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物,顾名思义,便是以某一种或者某几种“物”为修炼载体与修行方向。
作为修炼载体的“物”,可以是如刀枪剑戟、铠甲飞舟这样的死物,也可是飞禽走兽、草木游鱼这样的活物。
甚至,还有一些邪修将其他修士当做“物”祭炼,以求获得更加霸道的战斗力。
学校中的炼物课,所讲授的也是这种主流的炼物法门。
不过,炼物作为当今修行界奉行的“五炼十修”里五炼之一,在被发明之初却不完全是现在这个样子。
最初的修行者所掌握的炼物法门,是非常原始与笼统的。这种朦胧模糊的法门,不仅仅没有今天这般类目详细,分支繁多,甚至就连活物与死物都不区分,完全使用相同的口诀和咒文。
传说中炼物法门刚刚诞生的时候,最先掌握这门修行方法的先民,在朦胧的体会之中,可以将天地万物、山川云霞都当作“物”来祭炼。
最传奇的故事里,甚至记载着一个名为娥裳的女性修士,将天上挂着的太阴星祭炼为“物”,导致人间很长一段时间夜空中只有繁星而没有月亮。
若不是在后来的一次旷日持久的战斗之中,娥裳使用能力太过,耗费心力与仙力过甚,引起太阴星脱离掌控,将娥裳一起带回天穹之上,如今的人多半还是只能通过典籍的描述,在夜晚对着夜空想象月亮的样子。
魏魑想要收肇起兴为徒并加以传授的炼物法门,本质上就是这种能炼天地万物的原始炼物法门。
听着魏魑将炼物法门吹得天花乱坠,肇起兴轻轻揉了揉总算消化了一些食物,不再涨得难受的肚皮。
在肇起兴看来,此刻的魏魑已经不再是一个校长,更像是一个邪门宗教的教魁。
整个人全都瘫在圈椅的扶手上面,肇起兴选了一个自认为最舒适的姿势,懒洋洋地开口:“校长,后面您是不是要说,您传授我的这个炼物法门,需要我偷偷修炼,不能叫同学们看见?”
魏魑脸色一变,似乎是没考虑过肇起兴会问出这样角度刁钻的问题。
讲述与表情都停滞了一瞬间之后,魏魑仔细打量了一下好像一团软体生物一样的肇起兴,正了正神色并清了清喉咙。
感觉魏魑似乎要说很正经的话,肇起兴本能地挺了下背,想要坐直身体。
奈何此刻的坐姿着实有些难以达成目的,这一挺只是将圈椅向后推出一串摩擦声。
魏魑也没管肇起兴想坐起身但失败了的尴尬表现,吐气开声喝道:“放屁!”
粗俗的话语一出口,魏魑身上再也没有了平时待人和蔼的平易感觉,也不说话,就那么用隐藏在兜帽里面的眼睛盯着肇起兴看。
肇起兴被眼睛看不到身体却能清楚感觉到的目光盯得身上汗毛乱舞,赶忙挣扎着坐直了身子。
“偷着练我还用得着找你?”
“你以为练这原始法门是什么容易的事情?”
“就凭你出身修真第一世家,六岁却还是个凡人的资质,你就是日日人前人后只练这个,也不一定能入门。”
“要不是看你跟翟翕比斗时那个执拗劲儿,还有几分钻牛角尖的资质,你以为我会特意跑来收你为徒?”
“不怕告诉你,相当我亲传弟子的人,别的地方不敢说有没有,这学校里还真不少。你小子愿意学就拜师,不愿意学就抓紧滚回去上炼体课,不要留在这继续碍眼!”
见到肇起兴坐直,魏魑好像连珠炮一般毫无气度的语言轰炸才逐渐展开,让肇起兴清楚的认识到眼前的校长是真的生气了。
在佩服校长看起来一大把年纪,身体好像还不是很强壮,却能有这么绵长的气息的同时,肇起兴也意识到事情与他想象中有很大的不同。
看起来,魏魑对于这种原始的炼物法门的修行,应该也是遇到了瓶颈。多半是有了一种突破无望的绝望感觉在心中,才生出找一个执拗的徒弟,看看能不能试着把看似不通的道路继续走下去。
想通了这一点,肇起兴忽然明白过来,魏魑并不是什么邪教教魁,更加不是在编造故事糊弄小孩。
魏魑才是一个掉进了学术研究的无边海洋的老小孩,赌气一般急切想要找到一个能帮自己解开眼前谜团的帮手。
带着由衷的尊敬,肇起兴重新调整坐姿到最为端正恭谨的姿态,诚恳地说:“如果能帮到您或者学校,学生当义不容辞、义无反顾、一……”
咿了半天之后,肇起兴依然没有咿出个所以然来。
魏魑隐藏在兜帽之中的脸皮跳动了几下,再也严肃不起来,重新恢复了和蔼可亲的长着风范,半开玩笑似的提醒道:“一条道走到黑?”
“对,一条道跑到黑!”肇起兴顺杆爬,“不管这条道是康庄大道还是羊肠小道,也不管这条道能不能走通,只要您需要,学生就一直顺着这条道往前跑,跑到跑不动为止。”
魏魑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若不是头上的兜帽跟着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肇起兴险些没有注意到这声叹息。
“起兴啊,其实这原始炼物法门使用起来在功能上与现如今分门别类的炼物法门几乎没有区别。在成功率上,更是不如现在针对性更强的改良口诀高。”魏魑真的讲到法门时,明显没有将历史时那么激动与兴奋。
“而且,我作为鬼方族人,又是此道前辈,活了这么多年也没有真的看到哪一个修行原始炼物法门的修士,真的凭借炼物法门做到了摘星拿月的壮举。”
“所以,肇起兴,你真的做好准备接受原始造物法门的传承,并通过自身的不断摸索与尝试,重现原始炼物法门的传奇色彩了吗?”
面对魏魑的问题,肇起兴忽然沉默了。
或许,被这样正式的询问,所有的人都会仔细思考利弊再做出选择。
更有甚者,也许就此选择了逃避,根本不敢背负上这么沉重的使命。
仔细思考之后,肇起兴没有选择逃避,也没有被魏魑的话语煽动得直接答应。
犹豫再三,肇起兴试探着道:“我能不能再问两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