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春的夜,渐渐暖了起来。
再不似之前冬夜那般,冷的人骨头都疼。
温朝晏走了一路,到家时,身上早已是汗淋淋的。
两间新屋几乎已彻底完工。
等烧干屋中湿气后,便可添置家具了。
温朝晏心里想着,婚房已经备好,不知何时小女娘才能答应他的求娶,他也早已物色好了媒婆,只等着她一点头了。
还要再多赚些银钱才行,所有礼节都要一一按着规矩来,万不能委屈了她……
心中万般想法,却又一想到,小女娘至今还未明确态度,不免又有几分苦闷起来。
“吱——”
刚刚推开门,温朝晏却顿住了。
‘呼……’
身后寒风吹过。
他却放轻了脚步,并缓缓向身后退去。
手在墙边提起斧头,在一黑影果断扑来时,温朝晏的眸中也霎时爆出厉光,抬手便挥出手中斧头。
“叮——”
火光‘滋滋’作响,剑刃在碰上斧刃时,竟生生砍下斧刃一个缺口。
此人来者不善!
几招下来,温朝晏即刻意识到,这人绝非普通刺客。
斧头不堪重用,温朝晏被眼前之人的凶猛攻势击的连连后退。
不过,他可是温朝晏,绝不会是任人宰割的对象。
咬紧了牙,继续用手中斧头一边应付着眼前的蒙面黑衣人,一边扭转方向,并逐步又向房屋的方向退去。
并刻意露出自己的颓败之象。
果然,对方眼中露出嘲弄之意,似在笑他不过如此。
直到上了台阶,温朝晏才突然一个转身闪电般扑进了屋内的黑暗之中。
屋外的黑衣人却反而顿住了脚步。
此刻,二人的身处之境,竟对了个调。
一个在暗,一个就在更暗之处。
屋内鸦雀无声,连呼吸声似乎都被隐去了。
屋外的蒙面黑衣人捏了好几次剑柄,才终于迈步走了进去。
屋内黑漆漆的,饶是早已在黑暗中摸索了个把时辰的黑衣人,猛地再次进来,也摸不着方向。
他扬起手中长剑,向四周轻轻划动。
但即便是耳边传来划破空气之声,却依然没有温朝晏的任何动向。
黑衣人抽动着耳脉,此刻连时辰似乎也被凝滞。
‘叮……’
他听见了!
虽然微乎其微,但蒙面黑衣人,还是瞬间辨别了方向,手中长剑毫不客气扬起而去——
“噌——”
一个狠厉回弹,黑衣人被反将了一军,他还没回过神来,手臂就被狠狠拉了一刀!
刀!
是以。
温朝晏进屋后,终于摸出了他自个儿的刀。
虽算不上什么绝世好刀,但比这把剑,也绰绰有余了。
不再隐藏实力,温朝晏开始不予余力的还击,招招都是致命的刀法!
虽在黑暗之中,但二人能见之度却也相差无几。
所以,此刻都是凭着耳力在迅速反击对方。
但温朝晏很快发现。
他的刀法,对方竟然能够破解。
他眸中露出震惊之色,随即愤怒的厉声质问:“你,到底是谁——?”
对方冷呵:“有本事,先打赢我再说!”
温朝晏冷笑:“那便是,你自己不要命了。”
他纵身一跳,刀法使得出神入化,刀剑相击的火光,不时照亮原本漆黑的屋子。
而蒙面的黑衣人虽然能破解他的刀法,但也开始逐渐吃力,因为温朝晏出招的速度,实在太快了!
且有些招式,这黑衣人根本也是一知半解,也只能堪堪躲过。
终于,他被温朝晏一脚踹出房间。
天上一道惊雷。
轰隆一声。
几个月没有下过雨的巫山,突然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温朝晏大步从屋内走出。
却看到地上那蒙面的黑衣人,一把拉下脸上的蒙面布巾。
这人,原来竟是那端王张赫宣的近身侍卫头领:黑一。
温朝晏虽从未与他正面相接过,但也遥遥见过这人。
一见他脸,立即便也认出他的身份。
温朝晏愤怒不已。
他早知道,那端王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毕竟自己坏了他的好事。
温朝晏快步走进雨中,提刀准备结果了黑一的性命。
黑一却一个翻身,双膝跪在地上,拱手恭恭敬敬的朝他喊道:“属下不杀,见过少主!”
温朝晏猛地顿住脚步。
他眼中如翻了惊涛一般,凶猛狂涌的浮现着瞬息万变的重重情绪。
杀意。
愤怒。
憎恨。
最终,只余下满目的震惊。
“不杀——?原来,你竟还活着。”
记忆中那张稚嫩的脸,渐渐与面前此人融合。
竟真的是他。
黑一,不,是不杀。
不杀埋首忍不住的啜泣起来:“属下当年,死里逃生,流落到了大梁。后来混进端王府,成了他的近身侍卫。”
“属下,属下还以为少主您也已经……”
温朝晏冷冷的盯着他:“你是如何认出我来的?”
手中刀柄捏的‘嘎吱’作响,似乎只要他说错一个字,别管他到底是谁,都会命丧当场。
不杀苦涩一笑,横着手臂抹了泪,他才又继续说道:“当年和少主一起练习武艺,属下日日得见过少主的刀法。”
“所以,才在那些下属回来复刻您的刀法招式时,无比震惊,有了怀疑之心。”
“所以属下刚刚和少主交锋,也是为了试探少主,想要确定您的身份。”
“当初在青阳镇,我随着在那端王身侧,远远倒是瞧过您一面。可惜您当时胡须遮面,所以属下并不能立刻便确认您的相貌。”
温朝晏问他:“那你现在,可是已经确认了?”
不杀埋首趴在地上:“您的刀法,早已练的出神入化!这整个天底下,除了您,也再也没有第二个会青龙刀法的人了!且您今日的容貌……”
不杀抬头,望着他,满眼恭敬之情,“您和当初,除了长得更开些,容貌并无二致。”
不杀将他日日记在心上,温朝晏却早已模糊了他们的面容。
不过此时,也已彻底记起,这不杀,是当初他的七杀小队中,最年幼的那个少年。
如今,他应当也才不过十八而已。
温朝晏这才上前,一把将他扶起。
“走吧,跟我进来。”
不杀脸上这才露出欢喜雀跃的笑来。
少主,对他的怀疑少了一分了吧?
进屋后,温朝晏才刚转身坐下,不杀就再次一桩重重跪在地上。
他冲着温朝晏重重磕了一头。
“当年,不杀有幸得少主赏识,进入七杀小队,是不杀终生之幸,更是此生荣誉!”
“只恨当年,要不是属下们得了任务外出,也不会和少主错失开来。”
“还好少主还活着,属下也有幸还能再遇着您……”
温朝晏捏紧了拳头:“七杀小队,除了你,可还有别的人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