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任务完成,城破

合坝,就是从河的两边向河中心修建水坝,最后在河中心连接,这是修建合坝的最后一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

之所以能这么顺利,还是因为渭水上游的水流比较浅,河面比较窄,远要比南梁在淮河下游造坝的难度低。

而且秦州叛军仓促建造的新城,和浮山堰对付的南线重镇寿阳也是完全没法比的。

寿阳,也叫寿春,是当今淮南第一重镇。

所谓守江守淮,此时因为云梦泽还未消失,整个江淮地区的水网流量都很大,寿阳是扼控淮水的咽喉。

三国时期,冢中枯骨的袁术就在寿阳称帝建制的,苻坚南征的淝水之战,所谓淝水就是淮河和巢湖之间的支流,当年淝水之战的主战场就在寿阳附近。

进入南北朝对峙的时代后,寿阳就在南北双方手中反复易手,是双方争夺的重镇。

区区新城,自然是没办法和寿阳相比的。

苏泽愣神之间,呼喊着号子的民夫沉下了最后一批竹笼,紧接着士兵们运来加固的沙土,整个拦河大坝合拢了起来。

等到蓄水完毕,这座大坝还是要决口的,所以并不需要造的那么坚固,苏泽向主持造坝的苏统(【统万城的筑城匠】)问道:

“还需要蓄水多久,才能水灌新城?”

苏统立刻说道:“回主上,以上游流量来看,短则七八日,长则十日。”

苏泽皱起眉头问道:“还需要这么久吗?”

苏统连忙说说道:“这段渭水河床平缓,水流不大,所以才选在这里拦河造坝,建造难度是最低的,所以蓄水所用的时间也比较久。”

不过蓄水的事情,饶是苏泽有外挂也没办法,他只能说道:

“这段时间多巡视河坝,切莫让涨水冲垮了河坝。”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在苏泽身后的苏象(【喜欢吹牛的天文生】)突然说道:

“主上,不用七八日,也不用十日,明天就蓄满水了!”

苏泽疑惑的看着他,苏象指着天空说道:

“主上,要下雨了!”

苏象话音刚落,只听到远处传来一阵轰鸣声,紧接着就是豆大的雨滴从头上落下。

亲卫连忙给苏泽拿来斗笠,苏泽却没有戴,而是指着远方说道:

“暴雨涨水,会不会冲垮河坝?”

苏统连忙看向河坝说道:

“目前不会,但是如果雨再大点,河坝恐有危险。请主上调拨一批护河队给我,随身加固河坝。”

苏泽自然点头应允,甚至将身后几个力士也拨给了苏统。

他转头向苏象问道:

“你是如何算出今天有雨的?这雨会下到什么时候?”

苏象嬉皮笑脸,还准备吹牛敷衍苏泽,却被苏泽大喝道:

“军情紧急,还不快说!”

苏象吓得全身发抖,只好老老实实说道:

“主上,不是属下有未卜先知的本事,而是属下询问附近老农,又翻阅了十几户长期住在附近的坞堡主家的族谱记录,发现这里经常会在夏季夜里下暴雨,很多族谱上都记录了夏水暴涨冲毁河边农田的记录。”

本以为是玄学,原来你是大数据分析啊。

这不就是历史气象数据分析的方法吗?

苏泽恍然大悟,又问道: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今天会下雨的?”

苏象说道:“其实属下也不知道今天就会下雨,只是知道这里夏季容易夜雨,就经常这么说,万一说中了,那不就可以吹上几年牛了,只是没想到今日还真的下雨了。”

原来这家伙就是为了吹牛啊!

苏泽看着豆大的雨滴,心中也是喜忧参半。

喜的是这场夜雨,说不定能缩短河坝蓄水的时间,自己就能早日攻下新城,完成系统的任务。

忧的是万一这场夜雨太大,水坝还没蓄上足够的水就被冲毁,那不就和南梁造浮山堰一样白耗人力了吗?

算了,打仗这件事,自己做了足够的准备,剩下的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苏泽喊来函使,让他立刻前往慕容绍宗的营中,让前线大军做好备战准备,若是水坝没能蓄够水溃坝,那也要做好提前攻城的准备。

苏泽望着天,接下来就要看老天爷了。

和苏象预料的一样,这场夏雨足足下了一夜,苏统带领民夫用了一夜守坝,总算是堪堪将水坝守住。

用苏统的话说,如果这雨再多下一分,这座河坝就守不住了。

等到清晨日出的时候,正好雨过天晴,苏泽看着蓄满河水的水坝,对着身边的苏统和苏象说道:

“今日破新城,给尔等记功。”

接着苏泽又喊来函使,吩咐传令道:

“传我将令,一个时辰后破堤,让新城附近的慕容绍宗所部做好准备,伺机攻城。”

函使连忙骑马离开,苏泽看向波光粼粼的水坝,既然天时已经站在自己这边,下面就看将士用不用命了。

——

慕容绍宗昨天一夜没睡,一直等到苏泽的函使到来,通报上游的水坝已经蓄水完毕,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水坝没问题了,接下来就要看他的了。

慕容绍宗喊来旗下的旅帅,向他们布置攻城的事情。

以水攻城这件事,在东方拥有非常悠久的历史,从春秋战国时期,智伯包围晋阳久攻不下,最后就用的引水攻城的方法。

等到了白起讨楚,白起造白起渠,引水灌入鄢城,兵不血刃打开了楚国门户。

慕容绍宗在《孙子兵法》中,也读过用水攻城的章节。

在穿越前,苏泽也不理解,为什么东方历史上常见的引水攻城,在西方历史上却不多见。

现在他明白了,引水攻城的重点不是用水冲垮城墙,而是引水将土夯的城墙泡烂。

在明清以前,中原大部分的城墙都是土夯的。

大名鼎鼎的统万城都是土夯的,这种造城方法取材方便,其实夯实的土墙也非常坚固,只需要及时维护也能抵御大战。

但是西方的要塞建筑大部分都是城堡,而大部分的城堡都是建造在高地上,用石头砌成,用水攻城根本冲不垮,所以面对这种石头疙瘩,西方更愿意使用抛石机这种攻城器。

而火器发明以后,经过中亚的传播,也被欧亚地区用来制造火炮,对付石制的城墙。

历史最有意思的地方,石制城墙害怕抛石机和火炮,夯土的城墙反而并不惧怕这类动能武器。

原因也很物理学,夯土城墙的弹性更强,抛石机和火炮这一类的动能武器打在上面就会被卸力,夯土城墙还能通过类似于坦克上的反导弹装甲那样“自溃”,坍塌一部分外墙来化解动能武器的动能。

而这个世界上最坚固的城墙,就是结合了东方夯土墙和西方砖石城墙的优点,这面建造在欧亚大陆交汇地带的城墙名叫狄奥多西城墙。

狄奥多西城墙被建成双层城墙,内墙以坚固的结构组成,墙厚5米,高12米,外表是经过精心切割的石灰岩块,城墙核心则是以石灰及碎砖压成的灰泥。

岩块可以保护核心的灰泥,防止城墙被水侵蚀。

内部的灰泥则能够卸掉动能武器的动能,让城墙在火炮攻击下也不会倒塌。

秦州叛军所建造的新城,同样也是一座夯土城墙。

新城在渭水的北岸,慕容绍宗在围城的时候,一边制造攻城器械,一边也在加高渭水南岸。

慕容绍宗扎营的地方,也是附近地势最高的地方。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随着湍急的水流冲开准备好的溃口,自然的伟力迅速冲垮了民夫们日以继夜建造的河坝。

苏泽终于知道什么叫做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水流只要撕开一个口子,剩余的河坝就和纸糊的一样,堆砌在河坝上的沙土麻袋,迅速被卷入湍急的河水中。

凶猛的河水冲出河床,河岸两边顷刻就成了泽国,苏泽骑在马上,看完了渭水冲垮河坝,对着【大夏龙雀备身】说道:

“去新城。”

纵使苏泽的宝马奔霄,也追不上河水奔腾的速度。

准备攻城的慕容绍宗,听到了河水的崩腾声,一看到一股大浪席卷了一切,冲向了河湾中的新城。

站在城墙上的莫折念生脸色惨白,他和弟弟莫折天生不一样,他自幼熟读兵书,知道水淹城墙的厉害。

原来如此,原来这就是苏泽的杀招!

可是莫折念生随即又苦笑起来,就算知道又如何?从新城被围困的那一刻开始,他就算知道苏泽在上游拦河筑坝,也没有能力出城阻止。

奔腾的渭水撞上了慕容绍宗加固的南岸,立刻冲出了河床,水流找到了倾泻的出口后,就迅速从河道中逃出,漫灌到了新城附近的洼地中。

城南的一座瓮城地势最低,渭水直接灌入到瓮城中,将瓮城中的军营淹没。

守卫瓮城的士兵还没来及逃离军营,就被困在水中,武库和粮仓更是直接就被大水冲垮,武器和粮食都浮了上来。

莫折念生看着这座泡在水里的瓮城,知道水泡上几天城墙就会倒塌,干脆直接将士兵撤回,放弃守卫这座瓮城了。

在一波水流高峰后,渭水也逐渐平静下来,直接的河水冲刷并没有给新城造成太大的损失,但是河水冲刷改道,让新城有一半的城墙都泡在水里。

新城上的叛军还在为自然的伟力而心有余悸的时候,对面响起了进攻的鼓声。

只看到对面慕容绍宗的营地中,一个整齐的军镇驱赶着这些日子搜集来的驱口,驱赶着他们开始攻打新城。

木板上蒙着毛毡的冲车,被驱口们推到城墙下,城墙上的守军开始放箭,但是这些箭都被毛毡卸力,最后钉在木板上,不一会儿冲车上就像刺猬一样满是箭羽。

紧接着一些高大的木质机械装置被组装起来,有见识的叛军认出这是霹雳车,也就是当年曹操鏖战袁绍时候抛石机。

这些抛石机的目标不是轰塌城墙,而是城墙上的女墙和箭塔角楼,最先组装完毕的一辆霹雳车抛出巨石,正好落在了女墙的垛口上,将刚刚探头的弓箭手压成了肉泥。

接下来的战斗就是朴实无华的攻城战了。

苏泽之所以没有坐镇大营,就是对慕容绍宗放心。

慕容绍宗用兵沉稳,风格和侯景迥异,他是能不冒险就不冒险,主打一个滴水不漏。

这种打仗方法,很容易被人说成打呆仗。

侯景是一个赌徒,总想着用最小的筹码赢下最多的钱。

慕容绍宗则是坐庄的,主打一个财大气粗,反正胜率在我这边,只要我本钱雄厚,伱就算是先赢一些,最后也会归于概率方差输给我。

现实中战场不像赌场,出奇制胜的法门很多。

现实中也没有哪个将领有无限的筹码,都要在有限的资源中取舍。

所以两人的作战风格也谈不上什么高下。

等苏泽骑着马返回大营的时候,慕容绍宗已经带兵离开营地,亲自前往前线指挥了。

“你们参将呢?”

慕容绍宗的近卫说道:“回将军,参将嫌这边看不清新城的城防情况,坐船去新城附近查看了。”

苏泽面色古怪,合着你慕容绍宗打仗这么稳重,怎么对自己就这么草率?

在苏泽穿越前的历史时间线上,慕容绍宗就是在围攻颍川时乘船窥视城池,结果被风将船吹到城下,遭到守军的乱箭攒射。他自知难以逃脱,被迫投水而死的。

合着你这个冒死探查敌城的习惯,是从现在就养成的?

苏泽冷着脸说道:“胡闹!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若是他有个闪失,我大军要如何?速速将你们参将追回来,没收他的船,禁止他再靠近新城打探敌情!”

苏泽发了一通火,等到慕容绍宗回来之后,又将他训斥一番,但还是继续让他领兵。

正光元年,六月二十三。

被渭水浸泡多日的城墙,终于有了坍塌的迹象,这段城墙上的箭塔女墙,也都被霹雳车给清理干净了。

慕容绍宗见时机成熟,以苏登(【力能扛鼎的先登士】)为先登营旅帅,以军中选锋为先登,发动了最大一次规模的攻城。

一直鏖战到下午,苏登终于在城墙上闯出一个豁口,更多的士兵冲上来,新城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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