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登甲字营”对蒲城发动了登城攻击,已经占领蒲城城墙!】
【本次作战的战报如下:
战死:104人
重伤损失:40人
违反军令处罚人员:49人。
具体名单见附件。】
苏泽关闭了系统报告,【先登甲字营】是苏泽编练的第三支军团。
系统设定的军团是千人,如今苏泽的随从,让他只整编了三支军团,分别是具甲骑兵的【近卫营】、混编骑兵的【骁骑营】以及这支负责攻城作战的【先登甲字营】。
攻城果然是一件残酷的事情,在这么大的优势下,【先登甲字营】夺取蒲城的作战中依然损失了这么多的士兵。
这还是于谨已经消耗了不少兵力消耗守军士气,最后才让【先登甲字营】押上,战损都这么大。
所以就算是最能打的君主,也不可能一座一座的将城市打下来,那样开国创业的老兵就真的死光了。
攻下标志性的坚城,然后附近的城池“望风而降”,收编整顿投降的军队,这才是古代军队作战的常态。
只可惜胡琛见势不妙弃城逃跑了,于谨沿着郑国渠乘胜追击,收复了被胡琛占领的华州西部地区,还反攻打进了胡琛占领的地区,连续攻下了郑国渠沿岸的三座小城。
紧接着苏泽给苏淼下令,让他在郑国渠沿岸设置斗长(负责水利灌溉的基层水利部门),又动用战俘营开挖蒲城段壅塞的河段。
接着苏泽又看向了另外一份报告,这是领兵进入华州“剿匪”的陈顺(侯莫陈顺)队伍中的军法官所提交的报告。
定下了“打扫干净屋子再住人”的方针后,出征之前苏泽还单独找了侯莫陈顺谈话。
不得不说,这位六镇将领,完美的符合了士大夫对于“六镇武夫”的刻板印象,而陈顺这一路上可以说是将华州豪族收拾的服服帖帖。
陈顺领兵进入华州后,配合清丈土地的独孤信一行将军幕府文吏,开始了大张旗鼓的清算工作。
首先是那些曾经和胡琛有过勾连的豪强士族,这是第一个被铲除的。
不忠的帽子压下来,苏泽可以说是站在了道德制高点上,对着下面拉屎撒尿。
虽然“忠”这个概念,在魏晋南北朝时期早就已经沦为了口号,甚至某些朝代就是建立在“不忠”的基础上的。
但是任何在位的统治者都是要推崇忠孝的,而且只要是读书人,总是要讲究忠的。
他们无法在苏泽杀这些和胡琛勾结的豪族这件事的大义上做文章,于是华州士族开始批评苏泽“杀伐太甚,任用酷吏,任用武人扰乱地方。”
只可惜这顶帽子,如果扣在于谨苏氏兄弟这样的士族子弟身上或许有点用,但是在陈顺这个六镇军将头上,那不能说是没用,那是一点用都没有。
论忠,当年老子带领六镇孤军,在李大将军麾下独自面对破六韩拔陵大军的时候,你们这些人在后方和叛贼勾结。
陈顺可不管你是什么衣冠士族,不管你家是累世簪缨,还是祖上出过宰相执政,反正咱们就是一个按律行事,参与勾结胡琛的一律处死,家族土地没收流放到苦役营,送到蒲城去挖郑国渠去。
被陈顺扫除了一批最强硬的豪强士族后,就是独孤信出场,他带着将军府的文吏开始清丈土地,要求豪族清退多占领的土地,拆除不符合规定修建的坞堡。
独孤信每天都会向将军幕府写报告,讲述今天清丈土地的时候遇到什么难处,看到这些豪强大族藏匿土地的办法,苏泽只能说是大开眼界,也为度田的难度感到震惊。
也难怪汉光武帝这样的中兴之主都推行不下去。
任何一件事,用心去做和随便糊弄,结果可能是南辕北辙。
而任何一件事,也都是要大量人力去协同完成的,最后落实到做事的都是人。
就比如昨天独孤信送来的信中,就谈了刚刚清丈了两县土地,就出现了吏员懈怠,偷懒摊派的事情。
说的是两个将军府的吏员,被委派到乡里清天,因为不愿意在太阳下走访田间,所以直接让乡里的大族自行交出一个数字出来,上缴给将军幕府交差。
这些乡里的豪族商议了一下,最后交出了几百亩土地,这两个吏员就拿着清丈好的田册返回了城里。
可这些豪族交出来的土地,有些根本就是荒地,有些还是他们逼迫乡里自耕农交出来的,后来乡里的一名百姓来城里告状,事情才败露。
独孤信立刻开始追查,发现这两个吏员已经在三个乡都这么做了,而且他们也没有收取贿赂,只是为了节省时间,完成上级交代的清丈考核任务。
独孤信严厉处理了这两个吏员,苏泽看到名单,这两个吏员都是苏泽在崇文阁中招募的寒门子弟,却没想到他们太想进步,却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除了这种吏员工作偷懒之外,还有很多本就难以处理的土地问题。
比如独孤信在清丈土地的时候,发现了大量挂靠在这些豪强名下的土地。
在清田的时候,这些豪族将这些土地交出去,但是土地的原主人告到了官府,说自己只是抵押土地,并没有将土地过户给豪族。
还有大量随着清田而翻出来的陈年旧案,这些涉及到产权的案子甚至可以追溯几代人,都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苏泽除了感觉到失望之外,也明白这些基层工作难做。
很多时候单纯的恶意可以用雷霆手段处理,但是实际上大部分基层问题是“懒”、“蠢”、“不想惹事”。
伱清丈土地,清丈出来再多的土地,和我这个按时领俸禄的小吏有什么关系?
就算是有奖励激励,最后能够被奖励的也是少数。
功劳是上官的,苦活是基层的,人才都是去朝堂的,庸才都是下基层的,千古以来都无法改变。
现在地盘小,用的还是独孤信这样的SSR级人才,还闹出这么多乱子来。
等日后地盘更大了,又有几个独孤信可以去亲力亲为。
只能是慢慢来了。
苏泽提起笔给独孤信回信,告诫他不要着急,清丈土地是水磨工夫,将军幕府不会单单从速度快慢来评价他们的工作,也不会设置什么每县必须要清丈多少土地的具体目标。
同时苏泽还将封述派往了华州,让他城里一个专门的推院,专门负责受理地方上的土地官司。
——
孝昌二年,五月。
朝堂上最关注的事情,自然是河东五州叛军的事情了。
苏算(精通人性的留后使)从留后院出来,坊内市集是越来越萧瑟了,以往那个每天都出摊的契胡老人的胡饼摊子还在,苏算要了一碗羊汤和两块胡饼,坐在摊子边的胡凳上吃了起来。
洛阳这么多卖羊肉汤胡饼的,就是这家摊子的味道最正,用的都是秀荣送过来的肥羊,羊肉煮开之后都是清澈的白汤,不像是其他地方羊肉那样乳白色,味道也最是鲜美。
苏算吃完了羊汤和胡饼,留下了一吊钱,周围很多的胡凳都空着,比起以往热闹的景象差远了。
不过这契胡老人应该也和苏算一样,他应该是尔朱荣派来洛阳的眼线,所以根本不在乎生意的好坏。
这胡饼摊子就在南衙上朝的必经之路上,如今连基层的官吏都要捂紧口袋,不敢随便在外吃饭了,可见整个洛阳已经到了什么样子。
苏算骑上一头毛驴,如今在洛阳城内,没有官身的人已经不敢骑马了,这倒不是朝堂什么规定,而是上一次苏算骑马出门,被太尉府的官吏强征充作军马后,苏算就不敢继续骑马上街了。
苏算骑着毛驴,慢慢的晃到了长乐王元子攸的府上。
苏顺(【见风使舵的内侍】)打开侧门,将苏算放进了王府内,经过水榭楼台,苏顺见到了这位“养病中”的长乐王。
从胡太后政变夺权之后,长乐王元子攸就“病”了,虽然宫内一直派遣医官来诊治,但是一直都不见好。
但是苏算见到元子攸的时候,他正在翻看一本《神农百草经》。
元子攸虽然眉眼间带着忧虑,但是看起来并没有病色,根本不是外界传说的重病下不了床的样子。
苏算早就通过苏顺知道了元子攸的情况,他向元子攸行礼道:
“草民拜见大王。”
元子攸知道苏泽在洛阳设置留后院的用意,他知道苏算是苏泽在洛阳的耳目亲信,自然不会摆什么宗王的架子。
寒暄过后,元子攸看向苏算说道:
“本王有一封信,请苏留后转交给苏都尉。”
都尉,就是驸马都尉,元子攸称呼苏泽不是平西将军,而是驸马都尉,就是为了拉近和苏泽的关系。
苏算会意,将信件收入怀中,其实送信这种事不需要他亲自上门,但这是第一次来元子攸府上,是为了拉近和元子攸的关系。
现在双方还缺乏信任,所以只是寒暄了几句,元子攸让苏顺送上礼物,然后就将苏算送出王府。
等把苏算送走了之后,元子攸对着苏顺说道:
“陛下让本王结交外臣,尔朱荣野心勃勃,苏泽也不是善茬,还是再观察观察,再决定将衣带诏交给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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