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两天,乔景岸的同胞姐姐,嫁在益州的大姑奶奶乔兰芬带着夫婿儿女上祖宅给蓝氏请安来了。
不得不说夏姨奶奶是明智的,就是当初人在厩生活的时候,还把女儿千里迢迢嫁回益州来。
大抵是知道女儿将来靠她不住,乔兴存若不在后,那两房人只怕也不会对她有多关照。还是把她嫁回本家这边,总有族人看顾着。
凭乔兴存的官位,在京中要是给庶长女找一家好的亲事也不难,但夏姨娘死活要把乔兰芬嫁回益州来。当时还得了方、刘二人的嘲笑,没想到后来证实夏姨奶奶极有远见。
而如今乔家嫡房乔景昆一家又回来了,将来乔兰芬又多了一个嫡母嫡兄可依靠。
乔兰芬听乔景岸夫妻说蓝氏一家子很是容易亲近,还念着生母夏姨娘的主仆之情,故乔兰芬一家人来祖宅的时候,大包小包带了一大车的礼物。
蓝氏也让乔景昆带着一家子在二门相迎。
乔兰芬嫁在益州的耕读之家陈家,生了二子一女。如今日子过得很是不错,夫婿敬重,儿女听话,还掌了婆家一应事务。虽没有大富大贵,但也算小富之家。
乔兰芬进来时,面色红润,衣饰得体,举手抬足透着优雅大方。她的夫婿姓陈名知明,是个举人,在益州一家书院当授课先生。
两个儿子大的十八岁,已议了亲,明年三月的婚期。次儿十六岁,正跟着父亲在书院读书。小女儿才十三岁。生得一副娇憨的模样。
蓝氏早早让乔母备了厚礼,给了乔兰芬的三个孩子,还给她夫妻二人也都备了一份。
乔兰芬与蓝氏这个嫡母接触并不多,当年她生下后,夏姨奶奶是想把她送回到蓝氏身边的,但蓝氏并不想做拆散人家母女。
后来她大了之后,乔兴存也想把她打发回来跟蓝氏一起伺候方太夫人。只是蓝氏一直都没同意。后来蓝氏带着乔景昆离家之后,更是不得见了。
乔兰芬来的时候,本是忐忑不安的。
没想到见了面,真如同胞弟弟所说,嫡兄一家子都是最容易亲近的人家,又喜乔母的善良挚朴,遂与乔明瑾一家子相处得很是不错。
蓝氏当晚便留她一家子在祖宅住下。说是等乔景岸搬家的时候,帮衬一把再回去。乔兰芬也应了下来。
乔兰芬住在祖宅的时候,晨昏都带着三个孩子到蓝氏这边请安,与乔母等人说话聊天。很是相融。
她的三个孩子与明瑜、明珏等人也玩得很好。
到乔景岸一家搬走的那天。乔景昆带了一家子去帮忙。
还吩咐祖宅的车马听候差遣。仆从也一起帮忙起运。
乔景岸一家子的东西并不多,加上一家子坐的马车也才四五辆罢了。
帮着乔景岸一家搬完家,刘、方两房人也收拾妥当搬离了祖宅。
那两房人的东西比之乔景岸一家可是多多了。就是祖宅的车都用上,还回跑了两趟。
蓝氏不出面。但照样让乔父带着乔明瑾等人过去相送……
隔了两天,他们三房人各自安排妥当后,蓝氏又在祖宅设了家宴,请了那三家子,言道一家子骨肉,需相扶相持。
乔景昆、乔景山等人都起身应了。
一顿家宴倒也吃出了几分骨肉亲情。
三家人搬离后,祖宅便空了下来。
乔景昆这一房人并不多,又没有妻妾相扰,空下的房子蓝氏便让人好生打扫了一遍。各门都锁好。又叮嘱下人要不时去查看打扫,免得久不住人,房子破败了。
如此便进入了腊月,一家人到益州已是满一个月了。
乔明瑾看着被寒风吹起的落叶打着旋,起了淡淡的惆怅。
日子闲下来了。有吃有喝,凡事无忧,平静安宁,可是徒然让人生出一种寂寥来。
无事可做啊,闲得发慌。
祖宅的事经过一个月的整理,都已妥贴了,乔明瑾也不过是帮着理理帐,翻翻帐薄罢了。白日里琬儿和明琦、明瑜都去了女学,她一个人闲得发慌。
祖宅的事她没有管,都是蓝氏带着乔母在管,蓝氏在打理祖宅事务的时候,也在一点一点地指点着乔母。
乔母虽然没有在大宅大院里生活过,交际应酬上也差了点,但好在她为人真诚,本性善良,族人也愿意与她说话,听她说一些跟她们生活中不一样的东西。
只是要把这整个祖宅都托给乔母,也是为难了些,蓝氏于是开始为明珏物色能干的孙媳妇了。
而乔明瑾那边则是真正的清闲了下来。
她总想找些事来做,不然她觉得她要废了。
这日她从外边回来,正趴在桌上写写画画,便听有丫鬟来禀报,说是蓝氏让她去三春堂见客。
乔明瑾闻言看向春芽:是什么人来了?
春芽摇头:奴婢也不知。只是三春堂的人过来颤报,让大小姐去一趟。
乔明瑾听完换了一身见客的衣裳,领着春芽便往三春堂去。
这一个月来,往祖宅来拜访她们一家人的人多着呢,有时候,她也记不住谁是谁。那些亲戚关系七扯八绕,她听着也糊涂的很。
蓝氏让她福礼她就福礼,让她跪她就跪,让她叫人她便跟着叫。实在是理不清这么多亲戚关系。
今日来的也不知是谁。
刚抬腿进了三春堂的月洞门,就听花厅里一阵喧哗。
乔明瑾脚步顿了顿,只思量片刻,便抬腿走了进去。
蓝氏见她掀帘进来,便对她说道:快进来,外头冷吧?
乔明瑾点头,笑着说道:冷呢,比青川冷多了。
蓝氏拉过她的手搓了搓,乔母也一脸担忧地看向她。
乔明瑾朝乔母笑了笑,便朝花厅里的人看去。
还不待她开口询问,就听有尖锐的女声传来:哎呀,这是大姐的大孙女吧,长得跟大姐真是像。瞧这水灵灵的模样,跟大姐年轻时一个模样呢。
乔明瑾愣愣地询声看去,说话的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妇人,中等身材,有些微胖,衣料普通,头上两三只赤金头钗,面上挤着笑正望着她。
乔明瑾又往厅中扫了一眼,两侧竟是坐满了人,男男女女,有大有小,此时竟都往她这边看来。
乔明瑾向蓝氏望去。
蓝氏还未开口,那妇人便又说道:哎呀,也难怪明瑾不认识呢,当年你爹走的时候可还是大小子一个呢。我啊,是你小舅婆。
又拉过几个中年妇人,说这是三个表舅母,几个年轻男女,说是表兄弟表姐妹。
乔明瑾恍然。原来这是祖母同父异母的弟弟一家啊。
看向坐在对面上首的一五十开外的男子,这便是小舅公了?
蓝氏也朝她开口道:瑾娘来见过你舅公。
乔明瑾依言起身向蓝安康福了福。
蓝安康忙虚扶了一把,又掏了个崭新的荷包塞进她手里:瑾娘别嫌弃,这是舅公的一点心意。
面上有些微囧。
乔明瑾很是郑重地朝他道谢,倒引得他越发难堪。这荷包里也不过包了一两银子,跟方才蓝氏送给自家儿孙的礼可是差了半边天去。
虽然他家现在境况比不得从前了,但打发几个银裸子还是能的。只史氏那婆娘说是乔家如今拔根毛都比他们大腿粗,死活不愿放裸子。
之前还想送空荷包呢,在他的争取下,荷包里倒是放银子了,但放的也不过是几分的银子罢了。这一个还算是厚的呢。
蓝氏如何看不出蓝安泰的神色?
只不过不愿点破罢了。再不出息,也是一家姐弟。
便叫乔明瑾见过几个表舅表舅母,表兄弟姐妹也都一一见过,这才坐下来叙话。
乔明瑾看着这一厅里的人,心想这小舅公家人可不少呢。
这舅公舅婆生了三儿一女,又得了七个孙子好几个孙女。乖乖,好在今天人没来完,不然这一花厅还真坐不下这么多人。
她刚打量了一圈,又听上首的蓝氏已是说起了话,便安静坐在座上倾听。
蓝氏对弟媳史氏虽然并不怎么热络,但对蓝安泰倒真真是亲姐弟了,问起这些年的家事就停不下嘴。
对蓝家这些年发生的事也是感慨连连。
蓝氏没想到她走后才二十几年,蓝家在益州城里的大宅子就已是易了人了,弟弟一家还搬去了乡下居住。
哥哥一家也好几年没回来了。
彩蝶不是嫁在益州城里吗?如今过得可好?
蓝彩蝶是蓝氏同胞大哥的长女。她大哥统共生了一女一儿,如今儿子中了进士,举家在外任上,等闲不回来。倒是蓝彩蝶还在益州的。
史氏听到蓝氏问起蓝彩蝶,撇了撇嘴。
这蓝蝶嫁的很是不错,夫家也是益州大族,她虽不是当家大妇,但公爹婆母还在,一家人也住在一起,生了两儿两女也很得公婆喜欢,在夫家很是有说话权。
蓝家败落后,史氏也经常上门看望,但十次有五次能见到人就不错了。
蓝氏扫了这个弟媳一眼,只怕上门探望是假,打秋风是真吧。她还不清楚史氏的为人吗?
当初她大哥去后,史氏是如何对待大哥一家孤儿寡母的,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