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妈妈快快请起。”杨氏开口相认,谢锦衣反而冷静了许多,扶起她,低声道,“你安心住在这里,我会保护好你们的,关于我的身份,还是暂时瞒住孩子们,对外说,你们是苏姝的远亲吧!”
“表姑娘放心,奴婢知道该怎么做。”杨氏郑重地点点头,“他们问过我几次,奴婢只是告诉他们,说苏大夫认错人了。”
苏衍一直以为他是杨氏的儿子。
除了青姐儿,连杨氏的亲生儿子豆哥儿都以为苏衍是他的亲弟弟!
“那就好!”谢锦衣握住她的手,动容道,“大恩不言谢,这些年妈妈辛苦了,您放心,我一定会治好你的脸。”
来日方长,她不便立刻问苏家灭门那晚的事。
若是杨氏真的信任她,自然会告诉她。
“三爷待奴婢不薄,这是奴婢应该做的。”杨氏红着眼圈细细打量谢锦衣,似乎想起了什么,忙道:“表姑娘,刚刚你家谢伯爷在隔壁荒园那边跟一个女子聊了好久,是不是府上出了什么事了?”
“你确定是我大伯?”谢锦衣颇感意外。
谢尧跟一个女子在荒园聊天?
“奴婢确定是他。”杨妈妈笃定道,“虽然多年未见,但伯爷容貌并无太多的改变,奴婢没有认错,而且我还听那女子喊他伯爷,伯爷则喊那个女子是弟妹!”
杨妈妈并不认识徐氏。
一时没转过弯来谢尧喊的弟妹是谁。
“我明白了。”谢锦衣淡淡道,“杨妈妈,你且安心在这里住着,其他的事情就不要操心了。”
谢明渊跟徐慎行打架的事情她也听说了。
府里的人都在传,徐家和谢家翻脸不会来往了,徐慎行和程琳玉的事情是不可能的了。
徐氏找谢尧,肯定是为了程琳玉的事情。
她想通过谢尧把程琳玉从庄子上接回来,但是两人偷偷在这荒园见面,就有意思了。
“表姑娘放心,奴婢不会跟别人说起这些的。”杨氏肃容答道。
谢锦衣笑笑,转身往外走。
“表姑娘,苏家灭门那晚事发突然,苏府上下全无防备,奴婢只知道是萧皇后的弟弟萧恒和楚王爷带兵烧的苏府。”杨氏冷不丁在背后说道,“谢家虽然没有株连,但姑娘作为苏府的外孙女,日后还是要小心这两个人的。”
谢锦衣脚步顿了顿,额头大颗的汗珠瞬间落了下来,十年来,她只知道是楚王爷奉命灭门,却不知道竟然还有萧恒……突然脚下一个踉跄,跌倒在地,杨氏惊叫一声,忙上前扶住她:“表姑娘,您没事吧?”
“无妨,我是失糖症犯了。”谢锦衣脸色越来越苍白,吩咐道,“我荷包里有颗丸药,你帮我取出去,我吃了就没事了。”
萧恒是飞鱼卫指挥使。
玄衣血染九千万,只因恒郎奉皇天,莫道世间少王孙,嫁人当嫁萧六郎。
京城传颂的都是说萧恒为人公允,铁面无私,手下并无冤案……不,外祖父是冤枉的,绝对是被冤枉的!
紫玉得知谢锦衣在杨氏那里犯了失糖症,吓了一大跳:“姑娘,我看还是让孟妈妈多做些点心糖豆什么,您随身带着得好,这幸好是还带了一颗药丸,要不然多危险啊!”
姑娘虽然有神医的名头,却也有治不好的病症。
比如姑娘自己的失糖症,这让紫玉很担心。
“你放心,我有数的。”谢锦衣不以为然道,“我的失糖症轻易不会犯,随身带几颗药丸就没事了。”
她的身子她知道。
况且,失糖症也不是什么大病。
“对了姑娘,刚刚小蝶说,楚王府要举办花会,竟然也给咱们府上送了帖子来呢!”紫玉知道谢锦衣不感兴趣,撅嘴道,“依奴婢看来,楚王府明面上是花会,其实是在给楚世子相看世子妃的,咱们府上的姑娘不过是去凑个数而已,谁稀罕去!”
楚王府?
谢锦衣心头微动。
早上请安的时候,顾老夫人便说起楚王府送帖子的事情:“开始我还以为楚王府送帖子来,是因为楚世子看在渊哥儿的面子上,后来薛妈妈出去打听了一下,不光咱们家,楚王府邀请了崇正街和义澜坊所有世家贵胄去他们家看花。因为人太多,总共分了月中月底两拨,咱们是月底那拨,刚好还有半个月,你们都好好准备准备。”
“那个时候天气也暖和些了,给姑娘们每人做几件新衣裳,不能让别人小瞧了咱们。”魏氏目光在谢锦衣身上落了落,皮笑肉不笑道,“五姑娘的书抄得怎么样了?楚王府的花会也要去吗?”
今儿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
她竟然想起来请安了。
“这个月就抄完了!”谢锦衣放下茶碗,平静道,“抄书抄久了,刚好出去走走!”
要是别人家,她还真的不感兴趣。
楚王府嘛,她当然要去的。
“都去都去!”顾老夫人心情不错,望着面前三个花骨朵般的孙女,欣慰道,“都在家里闷了一冬了,出去见见别的姑娘们,聊聊天,叙叙旧,哎呀,还是年轻好,我这把老骨头,怕是别人见了也得躲着走呢!”
“老夫人哪里话,您年轻的时候俏着呢!”薛妈妈打趣。
众人笑。
徐氏坐在下首,沉默不语。
“母亲,六姑娘送到庄子上也有些日子了,不如趁这次机会把她接回来,让她也去热闹热闹。”谢尧眼角瞟了瞟徐氏,一本正经道,“若是花会上有人问起,无论咱们怎么回答,总是不妥,人无完人,还是给她一个机会吧,她还是个孩子呢!”
谢庭挑挑眉,看看顾老夫人,又看看徐氏,轻咳道:“是啊是啊,罚也罚过了,还是接回来吧,一直让她在庄子里也不是那么回事!”
昨晚徐氏因为此事跟他赌气,不肯让他近身。
钱姨娘又身子不适,没法伺候他.
一妻一妾只能看,不能吃,让他很是窝火。
一提程琳玉,顾老夫人的脸又沉了下来:“还是等渊哥儿考完试再说吧,不是对外说养病去了嘛!”
“母亲,六姑娘近来时常想家,整日以泪洗面,还望母亲开恩,放她回来吧!”徐氏扑腾一声跪下,泣道,“儿媳保证,六姑娘回来后,定会安心禁足,绝对不会再踏出房门半步的。”
程琳玉虽然在庄子上没有受任何委屈。
但庄子终究是庄子,哪有家里来得舒适。
“夫人,六妹妹先是陷害于我,现在又害得大哥哥生了红疹,祖母不过是罚她去庄子里面壁思过而已。”谢锦衣冷声道,“夫人绞尽脑汁地想接她回来,是在埋怨祖母罚得重了吗?”
顾老夫人一记冷眼看着徐氏。
“五姑娘,我自进门待你如何,大家都有目共睹,你又何必苦苦相逼。”徐氏见谢锦衣连母亲都不肯喊了,心里咯噔一声,咬唇道,“六姑娘纵然有错,可五姑娘还不是好好地坐在这里,不曾有任何差池,敢问五姑娘到底是何居心?”
“我对她还有什么居心?”谢锦衣冷笑,“是祖母处事公允,还了我一个公道而已,难道夫人不管六妹妹做了什么,就一定要袒护到底吗?”
徐氏语塞。
“五姑娘,此事是长辈的事情,你还是不要插嘴了。”谢庭很是不耐烦地挥手道,“你管好自己就行,别人的事情少掺和,行了行了,你退下吧!”
还是那么刁钻蛮横。
他是看都不想看这个女儿的。
“你是长辈,就不能好好说话?”顾老夫人瞪了一眼谢庭,指着谢锦衣道,“她是谁,她是你的亲生女儿,又是姑娘家,你少对她吹胡子瞪眼的,我说六姑娘不准接回来,就是不准接回来!”
谁敢对她的宝贝孙子不利,她就跟谁没完!
这事没得商量!
谢庭讪讪地闭了嘴。
稍坐了坐,谢锦衣一脸无所谓地起身告辞,带着紫玉出了盛宁堂。
谢锦月和谢锦如相视一笑,呵,这就是谢家的嫡女!
“五姑娘,留步!”谢尧在身后喊住她。
谢锦衣转身望着他,从善如流地唤道:“不知大伯找我何事?”
“五姑娘,只要你答应让六姑娘回府,条件随你开,大伯都答应你。”谢尧表情复杂地看着谢锦衣,他知道,这个侄女不再是之前的那个骄纵粗陋的谢锦衣了,她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