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老泰山一路走好。”甄英雄低语一声。
谁料,坐在身旁的女人听他这样低语,却是皱起了眉头,说道:“嗯……我记得,大娘好像说过世的人不是她的父亲。”
“啊?”甄英雄一愣,又抬起头来,不解地问道,“那到底是谁啊?”
“她说,是她的老伴儿,名叫甄英雄。”
女人轻声说道。
甄英雄愣了一下,然后没好气地说道:“你开什么玩笑?哪有这么说的?!”
老爷子会生气也是理所当然的,恐怕没有哪个人会对有人咒自己死而感到高兴。甄英雄感觉这女人未免太没有教养,都这么大的人了,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还不知道吗?
但是——
甄英雄刚打算再开口,却是突然顿住了!
他的眉头犹疑着缩到了一起。他想到了……自己刚才进门的时候,应该是把门关上了吧?既然如此,这个女人是怎么进来的?
一股寒气在突然之间袭遍了甄英雄的全身。又一个问题浮现在他的脑海里面——
这、这个女人是哪一家的?她真是自己的邻居吗?如果是的话,为什么自己想不起来她是谁?!而如果不是……那么为什么从她一进来开始,自己就会误以为她是自己的邻居呢?!
客厅中的空气似乎骤然变得冰冷了。甄英雄感觉到自己身上的大衣连一丁点儿御寒的作用都没有,一种刺骨地气息毫不留情地侵入到他的衣服里面……他看着面前的女人,她穿着短红皮袄、牛仔短裤和黑丝袜,脚上穿着的是一双运动鞋。她波浪状的头发垂落下来,遮住了大半张面孔,只剩下一点苍白的皮肤和如血般鲜红的嘴唇……
她、她到底是——
阴冷的声音在客厅中回响起来:
“做好准备了吗,你的死亡……”
****
邹树彬直到被妻子徐莉架回家的时候,还有些魂不守舍。
这不能怨他,不管是谁,在经历了那么一场惊魂的事件之后,恐怕都不可能立即恢复过来。邹树彬一屁股陷到沙发里面,他的面色不太好看,身体还在犹自打着哆嗦。
“怎么了?”妻子徐莉关切地问道,“从刚才开始你就不太好,是不是又感觉不舒服了?”
邹树彬摇了摇头,但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妻子的担心是理所当然的,刚才邹树彬一路从下面跑上医院的门厅,和正在慌里慌张寻找自己的妻子撞个正着。而当时的他可比现在抖得还要厉害,徐莉都差一点以为自己的老公是犯羊癫疯了。
他该怎么解释呢?邹树彬无奈地想着。他先是跟着一个女人下到了医院的太平间,接着那个女人消失了,又出现了一个傻傻呆呆的男人,可那个男人一转眼就变成了一具被人抬着的尸体!这不是闹鬼还能是什么?!邹树彬有生以来第一次在现实中碰到了鬼魂,这种经历恐怕他一辈子都忘不了了!
但是这种话即便和徐莉说,她也不会相信的,纵使她再爱自己。说不定她还会以为自己是发烧说胡话,邹树彬只好继续坐在沙发上发抖,一个人承受这种恐惧。
而这时,儿子邹斌却从他的房间里面跑了出来,对着徐莉喊道:“妈妈,你见到我的小玩具了吗?”
“什么小玩具?”徐莉回头问道。
“就是上面带着一个钥匙环的。”邹斌一边说一边比划着名,“就是今天上午,邮递员哥哥送给我的那个。”
“邮递员哥哥?”徐莉想了想,笑道,“你是做梦梦见的吧?我们今天上午不是去姥姥家玩了吗?哪碰见什么邮递员哥哥了?”
“我没做梦!”小男孩急了,“真的,就是爸爸死掉之后,我在楼下哭,然后那个邮递员哥哥给了我一个小玩具!”
“你——小斌!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
邹树彬还没发火,徐莉倒先训斥起来。小孩子居然咒自己的爸爸死,说这种话也未免太过分了。纵然邹树彬还没有从惊恐的状态中恢复过来,此时也想要给儿子一巴掌。徐莉一指他的卧室,吼道:“给我回屋去!面壁思过!以后绝对不能再骂爸爸了!听见了吗?!”
“我没骂啊……”小男孩委屈地说着,扑闪扑闪眼睛,泪珠就要掉下来了,“爸爸不是死了吗?”
徐莉顿时上了火气,作势要打孩子。小邹斌赶紧逃回自己的房间去,直接把门锁上了,隔着一道门,儿子的哭声传来。
“唉……烦死了。”邹树彬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问道,“什么邮递员啊?”
“谁知道。”徐莉摇了摇头,“九月四号那天早晨倒是好像碰到一个邮递员,大概这孩子记错了吧。”
邹树彬想了想,疑惑地问道:“四号?你确定?四号那天不就是我出事的当天吗?那天你们早晨出过门吗?”
“嗯……?”徐莉也有些迷糊了,“不是四号?那是……唉,我也不记得了。”
一件小事,邹树彬也不打算多问了。这时候,门口传来一阵急急地敲门声,徐莉便要跑过去开门。而邹树彬坐在沙发上,脑子里还在想着自己今天在医院地下遇到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