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云台长叹道:“蛟龙,你在灌江口附近渡劫,可曾想过渡劫期间的三月暴雨,可曾想过走蛟之时,方圆百里的凡人?若是你渡劫之时,有无数无辜凡人因此丧命,千年行云布雨的功德可还能救你?”

蛟龙察觉到云台没有恶意,甚至在有意点醒自己,便连忙回答道:“上仙容禀,小蛟洞府就在这深潭之下,自也无处可去。至于暴雨,小蛟已经在尽力控制了。只是渡劫之时,压力倍增,控制风雨的神通也逐渐失控了。纵使知晓上仙所言,小蛟却也无能为力。只想着若是能成功化龙,日后必然继续行云布雨,造福百姓,以赎罪孽。”

云台一双神目可洞察一切,这蛟龙在深潭之中备受煎熬,苦苦挣扎,这就说明他此言不虚。他无心作恶,但是天劫将至,暴雨本就伴随而来,蛟龙控制风雨的神通也随着天劫的逐渐加深而减弱,非是他存心为之。

蛟龙知晓渡劫之事会对凡人造成的危害,但是他修行千载就为了成功化龙,怎么就此放弃?

而他没有办法,也只能等待化龙之后再来赎罪。

若是化龙失败,身死道消,那也是命数!

三首蛟龙知道自己身死道消的可能更大,但是这一线生机叫他如何甘心啊!

蛟龙巨大的龙身在深潭之中翻腾,煎熬非常,即便还未化做真身大小,其身躯也有小山丘一般大小了。

云台沉吟片刻,随即道:“你修行有成,未造杀孽。且念万物有灵,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予你一条生路,你可愿意?”

云台心存善念,给了三首蛟龙一次机会。但他心里也清楚,倘若拒绝,怕是未曾渡劫,便要身死于此了。

于是,三首蛟龙强忍痛楚,化作一青年男子,俯首拜下,“还请上仙教我,小蛟必定竭力去做。”

“也罢,我便给你这个机会。如今将有三月不止的暴雨,护城河已然积蓄不下,蛟龙之躯虽不及真龙有移山填海之能,但也非寻常妖仙可比。你且化作真身,开挖沟渠,将护城河中的水引流入大江,如此可解洪水之危。

此事做成,三月之后,你渡劫化龙之时,自有真仙前来护持,助你成功化龙。”

云台此言若是属实,确实能给三首蛟龙一条生路,百姓之危也可解除。

但是,若要三首蛟龙值此时去开挖沟渠,引流入江,他承受的压力和痛楚,只怕也是现在的百倍千倍。

而云台所言之后护持他化龙的真仙,也叫三首蛟龙心存疑虑。毕竟,三首蛟龙不知云台身份,是以心中存疑。

云台一眼便看出他心中所想,“吾乃云华公主,执掌欲界六天。”

云华公主,掌管欲界六天,乃是天界战神,三界之中谁人不知?

此言一出,三首蛟龙再无疑虑,纳头拜下,随即便领命离去。

危机暂时解除,云台望向层云密布的天空,却知道他们一家团聚的日子就快要到头了。

九重天,灵霄宝殿。

“启奏陛下,已有灵官在下界灌江口附近的山中发现了云华公主的仙踪。”

“即刻派人前去,着云华公主立即返回天庭,不得延误。”

玉帝派去的人原以为请云台回天是一件极其简单的事,可当查探得知云台已在凡间嫁人,甚至还生有一子一女,当即大惊失色,片刻不敢耽误,立即派人回天禀报玉帝。

“此事可曾查实?可见云华公主当面?”

众仙闻言皆是不可置信,谁不知云华公主乃是执掌天条掌管欲界六天的女战神,怎会私自下界,还与一凡人成婚生子?

出言相问的正是王母娘娘,而玉帝面上看不出喜怒,亦不曾开口。

“回禀娘娘,此乃小仙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更有灌江口土地和灶王的证词在此,小仙绝不敢妄言。小仙乍闻此事,便立即回天禀报。另有一事,相请云华公主回天一事,小仙一人怕是难以成行。”

嫦娥立于殿下,一听传令灵官所言,便知要糟。

这传令灵官着实胆小怕事,分明是怕请不回云台,云台若是动手,他怕是小命不保,特意回来求援罢了。至于云台与凡人成婚生子一事,虽是他亲眼目睹,只怕也是他心有顾虑,有意现将此事禀报。

此事若是换个有眼色的来,只怕也不致于在灵霄宝殿,众仙议事之时当众说出,如此让天庭和玉帝的颜面往何处放?

在场众仙自然多是聪明人,少有人言语,然而这事摆在了明面上,玉帝是绝不可能轻拿轻放的。

“传寡人之令,命云华公主速速回天。着天蓬元帅与传令灵官,携天兵天将下界,若有反抗,便立即动手缉拿。”

天蓬元帅掌管天河十万天兵天将,本身法力亦是不凡,虽不见得与云台动手能占得上风,但有玉帝谕令和天兵天将在,也必定败不了。

玉帝挥袖离去,王母娘娘相随其后,唯独留下众仙议论纷纷。嫦娥见状心头叹息,只盼云台当真如那日所言。

霜降日。

灌江口的大雨仍旧在下着,但是令城中百姓感到惊奇的事,这已经连续下了近三月的暴雨,护城河的水却没有再涨过。有大胆好事的,曾悄悄出去看过,却原来不知何时多了数道沟渠,将护城河中的水引入了大江之中,这才使得暴涨的河水分流而去,未能淹进城里。

连续的暴雨使得城中的百姓几乎除了出门采买食物,少有出门的,但也因为这暴雨导致城中的粮价上涨,不少百姓日子已经过得有些艰难了。

好在城中多有善心之家,家有余粮,便拿出一些出来救济百姓。这其中最让众人津津乐道的便是那杨家了,这一家子皆乐善好施,城中百姓交口称赞。

这一日,杨府又给周边的街坊邻居,生活困顿的送了些粮食,也解了不少燃眉之急。

雨夜之时,却有一人匆匆而来,敲响了杨府的大门。

门房小厮开门一看,是一个面容清秀的女子,说是夫人娘家的侄女要见她。

小厮在杨府也干了十多年的差了,还从未见过夫人的娘家人来过。不过,瞧这女子不像是随口说的,而且看上去很是着急,小厮也不敢耽搁,匆匆进去通报。

很快,杨夫人便亲自出来,将那女子迎了进去。

小厮关上府门,回过头再想去回忆刚刚见到的那个女子的面容,却发现怎么都想不起来了,更奇怪的是,外面的雨那么大,那个女子身上却似乎一点水汽都没有。

紧接着小厮的记忆变得越来越模糊,片刻后,他甚至忘记了刚刚有一个女子来过。

屋内,云台亲热的拉着那女子的手,“霜儿,你怎么来了?”

“姑姑,看管琅寰的灵灯仙子玩忽职守,因你迟迟未定下处罚,灵官便将你告到了父皇跟前。但是找遍整个天界都找不到你,父皇便下令三界之中找寻你的踪迹。

后来,有灵官在此处发现了你的仙气,奉命前来请你回去。却不想那厮胆小怕事,便将你在凡间与凡人成婚生子报了上去,如今整个天庭都知道。父皇派了天蓬元帅和传令灵官召回去,若是不从,便有天兵天将前来拿你了!”

因为嫦娥的告知,云台早就有了准备天庭会知晓自己擅离职守的事。只是却不想因为一小仙犯错,竟将她下凡与凡人成婚生子的事闹得整个天庭都知晓了。

事情闹大了,只怕哥哥那里也……

云台想起了自己的丈夫和儿女,本该立时做下决定的,此刻也开始犹豫起来。

“姑姑,你若是要逃,那便即刻动身,我下凡时,天蓬元帅已经和传令灵官一起去点兵了,眼下怕是已经在来的路上了。若是不逃,那便立刻随我回天请罪。”

云台闻言更是心焦,却又想起一事,“霜儿,你怎么会提前下凡来找我的?”

“嫦娥告诉我的,灌江口连着三个月日夜不停的暴雨,她来不了。今日正值霜降,我有司霜之职,趁着为人间布霜的机会,我便偷偷来寻你了。”

却道此女是谁?

王母育有七女,各司仙职。其中六女名唤霜娥,因她司霜,故而被封为青霄神女,更多时候众人皆称她,青女。青女因职责所在,又司姻缘殿琐事,为嫦娥所管辖,故而每日都要往广寒宫中上职。

嫦娥本不欲再管云台之事,但她又心有不忍。故而,嫦娥将此事告诉了青女,青女趁着机会便偷偷溜下来,提前告诉云台,也好让她有个准备。

云台感念嫦娥和青女的用心,可此时她是万万不能离开的。

“姑姑可是舍不下自己的丈夫和儿女?”青女瞧出了云台的想法,问道。

云台叹道:“不只是舍不得。这灌江口不远处的山里有一蛟龙正要化龙,已经连续下了快三月的雨了。眼看马上就要到渡劫走蛟之际,我曾允诺过要助他一臂之力。此刻若我离开,灌江口的百姓又该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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