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刘秀珠并没有在长公主府里。
而是在观星塔上。
手握碧水剑,一手贴在修长的大腿上,甲胄未加身,威压不敢让人靠近。
她绝美的侧脸在风中显得有些清冷,几根发丝垂下,让人想轻轻抚慰。
只是没有人可以上前抚慰,也没有人敢上前去动她的青丝。
她就这样的站立在那里,一动不动,如同天上的仙女一般,看着远方,看着赤壁的方向。
只是这个仙女,眼眸中有些复杂的神色,看不出是坚毅,还是凄凉,还是有些无奈。
“咳咳!”
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咳嗽声,刘秀珠侧过身来,看着楼梯口处的那个须发尽白有些苍老的身影。
“监正,上面风大,你身子没有大好,就不要上来了。”
“天正,你怎么不劝住监正呢?”
张天正扶着张时修,一步一步走向刘秀珠,无奈地说道,“长公主,我也劝过,可是我劝不住啊。”
“老师说你一个人在上面站了半个时辰了,连影儿姑娘都劝不动,他就一定要上来瞧瞧。”
张时修笑道,“我哪里有那般老朽不堪。”
“这观星塔顶,本来就是我打坐观星之处,你们还怕这风将我吹走啊。”
张时修走到刘秀珠身旁,指着北边方向,“秀珠啊,你是舍不得临安,舍不得这大汉吗?”
刘秀珠怔怔地看着远方,“是啊,说不定这一次走,就再也回不来了。”
“这临安,这观星塔,我以后再也看不到了。”
张时修感受到秋风吹拂而过,正要紧一紧道袍,身上已经被张天正用披风放在肩膀上。
“秀珠,其实你可以不用去赤壁的。”
“你母亲来找过我,说已经有了万全之策。”
“虽说我不大喜欢你母亲,终究你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舍不得将你送入虎狼之口。”
秀珠摇了摇头,“他们准备的万全之策算的了什么呢?”
“不过是想鱼目混珠,偷龙转凤而已。”
“我并不觉得那是个什么好主意,并不觉得那个女人能瞒多久。”
张时修看着刘秀珠,满眼的怜爱,“你总是放不下心,你总是觉得这一切都是你的责任,你要将一切都扛在肩上。”
“你宁可天下人负你,你也不愿辜负刘家啊!”
刘秀珠伸手将额头的散发捋到耳后,露出凄美的笑,“终究,我是刘家的长公主;终究,天下人都希望我能扛起这个天下!”
张时修轻轻地敲打着扶栏,“你以为的刘家,未必就是那个能走到最后的刘家。你以为的天下人,未必是你值得付出的天下。”
“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天下熙熙皆为利来。许多人心中并没有民族大义,许多人并没有家国情怀,他们想着的只是蝇头小利而已。”
“就像那忠义侯,我不肯见他,是因为他彻头彻尾就是一个生意人,他做得所有事情都是为了生意,都是为了利益。他为了博取更大的利益,连女儿都可以送出去。那么,到了国家利益的时候,他会不会将大汉都送出去呢?”
刘秀珠美眸流转,又恢复了些许果断,“温家,郭家,蔡家,这些世家大族,自然考虑的是他们的家族利益为先,考虑的是如何从大汉攫取更多的利益充实他们家族的利益。”
“当年大哥哥就想动手,可是来不及了。后来我想动手,根本顾不到。皇帝嘛,他想都不会想。”
张天正突然说道,“长公主,我这几日陪老师观天象,大汉国运此起彼伏,我们发现一个奇怪之事。”
刘秀珠问道,“什么奇怪之事?还涉及到国运?”
张天正看了张时修一眼,见他并没有阻拦,便说道,“临安未必久安,天河未必永固。海外孤悬,崖山灭顶。飞凤着陆,蜀中异动。日出荒漠,国运起伏!”
刘秀珠眉心微蹙,看着张天正,“你的意思是临安守不住了?天河会被攻破?日出荒漠是什么意思?蜀中是邓家镇守,素来稳定,又会出什么异动?”
张天正被刘秀珠锋利的眼神盯得有些不自在,便看向远方,“天河只是天险,不是不可逾越之地,天河一旦被破,临安必然沦陷。”
“日出荒漠嘛,老师推算,应当是武冲将领着那大汉扛纛者过无边荒漠,回到大汉,国运才有起伏。”
“至于蜀中异动,则要看紫凤郡主的下一步行动了。”
刘秀珠眼眸越发吃惊,“什么意思?”
“蜀中王邓骁虽然已经让位给小王爷天麒,可是邓骁老而弥坚,蜀中一兵一草,尽在他掌控之中。”
“紫凤郡主天资聪颖,她也是恪守本分,辅佐她弟弟,稳住蜀中,绝无半分异心。我了解她的为人,哪怕她有下一步行动,绝对不会背叛大汉的。”
张时修沧桑的眼眸有迷雾环绕,“天机啊天机,让人看透了就不是天机了。”
“秀珠啊,我劝你不要去赤壁,因为我担心你一去不返。”
“还有一个原因是,我与天正观出了这等天象,悟出了这样的天机,别说你听不明白,我也没有弄通透。”
略微停顿了一下,张时修说道,“观万颗星,不去行万里路。”
“既然悟不通透,那就得出去走一走了。”
刘秀珠大惊,“监正,你要去哪里?”
“大汉的国运可还得靠你老人家镇着啊!”
张时修微微摇头,白须在风中摆动,“我守了一甲子,刘家皇室已然颓废,大汉国运将覆,可见这国运不是我这个糟老头子能镇得住的。”
“武冲受我所托,不远万里去寻那扛纛之人,既然找到,他迟迟不归,又有劫数在身,必然出事,我得亲自去寻他一寻才安心。”
刘秀珠有些着急,“监正,你不能走啊。”
“我已经派人去寻武冲和扛纛之人了,你这般年纪,哪里还能去那么远的地方?”
“天正,何炯还有司天监其他人也可以代你走一走啊。”
张时修看向张天正,满眼欣慰,“天正已接我衣钵,司天监的事情他比我和更上手了,我很放心司天监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