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突然想到了——
刚才自己一直在看着窗外,那个时候如果就有这张白纸的话,应该一眼就可以看到了啊。为什么刚才自己没有注意到?还是说……这张白纸是刚刚才贴上去的?
自己转头看了一眼照片的瞬间,被什么人贴上去的?
张荦突然浑身生出了一种寒意。
就好像有一只小虫子爬上了她的后背一样,而且一路从尾骨爬到了脖子。
张荦颤抖着跳下了床,缓缓地朝着门口走了过去。
她要看看那张白纸。她心里突然就有了这样的想法。就好像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似的。
她要亲眼去确认,那只是一张普普通通的白纸,只有这样她才能放下心来。
然而尽管如此,她的脚步却有些虚浮,虚浮得不成样子。这让她在下台阶的时候磕了一下,栽倒在地上,右手手臂上擦破了一大块皮,火辣辣的痛!
但是她没有注意那个,现在那已经不重要了。她的目光已经被那张白纸吸引了。那张纸就贴在她面前的树干上,贴在和她的头部等高的位置,上面……似乎写着什么。
黑色的字,白色的纸。张荦用左手捂住受伤的右臂,凑了过去。
“张荦是被人包养的婊子……”
似乎有什么东西从她的胸口一路涌到了脑子里。
张荦是被人包养的婊子?
张荦,是,被人,包养,的,婊子?
张荦在脑子中把这句话过了好几遍,才终于能理解了它的意思。
一股怒火从张荦的胸腔之中轰然爆发,从她的眼睛之中直直地喷了出来!
这还只是最上面的一句话,下面的几行更是恶毒得离谱!
张荦无意识地把捂着右臂的手松开,一把扯下了那张白纸!
谁干的?!
到底是谁干的?!
为什么要污衊我?!为什么?!
她疯狂地把那张纸揉成了一团,捏在手里,就好像是要把那个造谣的人挫骨扬灰似的!
等等……
张荦的眼神转到了一边。
那里……也有一棵树,树上有一张相同的白纸……
张荦摇摇晃晃地走了过去。
没错,这张纸上也写着同样的内容。
“张荦是被人包养的婊子……”
“刺啦——”
张荦扬起左手,狠狠地撕下了那张白纸。
右臂上的伤口传来火辣辣的痛感,但是现在不用去管它,那边好像还有——
还有那边、那边、那边……
不知过了多久,张荦的手中拿着一张张撕烂的白纸,摇摇晃晃地在树林中走着。这里的每一棵树上都贴着同样的白纸,而她需要做的,就是把它们全部撕掉!撕掉!
火辣辣的感觉,已经分不清楚是疼痛还是愤怒了,总之……只要还有一张纸,她就决不能停下!
不知不觉之中,她似乎走到了树林边缘。
树林?
张荦转头向后面看过去。
自家的公寓周围,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一片树林的?
什么时候呢?
她摇晃了一下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过来。
但是胳膊上那种痛感却越来越强烈,现在已经是钻心的痛了!不清洗一下伤口的话会感染的吧?张荦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右臂——
深可见骨的伤口。
是的,那白森森的,难道是自己的骨头?
张荦就连尖叫的声音都发不出了。
那不是擦伤,这伤口、这伤口是——
张荦看着自己鲜血淋漓的左手,那原本应该抓着撕下来的白纸的左手。
那手中抓的不是白纸。
是她的皮肉!
那是她血淋淋的皮肉!是她右臂的皮肉!
张荦一个踉跄,手中那些可怕而噁心的、却原本应该是长在她右臂上的皮肉,哗啦啦的散落一地。
为什么?
张荦的脑子里闪过这样恐惧的念头。
她明明是在撕扯那树上的白纸啊!为什么会变成撕扯自己的皮肉?!
张荦抬起头,天色阴暗,连一丝星星都看不见。
还有,视线左边的……
张荦把头微微转过去。
那不是她的公寓楼,甚至不是她所知的在公寓附近的任何一幢建筑。
那是一栋教学楼。
教学楼……
张荦忽然想起来了。
三年以前,自己不就是曾经在这样月黑风高的夜里出来过吗?
是的,三年以前——
一直争强好胜的自己,虽然进了这所三流大学,但仍想着好好努力,争取研究生考到更高层次的学府去。
至于院系第一?那应该就是她的囊中之物才对!她怎么可能比不过这所三流大学里的学生?
但是——
从第一年开始,她就註定要失败了。
有一个女孩,一直压在她头顶上,不管她考多少,那个女孩却总能超过她一点点。每一次都把她压在下面。
和她同宿舍的那个女孩,不管见了谁都会展露笑容的美丽女孩,就这么一次又一次地战胜她。
“别灰心,下一次说不定就可以超过我了哦!”
每一次,每一次都这么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