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一帆这时候匆匆赶了回来,一进屋见已经吵开了,地上到处散着姐姐的衣服,门边倒着个行李箱。他着急的抬腿跳进来,大声说:“别动手啊!妈你别打我姐!有事儿好好说!”
冯妈见儿子回来了,有底气了,冷笑了两声说:“我没打她,我犯不着!我叫她滚出去和她男人过去!”
冯一帆看向他姐,发现他姐的神情特别冷静,冷静的可怕!他毕竟年轻,从没见过姐姐这个样子,他害怕了。
“姐……你说句话!你就和那谢嘉树断了吧!”
冯一一说话了,她说:“我这就走,反正你们有儿子养老送终,用不着我。就是……妈你以前说我每个月交给你的钱你给我存一半起来,现在能给我吗?我想自己买个房子。”
冯妈其实就是气急了吓唬女儿的,不然也不会找藉口支走了冯爸、还特意把儿子叫回来。这时听了女儿的话,冯妈如遭雷噼,简直不敢置信!
冯一帆也惊呆了:“姐你……”
“你滚!”冯妈紧接着一声大吼,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最后冯一一和行李箱一起被推出了门,冯一帆高声叫着“姐”过来拉她,竟然难得的也挨了冯妈一记打。
☆、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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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一一头也不回的拖着箱子下楼,脸上木木的没有任何表情。xuqi.org 海豹小说网
恍惚觉得刚才像是在看戏,她自己并不在戏中。如今仔细的揣摩自己此刻心情,竟然也并不觉得难过,只是非常的迷茫,不知下面何去何从。
第一个能想起来的人,当然是谢嘉树。
今天早上他说晚上有应酬、不能来接她,可冯一一现在只想见他,恨不得他“咻”一下飞过来,立刻就站在她面前。
他一定会心疼的把她拥进怀里。
有他心疼就足够了。
至少还有你。
我愿放弃全世界。
谢嘉树电话接通的很快,冯一一说出第一句话时就情不自禁的哽咽了,声音支离破碎:“嘉树……”
电话那头的背景声里有轻悠的音乐声,似乎是个觥筹交错的场合,一个清甜的女孩子声音很有礼貌的说:“他在忙,你有什么事儿吗?我可以帮你转告。”
“……”冯一一愣在了那里。
电话那头的女孩子轻轻的笑了一声,暧昧、挑衅、居高临下……许多种意味都在这一声轻笑里。
她说:“你是郑翩翩对吧?我是梁以清。我知道你是谁,也知道你是谢嘉树的谁。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你说……什么?”冯一一错乱不已,“请你叫谢嘉树来听!”
“我不。”
年轻女孩子得意洋洋的声音,连冯一一在这种情况下都觉得娇俏可人。
脑子里一根弦“啪”的断了,冯一一扬手把手机砸在地上,狠狠踩了两脚,崩溃的拉着箱子一路朝小区外狂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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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了,心里再疯狂,体力跟不上,没多久冯一一就跑不动了。
扶着行李箱弯下腰时,两条腿颤的几乎要跪倒地上。
胸口像是一整块被冰冻住了,又凉又疼,呼吸之间空气像刀在划着名,疼的她鼻子都发酸了。
天已经黑下来,冯一一呆站路边,喘着粗气的狼狈样子,自己都觉得像条丧家之犬。
不知道去哪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恍惚混沌里,迎面一辆车疾驶而来,离着一段距离对她打双闪,雪亮的灯光在黑影森森的树荫道上格外令人心神振奋,冯一一呆呆的望去,白色的奥迪q7一头扎在路旁停下,车还未停稳,副驾驶室的门一开,沈轩从车上走下来,扶着车门焦急的望向她。
冯一一眼眶滚烫。
沈医生迈着长腿几步走到了她面前,上下的打量着她,看她好好的没受什么伤,他松了口气。
“你怎么来了啊?”冯一一瓮着鼻子,感动的问。
“一帆给我打电话,叫我快来把你捡回家。”沈轩嘴里开着玩笑,但是他的神情看起来比她还疲惫,说话时不适的扯领子,能看到他外套里面直接穿着一身绿色的手术服。
他不多说,直接去拎冯一一的箱子,驾驶室的人见状连忙下车来帮忙。冯一一看了那人一眼,那人严肃的告诉她说:“我们沈院长今天做了一台大手术,连续七个小时,这刚下手术台呢,体力严重透支了,我们不放心他自己开车。”
没等冯一一反应,沈轩拍拍她肩膀,简单的说:“先上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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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沈轩都靠在那里假寐,不知道是身体不舒服还是心情不好。
冯一一倒觉得这时候不用说话很好。
到了沈轩位于医院附近的公寓,他叫司机回去,他自己拎了冯一一的箱子领她上楼。
进了门,沈轩先把她的行李安顿去客卧,回来给她热了一杯牛奶,端给她时轻声叮嘱她:“有点烫,你坐那儿慢慢喝。”
他自己也热了一杯,坐在冯一一对面,一口一口优雅的啜着。
香浓的热牛奶和沈轩体贴的沉默,令冯一一渐渐心绪平静。再回想自己问冯妈要钱和在小区门口怒砸手机……她忽然觉得冯妈有句话没说错:她鬼迷心窍了。
怎么会这样呢?爱真的会让人变成自己都不认识的另一个人吗?
她懊悔又崩溃的轻轻嘆气,沈轩揉着眉心的指尖慢慢放下,说:“跟我说说?你是怎么惹着你妈了?这么大动静。”
子时怀孕还没满三个月,这些糟心事儿不能去烦她,冯一一也只能跟沈轩说了。
她沉默了一会儿,老实的告诉沈轩说:“我在谢嘉树那里过夜,被我妈知道了,她很生气,把我赶出来了。”
说完很久都没有听到沈轩的回答,冯一一觉得奇怪,一抬头却发现沈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起来了,站在那里眯着眼睛看着她。
客厅里只开着四面射灯,一室并不明亮的光线里,居高临下的沈轩脸色看起来危险的可怕!
冯一一下意识握紧了手里的杯子,热牛奶隔着一层玻璃烫的她手心微微发刺。
沈轩一步一步走过来、走到她面前,慢慢弯下腰,脸凑得离她的很近,因为极度疲惫而反常明亮的双眸紧紧锁着她的眼睛。
冯一一害怕的往后退,他忽然语气很不善的低笑了一声,接着一步欺上前,以雷霆之势压了下来,冯一一早有准备,一扬手狠狠的将整杯牛奶泼在了他脸上。
沈轩压根没躲,只闭上了眼睛,任由热牛奶泼了他满脸,高于体温的温度令他脸上热热的,心里头那股彻骨的凉意便和缓了一些。
奶白色的液体从轮廓英俊的脸上滴下来,沈轩再睁开眼睛,眸中已经只剩满满疲惫之意了。
冯一一紧紧盯着他,浑身戒备的姿势,沈轩苦笑着直起腰,后退两步离得她远一些,才伸手抹了把脸。
两个人很尴尬的一坐一站,都扭着脸沉默不说话。沈轩稳住了心神后觉得自己真可笑,长嘆了一声,他走到一旁从桌子抽屉里摸出一包烟,远远朝她晃了晃。
“不好意思,我得抽一根。”
他说完也没等她回答,径直走到窗边推开半扇窗户,倚在那里吞云吐雾起来。
成熟男人英俊的眉眼影在烟雾缭绕里,他的声音听起来是从来没有过的惆怅:“你说,你干嘛不和我睡呢?我的技巧一定比谢嘉树好。”
冯一一僵着背站起来,去客卧拿了行李箱,默默的往外走。她从客卧出来沈轩已经站在大门口了,背靠着门堵着,他疲惫又陈恳的向她道歉:“对不起,我说错话了,我向你道歉,我今天状态太糟糕,自控力太差……真的很抱歉。”
冯一一这会儿心里特别绝望,站在那里不肯说一句话。
沈轩靠在门上,很累很不好过的样子,两人沉默了一会儿,他忽然说:“说真的,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喜欢谢嘉树什么呢?喜欢他幼稚?”
冯一一不说话,神情看起来有些恍惚。沈轩试探性的伸出手放在她肩膀上,看她并没有抗拒,他伸手轻轻的扶着她、让她靠在他怀里。
“告诉我。”他诱哄似的一声声低低的说。
他哄了很久,冯一一才像回了魂似的,怔怔的说:“我高考的时候很拼命,后来考的挺好的,我很高兴,以为自己要去上大学了,可是那时候我家里刚给我弟弟交了一笔择校费,我妈说剩下的存款要留着,万一我弟弟高中还得交择校费呢?所以我爸就叫我别上大学了,叫我去找工作。那次是我我第一次不听他们的话……我不吃饭,坐在家里,哪里也不去……后来我爸领着我去亲戚家里借钱,一家一家的借,他说这钱是我自己借的,我以后得自己还……这钱一直到我工作了一年以后才还清了。”
她答非所问,沈轩却听得十分认真,不时语气温和的“嗯”一声,或者问一句“后来呢?”。
“……你以前问过我为什么那么怕死?因为我知道:如果我生了很严重病,需要很多钱、很困难才可以救活我的话……没有人会救我,他们会放弃我。”冯一一靠在沈轩肩头,一边微笑一边流眼泪,“直到我有了谢嘉树。”
二十岁的谢嘉树无比幼稚、无比骚包、无比神经病……无比热血、无比真心。
子时说盛承光是上天对她之前所有不幸的补偿,冯一一坚信谢嘉树就是她的补偿。
谢嘉树是她的底气,是她的退路,谢嘉树令她不再畏惧生老病死,令她变得勇敢坦率。
“冯一一,”沈轩听到这种理由实在是忍无可忍了:“你知不知道我是一个医生?!如果你真得了重病,谢嘉树就算想救你,他也是捧着钱来求我!”
冯一一还是忍不住哭了,一边笑着一边擦眼泪,说:“我知道啊……可是我已经不怕死了。”
能被二十岁的谢嘉树全心全意的爱过,冯一一再也不怕死了,因为再也没有什么可惜。
你这么好,可你为什么没有在我二十岁的时候爱上我呢?
沈轩愣住了。
是啊,并不是输给谢嘉树,其实是输给时间了。
“算了……”他揉着眉心头疼不已的说,“其实我睡过的肯定比你多,我真的不是介意你跟谢嘉树过夜,但是你在我追你的期间和别的男人睡了,这太打击我的男性自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