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将近,寒风凛冽,却挡不住人们的热情和对新年的期盼,菜市场里熙熙攘攘,混合着各种气味,难闻得很。
祁母不时翻翻捡捡蔬菜,问问价钱,一边抱怨着菜价太高。
小贩和她笑着争辩几句,祁父则背着手不吭不哈地跟在后面。
两人在市场里溜达了一圈,买了几只鸡,还有十几斤猪肉。又在一个菜摊前停住了,筐子里的大包菜鲜嫩嫩的。祁母翻翻,“多少钱一斤?”
“一块。”
“那边不是才卖八毛吗?”
摊主笑:“那你得看什么样的菜了,我这个可是早晨才铲的,新鲜着呢!这天冷,买几颗放家里放着也不会坏,烧咸肉忒香。”
“没多大区别,八毛吧,八毛我买几颗。”
“不行,我给你称称高一点就好了。”
“真是,……”祁母嘀咕着,蹲下身捡菜,把外面稍微黄一点或者烂一点的都掰了,惹得摊主直喊,“哎,我说大姐可不能这么掰,哎,这可都是好菜……”
对方手脚麻利,几下便掰了四五颗装到塑料袋里,“你看着我掰的可都是烂叶子,来来称下看多少。”
摊主不情愿地称,“六斤差一毛,就给四块钱吧,您也不在乎那一毛不是?”xuqi.org 海豹小说网
祁母说:“我是不在乎,不过,没听说过卖东西的占买东西便宜的,这样吧,你给个添头。”顺手掂了两根葱塞在袋子里,“就添根葱烧汤吧。”
对方直吸气,“大姐啊,我葱蒜都是三块钱,你就那两根就是几毛钱,得得得,给你你走吧。”
祁母说:“做生意可不能斤斤计较,可要想着熟客,你放心我下次一准来照顾你生意。”
“哎,哎,你走好。”对方无意再和她纠缠,连声说好。
两人买了菜,往后走。
经过一个水果店,祁母说:“我看看橙子怎么卖。”
“买那个干什么?”祁父说:“那么贵。”
“儿子不是喜欢吃吗?下自习了,学习累了,正好解乏。”
祁父不说话了。
等两人提着大大小小的方便袋回到小区的时候,迎面碰上一个妇女,“哎呀,买菜呢?可买了啥好吃的?”
祁母笑,“还不都是家常菜?哪能比你啊,工资高,想买啥买啥。”
妇女脸上露出得色,嘴里却说:“都一样的,现在再多钱都不敢吃好的,萝卜白菜保平安嘛!”
“可不是?”
对方笑着擦肩而过,又想起了什么,“哎呀,对了,你家好像来客人了。”
“谁啊?”
“我有事,离得远没看清,你回去看看?”
“好,谢谢啊。”祁家父母加快了脚步往自家的楼房走,又遇到三两个邻居热情地,“买菜啊?可得多买点好的,你家落落回来了!”
“落落?”两人都是一喜,随即怀疑地,“你没看错?”
“还打招呼了呢!”对方说:“落落现在越长越好看了。哎,你家女婿听说是个外科医生是吧?小伙子挺俊,你呀,真是好福气呢!”
“哎哎,都福气,福气……”祁母应着,加快了脚步,远远地果然见到小院子的门口摆放着几个礼盒,一对青年男女正站在那。
祁母快走了两步,又顿住了,偏过脸向着祁父,“那是落落对吗?”
“是啊,怎么了?”
“可是她旁边那男的是谁?好像,好像不是周弛吧?”
祁父眯起眼仔细看,“不是,应该是同事吧,或许是朋友路过。”说话间,祁落已经看到了两人,迎了过来,“爸,妈。”伸手去接菜。
“不重,不重。”祁父避开,“等久了吧,快进去快进去。”
黎子濯微笑着,上前,刚要说话,祁落拉了他一下,“爸妈,先进去再说吧。”
祁母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对方一眼,笑着说:“是落落的朋友吧?来,快进来吧。”进了门,祁母看着一大盒子的东西连声说:“怎么买这么多东西?真是浪费。”
黎子濯微笑,“一点小心意而已。”
祁父沏茶,“来来来,小伙子,坐下喝茶,肯定累坏了吧?”
“谢谢。那个,我是黎子濯,”黎子濯把一张名片恭恭敬敬地递给他。
祁父接过来,刚要看。
祁母说:“先帮我把菜送到厨房。”
“哦。”对方应了声,手里的菜被祁落接了过去,“我来吧。”
母女俩进了厨房,祁母说:“怎么有时间这个时候回来?出差?”
祁落踟蹰了下,“不是,也算是,顺便吧。”
“哦。”对方把菜掏出来,“回来前也不知道打个电话,也好让我准备下。”注意地看了她几眼,“好像比去年瘦了,怎么了?周驰对你不好?”
“不是,”祁落低头去择菜,说:“就是想你们了,回来看看。”
祁母这才放了心,一边收拾一边说:“你不回来我也准备过两天打电话给你,算起来你和周驰也结婚有三年了吧,不能老是没孩子,你那婆婆又唠叨。前几天我得到一个方子,是治不孕的,偏方,说管用着呢。等等我和你细说……这男人再是对你好,时间长了也不行,孩子才是最根本的,生儿子就等于拴住了。你看我,要不是我当时拼着命生了你弟弟,你以为我还能和你爸过这么多年?”提起往事,对方愤愤然,“你爸年轻时候才作了不少事,现在老了才认时了,怂包了。”叹口气,“不然,那么多年也不会把你扔给你奶奶不管不问。”
祁落沉默着,半晌,说:“妈,我和你说件事。”
“什么事?”
祁落横了横心,说:“我离婚了。”
“……”祁母张着嘴,愣愣地看着她,一时间好像没有转过来神。
祁落索性说个明白,“去年秋天就离了,一直没敢和你和爸说。”
“你,你个作死的!”祁母一下子炸了,“离婚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和家里商量下?啊?!你,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妈?”她捂住胸口,“天!我要喘不过气了!我要不行了!……”
“妈……”
对方打开她的手,指着外面,“把你爸叫进来,快点……”
祁父听到了动静急忙过来,一看她这个情况有些懵了,“你妈这是怎么了?”一把抱住她,和赶过来的黎子濯一起用力将对方搭到了卧室的床上,指挥着,“快去,在电视柜左边的那个抽屉里有降压药,快拿来,倒杯水……”
祁落跑出去,手忙脚乱地找到了药,和着水给祁母喂了下去。
好一会儿,祁母才缓过劲,手抚着胸口,眉头紧锁。
“妈。”祁落半跪在床前,拉住她的一只手,紧张又愧疚地看着她。
祁母有气无力地,“你是想把我气死是吧?你个憨货!什么事你都能瞒着我?你心里还有我这个妈吗?”忽地坐起来,指着祁落,“你给走!走!你就是个不孝的东西!”
“妈,我不是故意的……妈……”
祁母却歇斯底里似的,“滚!滚!我没你这个女儿!”她爬起来,疯了似的推搡着祁落。
祁父忙去拉她,却被她推个趔趄,随即啪的一声一巴掌扇到对方的脸上,“都是你!都是你!要不是你,我怎么会把她丢到乡下?怎么会弄成这样?……”
祁父脸上实实在在的印上了五个手指印,他脸涨得通红,指着她,嘴唇哆嗦着,憋了半天,“你,你个泼妇!”
“我是泼妇?!”祁母暴跳着,抓起床头上的果盘还有其他砸了过去!
黎子濯差点被苹果砸中。
“够了!”祁落尖叫了声,“还有完没完?!结婚离婚是我自己的事,不用你们管!我长这么大,你们问过我吗?管过我吗?别人的爸爸妈妈都陪着,你们哪里去了?我生病的时候你们哪去了?……高中的时候,弟弟打伤了人,你说,如果真的要坐牢,宁愿我去!……在你们心里,我是你们的女儿吗?”泪水疯狂地在脸上流淌,她揪着衣襟,哽咽着喘不上气。
“落落,落落……”黎子濯抱住她紧张万分。
“我们走,我再也不回来了……”
“好,我们走,我们这就走……”黎子濯看也不看祁家父母一眼,打横抱起祁落就往外走,门被砰的一声掼上了,把呆立着的祁家父母惊了一跳。
他们互相看看。
祁母喃喃着,“她说什么?她说什么?我不疼她,我不疼她……怎么可能?”她哭泣着,“我生的,我怎么不疼……”
祁父站在那,脸色难看。他调转身踉跄了下,扶着门一步步地捱着走了出去,身后是低低的哭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