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抗旨

子衿去了广陵没几日,皇太后便向轩辕朔提起了宁国公府的婚事。皇太后只是一说,轩辕朔也未认真去听。直到一日夜宴宴请群臣,出自宁国公府的林凤箫一脸娇羞到了太后跟前,轩辕朔才真的意识到皇太后是认真想为他定一门亲事。

说来他也不小了,与他同龄的王孙公子大多都妻妾成群,只有他孑然一身,空有一座王府。

“秦王。这就是哀家与你提过的宁国公府的凤箫。”轩辕朔僵硬一笑,找了个由头,提早离席,不等太后正式与他提起此事便离开了。这种明眼人一眼就看出的事情,不需要再等着被人戳穿。拒绝的最好方式是根本不给对方提这件事的机会。

凤箫见他避自己如洪水猛兽,神色有些尴尬,一双眼睛里泛起雾气,委屈地看向太后,“殿下是讨厌我吗?”凤箫神色低落。

太后宽慰道:“秦王向来如此,不要见怪。”只有对子衿,他才会那般热忱,其余的,就算是成皇他也不见得会多留意几分。太后自然不会说。如若不是慕容凌云坚持,她自然也是愿意阿朔娶子衿的。

说到底,太后也着实不明白为何慕容凌云就那般坚持。这一般人哪个不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嫁入皇家?可他慕容凌云偏不稀罕。

阿朔这孩子自小脾气就十分古怪,以往还可说是他年幼任性,现在太后眼中看到的只有偏执而已。

不过凤箫模样俊俏又温柔和善,阿朔可能也是现在闹闹别扭,早晚也会认可凤箫的,太后如是自我安慰道,他总不能为了一个慕容子衿一朵花就放弃了一片花丛,终身不娶不是?

轩辕朔出了宫门去了自己的别院,虽说他现在有了那么大一座秦王府,这秦王府他却不怎么待,比起秦王府他还是更愿意在这小小的别院待着。

这别院修得隐秘,就连大门口也没个牌匾,门口格外普通,白墙青瓦与旁边的民居一般无二。一进门却又是另外一番风景。

里面的一切虽然朴素得紧,仔细一看,竟都是价值连城的前朝旧物,就算是皇帝的上书房也不见得有他这院子金贵。

“公子,”蹩脚老三向轩辕朔报告着子衿一路上前去广陵之事。事无巨细,只要与子衿有关,一律报告给轩辕朔。

“这样说来,她已经安全抵达广陵了。”

“正是。”蹩脚老三早早地便奉命派了人暗中保护子衿,一路上有什么情况一律报告给轩辕朔。轩辕朔得知她安全抵达,心情好了不少。

“那日子衿遇到的劫匪是哪一路人?”轩辕朔悠悠问道,语气却颇为不善,敢动他的人,着实对这世界太不留恋了些。

“是广陵一处的流匪,头目名叫楚山孤,听说是个侠盗,身手还算不错,在广陵倒是又很多人拥护。”

拥护?呵,还真是干了几件好事便拿自己当英雄了?既然敢拦她的船,就要能承受这个后果啊。

“百姓需要的不是什么侠盗,是好的父母官,这楚山孤我见他着实碍眼了。”蹩脚老三领命去了。

轩辕朔望着已经漆黑的天,闭上了眼,今日在中秋夜宴的一切都如过眼云烟。他若是能接受其他女人,他何苦孑然一身等到现在?轩辕朔苦笑,将一旁的酒杯倒满,醉意虽然已起,头脑却还朦胧中带着一丝清明,心里仍然还是空落落的。

现在,突然,好想见她。

若是她还在将军府,他哪里用得着想,直接提着酒壶就去了,说不定她还会陪着他坐在哪个屋檐上一起喝得大醉而归。

可是,她现在在广陵。那个地方没有他,没有轩辕朔的身影,没有轩辕朔的气味,没有轩辕朔的痕迹,却有慕容子衿的存在。这两者实在太不搭了不是么?

轩辕朔乘着醉意摔了酒杯,提起酒壶。轻轻一跃便跳到了屋檐上,斜斜躺在青瓦上,“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轩辕朔与天上挂着的那轮明月举杯,酒壶中的酒渐渐下肚,睡意渐起,他懒得挪动身子就大剌剌躺在屋檐之上,枕着月色而眠。

第二日成皇召轩辕朔进宫,见门开山地说起了与宁国公府的婚事。

“父皇,儿臣年龄尚幼。”轩辕朔婉言回绝。

“昕王像你这般大的时候已经添了女儿了。”成皇并不接受他这个理由。

“父皇,儿臣疲于征战,无暇顾及儿女私情。”轩辕朔继续锲而不舍地找着理由拒绝。

“慕容凌云年轻之时不也征战、娶妻两不误么?”慕容凌云是战神般的存在,他都能兼顾二者,他轩辕朔有何不可。

“父皇,儿臣不愿娶宁国公府的这位小姐。”

成皇早知道他原来的理由都是搪塞,就等着他说实话呢。

“你愿意娶谁?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何时轮得到你说愿意不愿意?”轩辕朔冷笑,眼睛里没有丝毫温度。

轩辕朔舔舔下嘴唇,眼里有些挑衅的神色。“父皇可知兄弟必然是要同甘共苦的,父皇都快忘了兄长的存在了吧?皇兄受苦受难,我又怎敢一个人享乐?”

成皇一听他提到了轩辕明脸一黑,甩了写好的圣旨,明黄色的卷轴骨碌碌滚到轩辕朔脚边,朱笔写着赐婚的字样。

轩辕朔继续火上浇油,“说到底,我那可怜的兄长被软禁之时也还未娶正妻呢,父皇有空操心儿臣不如也为皇兄指一门婚事?”

成皇气急,连声音都变得沉重,“滚!”那狼狈的模样毫无所谓的王者风范,背影着实是羸弱得不行。轩辕朔早就预料到他会是如此模样,眼里似乎还有得逞的狡黠。

“儿臣告退。”轩辕朔一如往常地行礼告退,跟在后面的谷雨却是吓出了一身冷汗。

这个节骨眼提先太子,简直是自讨苦吃!

“殿下不惜惹怒陛下也要拒绝这门婚事,真的值得吗?”谷雨冷不丁冒出这样一句话。

轩辕朔却随意揉了揉眉头,丝毫不把惹怒成皇的事情挂在心上。一副熊孩子惹祸之后的窃喜模样。

“谷雨,你最近话有些多。”

风渐起,吹起了他玄色的衣衫,那玄色的衣衫在汉白玉阶梯上飘出一抹好看的弧度。他站在这九层阶梯面前,没有臣子的卑躬屈膝、也没有雍王那般的狼子野心、更没有成皇守着皇位那般的局限。他,并非俗物,超然于万事万物之外。

已经过了一年中最热的时候,这天气也逐渐转凉了,酷暑也该消了,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一闭眼想到夏季炎热,脑海里便是那日她衣衫半掩躺在纱帐里的模样。

或许,这夏,热起来还算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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