有天的事，她也准备回去了。还有工作没做完，她不想拖大家的后腿。
“你要去哪里？坐我的车吧，这会儿不好叫车。”
“不用。”
齐筝只给林沐云一个背影，她追了上去：“你真不打算追究这事？”
齐筝沉声：“追究什么？”
“沈氏的责任啊，不管这么说，欠薪总是不对的，更何况还动手伤人了，又是在沈氏的工地上。”
这事就算要追究，也得七绕八绕才会跟沈氏扯上关系。可是林沐云字字不离沈氏，生怕齐筝不记得这事似的。
“林氏也常年跟地产公司打交道，你不可能不清楚这件事到底跟沈氏有没有关系。”齐筝上前一步，看着林沐云，“如果你有意误导谁，把火往沈氏引，到时候沈氏有麻烦，林氏的那些工程款不见得还能如期支付。”
跟齐有天索赔的那些金额相比，林氏和沈氏旗下公司合作的生意大得多。这才是正儿八经跟沈氏有瓜葛的事，但林沐云没想到齐筝竟会说这样的话。
“你！”林沐云一直觉得齐筝骨子里是绵软的，哪怕跟着沈之冰学到了一些表面的冷酷，也不过是皮毛。
“在沈氏待久了，连性格都变了。你这风格越来越像沈之冰了，一点都不可爱。”
可爱？可爱能当饭吃吗？可爱能让自己不受欺负不受伤害不被无声抛弃吗？
“与你无关。”
齐筝是真要走了，林沐云真是块狗皮膏药，而且还有点贱。
想起原主之前给她发的那些石沉大海的信息，那些卑微又满是挂念的等待，林沐云但凡有一点今天的主动，也不至于走到这一步。
沈之冰就站在走廊的另一头，齐筝走了几步就看到了她。
沈总抱臂站在那里，冷冷看着她，并未因为她走近而有所变化。
“沈总，你怎么在这里？”
齐筝心道，还真是巧，跟沈总真是同来一家医院。
沈之冰勾了勾唇角，视线越过她的肩膀往后看了一阵，又收回落在齐筝脸上：“是挺巧的，不然还看不到这一幕。”
“我……爸爸受伤入院了，我刚替他办好住院手续。”
“林沐云挺关心你的，连你爸爸住院她都亲自过来。我听说前天连家三叔过生日，她都借口没去。”
齐筝心说，因为她贱呗。
但她对着沈之冰，不想多说林沐云，毕竟现在她们还是情敌关系。
沈总的情绪难得稳定了几天，齐筝不希望因为林沐云而再让她受刺激，不然今晚又没法好好工作了。
林沐云也走了过来，见沈之冰跟齐筝站在那里好一会儿没走。等到走近，见她们脸色都不怎么好，像是在争执？
机会来了，林沐云笑着继续往前走。
“沈总真是巧啊，没想到在这里也能遇到你。”她故作不知，问，“你是来接小筝的还是来看她爸爸的？”
说完，她特地转身指了指病房号：“3305，就是那间病房。”
沈之冰表现得比齐筝还要淡漠：“我来看朋友，只是路过。”
说完，她又看了齐筝一眼，淡声说：“坐我的车走吧。”
齐筝下意识点点头，林沐云却是一阵恼。
刚才拒绝自己那么彻底，沈之冰说一句她就答应了，完全不给她面子！
“正好我的车出了点故障，不知道沈总是否方便也送我一程？”
林沐云看着沈之冰投来打量的目光，笑着解释：“都怪连傲，硬要我今晚就去试刚改好的婚纱，我的车都没来得及送去修理。”
林沐云喜欢跑车，但在闹市区开跑车，一脚油门一脚刹车，再好的车也要被造坏。
明明她保镖也有车，但她就是要沈之冰送，用意何在，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
沈之冰了然笑了一下：“好。”
作者有话说：
读者大佬们太壕太厉害了，所以我明晚也争取再努力一下，冲……一下30币吧
第47章
齐筝跟沈之冰坐在同一侧,林沐云则对着齐筝。自从上车后，她的视线倒是收敛很多，不像在医院里那样肆无忌惮。反而是借机观察沈之冰的次数变多了,要说了解,她跟沈家这位天之娇女相识的时间更长,关系也一度挺近，只是她好像从未真正靠近过她。
齐筝大部分时间望着窗外,这个时间的街头除了忙碌就是拥堵,谈不上给人提供好心情。沈之冰则是一脸淡然,仿佛根本不在意车里多了个人。
林沐云开口打破沉默,假意抱怨道：“你们不知道,结婚真是件麻烦的事情。一开始还以为那些琐事根本不用我费心，谁知道还是逃不掉样样来问我。”
沈之冰给了她一个礼貌回应，没再多言。
齐筝稍微转回了点视线,但神色平静，也没有出现林沐云期望的黯然或是嫉妒的样子。
林沐云便开始吐槽起这段日子因为筹备婚礼而做的准备,大到婚纱设计制作,首饰样式敲定,嘉宾名单删减,小到她需要控制饮食，增加去健身房的频率保持状态等等。絮絮叨叨说了一堆,偶尔提及连傲，她都会特地注意沈之冰和齐筝的反应,但好像总是无功而返。
那两人，像是完全对这种事不感兴趣。
林沐云叹了口气：“其实我对婚纱的要求也没那么高,连傲非要苛求每一个细节,真是拿他没办法。”
沈之冰低垂的眼眸终于抬起,看了林沐云一眼。昔日关系不错的姐妹，如今却一再往自己伤口撒盐。
好在，她已经不像之前那么痛了。大概是极度痛楚后，便只剩麻木。
“结婚是一辈子一次的大事，讲究些也是应该的。”
沈之冰的淡定让林沐云有些吃不透，难道订婚那天她看到的是假象？
齐筝并未开口，林沐云结婚与否，与她都无关。既然沈总都那么坦然了，她就更没必要露出什么异样来。
车停在婚纱店门口，林沐云意犹未尽地下了车，临走前又是一通带着幸福和无奈的“抱怨”。
不等她走进婚纱店，沈之冰就让司机开车。齐筝依然习惯性看着窗外，沈之冰却不像之前那般沉默。
“刚才你怎么不说话？”
齐筝回过头看她：“我没什么可说的。”
沈之冰倒是露出些真实情绪，比之前的强势硬气软了一点，但也谈不上哀伤。
“在外面吃饭吧，我想和你聊聊。”
在家吃饭也可以聊，但沈之冰想在回去之前把那些令她疑惑的问题解决。
餐厅依旧是沈之冰做主选的，不过看上去比山顶的幽静私密正常了许多，就是家开在闹市里的好口碑兼高消费的米其林餐厅。
齐筝记得蒋悠悠也跟她念叨过这家，说等她年底项目组发奖金了，就跟齐筝来狠狠吃一顿。沈之冰是常客，前台见到她立即就领她去了为特殊客人预留的位置。
“这家的生蚝不错，你可以试试。”沈总竟然难得主动推荐，齐筝给面子地要了一份。
环境没得说，厨师水准也对得起账单，就是沈之冰今晚的表现让齐筝有点吃不准。
林沐云在路上那些话，摆明就是故意的。可她没像在医院里纠缠自己，反而用连傲当武器，攻击的目标似乎是沈之冰。
难道林沐云已经知道了那段隐秘的感情？
沈之冰已经停止用餐，拿起酒杯喝了一口红酒。
“齐筝，我有个问题，希望你能解答。”
“沈总你说。”
沈之冰轻轻摇晃了几下酒杯，用的是平时在公司里的正常口吻：“你之前说已经跟林沐云不再有关系，但今天你爸爸入院，她那么快赶过去，你会……”
她斟酌了一下，接着说：“你会感动吗？”
会因为感动而心软，又重新选择回到过去的关系中去吗？
齐筝摇头：“其实我一点也不感动，还觉得烦。”
沈之冰挑眉，兴致高了一些：“噢？你还烦？”
“我爸跟人争执被打伤，这事本身就够让我烦躁的了。林沐云主动跑来说要帮忙，其实我也没什么需要她帮的。”
医药费？齐筝付得起。照顾齐有天？齐筝已经让姑姑来了。为齐有天讨说法？那不如直接找沈之冰更有效。
林沐云今天这一趟医院，属实是白跑。
齐筝颇感无奈：“我是半点人情都不想再欠她的了。”
原主和林沐云之间的事，她不管。反正在她这里，就是要清清楚楚，不能再有任何瓜葛。
沈之冰的嘴角扬起好看的弧度，对于齐筝的坚决颇为满意。她还以为今天的事，会让齐筝有所动摇，看来这人比自己想象的要坚定。
沈之冰的心情又好了一点，齐有天讨薪的事她已经听艾力说过了。那个楼盘跟沈氏的关系不大，但沈之冰想帮忙的话，也是有不小作用的。
“如果有需要的地方，你可以跟我说。”
齐筝觉得沈总今晚有点不太对，不仅态度好，还变得热心了？
“我会让他去找劳动仲裁的。只要是他合法的劳动所得，肯定能要回来。”
沈之冰见齐筝不愿让她帮忙，也不勉强。
过了一会儿，沈之冰突然说：“齐筝，你最近变得让我都有点不认识了。”
齐筝不解地看着她，她们每天几乎朝夕相对，她又能变到哪里去。
“你比我预想的要有骨气。”
这是沈之冰的真话，她一开始的确没把齐筝放在眼里。也不觉得这样一个曾经完全依附于林沐云的人能有什么主见，更别说什么尊严，所以买下她的时候并无太多内疚。
可是现在，齐筝不仅在工作上让她刮目相看，连对林沐云的态度都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沈之冰感慨之余，发现自己竟有点欣赏她。
齐筝的洒脱和坚决，是沈之冰所欠缺的。她已经下定决心要放下跟连傲的过去了，可有时仍是步履蹒跚，跌跌撞撞走得艰难。
齐筝想了想，还是说了句谢谢。
虽然沈之冰之前对她误会甚多，大抵也是因为原主先前的行为所致。好在沈总现在看到了她的不同，证明沈总还没瞎。
“说不定我还可以从你身上学到点东西。”
齐筝眨眼，心想沈总该不会这么快就喝醉了？明明没有喝几口，怎么态度一下子这样了？
沈之冰从艾力那里了解了齐筝的过去，也看到了她的现在。虽然割裂得像是两个人，但现在的齐筝，让沈之冰有了真正想把她留下的念头。
不论是公司，还是她自己，都需要一个像齐筝这样的人。
“沈总你这么厉害，我没什么能让你学的。”
在工作上，齐筝倒是觉得能跟着沈之冰学到不少。虽然这位总裁老是提一些很难达成的要求，但并非不切实际，齐筝也乐于接受这样的挑战。
在工作中获得进步与满足，让齐筝更有安全感。事业是可以握在自己手里，无论将来走到哪里，这些东西一旦学会了，就是跟着自己的，不用害怕被夺走。
“那就让我们，各取所需。”沈之冰举杯朝她示意，然后微笑着把酒喝完。
自那晚后，沈之冰对齐筝的态度的确好了不少，至少不会像过去那样目中无她。齐筝暗中比较过，哪怕不如云菲，但和三秘的待遇差不多。
这样就很好，沈总只要能像对待普通人那样对她就够了。齐筝并没指望沈之冰会对她柔情似水，但被尊重的感觉的确让她舒服了许多。
齐有天出院那天给她打过电话，问她有没有空去接他，被齐筝以加班一口回绝。
沈之冰正在翻看齐筝的报告思路，抬头看她：“如果有事，可以先走。”
齐筝调整了呼吸，平静道：“没事，我姑姑会处理。”
沈之冰嗯了一声，问：“如果你爸爸在仲裁过程中遇到困难，你可以跟云菲说。”
云秘书平时很忙的，齐筝知道要是没有沈之冰的交代，云菲才不会那么闲去管这种琐事。
“谢谢沈总，有心了。”
沈之冰笑了一下：“忙还没有帮，你倒是先谢上了。我只是希望员工可以安心工作，为公司创造更多的利润。”
说完，她又把注意力转回到报告上。齐筝按照她的指点，转变了分析思路，的确比之前全面了不少，但深度仍有欠缺。
“沈总，你有不满意的地方可以直说。”
沈之冰用笔圈出了几个地方，态度严肃甚至有点苛刻：“这几个部分，流于表面，没有必要。”
齐筝一看就知道，这是花费她时间最多的部分，她的确只能挖掘到这个程度。
虽是做了心理准备，但还是有些受挫。毕竟能力暂时无法突破的地方，被人如此犀利直白地指出，滋味确实不好受。
沈之冰没有进一步逼她，除了将问题指出，并没有对她的能力提出质疑。
“我说过，你可以向我要所有你能想到的资源和帮助。”
齐筝把这些天的疑惑说了出来：“沈总，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沈之冰勾了勾嘴角，似笑非笑。
齐筝接着问：“我知道能进秘书室工作的人都要面对很大的挑战和很高的要求，我也很珍惜这样的机会。但我觉得，你对我，是不是有点要求太高了？”
她不是职场菜鸟，领导赏识是一回事，可是大老板这样一对一指导，次数多了还是让人觉得奇怪。
沈之冰听完齐筝的话，并没立刻解释。她的钢笔有节奏地在桌面敲击，片刻后她才缓缓开口：“齐筝，我看好你的能力和潜力。如果你只想止步于秘书室，那你现在就可以出去按照原来的方法继续工作，但如果你想有更广阔的天地，就必须尽快达到我的要求。”
作者有话说：
谢谢大家支持，么么哒
第48章
齐筝怔然,沈总这是看出了她对于事业的追求，又或者说是野心？没错，齐筝的确想在事业上有所成就。
她并非含着金汤匙的富家千金,但她仍渴望能有属于自己的一番作为。曾经她把工作当成赚钱的唯一途径,所以全力以赴,生怕迟了一秒就错过项目，错过对爱人的承诺。
可是爱人没有等她,在她们还很年轻的时候,爱人却哭着对她说：“齐筝,女人的青春是很短暂的。我不能让爸妈伤心,也不能让自己这样无止境地等下去。”
齐筝黯然,撑着因为长期加班而疲惫不堪的身体，还有早已模糊的泪眼，泣声道：“再给我一点时间都不可以吗？我已经在努力往前冲了,可是终点很远，我需要时间。”
爱人抱住她,在她脸颊轻吻,却是最后一个拥抱：“筝,你很好,今后我再也不会遇到比你对我更好的人了。可是我们的生活不止是爱情，还有很多现实。你太理想化了,也太固执了。”
齐筝的理想，就是在事业初成的时候,和爱人名正言顺结婚，哪怕她们都是女人。可是爱人却劝她,暂时妥协,形婚也不错。人前做戏,可是背后却可以长久相守。
齐筝抗拒甚至是厌恶这样的妥协，她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形婚意味着第一个谎言，今后就必须要用无数个谎言去延续，到时候怎么办？继续妥协还是推翻之前所有谎言？”
积重难返，既然连第一个谎言都扛不住，又何来推翻所有的勇气。齐筝在爱人开始动摇的那刻，就知道她们走向了分岔口。
齐筝沉默，甚至开始用工作来麻痹逃避，她拒绝跟爱人沟通。反倒是对方试图劝她，被齐筝冷漠拒绝：“如果在你眼里，我们的爱只配永远生存在影子里，那我们还有坚持的必要吗？”
如果注定没有光明，又何必谈什么未来。
爱人失望、震惊、伤心却还是离开了，没多久齐筝就收到请帖。爱人说过，这人是她之前就考虑过的形婚对象，她想证明给齐筝看，这样的选择是可行的。
齐筝几乎把所有时间都用在工作上，她的能力突飞猛进，她的业绩鹤立鸡群，她成了上司眼中不可或缺的人才。
然而只有她自己清楚，自己再也不是爱人生活里不可缺的那一个了。
在看到选择形婚的爱人挺着微微隆起的肚子逛婴儿用品店的时候，齐筝发现自己哭不出来了。她站在不远处，静静看了她许久，忽然发现曾经爱到心尖的人，也可以瞬间变得那么陌生。
齐筝快步走出商场，心头的束缚一下子松了。
她这些日子以来的自我折磨，终于告一段落了。因为她想通了，背弃了过去的人，不是她，而是对方。
她困在原地，留恋一段根本不值得守望的感情，才是真的傻。
齐筝不知道今后会遇到什么人，但她知道自己不会再这样让自己受罪了。
沈之冰并未打扰齐筝，即便她明显看出了她的走神。齐筝的转变并非偶然，沈之冰并没有叫停艾力的调查。但她欣赏现在的齐筝，不愿错过这样一块璞玉。
这年头，人才是千金难求的。尤其是现在的沈之冰，更需要尽快培养自己的亲信。
云菲知道了沈之冰的打算，对于她的选择并无异议：“对于齐筝来说，压力会不会太大了点？”
“有压力才会有进步，她不是扛不住压力的人，我倒是很想知道她的极限在哪里。”
云菲对于齐筝的工作表现也很满意，只不过她知道沈之冰的要求向来很高。
“之前你让我在业务部门物色的几个人，我已经都考核过了，这是成绩报告。”
沈之冰要顺利接班，不仅要对付二叔的人，还要更换掉跟她爷爷同批的那些老臣家眷。都仗着资历和情分，有时并不完全听沈之冰的话，以至每到要推行新政策的时候都会困难重重。
“下个月，找个理由成立一个临时项目组，把他们聚在一起，我要亲自考核。”
云菲又问：“那齐筝呢？”
沈之冰考虑后说：“她晚点再放过去，前期考核她通过了，我想看的是她领导团队的能力。”
云菲讶然：“沈总你这么快就打算让齐筝带团队？”
“二叔也在加快动作了，我如果还按照之前的节奏，未必能稳赢。到时惊动了爷爷，让他老人家出面，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
要赢，就要赢得彻底。
云菲回到秘书室，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齐筝。齐筝最近还在忙华天水利的报告，云菲偶尔问她进度，齐筝也不隐瞒。
齐筝进步很快，但沈总要把她带到高层核心竞争中去，怕也是一场恶战。
可是沈之冰真正信任的人不多，云菲也希望沈总可以多几个左臂右膀，至少不用一个人撑得那么辛苦。
“齐筝，好好干，将来一定会有丰厚回报。”
沈总不亏待人才是出了名的，所以沈氏精英荟萃。能得到沈总青睐的新人并不多，齐筝算是最出名的那一个。之前她空降永丰项目组已经够让人好奇了，后来又直升总裁秘书室，在总部引起不小的热议。
齐筝的脸大家还没熟悉，但她的名字早就在总部各部门里熟透了。
“你们听说了吗？秘书室新来的那个齐筝，据说经常被沈总叫去办公室。”
“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人家在秘书室工作，可不就是每天跟沈总汇报吗。”
“她是数据分析岗，就是小秘，连审核报告都轮不到她啊。你什么时候见过沈总那么上心这个岗位？真要上心，会空置了这么久吗！”
“这么说，这位置是专门给她留的？不至于吧，虽然永丰项目上她表现的确不错，可沈氏最不缺的就是人才。像我们于总监，当年也是沈总一手提拔的。”
“总之这个齐筝不简单，说不定真是齐天大圣，要一飞冲天了。”
“夸张了夸张了，真没必要这样吹捧。”
于欣妍刚见完客户从外面回来，就看到部门里的几个员工凑在一起七嘴八舌说悄悄话。
“下午茶时间已经结束了，你们是想透支晚饭时间？”
看到于欣妍出现，这些人立即做鸟兽散：“总监，我们只是遇到一些业务上的难题，聊得久了些。”
于欣妍并不相信这说辞，但也没有当场戳穿。部门每年都有人要被末位淘汰，越是核心的部门，竞争越惨烈。沈之冰向她透露过，有意要在明年年初重新调整部门架构，到时候会有几个部门被分拆，重新组合。
有调整就意味着肯定有人事增减，这些人到了年底估计都得走人，于欣妍并不喜欢嘴碎的下属。
齐筝自从进入总部，大部分时间都在秘书室里，云菲并没有给她额外的工作任务。但这不妨碍她的名字被各个部门主管记住，毕竟能被沈总一对一的待遇，不是谁都有的。
底层员工们看到的是大老板的高要求，在这些高层管理者眼里，看到的却是机遇和幸运。
齐筝在准备驾照考试了，她本身就会开车，但原主不会。装模作样她还是要走一遍流程，去学去考，又得了教练满怀欣慰一顿夸。
她打算拿到驾照后就把专车退回去，实在是不能承受沈总如此厚爱，不然连油费都还不起。
沈启星来秘书室的频率高了不少，还很爱挑云菲陪沈之冰去开会的时候来。齐筝跟另外两位秘书都在工作，他进来后把一份报告放在二秘辛嘉的桌上。
“麻烦把这个给沈总签个字，最好能快些，下周要发的。”
辛嘉一看，是临时增设的业绩冲刺奖金人员表。业务部门提交了符合要求的业务员名单，需要人事审批然后交给财务部。
“沈总开完会回来我就交给她，沈副总请放心，会尽快处理的。”
沈启星一直朝齐筝的方向看，可是隔着电脑屏幕，那人太过专注，并没有回应他。
“辛嘉，齐筝最近工作表现怎么样？”
“挺好的。”
“听说沈总挺喜欢她的，还把华天的分析报告给她做？”
最近来拐弯抹角打听齐筝的人多了不少，云菲交代过，不要过多透露齐筝的情况。但人力部副总来问，辛嘉也不能太过敷衍，毕竟这可能会影响到齐筝的年底考评。
“沈总对我们每个人的要求都是一样的，最近齐筝手上有报告，所以沈总过问的多一点。”
沈启星撇嘴，还想再多问一点，沈之冰领着于欣妍走了进来。
“你怎么过来了？”
沈启星从桌上拿起报告递过去：“来送这个，等你审批呢。”
沈之冰停下脚步，迅速翻看了几页，又把最后附件里的名单扫了一遍，从辛嘉桌上拿起钢笔直接就签了。
“可以了。”
沈启星见摆明了赶他走，也找不到理由再留。
云菲和辛嘉是跟着沈之冰从会议室直接回来的，齐筝本想告诉她，三稿已经快好了，可是沈总好像很忙。
“齐筝，你也进来。”
被突然叫进去，齐筝第一次跟于欣妍打照面。
“这是采购部的于副总监。”云菲对齐筝介绍起来，这事沈之冰不会做。
“今天把你们叫来，主要是想讨论一下华天水利合同的事。前期的费用数据问题你们都已经知道了，问题很多，基本可以确定不是失误导致的，是有人故意利用合同捞取好处，中饱私囊。”
于欣妍的脸色最凝重，这事基本算是在她眼皮子底下发生，真要追责，她脱不了干系。
“欣妍，先说一下你所了解的部门情况。”
齐筝怔了一下，她还真不知道除了云秘书，沈总竟然还会对别人如此和颜悦色。
作者有话说：
感谢支持
第49章 “那你现在有对谁心存好感吗？”
于欣妍从沈总办公室离开的时候,已经过了下班时间，除了秘书，其他部门剩下的员工不算多。沈之冰让齐筝留下,继续讨论报告的事。
云菲打电话订了餐,见于欣妍还没离开,便知她是有话想问。
“云秘书，沈总把华天合同的事完全交给齐筝,是不是有点太冒险了？”
“这个担心我之前也有过,不过齐筝有这个能力做好,所以给她一点时间。”
“我倒不是担心她。我只是觉得她刚毕业不久,一下子压这么大的担子在身上,就怕吓坏孩子。”
云菲笑说：“当初于总监你不也是毕业不久的新人，还不是一路杀得电光火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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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之冰除了工作，再也没有去过那间秘密小屋。过去哪怕不是为了要见连傲,她也会抽空上去坐坐。即使只是逗留一小段时间，也足以回味曾有的温馨。
如今那里对她来说,只剩下支离破碎的残破回忆。像她这么骄傲的人,又怎么会愿意再去看那昨日残羹。她下意识地把手放在左边抽屉上,久久未动。
迟早是要把这些承载回忆的东西也全都清除干净的,但首先必须先把连傲从她的心里挖出去。沈之冰看了眼手表，快到约定的时间了。
她没让保镖跟上楼,独自进了一家开在高级写字楼里的心理咨询诊所。
“沈小姐，欢迎你再次到来。”
两年前,沈之冰曾经来过，当时心理医生给的建议就是希望她能接受系统的治疗。但她仍是心存侥幸,对无望的感情留了一丝残念,拒绝了建议。
这次,她考虑再三，主动拨通了医生的电话。
她想，她以前可能真的病了，所以应该好好看医生。
“沈小姐，在制定新的治疗计划之前，我需要对你目前的状况做一个综合了解与评估。”
沈之冰点头，表示理解。
“我们随便聊聊，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想说什么都可以。”心理医生是个中年女性，在业内口碑很好。
“我刚经历了一段糟糕的感情，我想要摆脱，不想再因此而痛苦。”
沈之冰放在心里多年的秘密，唯有对着因为职业操守而必须守口如瓶的人才会坦然说出。她一个人藏着这些秘密太久，久到已然坚持不住。
原本以为连傲会跟她一起分担，谁知这人不仅没有为她遮风挡雨，反而带来了不少风波。
“我记得两年前你来我这里的时候，也是这样说。那是什么促使你的想法发生转变，愿意接受治疗了呢？”
两年前，沈之冰只想找个宣泄的地方，她并不想完全撇清这段感情。然而今天，她却是带着决然而来。
沈之冰眼前突然出现齐筝的脸，她的淡然，她的洒脱，她的平静，都是沈之冰所渴望的。
“因为有人把这一点做的很好，我觉得该向她学习。”
曾经那么依赖林沐云，为了刺激林沐云讨要一个说法，不惜疯狂到和沈之冰签那样的合同，齐筝却在林沐云重新出现后变了个人。
如果齐筝真按照合同约定，跟沈之冰联手演戏刺激林沐云，反而会让沈之冰看不起她。可是齐筝只是淡漠应对，将林沐云的示弱讨好完全拒绝。
齐筝不吵不闹，甚至连质问都没有。就像是完全忘记了过去种种，彻底放下纠结，让林沐云的主动显得卑微又可笑。
沈之冰冷眼旁观，才赫然醒悟，换做是她，不也是其中小丑？
原来，她苦苦维系的那段感情，在别人眼里，也不过是个笑话。
心理医生轻轻点头：“有时候榜样的力量是巨大的，如果能找到好的榜样，对于你接下里的治疗将会有很大帮助。”
沈之冰知道要从一段残破却难以割舍的感情泥泞里爬出来有多难，所以不禁佩服起齐筝来。在感情上，齐筝的确比她洒脱，也比她坚强。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可以那么厉害，但我不想再延续过去的状态，我也想要回归正常的生活。”
虽然心理医生是有职业道德的，但沈之冰还是谨慎地没有把连傲的名字说出来，只是用A代替。
“那你现在对这位A先生，除了失望还有其他情绪吗？例如恨，又或者是爱？”
沈之冰犹疑片刻，缓缓摇头。
“我只是觉得累，很累。”
“感情是有惯性的，时间越久，后颈也越大。沈小姐，你需要做好心理准备，在治疗过程中，你可能会经历情感反复和回忆折磨，我有过不少客人，都在中途放弃了。”
落荒而逃？沈之冰淡笑，对她来说，不存在的。
只要是她决定了的，就一定会坚持下去。
心理医生见她这次这么坚决，也替她感到高兴。
“那你现在有对谁心存好感吗？”
沈之冰疑惑，什么好感？
“就是像你对A先生类似的那种感情，但没那么深。”
沈之冰果断摇头，她怎么可能是那种朝三暮四的人。她对于感情是很执着的，如果不是连傲一再令她失望寒心，她又怎么舍得割舍掉。
想到这里，她有些好奇，齐筝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决定放弃林沐云的呢？是在知道她要订婚后吗？其实豪门联姻有的时候形式大于实际，很多豪门婚姻私底下都是各玩各的，只要把心放宽，并不是不能继续。
齐筝为什么能这么快做到呢？沈之冰想问又觉得这话说不出口，可是心里还是忍不住好奇。
“那你最近除了A先生，有频繁想起谁吗？”
沈之冰收回思绪，并把刚才冒出的齐筝二字归结于她们在公司和家里一直见面所致。
“我最近一直专注工作。”
心理医生给出大致评估，认为沈之冰目前的严重程度处于中度水平，但已经有逐渐恶化的趋势。
“实话说，沈小姐幸亏你这次主动来了，要不然你的情绪会更糟糕。”
沈之冰早就感觉自己不对，听了对方的话，竟也有点庆幸。
第一次治疗，持续的时间并不长，主要是做一个初步了解和制定计划表。
沈之冰从诊所出来的时候，心情却莫名轻松，毕竟她踏出告别过去的第一步了。
齐筝给她打电话：“沈总，报告我已经写好，发到你邮箱了。”
“齐筝，过来陪我。”
齐筝把电话拿开仔细看看，确认是在跟沈之冰打电话没错。好不容易正常了一段时间的沈总，又要变回去了？
这么说也不对，至少沈之冰的语气里命令成分少了很多，更像是蒋悠悠那样的邀约。
“去哪里啊？”
“你来了就知道了，我带你去个地方。”
齐筝不知道沈总是不是又受刺激了，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直到余叔开车把她送到指定地点。
咦？壁球馆？
沈之冰已经换好了球服，坐在壁球馆外面的椅子上。
见齐筝走来，她指了指桌上放着的炸鸡外卖：“先吃点东西，待会再打球。”
炸鸡很香，汉堡还热乎，饮料貌似已经去冰，口感也不错。可是，这不是沈总的风格啊，今天怎么突变了？
“以前读书的时候就喜欢打壁球，反倒是工作以后忙了，没空来。”
“哦。”齐筝有点饿，吃了个鸡翅后开始吃汉堡。
沈之冰的状态比在公司的时候放松很多，也比在别墅的时候活泼了一点：“这些东西我也已经好多年没有吃过了，今天回味了一下，感觉还不错。”
那是她曾经肆意的青春，是她还没被错误感情折磨的岁月。沈之冰恍然发现，跟连傲纠缠的这些年，她错失了很多，却几乎没有得到什么。
除了她心里那一丝缥缈的慰藉。
齐筝很快就吃完了一个汉堡，嘴角还残留了沙拉酱，沈之冰递了张纸巾过去：“你一直在加班赶报告？”
齐筝擦了嘴角，喝了口可乐：“嗯，正好有思路，就想尽快把报告赶出来，也方便于总监那边工作。”
采购部内部有问题，而且有大问题，但为了不打草惊蛇，沈之冰并没高调宣布华天水利的合同有问题。只说是金额庞大，又是格外重视的合作伙伴，所以在合作方式上希望有更多可能。
于是华天的事，便被暂时拖了下来。
但留给齐筝的时间，也并没有太多。沈之冰嘴上不说，可是齐筝自己在心里默默算着日子，不希望因为等她而影响局面。
“报告我今晚回去看，现在先陪我打两局。”
沈之冰拿起球拍率先走了进去，来的时候齐筝已经去换过衣服跟鞋子。这间壁球馆是云麓花苑的会所，今晚被沈之冰包了。
原主的运动细胞比较差，除了保龄球桌球这类运动，很少会玩刺激类的。林沐云过去常说齐筝性子太淡了，这样会少很多乐趣，没劲。
齐筝不知道沈之冰是怎么知道她会打壁球的，但她的确喜欢。因为这是一个人也可以玩的运动，自己跟自己较劲有时候也是一种乐趣。
齐筝拉开玻璃门也走了进去，站在沈之冰另一侧。两人一蓝一白球服，满场奔跑。
球一次次被强力弹回，齐筝并不着急打追身，而是有意跟沈总你来我往。两个人从最初试探彼此球技到后来不再拘束，全力挥拍，打得酣畅淋漓。
沈之冰朝齐筝打了个追身，想要以胜利结束今晚的球局。齐筝一个侧身，连退三步提前让出空挡，反手一抽，球在墙角连续弹了两下，然后急速坠落。
沈之冰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小圆球滚到自己脚边，却来不及做出任何救球动作。
“球打得不错。”沈之冰对于强手，向来不吝于表达赞许。
她只是没想到齐筝竟然会把最后那个球救起来。
“沈总你也不赖。”
作者有话说：
她俩基本就靠公司和房间发展感情了（bushi
第50章 “你今晚可以留在这里吗？”
沈之冰已经很久没有回云麓花苑过夜了,今天在心理诊所的时候，医生建议她尽量生活在自己过去熟悉的环境中，以生活里的安全感来为即将面临的情绪波动提供保障。
在她的意识里,云麓花苑是属于她自己的领地,并不曾向任何人开放。即便是连傲,都甚少踏足，就算要来,也绝对不会过夜。
沈之冰并无打算邀请齐筝去家里坐坐,打完球后,她让司机送齐筝回城郊别墅。
齐筝以为她还要继续加班,随口道：“沈总你不一起回去吗？”
沈之冰顿了顿,说：“今晚我就不去城郊了，明天公司见。”
齐筝对于沈之冰的行踪并不好奇，只在临走前提醒她：“别加班太久,运动完洗个热水澡早点休息。”
一句再如常不过的话语，对于沈之冰来说,却如久旱逢甘霖。奉承恭维的话她听得太多,真正把她记在心里的却没多少。她习惯了距离感,却因为齐筝这话而心生感慨。
“你也一样。报告的事我明天回公司说,今晚你不用等我回复。”
齐筝最近加班累了，回去洗了个热水澡倒头就睡。沈之冰洗完澡打开电脑开始看齐筝发来的报告,比之前的版本进步很大，虽然还达不到完美,但符合她的预期。
她给于欣妍打了个电话：“欣妍，这次华天的事主要是销售还有新业务拓展部的问题,采购那边,你盯着就行。”
“没问题,不过合同里这些伎俩，采购部肯定有内鬼帮出主意了。”于欣妍把话题转移到齐筝身上，“齐筝最新的报告出来没有？时间不剩多少了，华天那边等着我们回复。分公司搞不定，一直在催总部给批复。”
华天的具体业务是设备分公司主要对接，但这么大的业务合作是肯定要经过总部审批的，沈之冰当然清楚。
“她做的不错，暂时不需要给她太多压力。”
于欣妍轻笑：“你这还叫没给太大压力？当初我硕士毕业进公司的时候都快被折磨哭了，听说你给齐筝的挑战比我当年的还要大。”
“能力越强，承受的压力自然就会越大，我也是希望她能变得更好。”
“这么说，你是打算把她也列入你的计划中？你想清楚了吗？”
沈之冰这几年一直在暗中物色合适的人选，组成自己的心腹阵营，安排到各个核心部门中去担任主管。但目前为止，大多都还只能是副手。
“我是有这打算，至于行不行，要看她的本事了。”
齐筝并不知道沈之冰对她在工作上的具体期望是什么，她只知道沈总给她的每次指导都是难能可贵，无所保留的。沈之冰的格局比她大得多，看到的问题比她全面，思考也更深入，齐筝来了秘书室一个月，觉得学到的东西比以前两年还要多。
齐有天没再来烦她。听姑姑说他出院以后有人到家里来找他，好像是工地负责人主动道歉并且把所欠工资全部结算，还补了入院所有费用。
姑姑把齐筝之前付的医药费转回给她，齐筝当时觉得这钱必然是打水漂的，没想到真能收回来。
林沐云自从那天医院的事之后也不怎么联系她了，齐筝觉得这样很好。不管她是真打算跟连傲结婚，还是像她说的那样只是协议，都别来烦她就对了。
齐筝暗自算了笔账，按照目前的工资收入和奖金，到了年底她手里的钱依然还不起解约所需的金额，而且相距甚远。
沈之冰给了她一年时间，听起来挺长的，但转眼一个多月就过去了，她的钱却增长缓慢。
这样下去不行，齐筝开始考虑去业务部门，这样收入能有明显提高。
本以为云菲听了她的想法会不高兴，哪个前辈会乐意精心栽培的新人凳子还没坐热就想开溜的。云菲的确是真心教她，齐筝也很喜欢这位前辈，只是合约在身，她始终不自在。
没想到云菲并未有任何指责，也不见失望，倒是有点欣喜，齐筝以为自己眼花了。
“难得你对事业这么有追求，想要不断提升自己是好事，有追求才能不断进步。我还担心沈总给你的压力太大，你会打退堂鼓。”
齐筝心里却想，要不是因为沈总，我的确不会这么拼。
“我是不会阻拦你申请内部竞聘的，至于批不批，这要看业务部门和人事那边的态度，还有沈总的意见。”
齐筝也知道事情不会那么顺利简单，她看到内网上有几个部门都有岗位空缺，所以想要试一试。但和她有相同想法的同事不在少数，她一个新人，又有多少把握能胜出。
还在走神，沈之冰打电话让齐筝进去。
她的报告改到第四版后就暂时没下文了，这期间于欣妍常来，看上去好像跟云菲很熟，也会多关心齐筝几句。但齐筝总觉得于总监看她的眼神有点奇怪，想问云菲又怕是自己多想。
“这周末你有安排吗？”沈之冰桌上永远不缺等她审批的文件，齐筝进去的时候她正在一份报告上签名。
“没安排。”
沈之冰放文件放好，抬眸看她：“那你准备一下，周日跟我出差。”
“出差？”
“去永城，华天那边需要当面谈一谈。”
华天的事，肯定不止写报告这么简单，齐筝只是没想到这后续里竟然还有她的事。
沈之冰见她踟蹰，问：“不想去？”
齐筝坦言：“沈总，虽然我对华天有一定程度的了解，但你让我陪你出差，实际意义有限。”
沈之冰双手交握，手肘抵在座椅扶手上，看着齐筝：“那你说说看，实际意义是什么？”
“论业务，我还停留在纸面信息上，再怎么深挖也都是通过白纸黑字了解的。论应酬，我跟沈总的酒量应该差不多，也挡不了多少酒。”
所以带我去你还不如找两个业务骨干更有用。
“你不是想要竞聘业务部门的岗位吗，难道打算去了以后也留在办公室里写报告？”
这……她才跟云菲说了自己的打算没多久，这么快就传到沈之冰这里了？齐筝一直没想好怎么跟她开口，云菲替她说了倒也不全是坏事。
齐筝不语，沈之冰嘴角微动。她想，话说到这个份上，以齐筝的聪明肯定能听懂。
这些日子她看得越来越清楚，齐筝是聪明人，一点即通。她身上还有同龄人少有的通透跟沉稳，这是很难得的特质，沈之冰忽然有点明白林沐云不肯轻易放手的原因了。
这些日子林沐云的消停并非因为完全死心，而是沈之冰授意地产公司那边重新审核跟林氏近几年的合作项目，的确有不少费用问题。
林沐云为了能得到林氏，不惜答应跟连傲结婚，林氏业务出问题她怎么可能置之不理。最近忙的焦头烂额，自然没空来纠缠齐筝。
“如果你没有其他意见，那就按照我说的，做好出差准备。”
齐筝见沈总态度坚决，只好点头答应。
她转身准备离开，沈之冰在她身后说道：“齐筝，你要试着让自己多走出去几步，这样你会看到自己过去所没发现的潜力。”
齐筝回到座位，回想起沈之冰刚才那话，突然觉得沈总不打击人的时候，的确是个不错的老板。
她无意识瞥到那条手链，自从沈之冰为她戴上后，她几乎一直戴着。的确挺好看的，起初是因为沈之冰不许她摘，戴久了齐筝也习惯了。
她是一个习惯后就愿意一直坚持下去的人，只是她突然想起当时沈总垂眸认真为她戴手链的场景。撇开当时的不解和意外，齐筝倒是发现了沈总当时的寂寥。
她的手轻轻抚过手腕，那条手链变得温热。记忆里沈之冰眉眼间淡淡的忧愁和失落，愈加明显。
云菲自然也看到了齐筝的动作，那条手链是她去买的，她当然认得。齐筝几乎每天都戴着，但是她从不显摆，偶尔有同事好奇问起价格，齐筝也只是笑说别人送的。
却也不见任何心虚与掩饰，云菲想，齐筝大概并不知道这手链是谁挑的。
齐筝并不认同沈之冰对于连傲的痴恋，这样单方面的付出其实是最傻最不值得的。但她对于沈之冰的痛苦却有着感同身受的体会，曾经她也那样痛不欲生过。
比起沈总始终在人前表现出的冷静坚强，齐筝自认自己做不到。她在感情失败的初期也颓丧低落过，也憔悴得让身边的人忧心忡忡，好在她自己站起来了。
可是沈之冰却一直隐忍，从不愿意把伤口显露，这样刻意的压抑只会让伤痛一直存在。齐筝想，如果沈总可以坦然面对失败，发现选错了就及时改正，她的生活一定会比现在好得多。
到那时，沈总也就不再需要她这个所谓替身了。这样真是你好我好大家好，全世界都是和谐的美丽。
最近沈之冰很少住在城郊别墅，大部分时间都待在云麓花苑。但她每晚都会跟齐筝打一个电话，说一些工作方面的事。
周日上午，沈之冰就到了别墅，说是吃完午饭跟齐筝一起去机场。
“都准备好了吗？”这是齐筝第一次跟她出差，沈之冰主动询问起来。
“都好了。”
“不用带太多东西，这次去主要是跟华天那边的负责人见个面，表明沈氏的诚意跟态度。”
齐筝知道沈之冰这个级别的人亲自出面，肯定不是去谈合同条款的。有时候老总们喝几杯酒，胜过下面职员沟通一个月。
人情社会，现实有时就是这么讽刺。
齐筝并不喜欢这样的应酬，但身不由己，她没办法完全置身事外。
云菲在机场跟她们会合，这次沈之冰就只带了她跟齐筝。
永城分公司的人负责接待，大老板过来自然是不能怠慢的，云秘书也是去总部开会的时候就打过交道的。齐筝是新面孔，但能跟着沈总来出差的，肯定不是普通人。负责接待的人很是殷勤，细节都安排得十分妥帖。
“沈总，酒店已经安排好了。下午的汇报会也准备好了，华天那边说今晚七点在润天吃饭。”
这事不是一顿饭就能谈妥的，华天先做东，替沈之冰接风。明晚势必还会有回礼，齐筝知道这几天的酒局是逃不过的。
华天那边的负责人是两位中年男性，一派国企领导风格。说不上好坏，但起初并不好打交道。他们的面子主要是卖给沈之冰的。对于云菲和齐筝，则只是象征性地关注了两下。
酒过三巡，饭桌上的气氛活跃起来，之前一直端着的领导话也渐渐多了起来。沈之冰在最初的时候喝了几杯，之后便有所克制，没有被灌太多。
分公司安排了专门挡酒的人，但喝上头后，华天的人有些不满：“沈总你这样不够意思啊，到了永城哪有不喝酒的道理。我们永城的文化就是喝了酒才是好朋友，酒瓶越多，交情越深。”
沈之冰脸颊微红，她之前陆续喝了好几杯，有些敬到眼前的她不能不接。喝酒她倒是不弱，可是这混着来的确让人难以招架。
华天的人跟分公司的人常接触，彼此也熟，喝到现在，那些负责挡酒的基本都倒了，该吐就吐，该晕也晕了。现在是领导们间的对话了，沈之冰只能自己顶上。
她一晚上都没什么机会好好吃东西，两块玉米烙算是垫肚子了。连着喝了三杯，她也有点吃力。
对方见她干脆，也是一阵叫好，却没有停下劝酒的意思。
齐筝接过她手里的酒杯，轻声说：“沈总，这杯我替你喝吧。”
沈之冰眨了眨眼，似笑非笑：“我还没醉，不急。”
“等你醉了就迟了。”
对方也不算无赖，非要指定沈之冰喝不可。
“既然小齐愿意代劳，沈总你也要给年轻人一点表现的机会嘛。”
齐筝一看就是刚毕业不久，脸上嫩得能出水。这些个中年领导平时最喜欢逗逗新人，哪怕吃不到嘴里，占点小便宜也是乐趣。
沈之冰目光一凛，对于那猥琐而不自知的打量眼神又添了一份厌恶。她其实也很讨厌跟这样的企业打交道，但生意场上的事，并不能完全由她的意志做主。
有时她和连傲也会在这种场合相遇，连傲却从未主动替她挡过一次酒，只会用内敛到极致的眼神表达着他的所谓关心和在意。可是事后他竟然也会抱怨沈之冰为了应酬太拼，不该和男人们喝成一片。
沈之冰有些晃神，大概是酒精作用，让她的心柔软起来。她知道这是应酬，所以咬牙撑着，并不愿意让情绪外露。身边突然有个人愿意为她分担，她是真有些累了。
“这是最后一杯，喝完我们就走。”沈之冰的声音足以让在场仍然清醒的人听清。
“一杯怎么够，今晚小齐都没怎么喝过呢。你看，云秘书都喝了不少，沈总你带新人过来，总不能不给她一个锻炼表现的机会吧。”
沈之冰不知哪来的怒气，齐筝轻轻按住她的手，劝道：“交给我。”
说罢，她举起面前的酒杯，站了起来。
“我们沈总有些醉了，这段时间她一直加班，身体不好，剩下的酒就让我来吧。”
对方的脸色缓和，笑颜重现：“来来来，我最喜欢和年轻人喝酒了。小齐你很懂事，以后大有前途，嗝……”
沈之冰靠在椅子上，这次来永城她做好了要喝酒的准备，也没打算让齐筝替她挡酒。但没想到华天的人今天这么狠，看来是想借机报复之前拖延合约审批的事。
齐筝不多说废话，也是一口气连喝三杯。
之前其他人在拼酒的时候，她默默吃饱了。别人频频举杯的时候，她只喝温开水。现在酒桌上，大概就属她肚子里含酒量最低了。
果然，又是一轮三杯下肚，华天的领导也快撑不住了。齐筝不扭捏，说干就干，对方也没什么可说的。趁机揩油是没机会的，酒喝到这份上也没有能指责的地方了。
沈之冰说要走，他们没法再拦。
齐筝跟云菲扶着沈之冰，被她挣开：“我没醉，不用担心，你们照顾自己就好。”
回了酒店，云菲不放心，要跟进去，沈之冰却不同意。
“明天还有很多事，不要耽误休息，快回去吧，我真没事。”
她也是这么对齐筝说的。
齐筝将信将疑，对于沈总的逞强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见了。可是沈总就是倔强站在门口不许她们进来，她也无话可说。
到了下半夜，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震动，有消息提示进来。
齐筝正好口渴起床喝水，看到是沈之冰给她打电话，但很快又挂断，响铃时间很短。
她回拨过去，无人接听。
她想了想，不太放心，又打了过去，等了很久终于被接通：“沈总，你还好吗？”
沈之冰没说话，电话那头却传来轻轻的抽泣声，像是有人在哭？
齐筝披了外套，拿上房卡去隔壁敲门，沈之冰房里没动静。
电话还没挂断，抽泣声时有时无。齐筝站在她房门口，轻叹了一口气：“开门，我在外面。”
过了片刻，沈之冰略带别扭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不用，你回去睡觉吧。”
齐筝的耐心少了些，强硬不少：“开门。”
又过了片刻，门开了，沈之冰迷蒙着双眼站在门边，手里还拿着电话。
齐筝走了进去，把门关上，沈之冰还在旁边，没动。
“是不是醉了不舒服？”齐筝把沈之冰往房里带，现在的沈之冰有点懵。
“没有。不知道怎么了，刚才不小心按到你的电话。”
沈之冰有些抱歉：“吵到你休息了，不好意思。”
齐筝给她倒了杯水：“我正好醒了，不是你的问题。”
沈之冰默默喝了几口，咬着玻璃杯沿，不知在想什么。
齐筝准备等她过会睡了再回房，却没想到沈之冰放下杯子后说：“你今晚可以留在这里吗？”
作者有话说：
说起之前做的那个梦，我又把细节补充了一下：就是一个类似前世因为隐忍没敢开口表达后来发现嫂子并不快乐但错过太久然后重生后想在嫂子结婚前就截胡的故事。双重生的那种，嫂子重生后前期暂时失忆，后面变诱受那种，你们觉得咋样啊？
第51章 “难得你肯睡觉，叫醒你说不定又要被咬了。”
齐筝确认自己没有听错,沈总看上去神智也还算清醒，但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对劲。
她久不回答，沈之冰也不恼,只是轻声又重复道：“我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话。”她抬眸望着齐筝,“如果你想回去,我不强留。”
齐筝是吃软不吃硬的人，沈总态度好转她是看在眼里的。这些日子除了工作上的内容,沈之冰几乎没有在生活中对她提出过任何苛刻的要求。虽然她们之间仍被那荒唐的合约捆绑,但沈之冰并没有按照当初约定好的时间轴逼她践约。
“我怕你明天精神不够,明晚还有应酬。”
明天上午还要会议要听,下午是实地走访华天,晚上是沈氏回请华天的人。满打满算，比今天还要辛苦。
“习惯了，哪次出差不是这样。”沈之冰倒是一派轻松,并不担心明天的状态。
齐筝见她如此，只好同意：“那就聊聊吧。”
沈之冰很高兴,她去衣柜里拿出两件外套,一件递给齐筝：“你把这个穿上,然后跟我来。”
难道沈总天没亮就想出门？可是也不对,要出门得换全套，只是一件稍厚的外套不顶用。
沈之冰开口催促：“快点,跟我来。”
齐筝换了外套，跟着沈之冰穿过这间奢华的套房,直到她推开窗帘后的落地玻璃门。
明明就住在隔壁，房间跟房间的差别还真大。沈总这间套房带了一个弧形露台,上下左右都没有,独一无二。
“沈总,你准备在这里吹风聊天？”
永城算是北方城市，虽然只是初秋，但此时温度不算高。齐筝扯了扯身上的外套，觉得沈总的情调真是不一般。
“这里有新鲜空气，真实自然。”沈之冰吸了一口气，颇为喜欢。
她看着远处并不清晰的方向，知道齐筝没有走：“这次出差感觉如何？”
“没特别感觉，只是不太喜欢酒桌文化。”
沈之冰了然：“永城的酒桌文化是出名的，尤其像华天这种国企，更是老传统。永城就像一条分割线，代表着南北方文化的差异，如果你再往北去，还得喝更多。”
齐筝想起以前做项目的时候，也免不了有这种场合。但组里见她是年轻女生，大多时候都护着。
“谢谢你今天帮我挡酒，不过以后，不要了。”
齐筝平静看着她，沈总今晚的态度格外温柔，这句谢谢竟让她听出了几分真诚。
“那种情况下，你处于弱势，我又有能力，自然是会帮一把的。平时我不是一个爱逞能的人，沈总请放心。”
沈之冰抿嘴笑了一下：“我是让你别太早显露自己，我带你来出差是想让你熟悉一下跟客户如何打交道。至于喝酒这种事，如非必要，不要亲自来。”
说罢，沈之冰转过身，面朝齐筝，颇为认真地叮嘱：“虽然性别不应该成为职场的阻碍，但你要记住，在酒桌上，终究是女人更容易吃亏。”
齐筝垂眸：“沈总不也是女人，不怕吗？”
“我的身份摆在那里，那些人就算有这心思也不敢乱来，顶多酒后在言语上冲动些。可你不一样，你是沈氏员工，我可以护着你，但也有疏忽的时候。万一你受了伤害，再去追究也是迟了。”
华天那两人昨天看齐筝的眼神让沈之冰直到现在都不舒服，这种事她应酬的时候没少见，可这次让她格外不爽。
齐筝思考了一阵，开玩笑说：“我不会让沈总担心的。”
“你不会，但别人会。”沈之冰觉得齐筝还是太年轻，总是把这些应酬想的太简单。
其实应酬比上班复杂多了。饭桌上吃吃喝喝，看似轻松融洽，实则暗流汹涌，连一个眼神一句暗示都不敢轻易错过。
但齐筝想要走得更远，站上更大的舞台，又不得不接触这些。沈之冰亲自带着她，却也担心总有照看不到的地方。
齐筝被人惦记，沈之冰自然不乐意。无论公事还是私人方面，某种程度上齐筝都是属于她的。不管她最终对于齐筝是何想法，都容不得别人觊觎。
沈之冰带着她特有的固执，似乎齐筝不答应她便一直等着。
“沈总，你也要保护好自己。”虽然你比我厉害，但觊觎你的人也更多。
齐筝突然换了话题，让沈之冰怔愣住。
她过了一会儿，有些不自然道：“明明是在说你的问题，怎么扯到我身上了。”
齐筝轻叹，沈总终究是要强，但潜在的危险并不会消失。华天那两个猪头油腻的眼神一直在她们身上飘荡，哪怕知道是应酬，齐筝也替沈之冰感到难受。
如非这样，她也不会主动替挡酒。出风头这种事，齐筝向来不喜欢。
沈之冰再次看向远处，天色亮了些，但远处依旧模糊，她的心却莫名柔软起来，并且有些乱。
“齐筝，介意和我说说跟她的事情吗？”
嗯？
沈之冰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我只是想知道，过去的你是什么样子的。”
艾力调查的是齐筝显露在外的信息，这些沈之冰已经了解得差不多了。可是齐筝在爱情里是什么样子呢？她跟林沐云相处的时候，会怎样？
其实沈之冰并不是今晚才临时起意觉得好奇，这个问题在她心里有些日子了。她以齐筝为榜样，想要变得跟她一样淡然洒脱，可首先她更想知道齐筝过去是否也和她一样沉醉、不知所措、反复纠结和不舍。
看着沈之冰难得的窘迫，齐筝竟有点想笑。她知道沈之冰想听什么，可是原主跟林沐云的过往终究是别人的隐私，她即便拥有记忆也不想轻易对人说。
但她自己的故事，未必有值得听的价值。
“只是一段错误的相识而已，不值一提。”
她幽幽叹息，像是在提及一段早已消散在岁月中的往事，连碎片都不剩。她越是这般洒脱，沈之冰便越是向往。在她看来，这才短短数月，齐筝便能有如此境界，简直是个神仙。
心理医生说过，沈之冰的情绪困扰问题颇为严重，想要彻底治疗就不能操之过急，更不能设定什么短期内就必须达到的目标。
可是她还是心急，急着从那漩涡里逃离，再沦陷下去只怕无人能救。连傲已经离开，这段感情只剩她一个人，沈之冰不愿做被抛下的那一个，所以她要昂着头维持最后的骄傲与尊严。
“我也曾经犯错，而且还一错再错，执迷不悟。”沈之冰罕见在齐筝面前提起这段感情，她需要倾诉，这也是心理医生给的建议。
齐筝见沈之冰打开话匣子，并未打断，继续听着：“我以为那是我这辈子最真挚的感情，所以我用尽所有力气和心思去经营去维系，哪怕明知道没有结果也还是不肯放手。”
沈之冰从没想过，有朝一日她竟然会对别人亲口说出这些话。她转头看了齐筝一眼，又转回去：“我是不是特别愚蠢。”
齐筝苦涩笑了笑，站到沈之冰身边，跟她看向同一个方向：“不是愚蠢，只是因为我们都过分认真。”
沈之冰颤了一下，齐筝的话让一度否定自己的她，找到了难得的认同。
“不会恨她吗？让自己吃了那么多苦然后自己转身就去逍遥自在了。”沈之冰一步一步将自己内心深处那些阴暗的、不愿现于人前的角落都翻了出来。
“恨过，而且非常生气，恨不得上去打她几巴掌，也想抽自己几下。”齐筝回想起那段不知该如何描述却混乱不堪的日子，竟已经这般轻描淡写了。
她停了一下，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可是后来折腾完了，才发现，然并卵。”
沈之冰认真听着，听到最后那句然并卵的时候，歪头愣了一下，竟也笑了。
“你这样还真让我羡慕，希望我也可以像你一样。”
齐筝想到原书里沈之冰被连傲欺瞒玩弄，到最后情绪崩溃，整个人为爱疯狂的结局，于心不忍。
“沈总，任何时候醒悟，都来得及的，别让错误的人伤了自己的心。”
不知为何，听艾力说再多次林沐云跟齐筝联系有限都不如齐筝今晚这几句话来的让她舒坦放心。
沈之冰又跟她说了一些过去跟连傲的事，始终没有提过他的名字，齐筝也不问，仿佛对另一个主角没有半点好奇。
说到后来，两人坐到了露台上的吊椅上。沈之冰弯腿坐着，齐筝则负责撑着地面，慢悠悠晃着。
天就快亮了，沈之冰却有些困了。
“要不要眯一会儿？”
沈之冰说了很多压在心头的话，人一下子轻松起来，的确有点乏。
“那就一小会儿。”
她闭上眼睛，看上去是打算就地休息，齐筝觉得沈总还真是有点自虐。
但她也并未打扰，看着远处初升的太阳，光芒还未到达眼前，却让人充满希望。
过了一会儿，肩头忽然一沉。齐筝侧目，看见沈之冰靠着她，似乎睡着了。
齐筝没动，就这样让沈之冰靠着，用只有她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调侃：“好好的床不睡，偏要睡我这瘦骨头，你还真不会享受。”
沈之冰没睡太久，但醒过来的时候状态好了很多。看见齐筝在甩胳膊，她怔了一下：“你就不会叫醒我？”
“难得你肯睡觉，叫醒你说不定又要被咬了。”
在齐筝的潜意识里，沈总不高兴是会咬人的，她已经被咬过两次。比起来，肩膀被压还真不算多大的折磨，因为沈之冰并不重。
“别把我说得像电视里的恶魔。”沈之冰犹豫了一下，主动替齐筝按了几下肩膀。
齐筝吓了一跳，赶紧移开，很是震惊地看着她。
作者有话说：
别觉得沈总正常，这不算正常
ps：加更那章还在写，半个小时内更新。
第52章
晚上的回请,华天的态度比昨天熟稔不少。刚坐下没多久，两个负责人就已经开始举杯了。齐筝听旁边分公司的同事说，下午去华天拜访的时候,之前一直僵持的问题,对方都松口同意让步了。
齐筝默默听完,沈之冰已经被对方灌了好几杯，但也仅限于此。沈之冰今天换了策略,来之前就吃了茶点,而且开局把所有重要人物都敬了一轮,之后便让分公司的人顶上。
昨天带的人不够,今天分公司换了两个更厉害的,顺带还附加一个后援。
“沈总，这才刚开始你就不喝了，多不给面子啊。”
“刘工别介意,我昨天喝多了，所以今天不敢再放肆了。”
“沈总的酒量向来不错,昨天那几杯哪里难得倒你。该不会是今天谈成了买卖,就不搭理我们了吧。”
“刘工真是爱开玩笑,如果真是这样,刚才我就不会主动喝这么多了。实在是有心无力，还请谅解。”
沈之冰刚才的确爽快,主动敬酒，把他们每个人都哄得服服帖帖的。现在他要是再强迫,就有失身份了。
他举着酒杯转向沈之冰身边的齐筝，笑眯眯说：“沈总不喝,那我跟小齐喝。今天她还没怎么动杯子呢,是吧小齐？”
说完,把酒杯径直伸到齐筝面前，恨不得直接往她嘴里送。
齐筝眼底有厌恶闪过，但她垂眸，对方看不见。
沈之冰伸手把酒杯挡了回去，淡笑道：“刘工还是放过我这新员工吧。齐筝大学刚毕业，跟着出来学业务，你就不要为难她了。”
刘工半个身子都越过饭桌，现在姿势特别滑稽。沈之冰拒绝，接着齐筝的酒也喝不到，这让他面子上挂不住。但他又不敢当面和沈之冰叫板，人家对他客气完全是看在华天的份上。
“就一杯，喝完这一杯，今晚小齐随意。”刘工给自己找了个台阶，沈之冰的手却没移开。
“齐筝昨晚很不舒服，下半夜几乎没睡觉。一杯酒我都怕出事，刘工也不希望沈氏因为这种新闻而影响了合作吧。”
刘工很是不爽地自己把那杯酒喝了，坐回去后又大口吃了几筷子菜，身边同事笑着打趣他，他也不理。
华天态度软化，沈之冰这趟出差的目的就达到了。永城并不在沈氏核心业务发展的范围内，纯粹因为华天水利所在才特地来一趟。
回去的飞机上，沈之冰在看文件。出差对她来说，只不过换了个地方办公，而且还要增加额外应酬。齐筝没那么多工作，此时坐在沈总旁边，显得过分悠闲。
“如果累了可以休息一下，我不会连员工正常的休息时间都克扣。”
“倒是不累，就是有点无聊。”
沈之冰随意指了指旁边的屏幕：“无聊可以看电影。”
“老板在办公，我却看电影？沈总你这是挖坑让我跳啊。”
虽然沈之冰的脆弱只在夜晚才会偶尔显露，但那晚过后，两人间的距离好似又近了些。齐筝有时也会跟沈总开些玩笑，倒也算融洽。
沈之冰并没有给齐筝其他文件，也不理她如何打发时间，好在永城距离海城不算太远，审批完几份文件后航班差不多就落地了。
沈之冰本来今天该去心理诊所的，出差导致她不得不改期。诊所秘书来电和她确认明天下午的行程是否有变，沈之冰想了一下，确认明天下午会去。
挂了电话，她转头对云菲说：“明天下午我要提前一个小时走，你把会议时间压缩一下。”
沈之冰所谓的压缩会议时间，并不是砍掉会议内容，而是缩短会议间隔，还有就是去掉午餐时间。每次出差都会积压不少工作，沈之冰往常都会选择加班，这次却要提前走，有些反常。
云菲虽然诧异但还是按照沈总的吩咐去做，齐筝也跟着接机司机一起回了公司。入职这么短的时间就能跟着沈总去出差，还听说替沈总挡酒后第二天就被护着了。
分公司的消息比传真还要快，她们人还没回来，这消息就已经被描绘得有模有样了。
沈启星在办公室里也听得津津有味，人事部门其实是最八卦的，而且还有着名正言顺的理由：关心员工表现，有利于全面评估员工绩效。
沈氏向来鼓励能者上，所以各部门间的流动性一直不小，对于内部竞聘，高层也是持支持的态度。近期有三个业务部门都向人力提交了用人需求，空缺的岗位不少，有几个算是香饽饽。
齐筝在云菲的鼓励下，也在系统里提交了申请。她其实并不满足入职一年才能申请的标准，但云菲说申请是不限制的，筛选有很多标准，入职年限只是其中一个考量，不是硬性规定。
云菲还说，她会详细评价齐筝入职以来的工作表现，总之先别错过机会，结果如何到时再看。
齐筝报名后也没想过自己能被选上，当人事部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她自己都愣了一下。
“因为你的入职时间较短，所以我们沈副总要亲自面试，才能决定是否批准你参加内部竞聘的选拔。”
倒也合情合理，不过沈启星跟沈之冰不太对付，之前又几次三番来秘书室打探她。这次亲自面试，说不定就是专门针对她的。
云菲听说这事，让她别想太多，认真准备资料就好。
“这事你跟沈总说了吗？”
齐筝摇头：“好歹等能正式参加选拔了再说吧。”
沈总那么忙，哪里有空听她步步报备。
“最好先明确一下沈总的态度。”
云菲这么说，齐筝自然不好再拖延，找了个午饭时间，敲开了沈之冰的办公室。
听完齐筝的汇报，沈之冰把餐盒放到旁边。
“你想去销售推广部？”
“是。”
“这跟你的专业还有现在所做的工作内容都不一样，为什么会想去那里。”
齐筝想了想，如实说：“想赚更多钱。”
沈之冰对于齐筝的这个理由不太满意，等了一阵，不见她说第二个。
“没有了？就只是为了赚钱？”
“销售部可以接触更多的客户，也能掌握最新发展政策跟行业动向，还能直接创造利润。”
沈之冰没说什么，摆手让她出去。
“这件事按照正常流程走，等你能进入让我最终审批的名单再说。”
齐筝觉得沈之冰好像不太高兴，可是沈总的心思并不容易猜。
沈启星的单独面试还算中规中矩，也并不是他一个人主导，还有人事跟销售部门的主管过来。
齐筝的面试表现不错，加上又有云菲的推荐，入职一年这个门槛她算是破例免除了。
“小齐，我听销售部的人说，你表现挺好，下周的业务考核要加油。”
人力那关过了，销售部的老总会亲自面试考核，如果也通过的话，这事基本就成了。
齐筝却有点不舍，秘书室的工作其实挺不错。
和齐筝同时竞聘去销售部的人有三个，加上她正好一桌麻将。她是唯一女性，也是唯一入职时间不超过一年的。但没人忽视齐筝，这人接连三级跳的事迹早就被传遍了。
齐筝知道自己终究是有点欠缺经验，尤其是销售这方面的经验不足。面试前的准备她尽了最大努力，但没有表现出绝对的优势。
然而销售部最终选了她，人事部打电话通知她结果的时候，齐筝自己都有点不敢相信。
云菲也接到了通知，人力那边说等沈总签字通过后就会正式发文了。
看样子，只剩下流程了，快则半个月，慢也不会超过一个月。
销售推广的确是核心部门，想去的人很多。总部的销售部并不用每天辛苦出去跑业务，但大客户资源一个不缺。
辛嘉她们也舍不得齐筝，但去了业务部门对未来发展有更大帮助：“小齐以后去了销售部要好好照顾自己，别跟他们拼命，按照自己的节奏来就好。”
“我会的，谢谢辛姐。”
“遇到难事了，就跟我们说。你去了那边没熟人，别被欺负了。”
三秘笑着接话：“你们这纯属瞎操心，小齐是我们秘书室出去的，谁敢欺负？就不怕直接告到沈总哪里去啊，巴结讨好都说不定呢。小齐，你可要抵住诱惑，不能被带偏了。”
这种直接产生利润或是每年预算巨高的部门，是肥差也是陷阱，不同人有不同收获。
沈之冰刚开完会，看到桌上摆着等她签字的文件。她仔细看了一遍，给人力打了电话。
齐筝当天下午就接到人事专员的电话：“齐筝，沈总没有批准你的调岗申请。所以……这次的内部竞聘，你暂时没法去销售部了。”
“沈总没批？为什么？”齐筝完全没料到沈之冰会在最后这关卡她，之前她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上午她开完会回来也没说什么。
就算不批，难道不是应该先找她说一下吗？这样直接退回到人力，算什么意思呢？
“这个是沈总的意思，她说你目前还不适合去销售部，这个我们也不好多问。”
齐筝也知人力只是传话，她问不出什么东西来。挂了电话，她望着沈之冰办公室的方向，沈总开会回来后就没出来过。
云菲也收到了人力的邮件通知，目光幽深。她有些担心齐筝的情绪：“小齐，要不要提前下班去散个心？”
齐筝摇头，这事不是散心可以解决的。她需要找沈之冰问清楚，到底是为什么？
也不知沈总是故意不见她，还是真太忙，一直到下班齐筝都没等到沈总有空的时候。
秘书室的人基本都走了，云菲见齐筝还坐着，劝她一起下班。
“别等了，沈总今晚有酒会，你就算待会见到她，她也没时间的。”
作者有话说：
谢谢各位老板们的浇灌和鼓励
既然大家对饺子文学有点兴趣，那过两天我先写个文案出来让各位过目
第53章 【沈小姐提及Q小姐的次数逐渐增多，有追平A先生的趋势，需要关注。】
齐筝低头想了一下,还是不愿走：“我反正回家也没事。”她顿了一下又说，“我只是想听听沈总的意见，不会耽误她太多时间。”
云菲知道竞聘的事打击挺大,尤其对于齐筝这样一个新人。本身就是破格入选的,一路走来受到的关注比其他人要多。
虽然人力没有正式发文,但内部消息肯定也传了不少。大起大落，谁的心里会好受？云菲轻轻按了一下她的肩膀,只提醒道：“沈总肯定有她的想法,尽量好好沟通。实在不行,就再等一等。”
这件事沈之冰此前也没跟云菲透露过,谁也不知道沈总的想法。云菲怕齐筝控制不好情绪和沈总起冲突,影响了之后的工作。
“我不会闹的。”
齐筝只是不明白，沈总这样到底是何用意？她心里的确不舒服，而且很不舒服,但还没到一言不合就吵架的地步。
沈之冰从办公室出来，秘书室里只剩齐筝一人。她怔了一下,稍微放缓脚步：“还没走？”
齐筝站了起来,拿上桌上的包跟了过去：“我在等你。”
沈之冰似乎猜到齐筝的目的,并无特别反应：“今晚我没空,过几天我会找你谈的。”
今天人事专员在电话里暗示过，要是沈总能尽快改变主意,其实这事还有转机。这个尽快，最迟也不能拖到明天下班前。
沈之冰的几天后,对于齐筝来说，黄花菜都凉了。
她跟着沈之冰一同走进电梯,不肯放弃：“并不会占用你很长时间,我只是想知道原因。为什么你不同意我去销售部？”
沈之冰看了眼时间,她得先回云麓花苑一趟，然后赶去酒店。
“你的问题很多，三言两语说不清楚，但我的态度已经很明确。”
问题很多？那沈总怎么从没说过？非要等到她被选上了才否决，之前却只是看着？
电梯到了，齐筝下意识跟着去了停车场。见她还是不肯退让，沈之冰摇了摇头：“先上车，我没时间在这里耗。”
到了云麓花苑，齐筝仍然没被邀请上楼，沈之冰让她在会所等。齐筝见沈之冰没赶她回去，心想难道是要带她去应酬？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套装，中规中矩，典型上班族打扮。
沈之冰今晚的装扮并不夸张，和齐筝也没有拉开明显距离，看来是个普通局。
“跟我一起去吧，如果你能坚持到晚上，我就告诉你。”
齐筝有点后悔，应该也好好收拾打扮一下的，她其实还挺注意形象的。
沈之冰见她皱眉，嘴角勾了一下，并未点破：“今晚主要都是些行业协会的人，没什么客户，大多是同行。”
齐筝跟着去了，氛围比之前去过的那些稍好些，但也避免不了被暗暗打量的命运。沈之冰替她挡了一些，但也有顾不过来的时候。也不知是沈总有意为之还是齐筝这张脸过于陌生，以至于大家都好奇。
终于熬了三个小时，坐上了回去的车。
沈之冰对于齐筝能坚持到现在还算满意，对司机说：“去城郊别墅。”
心姨见沈之冰今晚过来，特地吩咐厨房准备了宵夜，送到沈之冰的房里。
齐筝站在门边，沈之冰坐在梳妆台前摘首饰。今晚这副耳环似乎不太舒服，齐筝见她一整晚摆弄了几次。
“你先吃点东西，等我一下。”
沈之冰简单收拾了一下，也回到了沙发。齐筝没怎么吃宵夜，沈之冰看了眼，笑笑。
“你是在生气，所以摆脸色给我看？”
齐筝僵了一下，她没有立即否认。
这件事，沈之冰事先没提过一个字，事后又拖着不给解释，像是完全不在意。
也对，这种事情对于沈总来说，不过也是一份文件而已。
齐筝有些低落：“可能对于你来说，这件事并不那么重要。可是对我来说，却错过了一个机会。”
沈之冰的笑意加深：“赚更多钱的机会？”
齐筝又僵了一下，却听沈之冰继续说道：“现在的工资收入不能满足你的需求还是你有其他要用钱的地方？”
“我说过，想要尽快赚到违约金，然后……”
沈之冰打断她：“如果你是因为这个而想去销售部，那我更加觉得这个决定是对的。”
齐筝猛地抬头，虽然她之前是有过这个猜测，但总认为沈之冰不至于这样公私不分。
可现在沈之冰却如此坦然，齐筝怒气上升，再好的脾气也不能忍了：“沈总，你不希望我成功解约当初可以不答应我的条件。但是你不能在答应之后又故意利用职务便利来为我设置障碍，我凭我自己的能力去赚钱，碍着你什么地方了？再说，我就算去销售部也是替沈氏创造利润，你又何必因为我们之间的事而不顾公司的业绩！”
沈之冰抱臂靠在沙发上，听着齐筝的抱怨和指责，脸上不见怒容，反而一直挂着浅浅的笑：“继续说，把你心里的不满全都说出来。”
齐筝深吸了一口气，过分恶毒的话她说不出口。她只是觉得憋屈又无力，很讨厌这种看到曙光却被告知前路已封的绝望。
“我不想说什么了。公司是你的，当然你说了算，我说再多也没用。”
齐筝起身准备回房，这大概就是沈总的解释，她听懂了。
“等一等。”
齐筝停下，没有转身，沈之冰也没急着开口，房间里一度沉寂。
“不是说要听我的理由吗，我还没说你就急着走？”
齐筝缓缓转身看着她，不懂沈之冰又在搞什么。
“过来坐下，既然想听，就要有想听的态度。”
齐筝回到之前的位置，跟沈之冰面对面，中间隔着小茶几，上面的宵夜尚有余温。
“齐筝，你觉得自己适合当销售吗？又或是说，你喜欢销售这个工作吗？”
齐筝想了想，犹豫地点了头。这个问题，在竞聘的时候已经被问过几回了。当时她都是很干脆地回答是的，但这次她才显出内心真正的想法。
“那以你今天的表现，你觉得能成为一名销售精英吗？”
齐筝皱眉，什么表现？
她今天又没有接到要推销什么的任务，确切说，她只收到了沉重的打击。
沈之冰倒了杯茶，悠悠说道：“你坚持留在秘书室等我出来，的确有当销售的毅力，但你始终被动，被我牵着走。到了饭店，面对其他人对你的好奇跟打探，你选择低调回避，尽量减少和陌生人接触。”
齐筝点了点头，沈之冰说的这些，的确是事实。
“你性格内敛，虽然不算是特别稳重，但对于你这样的年纪已算难得。销售需要的是外向活跃，坚韧和脸皮够厚，还要能抗打击。你要知道，辛苦几个月最后被跑单的事是再正常不过的。”
这些齐筝在准备竞聘面试的时候，都知道。
但真正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又是不同感受，甚至于她做出的本能反应，也和预想的不同。
“如果你真去了销售部，今晚错过认识那么多人和资源的机会，希望大家忽略你的举动，足以让你在年底部门考核不及格。”
“我只是……”齐筝缓缓开口，有些底气不足，“还不太习惯。”
“术业有专攻，齐筝，你的长处不在于此，你的性格也不适合做销售。你如果只是为了想要赚快钱，我不会同意你的调动，就是这么简单。”
齐筝这些日子其实也矛盾，一方面想去销售部，另一方面也不舍秘书室。对她来说，秘书室的工作越来越顺手，甚至有一日千里的感觉。而面对陌生的销售部，她觉得紧张却不得不去接受挑战。
沈之冰的解释到此为止，齐筝不知该说什么。刚才对着沈总发的那通脾气现在想来，有点尴尬。
“我不会阻拦你赚违约金的计划，但我不希望你因为只想赚钱而毁了自己的职业发展，我不允许人才在我眼前自毁。”
齐筝讷讷，点头道：“我知道了，我会再想其他办法。”
沈之冰抿了一口茶，淡声说：“四季度公司会成立一个临时业务拓展组，将从各个核心业务部门抽调骨干。”
齐筝闻言抬眸，琢磨着沈总这话的意思。
“因为是集中资源年底冲刺，利润很可观，奖金也很丰厚。每个人都有可以发挥才干的舞台，但位置有限。”沈之冰眼含深意望着她，“齐筝，你敢不敢来试一试？”
齐筝觉得沈之冰真是个难以琢磨的人，前一刻否了自己的调动申请，下一秒又向她抛出橄榄枝。
可是既能发挥自己所长，又能赚钱的事，何乐而不为呢？上班不就是为了赚钱吗？
“好，我会努力。”
**
蒋悠悠本来打算替齐筝庆祝竞聘成功，还特地订了米其林餐厅，说是提前预支年底奖金替她高兴。谁知变化来得如此快，齐筝吐槽完也舒爽了，正常吃喝。
蒋悠悠还有点回不过神，愣了许久：“你这老板可真不好伺候。不过话说回来，能当大老板的，有几个是正常的。如果他们想的做的和我们这些小虾米一样，那岂不是让我去当总裁也行？”
齐筝这两天也想通了，也许她真不适合做销售。总之那些追着客户跑，还有在酒桌上跟人谈笑风生的事，她并不擅长。
“她比之前正常多了。”齐筝现在跟蒋悠悠的关系反而比读书的时候要近，偶尔吐槽也只跟她说。
蒋悠悠突然神经兮兮地凑到她眼前，压着声音说：“齐筝，你有没有发现，你最近提起你们沈总的频率越来越高了。而且，你对她的态度也不一样了。”
齐筝刚吃完一块牛仔骨，吐了骨头，不解道：“有什么不一样？”
“你会因为她而生气啊。你之前提起她的时候，总是巴不得离她远远的，最好你们下了班都别说认识。但你现在提起她，就会有很明显的情绪起伏。”
齐筝一怔，她还真没发现。
**
沈之冰这次很积极配合治疗，虽然工作依旧忙碌，但她尽量抽出时间去复诊。可是疗效并不像她所期待的那样进展顺利，甚至刚开始不久就遇到了阻碍。
心理医生看着她的档案，柔声道：“沈小姐，你不要一直在意识里强调自己要摆脱过去，你这样其实是无效的。”
沈之冰不解：“增加自我暗示，也不对？”
“当然有用，但不是现在。你首先要做的，是坦然面对过去，把自己的心打开。只有彻底放下过去，你才能真正走出来。”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强行封印，咬牙进入另一种角色。
沈之冰听她提到过去，也是一阵黯然。过去已经成为过去，她甚至不愿再缅怀，只想尽快忘记，不再被过去困住。
“欲速则不达。尤其像感情这种事，都是经年累月的点滴积累才有现在的样子。你要清除过往，也是急不得的。”
沈之冰沉声问：“那需要多久？”
心理医生看着她的报告，斟酌道：“快则半年，一般情况下都需要一年。”
“太久了，我等不了。”
“沈小姐，你常年压抑自己的真实情绪，这跟你的工作环境有很大关系。你在工作中承受着很大的压力，如果在生活中也得不到释放，导致你内心积压的情绪失衡，一年其实已经是乐观估计。”
沈之冰不悦，这不是她能接受的时间。
“那她怎么能做到？”
心理医生推了推眼镜，问：“你是说Q小姐？”
沈之冰没有说连傲名字，自然也不会点明齐筝。在心理医生面前，她用A先生和Q小姐指代他们。
沈之冰跟心理医生说过，齐筝摆脱前一段感情后非常洒脱淡然，这就是她的目标，也可以称之为榜样。为了能让心理医生更清晰明白她的诉求，她把齐筝在恋爱中和失恋后的表现都详细描述了一番。
“她能这么短时间内成功，我为什么不可以？”
沈之冰自认自己比齐筝更成熟，阅历更多，难道她就做不到吗？
“每个人处理感情的方式是不同的，每个人的心理承受能力也不一样。Q小姐也许并没有沈小姐其他的那些困扰情绪，在她那里，就只需要处理感情这一件事。但沈小姐你不同，你除了感情，你的整个情绪处理机能，都处于失控边缘。”
沈之冰皱着眉躺在舒适的沙发躺椅上，这里的环境她很喜欢，能让她暂时放松下来。可是心理医生的话又如此残酷直白，这也是她两年前不愿接受治疗的原因之一。
除了对那段感情的留恋，还有就是不想被人察觉她的情绪问题。那时她的副总裁位置还不够稳固，公司内部的质疑声接连不断，如果再让人知道她的真实情况，恐怕连证明自己的机会都不会给她。
她抬手搭在额间，呢喃道：“有的时候我真地挺佩服她，也好奇她。可是总觉得她藏着自己，让人看不清，也不敢完全相信。”
心理医生在报告中记录：【沈小姐提及Q小姐的次数逐渐增多，有追平A先生的趋势，需要关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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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谢谢大家的厚爱，欠的评论加更我尽量明天补，因为周日上班时长太久，今天实在写不完，抱歉
第54章 “那你会想要再次尝试这种亲吻吗？或是，进一步亲密？”
沈之冰的情绪渐渐放松下来,室内舒缓的音乐和淡淡的熏香，还有心理医生专业而适度的语调，令她时常紧绷的神经终于开始松弛。
听完了沈之冰的陈述,心理医生建议道：“除了强调自己的目标,沈小姐你还应该多关注自身。试着问问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
沈之冰几乎是脱口而出：“当然是想要解脱。”
她满心满意想的都是这个，心里焦灼为的也是这个,像是快要溺毙的人在寻找最后一丝生的希望。
“透过表象,看一看本质。解脱是迟早的事,那你还有什么是内心所渴望的吗？”
沈之冰沉静下来,思考着何谓她真正所渴望。
她每天要考虑的事太多了,公司的事占去大半，还要照顾沈家的情况。哪怕她不常回去住，但大宅的动向她向来清楚。
仅有的剩余,从前是给她跟连傲的感情的。至于现在，还真有些无着无落。
见她茫然,心理医生便开始引导：“你的情绪问题不仅仅在于外部因素,还包括你自身的过分压抑。你潜意识里把自己心底的部分渴望封闭起来,不愿意真正面对,这样对你毫无益处。”
沈之冰认同这个说法，她也是感觉到了自己的难受,才会选择求助于专业人士。然而，封存太久的感觉,她一时间也找不准。
心理医生对这种病例并不陌生，继续开解说：“你闭上眼睛,全身放松,然后忘记那些日常中忙碌的琐事,试着听听你心里的声音。”
沈之冰照做，室内寂静的状态持续了挺长一段时间。
尔后，沈之冰缓缓开口：“我想得到一个拥抱，紧紧抱着我的那种。”
“还有呢？”
“想要紧密接触，要有温度的那种，最好能贴在一起。”
心理医生低头在报告上记录后又轻声说：“你想要跟谁这样接触？”
谁？沈之冰这段时间已经试着将连傲从自己的记忆库里删除，可是习惯并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连傲的名字还是第一时间跳了出来，可是沈之冰心里立即冒出很多个不愿意。
她又陷入了迷茫，似乎除了连傲，她找不到第二个能承载她这份渴求的人。但对于连傲她已经死心，无论如何是不可能再跟他有任何近距离接触的，更何况是那种事情。
齐筝的名字再次出现，这一次除了名字，还有她的脸。除了惯常的淡然，沈之冰竟然还想起了她的唇，那晚在山顶被她咬过的唇。
当时的触感很短，齐筝没有给她回应，她像是在亲吻一块软肉，可依旧令她心有所动。
沈之冰依然闭着眼，她下意识地舔了舔唇，犹豫着把齐筝的名字含在嘴里。
见她如此，专业人士一看就知道她已有答案。
“想到谁都可以说，没有关系。”
“我吻了她，那种感觉很奇怪。原本没什么期待，可是吻了之后又觉得挺好。”
“那你会想要再次尝试这种亲吻吗？或是，进一步亲密？”
沈之冰也陷入了思考，她试着将自己代入，曾经在梦里有过的那些旖旎片段，若是换上了齐筝的脸……她突然抓紧了手边的软垫。
“我不知道。”
最后那种亲密，对于沈之冰是陌生的。她跟连傲没有过，她自己也没有过，唯有在梦里，朦朦胧胧间由着身体的需求，自己释放了。
可那愉悦只是浅浅淡淡的，醒来后反而还添了几分惆怅。沈之冰向来不喜欢把这种事情明说，从前跟林沐云关系还不错的时候，就被旁敲侧击打探过，都被她敷衍了过去。
于欣妍常开玩笑，说她是年纪越大越佛系，丝毫没有即将步入三十岁的觉悟。沈之冰当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可她终究是忙碌，是偏执，除非她真正想要，不然没有什么能迫使她不得不做。
但有时身体是不听话的，快要三十岁的沈之冰也许能用理智告诉自己，有些事情不必强求。但她即将三十岁的身体却蠢蠢欲动，每一个毛孔都在舒展着小嘴，渴望着更多。
她有些口干，欲念这东西，一旦放出来，便没那么容易平复。
“沈小姐，可以了。”
心理医生的话让沈之冰逐渐清醒过来，她慢慢睁开眼，仍能感觉到脸颊微热。
心理医生递给她一杯水，温度偏凉但正是她所需：“喝点水，平复一下情绪。”
原本是难以启齿的话，却因为对方的专业而显得十分正经。沈之冰也不是没有见识的小女生，董事会上被人指着鼻子叫板的时候她都能淡定自若，更何况是现在。
她慢悠悠喝了两口，等待着脸颊余温下去。
“我想沈小姐你自己其实也很清楚，你心里真正的需求是什么。”
“我知道，但不代表所有的需求都要被满足。”
“可是这会直接影响你的情绪。”心理医生低头看着报告，然后抬眸看着她，“你需要一个释放的出口，不然你无法再撑下去。”
人的能力是有限的，沈之冰再厉害，也不可能无止境将所有情绪都收容。她需要释放，这样才能循环，才能让好的、坏的情绪真正和平共处。
“在这方面我比较谨慎，我能接受的人很少。”
心理医生倒是对这种事没什么八卦心思，完全出于专业角度，建议道：“你可以先从能让你放松的关系开始，不必一开始就目的如此明确。一个能让你觉得放松的人，一定是可以让你感到安全和快乐的。”
心理医生的笔在报告上那个Q小姐的名字上画了几圈，但她没有把这个名字说出来。毕竟，Q小姐的性别并不适合成为沈之冰的备选。
沈之冰考虑了一番，把杯子放回茶几：“我会认真考虑你的建议。”
今天的疗程已经比之前的都要长了，沈之冰也越来越放松，愿意说出更多自己的问题。虽然成效不如预期，但对她来说，好歹有了可以说心事的地方。
临走前，心理医生给了她一小瓶药：“这是目前国外普遍使用的辅助药物，可是舒缓情绪，希望能帮助你解开心结。”
沈之冰是不太愿意吃药的，但她还是接过了那个小药瓶。
“我会考虑的，谢谢。”
**
齐筝自从内部竞聘失败，的确失落了几天。然而沈之冰对她的评价她也认真思考过，撇开被人当面指出不足的难堪之外，沈总对她的评价的确是对的。
她的性格，天生不适合当销售。内向的人成为销售的也有，但毕竟是少数。如果不是想尽快赚到违约金，齐筝也并不那么想去销售部。
说白了，她内心对于销售，没有渴望也没太大兴趣。也许真会像沈之冰所说，去了以后才发现，自己尽了最大努力也不过是平均水平，这种无力感才是最挫败的。
调整好情绪的她又投入了秘书室的工作，云菲和其他几个秘书并无异常，甚至没有特地安慰过她什么。反而是其他部门的人，半熟不熟那种，上下班在电梯遇到，还煞有介事地劝她别往心里去，以后有的是机会。
生怕其他人不知道齐筝落选似的。
沈之冰所说的那个即将成立的冲刺小组目前还没有正式公布，但齐筝已经在提前准备。这一次，她希望可以证明自己的能力，在这个小组里争取到一席之地。
云菲是个严格的上司，也是个大方的上司，她对齐筝的要求和其他人一样，不会因为她是新人而降低要求。但她也不吝啬教她东西，甚至会把经验直白地传授给她。
齐筝渐渐接触到秘书室更多的工作内容，才真正庆幸当初没有坚持去销售部。她在这里同样能学到更多，而且也更适合她。
蒋悠悠给她打了好几次电话，齐筝终于在某天下班后抽出时间跟她吃饭。
“齐筝，你说实话，你是不是卖身给你们老板了啊。”
齐筝夹肥牛的手一抖，刚烫熟的牛肉又掉回锅里：“你在乱说什么。”
蒋悠悠把刚才齐筝掉落的那块肥牛放进自己碗里，笑嘻嘻说：“那你怎么突然之间这么难约，我做项目的都没你这么忙。”
齐筝最近下班后如果不需要加班，她就自己给自己加功课，学习更多财务分析的知识，她甚至准备去考CFA。
“有好的机会当然要珍惜，这次我可不想再落选了。”
沈之冰说过，小组里会有分析的岗位，但齐筝未必能稳上，行不行还是得看自己的表现。销售对她来说是陌生领域，她输了也就输了。
如果是本专业的岗位，她还是竞争不过，虽不至于接受不了，但对她来说仍是个不小打击。
“听你这么说，的确是个好机会。”蒋悠悠给齐筝添了块牛舌，突然轻叹，“其实我还挺羡慕你的，去了沈氏总部又有这么好的机会。你们老板除了要求高，其他方面真挺不错的，至少她给了你很多机会。”
年轻人，不怕辛苦，就怕没机会。论资排辈什么的，有时候真是让人苦恼又无奈。
齐筝抿唇笑笑，某种程度上也算赞同蒋悠悠的说法。
沈之冰在工作上，的确给了她很多机会，她的确比同龄人进步得多。
齐筝的事业心在沈氏一步一步扩大展露，从前被她小心翼翼藏着的心思也慢慢被唤醒。她渴望能有更多发挥的机会，想要在工作上有所突破。
“但你也别太拼了，还是身体最重要。我们隔壁组一个进所两年的同事，听说上周心肌炎直接晕倒在办公室。”
会计师事务所忙起来是真的忙，这个齐筝很了解。
蒋悠悠摇着头感慨：“你知道吗，这不算悲惨的，最悲惨的是人都倒了，他经理还说怎么这时候生病。”
蒋悠悠一句脏话咽在嘴里，想了想，最终还是没说。
作者有话说：
忽然想起，说她们久生情也不对，应该是久生爱
ps：半小时内还有一章加更，么么哒
第55章 评论2000+加更
海城的秋季短暂而多变,经常在一天之内从夏天变初冬。齐筝最近有些累，晚上为了看教材，熬到下半夜也是常事。
沈之冰最近都住在云麓花苑,却没有把心姨叫回去的打算。起初心姨以为是两个人闹矛盾了,可是沈之冰并没有说过要改变齐筝的待遇,齐筝也没提起沈总就脸色突变，一切都如常得诡异。
齐筝再好相处也终究算是半个主人身份,她每天吃完饭回房后做些什么,心姨自然是不好过问的。但这两天看着她脸色不太对,好像还有点咳嗽,不免让人担心。
齐筝正在喝粥,她今天觉得嗓子有点痛，便没有吃油条。
心姨在旁边关切道：“齐小姐是不是不舒服？”
“嗯，嗓子痒,还有点疼。”
“是上火了还是着凉了？”
齐筝也说不上来，只好说：“没关系,我多喝点水就压下去了。”
说完,她就轻咳了几下。
心姨问她要不要看医生,齐筝笑着摆手：“真没大事,以前在学校也经常这样。”
沈之冰给别墅这边也配了医生，不过和沈家的资源并不共用,毕竟这里住着什么人，她一点也不想被家里知道。
“如果你有需要,随时告诉我。”心姨虽有点不放心，但也没勉强。
逼着人看医生,的确不像好事。
齐筝到了办公室,发现其他人都不在,就她一个。翻了下备忘录，今早没有特别会议之类的，难道是她给忘了？
云菲快步从外面走进来，看见齐筝，连忙招手：“小齐，你赶紧去把棉城跟柳城分公司最近五年的经营分析报告打印出来。”
最近她们主要就在整理分析这两家分公司的信息，的确是差生中的差生。
齐筝从打印机里把还热乎的报告交到云菲手上，就听她说：“这两家分公司的负责人今早过来，被沈总临时叫去开会。你待会抓紧把其他数据再准备一下，以备沈总要用。”
齐筝点头表示明白，又见云菲一脸凝重，问道：“沈总发火了？”
“发火还不至于，就是脸色不好，比我还糟糕。”云菲临走前特地指了指自己，果然不太妙。
齐筝脑补了一下沈之冰冷脸的样子，忽然想到那两家分公司负责人的心情，竟笑了出来。
被沈总冷着，还不如被她骂几句呢。
齐筝打开电脑，按照云菲的要求整理着数据，不时轻咳几声。她嗓子昨天就有点难受了，今天醒来更是明显。她准备下班的时候去药房转转，总之不要惊动沈之冰就好。
她跟沈之冰的关系和过去相比好了不少，但远谈不上能让她坦然用沈总资源的地步。她不提搬出去是因为沈之冰说过，没有解约之前，她必须按照约定住在那里。
她转正了，工资跟奖金都比刚入职的时候有明显提升。永丰项目的第二笔奖金也到账了，一开始她看到余额的时候，以为自己眼花了。
虽然沈氏很大方，但她还是被十二万这个数目惊到了。
她问过沈之冰，给一个实习生发十二万的奖金，会不会有点夸张，毕竟她只是个实习生。
沈之冰却看着她，认真道：“公司看重的是能力，在能力面前，资历只是辅助。你切切实实为公司创造了利润，那你就有资格拿这笔钱。”
齐筝特地开了一张新的银行卡，每月发工资的时候都会转一笔过去。加上这笔奖金，账户余额一下子就丰满了很多。
这样看来，那七位数的违约金也没那么遥不可及了。齐筝充满期待，等她在冲刺小组里干出成绩，奖金肯定不会比这个少。
沈氏的确是一个能让人看到希望的地方，齐筝第一次有了想要在这里干下去的念头。
中途沈之冰回过办公室一趟，但走路带风，一看就是在压抑怒火。除了秘书，谁也不敢上去搭话，好在她来去匆匆，没多久又带着云菲跟辛嘉出去了。
据三秘说，下午沈总开的是长会，长三角区域的分公司负责人都在，总部相关部门的负责人也在。听起来就像是算账会，云菲来跟她要了几次数据，好在齐筝准备充足，基本上没耽搁多久。
午饭时候，齐筝也没什么胃口，看到油腻还有点反胃。她挑着把蔬菜吃完，又勉强咽了几口饭，便彻底不想吃了。去旁边的店买了杯咖啡，热乎又提神。
但到了下午，咖啡也不管用了，齐筝忽然觉得困，还开始流眼泪。
“小齐，要不你早点下班吧，你这个样子的确不行啊。”
齐筝抽了张纸巾，捂着口鼻，咕哝说：“我这些数据还没弄完。”
“沈总开会这么久了，云菲姐也没出来再要材料，说明问题不大。你把数据给我，如果真需要，我来处理。”
沈氏不养闲人，尤其秘书室这种地方，就在沈之冰眼皮子底下干活，谁敢偷懒？每个人都基本是满负荷工作，如果不是钱给的到位，还真不是所有人都能扛得住这样的压力。
齐筝摇头感谢三秘的好意，人家肯分出时间精力帮她分担工作，已经是很难得了。
但她没有虚弱到撑不住的地步，距离下班也就两个多小时了。她去洗了把冷水脸，精神很多。
秘书室里依旧有人来去，大多都是来送取报告的，这些基本都由三秘完成。齐筝的座位算是隐蔽的，有传闻说秘书室里很可能还会再加一个小秘岗，跟齐筝职责相近的。
齐筝并不爱晃悠，但她总是成为各部门议论的焦点。
“年底前秘书室的新增岗位就要放出来，我听人力说的。”
“不是才刚招了一个吗，据说能力很可以的啊，怎么还要招？”
“两种可能：沈总觉得不够；齐筝觉得不够。”
大家把这话咀嚼了一番，幡然醒悟，异口同声道：“我艹，你不愧是哲学专业毕业啊。”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前十五分钟，齐筝的症状越来越明显，她怕影响三秘工作，又去了趟厕所。
沈之冰开完会回来，脸色差到让三秘都不敢主动开口。云菲朝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继续工作。
沈之冰看了眼空着的位子，问：“齐筝人呢？”
三秘回说：“她去洗手间了，今天她……”
沈之冰继续朝办公室走，冷声道：“让她下班先别走，等我电话。”
云菲跟着进了办公室，辛嘉坐到座位上准备整理今天的会议纪要。三秘见状滑动椅子凑到旁边：“今天沈总又开杀戒了？”
“一刀一个，感觉刀都快不够用了。”
“这么夸张？不会当场就把分公司的人给免职了吧？”
辛嘉拧着眉，垂眸看着今天会上做的笔记，一想起当时情形仍是印象深刻。
“当场免职倒没有，但也差不多了。那些经营数据，分析报告，沈总全都甩在他们面前，逐项点着，怼得他们一个字都憋不出来。”
三秘也大致了解这两家分公司的情况，叹息说：“这两个城市的产业基本都空心化了，就剩老人跟小孩，也的确发展不了什么。”
辛嘉开始打字了：“可是这些问题得想办法解决，不能一味指望总部理解。给了那么多资源和预算，其他分公司四季度还在冲刺业绩，这两家直接提前交了大幅亏损的答卷，谁能受得了。”
的确难做，难怪沈总那么大火。
这两家分公司负责人每次来总部，都是说难处，要资源。可是回去后也不见起色，来年故技重施，又是在会上跟总部大吐苦水，说着多么多么不容易。
沈之冰忍无可忍，今天直接在会上发话：“四季度是最后机会，今年业绩还不达标，就让这两位老总明年调去永城跟顺城分公司。”
他们常常用这两个城市作对比，说着城市间的条件相差太多，客群经营的确有难度差异。这下好了，如他们所愿，能去自己觉得天生有优势的城市。
三秘讶然：“做得那么差还能去永城跟顺城？”
永城分公司今年有华天水利的合同，业绩肯定不差。顺城则一直是优等生，三季度就已经完成全年指标了。
辛嘉笑了笑：“去当副总呗，到时候看谁熬得住。”
要么放权做副手，要么自己另寻出路，棉城跟柳城的管理权沈之冰就能顺利收回来。
齐筝回来后听说沈总要她等，便一直等到下班。可是沈之冰很忙，也不知她还记不记得这事，齐筝咳得越来越频繁，身体也很乏。
她关了电脑，趴在桌子上，想给沈之冰发个消息。
云菲开门出来，看见她这样，关心说：“小齐你怎么还没走？”
齐筝直起身，眨着泛红的眼睛：“沈总不是让我等她吗。”
沈之冰今天心情不太好，在会上明明是两家公司负责人表现不佳，偏偏她二叔还要护着，要不然今天就能把他们解决。
出了办公室，见到齐筝跟云菲正在说话，忽然想起之前的交代。
她当时看到齐筝不在位子上工作，有点生气，倒也不是真有非要留她加班的紧要工作。
“齐筝，你跟我一起走吧。”
齐筝晃悠悠站起来，却实在是没什么力气。
吃得太少，下午又一直高强度工作，她一下子没站稳，差点摔了。
沈之冰伸手扶住她：“生病了？”
齐筝喝了很多水，还是觉得口渴，嘴唇仍显干涩。
沈之冰这个角度正好看清，竟又想起了那晚的亲吻。
“我送你回去。”
当晚，沈之冰留在别墅。齐筝果然是病了，晚饭后吃了药就昏昏沉沉睡了，沈之冰难得到了她房间，坐在床边看了她一会儿。
那唇好像比在公司的时候润泽了些，但跟平时相比还是干涩。
沈之冰伸手描摹了一下，然后倾身过去，轻轻吻了上去。
作者有话说：
谢谢大家支持
第56章 沈之冰闭着眼，让这个吻不断延续。
齐筝轻哼了一声,沈之冰僵着不敢动，却也没有立即离开这张诱惑自己的唇。平时跟齐筝在公司里的接触不算少，甚至比三秘还要多,可从没发现这唇对她有这么大的吸引力。
沈之冰等了一会儿,见齐筝不再有动静,甚至连眼睛都没睁开，想来已经适应了刚才突如其来的接触。
她慢慢动了起来,比在山顶那次要轻柔缓慢得多,从唇畔到唇上,几乎完全贴合。
沈之冰眯着眼,感受这温热相触的瞬间,令她有了头皮酥麻的快乐。心底的空虚开始有暖流涌入，虽然不多，却开始填充,这让她觉得兴奋。
这可比在山顶上纯粹为了发泄内心郁闷而胡乱撕咬要温馨得多，沈之冰不禁沉迷起来。她的唇丝毫缝隙都不留地贴着齐筝,除了小幅度地游走和轻轻碾磨,暂时并不着急有更多攫取。
齐筝的呼吸有点急促,不知是觉得自己在做梦还是着实被这样的干扰影响了睡眠。沈之冰闭着眼,让这个吻不断延续。
直到齐筝歪了歪头，带着轻哼想要翻身,她才彻底退开。唇上的干涩已经被她湿润，红润充盈,鲜艳欲滴还残余着她带去的欢愉。
这让沈之冰又有了想要再次亲吻的冲动，却在看见齐筝微皱的眉头时放弃了。犹豫了一下,她伸手抚在齐筝额头上,微凉还有些汗,还好没有发烧。
床头边放着毛巾，久了以后温度也下去了，沈之冰把毛巾握在手里一会儿，才慢慢替齐筝擦汗。
听心姨说，最近齐筝的精神都不太好，有时房里的动静会持续到下半夜。可能就是因为睡眠不足加上换季温差大，才生病了。
沈之冰不清楚齐筝在忙什么，最近秘书室都是些常规工作，虽然忙碌但谈不上需要她额外加班加点成这样。
自从听从了心理医生的建议，学着释放内心积压的情绪，沈之冰内里的另一个自我就逐渐清晰起来。她清楚地诉说着真实的渴望与需求，这些年里被特意克制压抑的欲念仿佛找到了出口，活跃起来。
齐筝的名字她没有在心理医生面前说出，可是那天她脑子里想的的确有她。齐筝身上总是带着淡淡的清香，清爽舒适。
齐筝和她讨论工作的时候，总是一脸认真，有分歧的时候也会坚持自己的意见，把观点和理由逐一说明。沈之冰很少会特意去看齐筝的脸，直到那天她才发现，原来可以记得那么清。
她放下毛巾，长指滑过她的脸颊，指尖的触感令她流连忘返。齐筝被脸上痒痒的感觉弄得不胜厌烦，索性一个侧身，只留背影给沈之冰。
沈之冰愕然，笑了笑替她把被子盖好便离开了房间。
心姨在楼梯口，像是要来找她。
“三小姐，大宅那边刚才来电话了，说是有急事。”
沈之冰沉声，这座别墅向来低调，几乎没人提起：“什么急事需要打电话来这里找我？”
“说是老爷子今晚发了很大脾气，谁都劝不动。现在待在书房，宵夜不吃，也不肯去休息。”
“爷爷发脾气？”
心姨哪里敢问细节，接了电话也是尽快来通知沈之冰。
“我知道了，今晚你多留意她房里的动静。”沈之冰匆匆下楼，今晚看来有的忙了。
临出门前，她回头对心姨说：“让齐筝好好休息，没有必要的话别进去打扰她。明天早上也不用叫她起床，我放她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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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筝出了一身汗，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觉得舒服多了，嗓子的疼痛也不像昨天那么明显。她比平时晚了半个多小时，看见昨晚云菲给她的消息，让她在家休息两天再上班，她也就不着急了。
虽然她不想因为生病影响工作，但她毕竟是在秘书室上班，如果咳嗽厉害的话，的确影响不好。趁着这两天休息，她准备在家好好调整，顺便把备考资料清单整理一遍。
心姨见她这么早下楼，关心道：“齐小姐感觉好些了吗？早餐想吃点什么？”
齐筝想了想，油腻的东西她还是没什么胃口：“好多了，麻烦给我一碗粥。”
瘦肉粥她也不太想吃，厨房送了一碗青菜粥过来。齐筝早上洗漱的时候，觉得自己的嘴唇有点肿，以为是上火。喝粥的时候还有点轻微的火辣刺痛，这让她动作慢了下来。
“是不是觉得太淡没味道？”
生病的人嘴里经常没味，今天她又特地吩咐厨房做菜的时候要清淡些。
齐筝摇头：“只是有点烫。”
吃完早餐，齐筝跟云菲打了个电话，问有没有需要她在家里完成的工作。对方只说让她好好休息，工作的事暂时不用操心。
蒋悠悠听了以后羡慕得眼红：“齐筝你运气真不错，遇到个会体贴人的上司。要是在我们所啊，就你那点小病，说不定还觉得你小题大做是矫情呢。”
齐筝喝着温开水：“我觉得你们事务所在你嘴里，都快成黑心工厂了。”
“我觉得真差不多，只不过里面的人个个道貌岸然，剥削你还伪装成是替你好，要栽培你。”
齐筝笑了几声，差点被水呛了：“读书的时候老师不都说了，四大就是很辛苦的，进去的人都是奔着三年经验后跳槽的。”
蒋悠悠咬牙叹息：“我觉得时代变了，那时候觉得辛苦有用，坚持就好。可是现在都靠资本生财，劳动没那么值钱了。我们出去做项目，看到那些账目啊，都会让我有一种辛苦工作好不值得的难过。”
齐筝听出蒋悠悠对现在工作环境和未来发展的不满跟迷茫，建议她：“要不你也别死磕三年经验了，真觉得不合适，过完年就换工作。”
“我也是这么想的，这里我是真不太适应。沈氏明年社招情况你替我打听一下呗。”
“你想来沈氏？沈氏可是出了名的辛苦，你又不怕被剥削啦？”
蒋悠悠倒是不太在意：“沈氏的金字招牌可比三年工作经验有用，而且辛苦是辛苦，但回报也足够丰厚啊。如果有机会，为什么不去试一试。”
齐筝在沈氏工作后，潜移默化也有了归属感。听老同学向往来沈氏，她心里竟有那么点儿，骄傲？
不过有些话还是要事先说清楚的，免得蒋悠悠期望过高：“沈氏里面卧虎藏龙，竞争很激烈，压力并不小，你要做好思想准备。”
“哪儿压力不大，想赚钱都得压力大。不过你也别太为难，帮我打听一下消息就行。”
再次见到沈总，是在三天后。齐筝基本康复，可以正常上班。
云菲打量了一番，点头说：“气色不错，果然是年轻人，恢复得快。”
辛嘉也跟在旁边看着：“好了就好，免得年底辛苦身体熬不住。”
每到第四季度，无论总部还是分公司，无论是业务部门还是中后台部门，都有一个共同目标：将全年指标尽力提升。
达标永远都不是沈氏的标准，用沈之冰的话来说，指标只是一个衡量标准，让大家知道今年前进的方向在哪里。但指标永远都不是终点，达成了也要继续保持往前冲，时间才是真正的终点。
这一年过完，这一年的努力才算结束。
所以到了第四季度，沈氏没有人在期待过年，而是加足马力做最后冲刺。
齐筝等了一会儿，不见沈之冰出现，刚才她去送报告的时候看到办公室是空的。
“沈总今天没来上班吗？”
云菲道：“沈总这两天有点私事要处理，中午才会来公司。”
齐筝一听是私事，也不好多问。不过能让沈之冰推迟上班时间的私事，想来肯定不是小事。
她回到座位，这几天没上班，但她在家里都有定时看邮箱，对于自己积压的工作心里有数。一转眼，一个上午就在忙碌中过去，等到云菲提醒她该去吃饭了，齐筝才看到原来已经过了十二点。
“我不去食堂了，你们去吃吧。”
“不吃东西对身体不好，你下午还得继续工作。你想吃什么，我们帮你带回来。”辛嘉以为齐筝是懒得去挤，毕竟食堂的人不算少。
齐筝从旁边的保温包里拿出一个焖烧罐，轻轻晃了一下：“我有准备吃的，你们快去吧。”
这是心姨特地让厨房准备的。里面有粥还有几个爽口的小菜，另一个饭盒里还放着点心跟发糕，让齐筝下午饿了吃。
秘书室就剩齐筝一人，吃到一半的时候沈之冰来了。
齐筝低着头先听到了脚步声，抬头就看到沈之冰在看她。
“沈总。”
沈之冰没有像往常那样，点点头就直接进办公室，而是绕到了她面前。
“午餐就吃这些？”
粥已经喝了一大半，发糕也吃了一块了，齐筝笑笑：“不算少了，都在我肚子里了。”
沈之冰见她精神不错，还会开玩笑，满意地点了点头。
“接下来会很忙，你要有心理准备，健康方面自己也要注意。”
“我会的，沈总放心。”齐筝想，她不能因为生病而影响了秘书室四季度的绩效，虽然不是业务部门，但工作量半点不少。
齐筝以为沈总说完这些该回办公室了，可她等了一阵不见人走。沈之冰依然站在那里，视线若有似无地落在她身上。
确切说，是落在她脸上。
齐筝下意识摸了摸脸，以为是吃东西的时候有弄脏。沈总还没开口，她先迅速抽出纸巾擦了擦嘴。
被她擦拭完的的唇比刚才红润许多，血色饱满，又因为刚才吃粥喝水，水分滋养，立即成了沈之冰眼里的一团火。
“沈总还有其他的事吗？”齐筝擦完了嘴，见她还是不动，反而盯着她看得比之前还要认真。
桌上这些吃的，也算是出自城郊别墅，但她毕竟是刚生完病，不适合邀请沈总一起品尝。
沈之冰有些不自然地错开眼，随意落在旁边的一张桌子上：“你确定身体已经完全康复了吗？如果觉得假期不够，还可以再多休息几天。”
沈总今天怎么有点不太对？齐筝觉得她这关心似乎有点超出公事化，但老板的关心她不会冷漠不理，装个样子也是要的。
“我基本上全好了，在家待着也无聊，还麻烦心姨。”
她们很有默契，甚少在公司里谈及别墅的人或事，毕竟人多嘴杂，万一传出去对谁都不好。
“那好好工作吧。”沈之冰不再看她，从云菲桌上拿走一份文件径直回了办公室。
齐筝一直忙到快下班，也没见到沈之冰出来过，基本上都是云菲或是辛嘉进去送文件。
“今天不用加班，收拾完东西就回去吧。”云菲走到齐筝桌旁，示意她早点动身。
“沈总也不加班吗？”齐筝只是随口一问，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
她接了起来，包还抱在怀里：“沈总，你好。”
“齐筝，你现在身体觉得怎么样？”
齐筝一脸问号，沈总临下班了还在关心她的病情？这未免也过于“贴心”了点吧。
“基本没问题了，就是有点饿。”
食欲恢复，说明身体没有大碍了。沈之冰也稍微放心了些，接着说：“那你今晚陪我去见一见乐总。”
齐筝一怔，沈之冰以为她不记得乐总是谁，提醒道：“永丰的乐总，他主动提了说想见见你。”
永丰项目签约后，齐筝以为沈之冰把这事完全交给地产公司去跟进，没想到她竟然还跟乐总有联系。转念一想也对，当初她们分析永丰的时候，就觉得这公司背后不简单，沈总怎么会对一个上心的公司轻易放弃。
“半小时后到停车场等我。”
她们不太合适一起下班，也不合适被人看到她又坐了沈总的专车，虽然也不是没被看到过。
今晚的应酬是一周前约好的，乐总之前去了趟国外出差，刚回来就让秘书来跟沈之冰约时间。没想到今天他突然亲自致电，说是如果方便，最好能带上之前的那个员工。
沈之冰也没想到齐筝会给乐总留下这么深刻的印象，但对方指明想要见，即使不方便，也会尽量变得方便。
齐筝在车上听了沈之冰的大致解释，低声说：“难道今晚乐总是想提出新的合作？”
沈之冰摇头：“近期永丰没什么大动作，基本上提前进入收尾过年的状态。”
齐筝又想了一下，虽是不确定还是问了：“难道是幕后资本的意思？”
沈之冰眼底闪过一丝欣赏，面容却依旧平静：“也有这个可能，等今晚见到他就知道答案了。”
等到了目的地，齐筝下车后发现沈之冰竟然没有先走，而是站在车旁，看来是在等她。
她绕过去走到沈之冰身边，刚要开口说走吧，发现她还是不动。
“沈总？”
齐筝顺着沈之冰的视线，看到了乐总的车，还有他的人，和她们有一点距离。但因为角度问题，不特意看，是见不着她们的。
乐总旁边还有个人，这人齐筝认识，是连傲。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今晚的饭局也有他？
“乐总应该没有约连傲，要不然他们没必要站在这里说话。”沈之冰主动解释起来，神色也比刚才放松一些。
齐筝见她竟能如此平静提及连傲，似乎不再轻易被勾动情绪，心中甚是安慰。
“那我们等一会儿再进去？”
沈之冰勾了勾唇，道：“不必，我们进去等。他们说不了太久，待会乐总就会欠我们一个人情。”
齐筝自然是跟着沈之冰一同进去，果然不久后乐总也到了。一进门就双手抱拳连声道歉：“真是不好意思，让两位久等了。刚才司机在停车场出了点小摩擦，耽搁了。”
说罢，乐总竟然还自罚了一杯，比起之前，态度要殷勤主动许多。
作者有话说：
齐筝：沈总可以平静说出连傲名字了，甚感欣慰
沈总：她的唇好软好弹，好想亲
作者：我在替你们选道具（bushi
ps：9命，我又做了一个梦，是关于养成的，小可怜被清冷御姐捡回家后，怕黑怕冷怕一个人睡，结果睡着睡着就赖着不走了，手手还会乱动（真是个小坏蛋！
第57章 也许，是又有些想念她的唇了。
齐筝跟乐总接触有限,大多是在人多的场合，没能直接说上几次话。即便如此，连她都能感觉到乐总的态度变化,沈之冰怎么可能无所察觉。
悠悠喝完乐总敬的酒,他们并没有直接进入主题,而是聊起了对明年的经济环境预测。
“听沈总的意思，对明年仍然保持乐观啊。”
“乐总的顾虑也没错,这几年增速的确有所放缓,谨慎一些也是对的。只不过我可能更注重好的那一面,所以希望大于谨慎。”
乐总微眯眼笑了笑,突然看向齐筝,问：“那小齐怎么看？”
齐筝一直默默听他们的交谈，偶尔在心里也跟着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大多数时候都是跟沈之冰观点接近。但被乐总这样直白提问,她还是紧张了一阵。
“乐总，齐筝在我秘书室工作,做的又是数据分析的岗位,你这么问她,还是当着我的面,你让她怎么回答？”
沈之冰淡笑着说这话，但护着的意味很明显了。
乐总解释说：“沈总别误会,我纯粹是因为欣赏小齐，才想要听听她的看法。上次项目合作的时候,她给我留下很深的印象，这么有潜力的年轻人在你秘书室里锻炼了几个月,肯定是突飞猛进。”
沈之冰才不吃他这一套,嘴上夸着齐筝,其实还不是想从年轻经验不足的员工那里套话，想知道她的真正态度。
“我想，齐筝看法大致和我一样，都是一种谨慎的乐观。”说着，她侧过头，看了眼齐筝，“你说对吗？”
齐筝点头：“是的，我跟沈总看法差不多。”
乐总有点失望，只试探到这么一句话，但沈之冰很满意地笑了一下。
齐筝跟她的默契越来越足，的确是个值得栽培的好苗子。
乐总没有提起在停车场遇到连傲的事，沈之冰也装作完全不知。乐总并非是爱劝酒的人，半程下来也不过是喝了几杯。
但乐总主动邀约，肯定不会是为了想吃一顿饭这么简单。齐筝好几次暗中观察双方，见他们神色平静，丝毫不着急，反而是她这个旁观者心急。
终于，乐总先耐不住，开口说：“永丰地块的项目合作进行的很顺利，今年永丰的业绩肯定会很漂亮，这还要多谢沈总。”
“合作是双向选择，我也要谢谢乐总给沈氏机会。”
乐总欲言又止，分明就是话到了嘴边，但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开口。沈之冰将他的表情一清二楚尽收眼底，但她就是不问，只等乐总自己说。
连齐筝都替乐总捏了把汗，真快急死她了。有什么话非要拖这么久还不说的，堂堂老总什么场面没见过。这种只有三个人的饭局，就让他这么为难。
对比之下，齐筝更欣赏沈之冰的淡定，哪怕她知道沈总肯定也很想知道。
饭桌上的气氛瞬间安静下来，乐总终是说：“其实今晚请沈总吃饭，是想问问你，有没有扩大业务范围的打算。”
沈氏的业务范围已经够广了，就连一些基础民生领域，也都有参股。齐筝实在想不出来还有什么行业，是沈氏未曾涉足又很感兴趣的。
“乐总请说。”
“其实永丰的项目只是一次试水，目的并不单是为了让公司暂时摆脱流动性危机，更主要的是想要寻找一个有实力也有诚意的合作伙伴。”
沈之冰微微抬了一下下巴，这跟她之前的猜测很接近。
乐总继续说着：“永丰的实控人一直在境外，他名下还有不少其他产业。近年来他的身体状况不佳，家族里也没有合适的人选接班，所以想要将这些产业出售，安心养病。”
沈之冰眉梢微动，语调平静，似乎并不吃惊：“想出售哪些，又准备卖多少？”
“全部。”
齐筝一听都惊了，全部出售？又看乐总那慎重的样子，想来会是一笔大买卖。
沈之冰却没着急答话，而是考虑了一下，问：“冒昧问一下，为什么他会觉得沈氏感兴趣？”
“因为这些产业不仅能帮助沈氏迅速完善海外版图，还可以让你的竞争对手加速消失。”
能称得上是沈氏竞争对手的，也就那么几家，实力都不俗。能让它们消失的，足见这些产业的能量有多大。
“乐总这个邀请，是只对沈氏，还是跟上次一样，广招能者？”
乐总讪笑一下，知道地块项目的事已经被沈之冰看出破绽。
“上一次的确是有试探的意味，但这次，的确只对沈氏，也只看沈总的态度。”
乐总说得诚恳，沈之冰的手指慢慢摩挲着杯口，没有给出答复。
她跟齐筝之前就曾猜测，永丰背后的实控资本肯定对沈氏有所关注。但起初她想的是合作，没想到对方竟是真在找买家。
“沈总不必急着答复，毕竟不是小生意。但如果你真的有意向，就辛苦你去一趟国外。当面谈谈，比我在中间传话要高效得多。”
这顿饭总体还算吃的愉快，乐总除了中途那番试探跟表态，之后没再说太多相关话题。反而是几次都把话题引到了齐筝身上，沈之冰见不是什么太难回答的问题，也没刻意理会。
“沈总，你能不能告诉我，这样的苗子去哪里找的？你是不是在海大安排了探子，每年最优秀的学生都提前被你预定了？”
不等沈之冰回答，乐总笑说：“你们总部号称不招本科应届生，我看呐就是个幌子，小齐就是最好的证明。”
沈之冰喝了口茶，悠悠道：“她是个意外，不属于正常情况。”
这事，某种程度上还得感谢林沐云，要不然她真发现不了这块璞玉。
从饭店出来，齐筝刚坐上车，就听沈之冰说：“过两天你跟我一起去趟美国。”
“沈总决定要做这笔生意了？”
“刚才你也听到了，这么多都处于盈利期的产业，还有一些即便已经处于周期尾声，但固定资产处理后也能收回不少，这是个机会。”
乐总说的那些，的确让人心动。如果不是他说，沈之冰也很难想到这么多公司的背后，竟然是被同一个资本所掌控。
“可是要全部拿下，肯定需要很大一笔资金。如果这笔钱明年就要支付，我怕对公司的影响不小。”
这几年的经济发展肉眼可见的放缓，一年不如一年，短期内很难有立即大幅回升的可能。沈氏也开始做提前过冬的准备，收缩了一切不必要的开支和关停部分“僵、尸产业”。这也是沈之冰大力整顿各个分公司的原因，再大的公司也经不起无数吸血虫的侵蚀。
沈之冰沉思道：“账目的确不好看，而且还要花很大力气去说服股东。不过这次机会难得，除了沈氏，别的公司想要吃下去，就必须要联合起来。”
齐筝若有所思，又听沈之冰道：“已经有人走在前头了，提前联手，恐怕不仅仅是家族的原因，很可能是想吃下这块肥肉。”
连傲、林沐云，这两个名字突然在脑中冒出来。齐筝下意识看了眼沈之冰，除了淡淡的疲倦，再不见之前的沉寂。
沈总冷静博弈的时候，沈总坚强淡定的时候，都透着一股韧劲，就像带刺的玫瑰，让人心动，却不敢轻易接近。
“好东西值得被争抢，就看谁有本事真正拿下。去国外见一面，就算做不成买卖也没什么损失。”
**
齐筝跟着沈之冰去了美国，蒋悠悠倒是不像之前那么羡慕了，反而叮嘱她：“注意时差，注意饮食，还要注意流感。总之去了那边，一切当心。”
大概是受事务所其他同事出差遭遇影响，蒋悠悠一点也不觉得去美国出差是多好的事。
沈之冰没有安排太多任务给齐筝，带着她主要是因为乐总说过，将她在永丰项目中的表现汇报过给大老板，所以对方对她有印象。其次就是她想让齐筝多点机会锻炼，以便能尽快为她所用。
齐筝各方面资质都不错，就是在与人相处还有商场经验上，还欠火候。有的时候，沈之冰觉得她太淡了，淡得让人下意识忽略。
这对于时间就是金钱，机会往往只有一次的商场来说，并非优势。但她也不想强硬把齐筝推出去，这样只会适得其反，未必能让齐筝得到提升。
“咳咳咳，这个数据跟之前的预测有出入，我修改好了。”齐筝把一份新完成的分析报告拿给沈之冰。
她们平时都在沈之冰的套房里工作，晚上才回自己房间休息。云菲听她又开始咳嗽：“你是不是病没好透？”
齐筝捂着嘴摇头，刚才不知怎么回事，一阵猛咳。
“你先回去休息，剩下的事不用管了。”
来了美国，约好了见面时间，但沈之冰向来不打没准备的仗，房里堆了一大叠资料。
“你们都还在工作，我怎么能一个人睡觉。”齐筝坐回自己的位置，不愿早退。
沈之冰抬眸打量她：“病了还逞强？你不会是想到了谈生意那天，当着对方的面表演咳嗽吧？”
齐筝语塞，她当然不想。
沈之冰严肃道：“齐筝，先把自己照顾好。工作虽然重要，但是身体才是首要的。”
齐筝觉得这话没错，但之前沈之冰不也照样逞强？
“沈总你……自己也照顾好自己。”齐筝想了想，没怼她。
等齐筝回了房间，云菲回头看着沈之冰：“这次为什么要带小齐过来？数据分析的工作可以在海城完成，还有时差便利，其实更有效率。”
“她不会在这个岗位上待太久，你我都清楚。难得有机会，为什么不让她锻炼一下。”沈之冰给出的解释合情合理，云菲没有任何怀疑。
沈之冰说完，盯着手里的报告小小走神。刚才说的，的确是理由，但还有一个小小的私人原因，她没说。
就是莫名想带着齐筝，具体缘由说不清，但就是不想离得太远。
也许，是又有些想念她的唇了。
沈之冰发现自己的欲念变得频繁起来，她蠢蠢欲动，想要去看看她。于是她洗完澡后给齐筝发了条消息，问她现在感觉如何。
大概是睡太沉了，齐筝很久都没回复她。沈之冰有点失落，却是做了个让她自己都意外的梦。
醒来后，腰间有点酸，有股淡淡的惆怅，说不清楚到底为何。她在梦里得到了渴望的拥抱，还有温柔细密的吻在她脸颊游走。她在梦里想要发出声响，可总觉得无力。那种隐忍又舒爽的愉悦，缓缓袭来，让她满足又遗憾。
沈之冰靠坐在床头，打算缓缓，忽然接到齐筝的电话。
“沈总，你昨晚找我？”
“嗯，想问问你感觉怎么样了？”
“不是太好，我今天症状可能加重了。”
听声音就能猜出几分，沈之冰皱眉。
“今天的工作暂时放下，你去看医生。”
沈之冰让云菲帮齐筝联系私立医院，又找了当地负责接待的人陪同。可是回来后，齐筝看上去并没好太多。
沈之冰去了齐筝房间，见她只脱了外套，整个人斜躺在床上，手搭在额头上。
“今天医生怎么说？”
“说我之前身体就虚弱，加上倒时差，还有高强度工作，饮食也不好，就一下子爆发了。”
齐筝的语气有些低落，是病人的常态，但不是齐筝的常态。
沈之冰走了过去，站在床边：“你怎么了？”
齐筝沉默了一阵，幽幽说：“以前没觉得自己英语烂，今天才知道我连看个病都说不清楚。”
齐筝的英语不算差，只是跟沈之冰还有云菲这些在国外生活学习过多年的人不能比。
“能沟通就行，又不是参加考试。”
齐筝坐了起来，看着沈之冰：“沈总，你知道我今天看病的时候还要不停比划，有多尴尬吗？”
沈之冰却是笑了出来，惹来齐筝一脸忿恨。
“我当年刚到国外的时候，也这样。”
见齐筝不信，沈之冰解释说：“在国外看病的确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这里的医生能听懂你的话，不一定能明白你的病。”
齐筝心想，大概是生病了，人就会变得比较脆弱。
“谢谢沈总的安慰。”
“不是安慰，是事实，你无需因为这个否定自己。”
沈之冰看了眼桌上摆着的食物，显然齐筝没怎么吃东西。
“沮丧到连饭都不想吃了？”
听出沈之冰话里的揶揄，齐筝没好气道：“是这饭太难吃了，我吃不下。”
平时没那么嘴刁的，生病了才会这样，齐筝格外想念海城的食物。
“那你想吃什么？”
“小馄饨，要现包的那种，香香滑滑。”齐筝说着说着，带出无限想念。
看她的样子，真的很想吃。
沈之冰挑了挑眉，丢下一句好好休息便走了。
齐筝见她走了，又躺了回去。她的情绪并没有完全好起来，只是缓解了一些。
沈之冰回到房间，打电话问云菲：“你知道哪里能买到海城的那种小馄饨？”
作者有话说：
今天加班，只能争取明晚加个更吧
话说宝们都放假了吗？
不要着急hzc，沈总现在已经在去hzc的路上了，她现在的表现仍然是不正常的那种
第58章 大概是，气这年轻人不懂轻重吧，又或是气她总是不肯告诉她实话。
蒋悠悠知道齐筝病了,只要工作一有空闲就询问病情，弄得齐筝哭笑不得：“你怎么比医生还惦记我的病。”
蒋悠悠却不和她开玩笑，语气认真又带了点怜惜：“你一个人跑那么大老远的,也没人关心你。生了病还要坚持工作,身为你的老同学兼室友,我这不是很正常的吗？”
齐筝用纸巾揉揉鼻子，忽然觉得有点感动,生病的人的确容易多愁善感。
“沈总放我假了,我没有在工作,看完医生后又回来继续躺着了。”
“真放你假？别到时只是嘴上说说,结果一会儿要这个资料,一会儿又要那个文件的，还说什么希望你能理解。”
“哈哈，悠悠你这是在所里受了多大的折磨啊,怎么套路如此熟悉。”
蒋悠悠撇嘴：“哪有你那么好运，遇到个大方的老板。”
这么一说倒也是,沈之冰的确不算小气的人。除了感情方面,她的确没什么值得诟病的。
齐筝想起沈总刚才开解她的样子,虽是正经但看着还挺真诚的,比最初那总是冷着的脸好多了。
齐筝感慨，果然离开了渣男,摆脱错误的感情，人生才会明亮起来。
两人还在闲聊,门铃突然响了，齐筝拿着电话走到门后,看见是服务生。
门打开,对方礼貌地用英语说着,这是给她的食物。
齐筝疑惑接了过去，看包装不像是酒店餐厅的，更像是谁从中餐馆为她点了外卖。
热乎乎的，她单手操作有点慢。蒋悠悠在电话那头也被勾起了好奇心，非要等到答案揭晓才肯挂电话。
齐筝把包装打开，揭开盖子，自己也愣了。
“是什么好东西啊？”蒋悠悠比她还急切。
“小馄饨。”
“你说是什么？”
“小馄饨。”
蒋悠悠怔了一下：“齐筝你不是吧，都去美国了你还吃小馄饨？那你怎么不顺便再要个葱油饼。”
“生病了就特别想念家乡的味道，我有什么办法。”
“那倒也是。不过我听说美国那边的中餐实在是……你最好别抱太大希望，免得你待会只愿意吃皮了。”
齐筝笑而不语，这小馄饨看上去卖相不错，闻着味道也不油腻反胃，甚至比海城一些小馆卖的还要诱人。
“好啦好啦，我不耽误你吃东西了。你记得给我发一张照片，让我见识一下美国的小馄饨有什么不一样。”
齐筝挂了电话就给蒋悠悠发了两张照片，一张全景一张特写，换来三个感叹号，和想吃两个字。
齐筝送了一个进嘴里，瞬间睁大了眼，眸色里全然是明亮的惊喜。这比她预想中的要好吃很多倍，不仅如此，这还是她近年来在海城遍寻难获的从前的味道。
是那种现在已经很难找到的纯手工的原始味道，是含在嘴里就已经热浪裹着香味四散的满足。齐筝觉得吃完了这碗小馄饨，她的病至少好了一半。
有个葱油饼就更好了，然而齐筝觉得自己还不太行，因为想起那油香，她的胃隐隐不舒服。看来这次病的比上次严重，尤其是这要命的时差。
齐筝睡眠质量不怎么好，半夜总是醒好几次，索性就起来看文件，总觉得这些工作一天不看就陌生起来。有些数据是要每天更新的，但沈之冰和云菲都不让她插手，非要让她安心养病。
她明明是跟着老板来出差的，怎么变成她休息，老板和领导在干活？
但这个时间也不好去打扰别人，齐筝打开网站找了个电影，同时研究起今天这小馄饨的包装。她拍了包装的照片，上网对比后知道是当地一家颇为知名的中餐馆。
距离这里不算近，关键是，这家餐厅的目录上并没有小馄饨这一项。难道是只有堂吃才供应？齐筝今天吃的很开心，但还是有点馋，想再吃一次。
她把这家餐厅收到书签里，准备等过两天身体好些了自己过去。可是到了清晨，她的状况又不对了。
这次不仅是感冒了，还开始发热，弄得她整个人很是难受。
不经常生病的人，一旦生病那折磨绝对强烈。齐筝撑到了七点才给云菲打电话，很快沈之冰跟云菲都过来了。
看着她的样子，沈之冰沉着脸，像是要发火又极力克制。
还是云菲开口缓和气氛：“小齐啊，你以后要是觉得不舒服了就立刻告诉我，不用在意时间。你一个人在房间里，如果真有情况，很危险的。”
齐筝勉强笑着解释：“就只是发烧，我能坚持。如果是其他什么急性的怪病，我肯定不拖。”
沈之冰依旧沉着脸，她身后跟着一位中年医生，是华人面孔。
“齐小姐你好，我是医生，你可以叫我Paul。现在请让我帮你做一个基础检查。”
中文说的有些别扭，但好歹能让人听懂。
齐筝也算配合，毕竟生病的滋味不好受。医生检查完，站起来对齐筝微笑：“别担心，问题不严重。就是前期太疲劳导致免疫力下降，再加上时差跟饮食的变化，好好休息就能康复。”
医生的话大同小异，这也不是大病，的确需要时间慢慢就能好了。可是齐筝现在觉得最奢侈的，就是时间。
沈之冰让云菲送医生出去，她还站在那里没有动。
齐筝感觉出她的不悦，扯了扯嘴角：“沈总，耽误的时间跟工作我会尽力补回来的。”
“你打算怎么补？”
齐筝想了想，说：“我药效过了后会有一段时间比较清醒，我可以在那时候……”
沈之冰却更是不悦了：“你要我强调多少次才能安心养病？公司缺了你这一天两天不会怎么样，但你自己的身体缺了这一两天的休息调养，问题很大。”
齐筝动了动唇，没说话。
“齐筝，希望你能分清主次。我让你休息你就安心休息，工作的事暂时别再管。”
沈总不高兴了，齐筝生着病也不想去跟她起冲突，靠在床头答应了。
沈之冰离开后云菲又过来了一趟，相比沈总的厉声厉色，云菲温柔婉约一些。
“沈总让你休息你就安心休息，出差所有的费用和补助都不会有任何影响的。你如果有想吃的想要的，也可以跟我说，不要担心开销的问题。”
齐筝有点不好意思，跟着她们出差，本来应该是她来做这些杂事的，结果自己环境生疏，身体也不争气。
“你不要有太大的心理压力。沈总这次带你来，主要是想让你多个机会接触一下海外市场，不是让你马不停蹄分析数据的。”
齐筝听了以后，心里的紧迫感的确缓解了一些。但她并不因此而偷乐，毕竟那是她的本职工作。
“还想吃小馄饨吗？”云菲离开前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原来是云秘书你替我买的啊，我还以为是……”
云菲笑了笑：“是沈总让我找人做的，你如果还想吃，我待会打电话让他们送过来。”
齐筝有点馋，生着病其实什么都不想吃。但小馄饨的味道仿佛一股精神力量，吸引着她。
见她犹豫，云菲了然，笑道：“你先睡一会儿，晚点我让他们送来。因为要现做，所以没那么快，你安心休息。”
竟然真是现做的，齐筝觉得沈总的一句话，力量也是强大的。
她昏昏沉沉睡着了，并没有意识到房间里又有人进来。因为怕她再硬撑，沈之冰跟云菲都拿了一张她的房卡，齐筝对此也不好反对，只是想着她们那么忙，才不会无聊到没事就跑她房间来。
沈之冰接到了连傲的电话，告诉她自己也到了美国，就在她附近。
这次连傲打的是她的办公电话，沈之冰不是公私不分的人。既然对方说有公事要谈，那么去见一面也无妨。
不过在出门之前，沈之冰却不受控制地想要来看齐筝一眼。
她欣赏齐筝的工作能力和态度，但也快被这个人整天瞒事给气死了。看到她虚弱的样子，沈之冰说不清楚到底是在什么气。
大概是，气这年轻人不懂轻重吧，又或是气她总是不肯告诉她实话。
沈之冰靠近，看着齐筝沉睡中的样子，竟觉得心中念想又起来了。
这几天齐筝病着，沈之冰没刻意想什么。可是每当靠近，她就能感应到来自身体深处的召唤，蠢蠢欲动，越发明显。
沈之冰轻轻触碰深得她喜爱的唇，热度犹在，带着烫感，这比之前的常温状态更令人悸动。
她情不自禁地加大了力度，想要让这高于体温的热烈将她纷乱的心燃烧起来。沈之冰本想亲一下就好，可是一旦触碰到了就不舍离开，她流连忘返，几次反复。
终于，简单的亲吻已经无法满足她，她想要更加仔细地描摹齐筝的唇线。沈之冰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小心翼翼却毫不犹豫。
沉醉在这样的温存中，沈之冰的脑中浮现齐筝平时说话的样子。她甚至开始幻想，齐筝与她互动会是怎样。如果，在她亲吻齐筝的时候，齐筝也吻她呢？
时间在这样的柔情中显得毫无存在感，直到沈之冰的电话响起。
铃声惊扰了齐筝，她皱眉像是要醒转。沈之冰迅速起身离开，接起电话：“什么事？”
沙哑的声音里既有满足又有不悦，这让自认为很熟悉沈之冰的连傲都觉得陌生。
“我只是想提醒你，距离我们约好的时间，还有五分钟。”
从前，沈之冰总会提前十分钟到的。
没想到时间竟然过得这么快，沈之冰倒是不怎么懊恼自己即将迟到，反正今天的见面对她来说，可有可无。
“遇到点突然情况需要处理，稍等我一下。”
挂了电话，沈之冰从包里拿出纸巾，把齐筝唇上残留的唇膏全数擦去。这下，该醒的人是真要醒了。
齐筝迷糊醒来，听到关门声，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可是房间里有香气飘散，是香水味，还有食物的香味。
她翻身下床，自己床边附近的香水味逐渐淡去，而桌上摆着的食物则香气浓郁。
她一看就笑了，是昨天吃过的小馄饨。
原来刚才是有人来给她送吃的了，可是云秘书的香水味怎么变得跟沈总那么像？
齐筝又觉得是自己生病了，嗅觉早就不太灵敏，可能是闻着串味了。
**
沈之冰来到连傲说的地点，是一家五星级酒店的行政套房，跟她住的地方果然离得不远。
自从那次订婚宴后，两人没有再私下见过面。连傲见到沈之冰到来，迎了过去。还不等他像从前那般伸手抱她，就看到沈之冰后退了几步。
他苦涩又尴尬笑了一下：“小冰，就算我们的感情不再，一个西式的礼节性拥抱总可以吧。你何必像躲瘟神一样躲着我？”
沈之冰绕开他，并不理会这样的话题。
“你说有公事要找我谈我才答应见面，如果你只是想要跟我讨论西方社交礼仪，那恕我不奉陪了。”
她依旧是冰冷抗拒的态度，连傲却没了前几次的淡定。他越来越摸不准沈之冰的心思，甚至觉得自己已经被她推得很远。
只有到了此时，连傲才发现，从前沈之冰对他的温柔，是多么珍贵。
“我知道你这次来是要跟永丰的幕后老板见面，我这次也是因为这个而来。”
连傲直奔主题，沈之冰蹙眉，不知这消息是如何走漏的。
“这笔买卖很诱人，但风险也不小。我想，如果我们可以联手，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沈之冰转身看着他：“之前我就说的很清楚，我们两家是没有机会再合作的，你难道忘了？”
“我没忘，所以这次我才秘密过来，并没有知会董事会那些人。”他往前走了一小步，保持着恰当的距离，“我用自己的钱成立了新的公司，这样也就跟世群无关了。”
沈之冰知道连傲一直想要获得世群的继承权，他现在这举动却像是要自立门户。
“是你自己的钱，还是你跟林沐云的钱？”
沈之冰并无合作的意愿，但并不妨碍她打探生意场上动向的习惯。连傲见她如此计较，心中一喜。
“百分百都是我自己的钱，我跟林沐云纯粹是做戏给双方家族看，没有半点感情，更不会有什么财务上的交集。”
沈之冰冷笑：“是吗？订婚那天你们看上去很喜欢对方，看来我低估了你的演技。”
慢慢从过去抽离，沈之冰逐渐看清过去沉溺的自己。现在她换了个角度看待连傲跟林沐云的事，不禁想到也许连傲对她，也是逢场作戏。
多可悲，这么多年的坚守，她也不可避免地成为他温柔海洋中的一抹浮萍。
作者有话说：
聚餐回来晚了，胃还有点难受，明晚加更+发红包吧，爱你们
第59章
沈之冰不由自主地想起过去这些年里自己的心路历程,坎坷艰辛都一一忍受，有时不过因为连傲的只言片语关怀便无从计较。她将所有的耐心和期许都给了年少青春期便在心里扎根的人，然而这年少的欢喜却成为一根刺,把她一片真心戳成化脓的伤口。
不值得,真是不值得。
她这一瞬间忽然领悟了齐筝说过的不值得到底是何意,也懂了她眼中那淡然的冷漠从而何来。必然是极度伤心跟失望后的自省，看清了自己在这段感情里扭曲又卑微的付出,厌恶懊恼甚至嫌弃自己曾这样没有骨气。
好在,现在醒悟还来得及。
沈之冰身上有淡淡的哀伤,她不语,连傲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她没有立即离开,说明还有转圜余地。连傲懂她，沈之冰向来能忍，她有超出常人许多倍的毅力和耐力。
“小冰,之前是我不对，忽略了你的感受,很多事情事先都没和你商量。”连傲用他一贯的温柔嗓音,带着几分刻意的懊恼和沮丧,垂着眉眼,“是我高估了自己掌控全局的能力，以为自己可以把一切都处理好,不让你费心。”
说完，他缓缓抬眸,用曾经让沈之冰非常沉迷的深情眼神凝视她：“我只是不舍得让你那么辛苦。”
沈之冰被他的话拉回思绪，嘴角仍旧是一抹淡淡的冷笑,极具讽刺。这些话从前是她的蜜糖,现在则只是砒霜。
曾经有多喜爱,现在就有多讨厌。沈之冰甚至不想再多看连傲，更不想听到他所谓的解释。
在她曾等待答案的时候，他没有给，那么现在也就没这个必要了。任何感情和期待，都是有期限的。
“不必再说这些了，我已经不在意你的想法到底是什么。”沈之冰语态平缓，虽然比平时说话要吃力几分，但不至于脆弱无力。
“你……”
沈之冰冷眼以对：“有些话，过了时效，就失去了说的意义。曾经，我们开心过，欢喜过，那么现在，就给我们留一点体面。”
沈之冰已经知晓了连傲今天要见她的目的，也就没有继续逗留的意义。她的心情还是有点糟糕，需要平复一下。心里，有些挂念齐筝，想要从她一贯淡然的脸上找到安抚。
齐筝的样子，时刻提醒着沈之冰，只要坚持不动摇，迟早有一天她也会彻底解脱。今天跟连傲见面，则印证了她的想法：的确对连傲不再有本能的心动了，甚至还有厌烦。
原来动心和死心，真的都可以那么快，那么彻底。
沈之冰失神转身朝门口走，却被身后的人快步上前拉住。她的手臂被一只大手紧紧拉住，接着不等她反应，便落入一个曾经令她想念又流连的怀抱。
然而当曾经熟悉的温度跟气息袭来，沈之冰只想吐。
她本能推阻挣脱，连傲却失了平日风度，不愿放手。
“连傲，松手！”
连傲微微喘气：“小冰，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知道错了，我不想失去你。”
曾经高傲的连大少终于卑微下来，他是真害怕了，害怕沈之冰这一走，他们连往日情分都没有了。
“我说过的话不想重复第二次。在你选择接受家族联姻的时候，你就该知道我们之间的结局，现在又说这种话，你究竟有没有尊重过我？”
连傲把她强行转过来，与他面对面。他高大，整个人几乎半拢着沈之冰：“如果你不喜欢，那我去退婚。我什么都不要了，只想要你。”
说完，竟是想要凑过来吻她。
沈之冰想都没想，直接把脸转过去，生生避开。
太令人反感和抗拒了，除却旧日习惯，沈之冰的心里已经完全无法接受跟连傲这样接近。
她用尽所有力气，强硬道：“保镖就在门外，你要是觉得你可以在一分钟内完成所有，那你就试试看！”
言语中的警告意味非常明显，连傲果然皱眉。
见他迟疑，沈之冰顺势狠狠将他推开，高大魁梧的人也踉跄得快要摔倒。
她整理着微乱的头发：“你如果再敢做这样的举动，就不要怪我不客气。我再强调一次，我们之间已经什么关系都没有了，你如果还要纠缠，那别怪我不念旧情。”
沈之冰狠狠摔门而去，连傲依稀看到门外有几道黑影闪过。他苦笑，果然是关系变了，待遇也就变了。从前沈之冰为了能和他秘密相见，费尽心思丢开保镖，生怕被人发现行踪。
如今来酒店见面，却带了不少人，真当他是豺狼虎豹了。
沈之冰回到车里，仍然未能完全平复下来。向来绅士的连傲竟然差点想对她用强，这是她没料到的。她彻底对这个人失望，连带着将从前的滤镜也逐渐摔碎，只觉得连傲跟其他世家公子再无差别。
那个曾经克制守礼，声称因为要对她负责的谦谦公子，原来也不过是个满嘴谎言，急了依然会强迫人的普通男人。
呵，沈之冰心底燃起一丝火焰，将残余的最后怀念都化为灰烬。
她望着窗外的景色，从前跟连傲在一起的画面已经模糊，心里想的，却是另一个人。
沈之冰自己都觉得神奇，在抗拒连傲的时候，她脑子里浮现的竟然是齐筝，是她沉睡的样子，是她抿着无法给她回应的唇。
“开快点。”沈之冰出声催促，她忽然很想快点见到她。
说不清楚见了之后又要如何，但就是想要见一见，仿佛这样才能让沈之冰感到放松与心安。
**
齐筝心满意足吃完了小馄饨，摸了摸仍旧平坦的肚子。异国他乡生病的确可怜，但能吃到心心念念的家乡味道，又填补了她心里那一丝因病而起的忧伤。
头已经不像之前那么疼了，她趁着天光正好，洗了个热水澡，很是舒服。虽然总是说生病的时候不要洗澡，但这黏黏糊糊还有点汗味的感觉，真是难受。
洗完澡出来，就看到云菲给她打了两个电话，后来又发消息问她感觉如何。幸亏相隔时间不长，要不然云菲很可能直接拿房卡开门了。
齐筝正要给她回电话，就听到有人敲门。
“云秘书，我刚准备给你打电话。”
云菲舒了口气：“刚才见你不接电话又不回消息，还以为你又不舒服了，所以想过来看看。”
她上下打量了一番，见她气色不错，头发像是刚吹干的样子：“洗澡了？”
“嗯，太难受了。”
云菲无奈摇头，像看小朋友的眼神：“你们年轻人啊，就是不把身体当回事。”
齐筝笑：“云秘书你又不老，干嘛整天弄得像跟我差辈似的，你顶多就是我的姐姐。”
云菲比沈之冰略大一些，已经过了三十。她本身就沉静温婉，又有多年职场历练，正是韵味诱人的阶段。
“被你这么一夸，我也跟着年轻了，算是沾光。”
齐筝跟她轻松聊了几句，问了点关于工作进度的事，云菲便不许她再多管了，就怕她忍不住要来干活。
“谢谢你今天送来的小馄饨，特别好吃。”
今天的小馄饨的确是云菲去酒店门口拿上来的，正巧在走廊遇到沈之冰。沈总说有话要跟齐筝说，顺便把小馄饨送进房里。
“跟我客气这个做什么。真要说谢，那我也谢谢你，顺便尝了美食。”
因为好奇，沈之冰让餐馆多做了两份。她和云菲都很想知道，能让病中的齐筝心心念念的小馄饨，到底有多大的吸引力。
两人正说着话，也没发觉走廊尽头走来一人，直到走近了才发现是沈总回来了。
沈之冰只说今天要去见一个人，没让云菲跟着，虽有猜测但沈总不说，当秘书的就不会多嘴。
齐筝跟云菲同时侧过脸，看着一言不发的沈之冰，看上去脸色不太好。
“沈总，你还好吗？”
云菲了解沈之冰，能让她这样的人不多。肯定不是生意上的事，沈总很少会让生意上的事影响自己这么深，难道真又是他跟来了？
连傲在世家名媛中很受欢迎，却一直不对云菲的眼。这些年里，她陪在沈之冰身边看着坚韧的沈总为了这份感情一再退让包容，她早就对连傲心生不满了。
好不容易见到沈总想要摆脱过去，还让她把办公室里花瓶撤掉，也把一些和连傲有关的物品换走，意在跟过去做割裂。
偏偏这人死皮赖脸阴魂不散，竟然追到了美国？这一招对普通女孩也许有效，可对于做了决定的沈之冰来说，大概只剩可笑。
云菲不担心沈总会动摇，只是不可避免被影响情绪，仍是让她替沈总感到心疼。
沈之冰依旧不说话，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齐筝见她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身上，以为也和云菲一样，想要了解她的病情，便主动解释：“我已经好多了，沈总有心了。”
她刚洗完澡，身上还带着沐浴后的清香，还有那隐隐不散的热气。即便离得有点远，沈之冰依然能在空气里敏感准确地捕捉到来自齐筝身上的那股气息。
确切说，是诱惑。
她散发的是，诱惑她的热量，让她垂在腿侧的手指不禁勾了几下。
齐筝换了干净的衬衫，却不像在公司时那样一直扣到最上面，只剩一颗。现在至少有三粒扣子是解开的，如果做一些幅度大的动作，里面的风景定是不一样。
沈之冰的视线便是这样从齐筝水嫩光滑的脸上一路往下，滑过她光洁悠长的脖子，凹凸有致的锁骨，然后再是被随意散开的纽扣，以及那浅蓝色衬衫下隐没的风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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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时之内会有第二更，有空可以刷新一下，么么哒
第60章 “医生，我这样，是不是有病？”
沈之冰不由自主地咽了一下口水,僵持了几秒后才将视线移开，生硬开口：“没事就好，但别大意,要注意保暖。”
齐筝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又回忆了沈总刚才看她的眼神。虽觉得有点怪,但听她这么说，只得笑着把身前拢了一下。
“刚才和云秘书聊天,一下子没注意,谢谢沈总关心。”
这次生病,沈之冰对她的确不错,无论是在就医还是在其他方面,都算多有照顾。齐筝不是占了便宜不肯认的人，沈之冰对她好的地方，她照样会感谢。
沈之冰点了点头：“早点休息。”
云菲以为沈之冰回来后要跟她继续讨论工作,毕竟和永丰幕后老板明天就要见面了，有些数据还需要进一步确认分析。
没想到沈之冰也对她说：“今天先这样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齐筝和云菲双双皱眉,这个样子的沈总,有段时间没见到了。然而她们都很有默契地没有多谈,各自回了房间。
沈之冰推开落地门，走到露台,夕阳如残血般灼痛她的眼。日落，日出,相似的风景却是不同结局。一个迎来光明，一个却走向黑暗,正如站在分叉口面临选择的人生。
她已经做出了选择,她要向阳而生,不愿再沉浸在没有尽头的暗夜中，靠着往日温存来汲取温暖。然而伤口结痂，却不会一帆风顺，数次反复，鲜血再生，都是心理医生曾提前告诉过她的。
对此沈之冰已有心理准备，却不想真正来临的时候仍会这样难受。饶是她自诩毅力颇强也难免心烦意乱，更别提那些大多在感情中处于弱势又容易心软的女生了。
难怪心理医生说，有不少病人会半途而废，落荒而逃。
痛，实在是很痛。硬生生把伤口揭开，任由它疼痛，再等它麻木，一次又一次，直到最终不再痛。
这就是齐筝说过的，伤疤永远都在，但不会再疼吧。
沈之冰很想把齐筝叫过来，当面问问她，到底要痛多少次，才能像她如今这样，不再被往事困扰。林沐云的名字就像从齐筝的生命里抹掉，即便面对面，她也毫无波澜。
沈之冰点了一支烟，不怎么抽，却不肯熄灭。她回忆着齐筝的很多细节，发现正是那股淡漠和不在意，最初令她气恼不已，可到后来又让她好奇欣赏，甚至是迷恋。
她还没有遇到过谁，在这样的年纪，有如此超脱的心态。
她一直站在露台，直到夜幕降临。客服一直没等到她送餐的指令，便打电话询问云菲，平时这些事都是她来安排的。
“再等一等，沈总有需要自然会通知的。”云菲平静挂了电话，却也不免担心起来。
以往这时候，沈总总是选择一个人独处，将从不外露的情绪自行消化。
哪怕像是跟在她身边多年的云菲，也从没完整见过一次她此刻的模样。
烟盒里的烟少了一半，大多是被沈之冰夹在指间耗掉的。她对烟并不上瘾，偶尔烦闷才会抽一支来解忧。可是忧愁并不能像烟雾那般，吹吹就散。
很多事，都必须等她自己面对解决，逃避对于沈之冰来说，没有意义。
齐筝洗完澡后精神好了很多，烧已经退了，这几天也睡够了，她悄悄打开了电脑。没有人催她，但她还是认真研究起数据，明天就要去见幕后老板了，她有股说不出的紧张。
当她沉浸在工作中，那些纷扰的情绪都逐一退散，齐筝盯着屏幕看了许久，像是不相信般来回对比。最后她拍了拍额头，还真是病昏了。
前几天病情刚开始的阶段，她强撑着没说，但状态其实已经不好了。浑浑噩噩的有些数据处理得自然粗糙，竟是有个细节处引用错了。
这样一来，ROA和ROE的数值变得不那么精准可信了。虽然沈之冰没打算用这些数据来谈判，更不至于当场就敲定合作，但准确的数据能帮老板做到心里有数，也有利于谈到一个好价格。
相同的资产，如果回报率不一样，那么收购价格自然是大相径庭。哪怕在正式答应前，沈之冰一定会让相关部门做仔细测算，但齐筝不愿意出自自己手里的数据对沈总产生误导。
她迅速修正了之前的错误，又几次对比检查，确认再无错误后给云菲打了电话，简单说明情况。
“你直接发到沈总的邮箱吧，她会看的。”云菲也不方便去找沈之冰，但数据的事可大可小。
齐筝发完邮件，等了半个小时，不见已读回执，也不见沈之冰的回复。
她有点耐不住，给沈之冰发了条消息，依旧没有回应。
齐筝想了想，直接拨通了她的电话，等了许久，才听到有人应答。
“沈总，抱歉打扰你，之前的数据有点错误，我修改后把最新的发给你了。”
沈之冰的声音听上去挺正常，也没有因为她的打扰而生气，只是沉寂的间隔有点长。
“沈总？”
“我知道了，你把语音切换成视频。”
齐筝：？？？
沈之冰坐回电脑前，打开齐筝发给她的邮件。手机被她放在旁边，等待着齐筝发来视频通话邀请。
很快，手机屏幕上出现了一个看上去不太真实的人，和下午在房门口见到时不太一样的齐筝。沈之冰稍稍晃神，便将注意力放到邮件内容上。
齐筝把之前引用错的数据标注出来，和更正后的做了对比说明，很是清晰，一目了然。
她对着屏幕，解释道：“经过调整，有两项产业的资产回报率要下调，不过另外一项之前忽略的资产倒是表现不错，可以关注。”
加加减减，总收益倒是没太多变化，只不过谁能赚钱谁要贴钱，则有了不一样的归类。
沈之冰像是不太在意，看了眼修改后的数据，淡声说：“这样可以了，你早点休息。”
齐筝原本还说得兴致勃勃，准备跟沈总进一步分析她对于这些数据的看法。可是沈总的话让一切戛然而止，似乎有点她一个人起劲的尴尬。
“沈总，是我的数据没起作用还是你觉得我带病工作属于不听上司指令？”
沈之冰瞥了眼电话屏幕，镜头里只有齐筝白净的脸，带了点病后的憔悴，又有年轻人特有的朝气，很是特别。再往下，便什么都看不到了，更别提蓝色衬衫下的美景。
沈之冰错开眼，把报告文档关上，往后靠了点。
“齐筝，你在犯同样的错误。”
她原本不想在齐筝病没好透的情况下说这事，数据只是为她此行提供一个辅助，没有重要到非精确不可。但齐筝力求完美的工作态度值得肯定，换做其他员工如此，得到的肯定是表扬。
但是沈之冰对于齐筝，显然是有不同期待的。
齐筝被这么一说，也是一滞。
平时在公司里被沈总批评倒还说得过去，但现在她却鼻尖微酸，竟是有点委屈。
齐筝努力维持情绪，想要问清楚到底哪里错了。
“齐筝，我跟你说过，你虽然是做数据分析的，但不要拘泥于数据本身。你的数据引用错了，你及时修正，这做的很好。”沈之冰看出她的疑惑，解释道，“但你没有继续往下多想，去想数据背后的事，尤其是那些生息资产未来几年甚至十年后的变化趋势。那些产业过去是否盈利，未来又会怎样，这些你都考虑过吗？”
齐筝一怔，她有一闪而过的念头想过这些，但惯性思维里没有这方面的储备。她便也习惯性地忽略，如果没有上司明确的要求，她可能真不会想去考虑这么多。
因为这些，并不属于她这样的员工所要考虑的。
“我对你要求是高了点，但我是希望能发挥你最大的潜能。如果你不愿意，或是承受不了，你可以直接告诉我。”
齐筝并未犹豫，反而被激起了斗志：“我愿意，我可以。”
沈总的话再次点醒了她，就像是从前读书那样，老师一遍又一遍强调着要熟记的知识点，直到成为惯性反应。
齐筝想，等到下一次，她一定能做的比现在好。
可是第二天，沈之冰只带着云菲去了，齐筝依旧留在酒店客房休息。她的病没有全好，偶尔还在咳嗽，仪容状态的确不适合见客户。
只是她心里仍有淡淡失落，总觉得是昨天那份报告表现不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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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海城，沈之冰如约去了心理诊所，这一次她把自己的困惑直接明了地说了出来。
“为什么我会忍不住想要亲近她？而且一次不够，总想着要更多，我甚至会想要更进一步的接触。”沈之冰躺在舒适的躺椅上，坦然把这段时间的反常叙述了一遍。
心理医生默默在旁记录，大多时候都是倾听，并不打断。
患者愿意倾诉，愿意吐露心声是非常难得的，这意味着病人开始面对内心真实的自我。尤其像沈之冰这样常年隐藏自己真实情绪的人，想要让她打开自己，更是难得。
“医生，我这样，是不是有病？”
面对偶尔茫然的沈总，心理医生淡淡笑了一下，安慰说：“沈小姐别担心，这只是一种很正常的生理反应。就像肚子饿了想吃饭，困了累了想睡觉，是同样的道理。”
“可是，我以前为什么不这样？”
沈之冰不明白，从前她明明有爱着的人，有感情回应，怎么反而不像现在这么渴求呢。她也有过情真意切的时候，但连傲总是在最后时刻清醒，步步退缩，以至于沈之冰习惯了等待。
等到最后才发现，她并不是那么想要跟连傲真正亲密，只不过是惯性思维让她觉得应该要这么做。
“过去你没有完全释放，很可能是因为那段感情无法为给你提供安全感，还有就是你的顾虑过多。”
沈之冰心想，的确是这样的。如果连傲得到了她，就必须对她负责，那么只能做沈家的赘婿。这对于连傲来说，并不怎么诱人，所以他一直有所保留。
他怕负责，而沈之冰面对他的犹豫跟退缩，其实早就冷了心。
“那现在我有这么强烈的念头，是因为我得到安全感了？可是，她是……我怎么会这样……”
沈之冰困惑，对于齐筝的迷恋和依赖，让她觉得很不解。
她欣赏她没错，她有心栽培她想要为已用也没错，可是她并不爱她啊，况且还是个女的。
心理医生并未给出明确答案，只是告诉她：“人的心其实是跟着本能走的，如果你的身体对一个人有反应，那就证明其实你是喜欢对方的。反应越大，就越喜欢，你只是暂时意识不到。”
作者有话说：
齐宝：裹紧我的小衬衫
ps：其实齐筝对沈总的看法也在转变，大概是两个人从之前互相看不上眼到现在稍微能和平共处了，然而我沈总怕是等不及了23333
第61章 梦总是在这个地方醒来，带给沈之冰更深的失落。
于欣妍嘴角含笑地切着牛排,手边的橙汁被她一口气喝掉了三分之一。坐在对面的是跟她一样，穿着休闲服的沈之冰。
“我说最近你怎么突然变了，原来是得到了专业意见指导。之前问你一直不肯说,今天怎么想起来约我聊这些？”于欣妍很高兴地将一小块牛排送进嘴里,眯起眼充分享受这口舌中的满足。
沈之冰依旧一脸淡然,不时若有所思。
“因为有些问题想不明白，想找个人讨论一下。”
“我就知道,你没遇到难事就想不起我来。我意外的是让你这么慎重的,竟然不是公事。”
在周末把她约出来一起打球,然后再一起逛街,说的肯定不会是公司里的事情。这样的悠闲时光在国外读书时她们也曾有过,只是这两年工作太忙，几乎抽不出时间。
沈之冰抿了一小口咖啡，舌尖淡淡的苦涩提醒着她的纠结跟困惑。心理医生建议她适当放松,劳逸结合，要抽出时间让自己的身心得到全面休息调整。
医生还说,只有在完全放松的状态下,才能清楚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沈之冰也知道过去多年里自己太过紧绷,但真要放松下来,她才发现自己身边并没几个能够相约出来的人，更别提说心里的那些话。
曾几何时,林沐云是很喜欢拉着她出去玩的，还总是向她推荐一些新鲜的人和事。那时候沈之冰刚回国不久,一心都在事业上，觉得跟林沐云共同话题越来越少。她应约的次数少了,两人的关系也慢慢淡了。沈之冰有些失神,忽然想到如果那时候她经常参与林沐云组织的所谓聚会,是不是会早一点了解齐筝？
于欣妍见她又是走神沉默，故作不满在她眼前晃了几下：“你把我叫出来，不会是为了看你时不时沉思的吧。沈总，你别卖关子了，你都吊我一天的胃口了。”
在公司以外，于欣妍不怎么怕沈之冰。平时她也想多开些玩笑，但沈总太忙，不给她这样的机会。
沈之冰收回思绪，斟酌了一下措辞，把今天叫于欣妍出来的真实目的说了出来：“你怎么看待身体的反应和心里喜欢之间的关系？”
于欣妍一口牛排卡在喉咙，不上不下，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好不容易把牛排吞下去，艰难道：“你周末放假是用来思考哲学问题的？”
沈之冰淡淡瞥她一眼：“这算什么哲学问题。”
于欣妍见她不像随口说的，稍作思考，正经说：“说实话，我觉得生理和心理反应肯定是有密切联系的。尤其对女人来说，身心都是互通的，不像男人有的时候上下能分得那么清楚。”
平时于欣妍在这方面就言语大胆直接，沈之冰一问，她立刻就明白了她想说什么。
“你的意思是，如果一个女人想跟另一个人亲近，就是喜欢对方的意思？”
这是沈之冰近来的困惑，她对齐筝有念想这点不假，她也不否认。可是她想不明白，怎么就会对齐筝有了这样的冲动，明明自己过去并没有对任何女性有过特殊感觉。
“有这个可能哦，不过也有另一种可能。”
沈之冰看着于欣妍，显然对于另一种可能很有兴趣。
于欣妍悠悠开口：“如果很想跟对方发生亲密关系，那说明你的身体已经处于极度饥渴状态，在发出求救信号了。”
极度饥渴吗？沈之冰从不觉得自己是这种人，过去这些年里，她甚至很少想起这些。
轻声叹息，她还是分不清自己对齐筝，是哪一种。但很想和她接触，想要从她身上感受更多，这是不容她狡辩的。
所以这星期，她几乎不敢跟齐筝长时间单独相处，连城郊别墅都没去过。
于欣妍见她微皱眉头，有点不可思议但还是八卦地靠过去，低声问：“你现在有这样的困扰？”
沈之冰不答，于欣妍却了然地笑起来：“不用不好意思，我们都是成年人，有这方面的需要很正常。你如果想要点助兴的，可以跟我说。”
助兴？这话以前就听于欣妍说过，那时候沈之冰毫无兴趣，话题便戛然而止。
“两个人久了多无聊，总要有点不一样的东西来保持新鲜感吧。”于欣妍说的很神秘，话里有话的。
沈之冰想的却是，她连正常的都没经历过，助兴什么的，她不需要。
她现在苦恼的是，对于齐筝的念想有些不可控，总是会想到她。尤其是和她单独相处时，心里总是忍不住想靠近，还想要亲一亲她。
但她已经挺久没这样的机会了，从美国出差回来后，她有意拉开跟齐筝的距离。别说偷吻，连悄悄打量的机会都少了很多。
但心里的渴求，一点也没少，甚至梦里，都是她抱着齐筝的画面。好几次，梦里她们紧紧相拥，沈之冰想要去亲吻齐筝，想要重温那柔软的贴合感，却被齐筝避开。
梦总是在这个地方醒来，带给沈之冰更深的失落。
她想要抱她，想要吻她，想要和她紧密相贴，沈之冰越来越清晰地感受到来自心底的声音。
这难道就是身心放松后的答案？心理医生告诉她，等她听清楚心里的声音，就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那么，她该怎么做呢？
沈之冰心里已有答案，但她显然犹豫了。这对于拍板生意都不会这么纠结的沈总裁来说，显然是破天荒头一遭。她毫无经验，却又蠢蠢欲动，不可抑制。
于欣妍见她不为所动，用手肘轻轻推她：“如果想要玩具就告诉我噢，不用不好意思的。”
沈之冰嫌弃地看了她一眼，无声表示自己不需要。
**
齐筝觉得沈总最近格外忙，想要找她讨论一下数据或是报告框架，总是约不到时间。但是云菲并不怎么忙，从美国回来后反而还休息了两天？
齐筝虽是不解但也没多想，毕竟沈总的行程本就密集，光看云菲并不能说明全部。
“小齐，这份报告你待会拿进去给沈总，我要去一趟采购部。”云菲把一个文件夹递给齐筝，交代了几句就走了。
齐筝打电话问了沈之冰是否有空，得到肯定答案后便敲门进入。
“沈总，云秘书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沈之冰抬头，看到齐筝正倾身往她桌上放文件。她今天穿了一件浅粉色的衬衫，暗格细纹的深蓝色西装外套，领口和平常一样，只开了一粒纽扣。
但现在的角度，沈之冰却能看到在美国时的景致，不由得愣住了。
齐筝放好文件，站直等她的回应，可看到的却是沈总望着自己不语的样子。
“沈总，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先出去了。”
沈之冰轻咳了两声，叫住她：“你留一下，这份报告里包含的数据比较多，我们讨论一下。”
齐筝想说，这份报告不是她负责的。虽然基础数据是她整理的，但大部分内容都是云秘书写的。
但沈总开口了，她也就坐了回去。齐筝从沈之冰手里接过文件夹，沈总则打开了邮箱里云菲发给她的电子版。
齐筝低头认真看着报告，心里有点紧张，生怕待会沈总说的内容她不熟悉。可是等了一阵，不见沈总说报告的事。
“最近在忙什么？”
齐筝一怔，如实道：“在做分公司的年度经营分析。”
这不是普通工作，这是要在年底会议上做重点讨论的。沈之冰早就想整治分公司，但之前她还没这个余力，现在她有时间也有能力了，自然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
“不要有压力，把你能想到的方面都包括进去，有不确定的地方可以去问云菲她们。”沈之冰停下看了她一眼，又说，“也可以来问我。”
齐筝点头表示明白了，等着沈之冰进入正题。然而沈总显然还想说点别的，于是话题便又变成了：“特别小组的事，你准备好了吗？很快就要正式组建，名单我已经让云菲在整理。”
这么快？齐筝一直在为这事做准备，但并没有听到什么确切消息，更没有所谓正式的发文通知。
“这是内部组建的，由我直接领导，所以不会大张旗鼓在全公司公布。”
齐筝依旧点了点头，总觉得沈总今天的话题有点跳跃，好在都是她能接上话的内容，不然冷场就太尴尬了。
沈之冰这才悠悠转入分析报告，挑了几处关键地方问齐筝的见解。
半个小时后，讨论结束，齐筝记录下沈总的指示和所要修改的内容，准备待会整理完就给云菲。
她起身准备离开，又听沈总说：“明晚你有时间吗？一起吃个饭。”
齐筝不好意思笑道：“明晚不行，我要参加同学聚会。”
同学聚会？毕业才几个月就聚会？而且还不年不节的。
齐筝解释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挑这个时间，可能最近大家都比较有空。”
沈之冰是忍不住才想要跟齐筝再接近一些，昨晚她做了个很长也很全面的梦。在梦里她跟齐筝的关系，才没有隔着这张宽大的办公桌，才没有隔着那么多阻人视线的衣物，才没有这想找话题却不知哪个最合适的疏离。
她的指甲甚至嵌入齐筝的后背，她在梦里仿佛能真切感觉到那划过肌肤的质感，还有身体某处不停地起伏和冲撞。
有股强烈的力量想要冲破束缚，沈之冰在梦里一遍又一遍和齐筝缠绕，她强势地主导着一切，好似要把齐筝拆了吞进肚子里才满足。
可最后，绵长一梦留给她的，也只是涓涓细流，依旧有无法彻底释放的郁闷和烦躁。沈之冰半夜起来洗了个澡，垃圾桶里是她丢弃的东西。
作者有话说：
沈总有念想，但不会用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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