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衿,你回了姑苏,却也不回家吗?”子衿摇摇头,“我在姑苏不能待太久,今日来见了爹爹,明日还是要走的。”
慕容凌云蹙眉,哪里来的小子,竟敢让他的宝贝女儿东躲西藏的?“子衿你不必怕他,就跟着爹爹回家,我还不信那小子就敢找上门来?他要是敢,老子非打断他的腿。”
子衿哭笑不得地看着慕容凌云,不知该佩服她这爹爹的英明神武还是该损她爹爹的胸无城府。轩辕朔摸上门来,哪里需要他知道?
“好了,我明日启程去子虚谷,说不定我这脸还能抢救一下。”是去治脸啊。慕容凌云微微颔首,“找那老废物?那好,你且去便是,我一定守口如瓶,那小子敢乱来,我揍他......他还敢还手不成?”
子衿抿嘴笑了,仍让绛珠送慕容凌云回去。
且说那日金禾回了金府,倒是一切如常,只是感觉家里的下人看着她平故多了几分畏惧。夜莺知道金禾回来了,也常与玉娘二人抱了长乐过来和克远玩儿。
夜莺和玉娘二人,也总像是有什么在瞒着她一样,想问,却不知如何开口。
“王妃,叶夫人她们要请王妃去看戏呢。”小朱回道金禾,金禾琢磨着也许久未见这些当年的玩伴了,回姑苏这些天却也没好好休整过,吩咐小朱梳妆打扮。小朱手巧,不出几日便学会了中原地区的盘发方法,没几下就把金禾的发髻收拾好,金禾仍旧穿了一身素,算是为赤丹守孝了。
到了戏院,有的不止叶夫人,还有方靖陵的夫人,她的身上却也一身素白。
“王妃娘娘,回来可还习惯?”金禾不理她们的揶揄,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方二少奶奶的一身素白。
方二少奶奶被她盯得有些尴尬,“王妃有什么疑惑么?”
金禾有些愣,“你的服色......”方二少奶奶拿绢儿擦了擦眼泪,过来拉着金禾的手说:“同是天涯沦落人,我实在与王妃一样命苦,王妃在回回一定不知道,我那可怜的夫君,被北戎那些畜生抛下城楼,马蹄踏过他的尸身,连全尸都寻不到。”
金禾的腿一软,好在小朱一把扶住了她。
“他......死了?”方二少奶奶哭得更伤心了,“是了!是了!可怜我们孤儿寡母,此生也就飘零了。”
叶夫人也过来劝,“王妃实在不该提,看吧?又惹起她的不愉快了。”
金禾只觉头有些晕沉,他死了!被马蹄踏过,连尸身都没有!
而子衿的那些话,都是骗自己的啊!
她为什么早没想到,为什么子衿会来回回,不就是怕她一时坚持不住吗?
金禾一时气急,竟喷出一口鲜血来,一时间那些夫人都慌了神,小朱更是大叫着让人找大夫。金禾倒在小朱怀里,血擦在小朱素白的衣衫上面,看得让人胆战心惊的。
“这......这,怎么回事?”叶夫人看着那滩触目心惊的血迹整个人头一晕沉眼看也要晕过去,一旁的丫头忙扶着叶夫人到一旁歇着去了,连忙掐她的人中。
一时间现场乱作一团,戏台子上的人也不作戏了,反倒是拉起了帘子,几个大夫提着箱子匆匆忙忙来了。
最后大夫给金禾灌了参汤,总算是救回来了,金府的人也连忙来接走金禾,一时间这件事在姑苏城里闹得沸沸扬扬。
金禾回到金府,每日里参汤伺候着,迷迷糊糊睡了几天,才算把命保住,睁开眼,一双眼却是没了丝毫生机。而乐平公主也天天忙进忙出的,整日陪在金禾身边,等到稍有空闲,便念经祈福。
“儿啊!人死不能复生,你万万不要想不开啊。”
金禾眼角泪悄悄滑落,看得乐平公主心里揪着疼。
“娘......娘,我中意他。”金禾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控诉着什么。把乐平公主说得心里更是难受。最后乐平公主也妥协了,直接抱着金禾大哭,“好!儿如若不想活了,为娘也随你去,这黄泉路上也不会孤单了。”说着真就几日茶饭不进。
把个金府闹腾得更是难为。
最后金禾总算松口了,下床跪在地上,“娘这是干嘛呢?娘这不是陷女儿于不孝么?”乐平公主擦着眼泪,“你是为娘唯一的骨血,你如若就这般去了,为娘一个人晚景惨淡,这人世料想也没什么活路了,还不如就跟了你去呢。”
金禾擦了擦眼泪,接过小朱端过来的粥,呈给乐平公主,“娘不要这样,女儿,女儿不再作践自己的身子便是。”
乐平公主这才接过那粥,吃了一口把粥递给一旁的英嬷嬷,把金禾从地上扶起来,二人拉着手到饭桌前吃饭。
金禾虽然能吃下饭了,整个人却实在没了精气神儿,这个,就连乐平公主也没了发子,只得每日里陪着,克远也大了些,就跟懂事了似的,每天盯着金禾就笑嘻嘻的。金禾心里这才舒坦一点。但整个人仍然恹恹的,好像少了魂魄。
“娘,他有衣冠冢吗?”
乐平拍着女儿的手,只觉得比之前还要骨感许多。这几日也有好好吃饭,怎么又瘦了呢?
“有,当然有。”乐平的语气像是在讲述一个久远的故事。
“在哪里,我能去看看吗?”金禾嘴角扯出一抹笑,旋即跟想起什么似的,目光一下黯淡下去,“啊,我不能的。我和他之间的那段情就跟笑柄一样,见不得光,被人嗤笑。”
乐平拍了拍金禾的肩膀,“儿啊,并非如此,喜欢一个人,并无过错,只是,你们俩生不逢时、本是天作之合,却不得不分离,最后也才会有这般的悲剧。”
金禾微微颔首,又安静下去,那一下子暗淡的目光却让乐平心里难受了,为什么呢?为什么她的女儿想去看一眼心上人的衣冠冢就那般难?就那般被世人不容呢?
她自问看破红尘,但那不过是看破了情爱一关,新近她又明白了亲子之情。所以她将那些年没有对金禾的好,一股脑儿的给她,只要她的女儿想,那么,她做什么都是值当的。
“吾儿放心,娘会让你见到他的衣冠冢的。”
金禾却拉着乐平的手,苦笑道:“无妨,不过一个衣冠冢,禾儿知道轻重。”乐平回握住金禾的手,她这个女儿最让人心疼的就是在任何时候都如此理性,就算是自己吃苦也闷着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