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这个明末时代,金融手段十分落后。
许多的地主富绅,除了买卖田土外,并没有很多的投资生财手段。很多富人一但有了钱财,往往还雇佣铸匠,将金银财宝融铸成一个个金冬瓜与银冬瓜,储存于地窑之中,小心保存。
这样一来,无疑导致大量的财富,就这样一直处于毫无作为的沉睡状态,无法起到进一步投资生益的效果,而且,还会人为导致大量钱荒的出现。
所以,朱慈煊的这项政策,除了可以在短期内大量收聚钱财以资敷用外,还正好可以强力改变这一点千年以来的文化陋习。
连江有志与陈道这样的大商人,都纷纷认购,一众中小商人,亦是闻风而动,纷纷购买债券。
接下来,便是大批的平民,亦开始跟风购买。
这样的互相带动,自是效果良好。
很快,朱慈煊预定的一百万份恒升债券,竟是在短短数日之内,其中一百万份的份额,就销售一空。
这样的结果,让朱慈煊无比欢喜。
于是,他决定趁热打铁,再发行两百万份债券,争取让所有愿意购买的人,都能得偿所愿。这样一来,他就可在现在这财政困难时期,最大限度地得到国债借款。
而为了让债券的规模,扩大的龙州城外,甚至散发到现在清国治下,朱慈煊还规定,这些债券可以象银钱一样,在外面流通使用。而龙州之外的客户若是购买,亦是可获得同样利息,且是不计名使用。
这样一来,这样的债券自然而然的就获得了货币的功能,也能让商人们在银钱不足时,开始打出使用债券的主意。
只不过,这样的债券,因为在清廷治下无法宣传,只能悄悄地进行售卖,故而商人们无法将其顺利转卖到民间,但现在他们在用于收购流民时,便自然而然地想到了用债券来购买的方式。
这样的做法,当然也获得了朱慈煊等人的默许。
因为现在的他,银钱匮乏,根本无用再继续用银子来支付相关的流民购买费用,皆是只能用债券的方式支付给这些商人,故而这些商人在收得债券之后,便也自然想用它来暂时替代现银,交付给这些贩卖流民的清军军头们。
此时,听完江有志的解释之后,邵宽心下,顿是气都不打一处来。
他恨恨骂道:“他娘的!你这厮耍我呢?咱家只要现银,却要这劳什子债券作甚?”
一旁的陈尚德,亦是一脸忧色地插话:“是啊,万一这恒升债券耍赖不兑换,咱们难道还能跑到暹罗去要债不成?这也实在太不合理了。”
江有志苦笑道:“唉,怎么跟你们说呢,现在这恒升债券,在暹罗一带可是卖得甚是火爆,一众人等想买都买不到呢。只不过在大清这边,因为缺乏宣传,又距离遥远,才会让各位这般顾虑重重,不愿相信啊!反正在下再如何解释,二位亦是不愿相信,说干了嘴巴,说断了舌头,又有何益?这样吧,若是邵参领觉得亏了,这生意不做也罢。或者说,在下就仅以这一万两定金,买回相应的流民回去,其余的流民与俘虏,就请参领再将他们带回去吧。”
邵宽紧咬着牙,脸上阴郁得几乎要滴下水来。一旁的陈尚德,亦是脸黑得有如一口墨锅。
这时,江有志却又悠悠说了一句:“对了,还有件事要告诉各位,现在暹罗那边,因为多日以来,已买了相当多的流民前去充当劳力,故而我等接下来,可能再过上一阵后,就会暂停流民购买。到时候参领再来找在下购买,在下也不能再买下去了。”
他这淡淡一语,令邵宽的脸上的横肉,又是为之一颤。
不是吧,若是将来暹罗那边不收了,自己手下这批流民,岂不是非但无法换钱,反而只会成为无用的累赘么?
这样一来,自己辛苦搏命剿匪,又下了力气去烧杀抢掠,最终却只是一场空么?
他用极度愤恨的眼神,望向对面神态淡然的江有志,眼中几乎能射出刀子,活活射杀这个可恶又狡猾的家伙。
只不过,他不知道的是,江有志现在所说的话语,其实皆是实话,并不是在刻意骗他。
原因也很简单,那就是,朱慈煊现在这草创阶段,他就是想到发债券的办法,来尽可能地损招收流民,但在只有支出没有收入,且全靠李定国部给予支撑的情况下,他所能招收的流民,亦是有限的。
甚至江有志都可以想见,若是自己忙了这一大单,一口气接收了这五万余名流民,朱慈煊那边的容纳能力,估计也已是到了极限。
因为加上已近接受了十万流民的朱慈煊,无论是从财力,还是从养活流民的现有资源上看,他绝对再没有能力,来接收更多的流民了。
见邵宽的目光,有如刀子一样直直剜向自己,江有志又是淡淡一笑。“邵参领,恕在下直言,这笔生意你若是不抓紧机会,等到那边不要恁多流民了,你再来后悔又有何用呢?”
邵宽咬着牙道:“难道,你就没想过,老子一发火,就要了这贼厮的性命么?”
江有志闻言一笑:“唉,邵参领,你要对在下下黑手,在下自是无话可说。反正贱命一条,你要拿去就拿去呗!但这样一来,邵参领你一文钱财也拿不到,反而落得个屠杀商人的恶名,从今之后,又还会有谁愿意与你再打交道呢?而你的一众部下,见到你有赚钱生意不做,反而要来屠杀我等泄愤,又会如何看待你这个长官呢?在下希望邵参领在动手之前,三思而后行啊!”
江有志的声音很轻,却是字字诛心,令邵宽无言以对。
他沉吟一阵,才叹息回道:“罢罢罢,算老子时运不济,就权且信你这一回。他娘的,这些俘虏与流民,老子不要了,由你尽皆买去。这狗入的债券,老子也咬牙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