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久赌无赢家

独猛的性格之中确实存在一种优柔寡断式的患得患失,这让他在做选择的时候,经常会因为各种奇怪的原因出现选择困难。

但毛民族血统中的血勇之气,会让独猛每每在即将烧掉自己的大脑前,做出看似不理智但能自圆其说的简单操作。

就比如现在,独猛在无法确定此刻是否符合肇起兴预先安排的前提下,最终决定不压肇起兴留下的玉晶,而是把自己那三十来枚玉璧全数押上。

在独猛看来,这样做是能让自己进退自如的处理方式。

如果此刻应该下注,那独猛觉得自己算是做到了。

如果此刻不应该下注,那独猛觉得自己并没有压肇起兴的钱。

愿意相信财神在独猛身边的人明显更多,下注金额也更大。

在只下注了大、小的赌局之中,庄荷可以轻松的判断出应该杀哪边、赔哪边。

轻松到庄荷可以游刃有余地将骰子摇到自己喜欢的点数,再打开骰盅。

没有任何悬念,在输了一把之后,又是肇起兴赢了。

这样的情形,不仅让跟随肇起兴投注得赌客们更加坚信肇起兴能听出骰子的点数,就连银勾赌坊里真正的明灯,都抱着怀疑的态度跑去请示了东家。

赌坊所有的工作人员都经过计算赔金的培训,他们在理智中知道摇骰子这种赌台,有没有人出千并不会影响庄家赚钱。

作为赌坊的管理者,肃清出千者的目的,只是希望其它本分的赌客有更好的博戏体验,以后能经常来送钱。

本着宁可信其有的原则,银勾赌坊更换了技术更好的庄荷,并同步更换了骰盅的装饰。

将原本反射着炫目彩光的琉璃骰盅,用加厚的绒布套蒙了起来。

又在骰盅底座上垫了三层色彩不同绒布,才算装饰完毕

绒布的应用,让骰子撞击骰盅的声音变得非常微弱,即便是在安静的环境中都很难听到。就更不要说,是在拥有多张赌台同时开赌的银勾赌坊之中。

同时,绒布还会对骰盅的操作跟应急机括对骰子控制产生负面影响,也算是增加了庄荷摇骰子时的难度。

这张赌台上的骰盅博戏,在这一刻正式从赌坊为赌客提供娱乐项目并抽水的日常经营,变成了庄荷与肇起兴之间的输赢博弈。

“豹子,通杀!”x3

只要肇起兴与独猛同时下注,新来的庄荷必定会摇出豹子。

接连三次之后,如独猛般谨慎下注,也已经将肇起兴之前赢来的钱,差不多又都输回去了。

此刻独猛手中还有一个玉晶的本金和四个玉晶的盈利,肇起兴手中则已经连着赔进去三个玉晶。

总战绩正一,这么半天这两个人算得上是白忙活一场。

他们两个还好,坚信小师傅会带自己起飞的洪海,已经面临即将输光的窘迫。

钱袋即将见底,也让洪海的血液逐渐由热血沸腾冷至冰凉。从心底升起的寒意,让因为劣质米酒而上头的情绪与意识都重回理智。

重新打量了肇起兴几眼,酒醒了一多半的洪海好似刚看到肇起兴一样,开口道:“小师傅,你也爱玩这个啊?”

酒精的作用,使得洪海发舌头还有些大,但说话已经比刚才清楚多了。

看着好像刚从断片状态中回归的洪海,肇起兴开口道:“现在我再教给你四宜八忌里的第二忌和第三忌,二忌长赌粘台,三忌赌至困顿。”

洪海刚刚恢复理智得大脑似乎有些不好用,仔细琢磨着小师傅给出的金玉良言。

忌长赌粘台?我是来赌挺久的了,这次赌了两天还是三天了?记不得了。

忌赌至困顿?这会儿感觉还真是有点累了,而且钱也快没了,一会儿想赌也赌不了了。

等等,这是第二、三忌,那第一忌是什么?

坏了,头疼,想不起来了。

肇起兴看着一脸茫然的洪海,心中暗叹一声,继续开口道:“我今天来这里,主要是为了找你。”

“找我?”洪海努力转动自己那已经十分滞涩的脑筋,“那娘俩的事不是已经了结了吗?是不是他们娘俩又去小师傅那里告状了?”

肇起兴心说:你们一家这是都把我当衙门用了吗?

“她们娘俩为什么会来我这里告状?”肇起兴不答反问。

洪海也不知道是不是酒精没有完全消化,老脸一红,小声道:“这不是前几天实在没有钱也没有去处,到那娘俩那里借住了一次嘛。”

说着话,洪海不住偷眼打量肇起兴的表情,见肇起兴没有嗔怒的意思,又继续说道:“您放心,以后我绝不会再去骚扰那娘俩。我要是再输光了钱,我就算让赌坊把我扔进大海里,也绝不再去那娘俩那里睡了。”

什么叫我放心?我放什么心?

看着洪海那暧昧的眼神,肇起兴恨不得上去给他一拳。

好不容易控制住自身给洪海来一个满脸桃花开的冲动,肇起兴继续说道:“那是你们一家三口的事,跟我没有关系。我今天来,只是看你还有没有救。”

“救我?”洪海有些发愣,努力回想自己遭遇了什么危险。

奈何碎片式的记忆实在太过零散,任凭他如何努力,都想不起自己身处何样的危险之中。

倒是因为对记忆的检索,让他找到了自身数次极度兴奋时留下的记忆碎片。

在那些碎片里面,小师傅虽然年纪轻轻,却好像是赌道老手,连连赢钱,还带着他一同赢了不少。

只是,再看向钱袋,洪海却没有找到记忆碎片里面的钱。

钱去哪里了?又输掉了?

好像赌神下凡一般,连开三十几把大依然敢连压大,还能赢钱的小师傅,也会赌输了钱?

带着满脸的不解,洪海向着肇起兴身边凑了凑,小声嘀咕道:“小师傅说的救我,是不是发现赌坊出千了?”

肇起兴大感意外,不明白眼前的烂

赌鬼怎么会意识到赌坊会出千,便出言询问。

洪海神神秘秘地回答:“像小师傅这般神机妙算,还被赌坊赢去了钱,一定是赌坊出千。”

肇起兴差点晕倒,心说这洪海压根就没有搞清楚赌坊的盈利模式,一直以为自己是在跟赌坊对赌。

不熟悉规则又烂赌,四宜八忌里的四宜他就不占,八忌倒是快犯全了。

肇起兴也学着洪海小声说话的样子说道:“赌坊出千不是很正常吗?要不然钱都让客人赢走了,赌坊赚什么?酒水费吗?”

洪海脸色忽然红了又白,恶狠狠地看了也在盯着这边的庄荷一眼,低声道:“那怎么办?就这么平白叫他们赚了去?”

肇起兴心中盘算着,知道也不是真的没有办法赢钱。

若是想从庄家手里赢钱,就需要打乱庄荷的计算。

普通赌客只压大小,是因为普通赌客只是来娱乐,押大小是最节省心算能力,并最直观的输赢模式。

按照骰盅内有三颗骰子计算,最有可能开出的点数是十和十一,偏巧这两个点数一个代表小,另一个代表大。

这同样意味着,最容易出现输赢的地方,赔率最低,只是玩玩。

如果想打乱庄荷的计算,就需要去压概率比较低的豹子。

如果计算能力远超庄荷的话,甚至可以下注一些特殊点数,增加庄荷计算难度,以分散庄荷摇骰盅时的注意力。

庄荷在勉强计算赔率,考虑开出什么点数最合适的时候,还需要小心避开你下注的那些点数,对庄荷心理与技术都是极大的考验。

一般的庄荷,也只能将骰子的点数控制在一定范围。真的想要几点就有几点,仅是练习就需要旷日持久的水磨功夫,到日常上工时又需要经常更换赌台以及道具,很难保证不失误。

即便是专门在这种时候出场解决问题的高手,也难保证一定不在压力之下犯错。

只不过,再好的办法也不能保证一定会赢。

在肇起兴的认知之中,规模很大的赌场一般都会屏利用结界蔽赌客的通讯工具,并为庄荷配备统一的内部通讯设备。

庄荷只需要在监控室的要求之下,摇出指定范围的点数,不需要在开盅之前就计算出赔金,大大节省了庄荷的算力,并降低了庄荷的失误率。

这样也极大概率避免了,有人专门依靠干扰庄荷操作实现赢钱的目的。

从银勾这种小赌坊甚至允许客人使用万里遥来看,赌坊其实并不惧怕真的有人使用算学的办法计算赔金来逼迫赌坊赔钱。

这样说来,或许真的在银勾赌坊这里赢太多,能不能真的带走还是未知。

肇起兴故意做出放弃的姿态,低声劝说洪海道:“博彩无必胜,轻注好怡情。闲钱来玩耍,保持娱乐性。”

洪海对于小师傅怎么赢钱,又为什么输了,赌坊是怎么出千……这些问题一概不想明白。

他不是无法理解太过高深的理论与博弈,他只是把不如意的生活寄托在了博戏的刺激之中。

并且很有自知之明地认为:一旦了解得太过清楚以后,博戏的魅力就会完全消失了。

到了此刻,肇起兴不仅仅在洪海面前展示了如何赢钱,还让他看到了赌坊的应对与狠辣操作,最后又总结性地帮他揭示了博戏的娱乐目的。

在洪海看来,他虽然仍然身处赌坊之中,博戏对他的吸引力却降低了好几个档次。

既然是注定会输的游戏,又有什么有趣的地方呢?生活本就已经过得很不如意了,何必再来赌坊找不痛快呢?

将心态从想要来赌坊赚钱调整为来赌坊消费的一瞬间,洪海便觉得眼前的博戏索然无味起来。

轻轻拉了一下肇起兴的披风,洪海小声道:“小师傅,咱们走吧。”

肇起兴自然不会拒绝,当即就站起身,想要带洪海离开。

哪知还未转身,新来的庄荷却冷声说道:“阁下算计了这么久,还没赢够钱就要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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