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的确老了,老的不只是他,还有政治土壤。
当然,最主要还是因为李青这个变数,导致的一系列变故,比如:清丈耕地、摊丁入亩、南民北迁……
这些政策严重侵害了官绅利益,这才让矛盾提前爆发。
永青侯府。
李青前脚到家,朱瞻基后脚就到了。
“关于朝局,你爷爷已经都跟我说了。”李青叹了口气,“确实不容乐观啊!”
“那你有什么好办法?”朱瞻基有些焦急。
李青翻了个白眼儿,“他都没有好办法,我能有什么办法?
硬来呗!”
“来硬的?”朱瞻基目光一凝,旋即皱眉道,“眼下这关头……怕是不妥吧?”
“都这时候了,还考虑这些?”李青哼道,“蒙古要是统一了,大明将边关将再无宁日,相比这个,其他任何事儿可以让步。”
“我明白,可是……”朱瞻基担忧道,“这些人目前已经沆瀣一气了,真要是逼急了他们……”
“放心,我会出手!”
李青淡淡开口,逼格超高。
朱瞻基稍稍放了心,好奇道:“青伯,你有什么办法,跟我说说呗,也好让我安心。”
顿了顿,“我倒也没什么,主要是我爹,你是不知道,他现在愁的呀……一顿就吃四碗饭。”
“……不少了。”李青有些无语,“回去告诉你爹,不用太过担忧,天塌不了。”
“好吧。”朱瞻基怏怏点头,却仍有些不甘心,“青伯你到底要用什么办法啊?”
“天机不可泄露!”李青高深莫测,一副山人自有妙计模样。
朱瞻基见他实在不愿说,也只好作罢。
“青伯,你身子骨还好吗?”
“还行,怎么了?”
“要不咱试吧试吧?”朱瞻基跃跃欲试,打败李青是他长此以往的目标。
如今李青都拄拐了,他觉得他可以了。
“没问题,但得讨个彩头。”
“五十两黄金如何?”朱瞻基问。
“再加点儿。”
“一,一百两?”朱瞻基试探着问,不知怎地,他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觉得自己赢不了。
但很快,朱瞻基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在一天天精进,青伯却在一天天变老。
“那来吧!”李青拿出长枪递给他,二人来到院里,“你是晚辈,你先出招。”
朱瞻基讷讷道:“你用什么?”
“拐杖!”李青扬了扬手中的拐杖,黄花梨木镶着金边儿,映着阳光格外耀眼。
“你确定?”
“来!”
朱瞻基不再客气,去掉枪头,深吸一口气,“青伯,我要上了。”
“废话真多。”李青翻了个白眼儿。
“致命节奏——!”
朱瞻基欺身上前,长棍划破空气,嗡名声呼啸而来,一根根棍子残影叠嶂,令人眼花缭乱。
呵,天真!
李青微微一笑,不疾不徐地抬起右手拐杖,
“啪哒哒……”
短暂对撞过后,李青瞅准机会,拐杖穿过层层残影,直捅朱瞻基胸膛。
李青不快,但朱瞻基攻势过猛,想反手格挡已经晚了。
“嚯~”
朱瞻基轻叱,靠着腰马合一,硬生生在拐杖捅到前,侧身躲了过去,并迅速拉开距离。
“再来!”
朱瞻基战意盎然,挽了个枪花,再度逼近,这一次攻势更猛。
显然,之前他恐伤了李青,有所保留。
只是……然并卵!
不管朱瞻基攻势多猛烈,李青总能恰到好处地接下,并且十分轻松,但偶尔的一次还击,就能让他手忙脚乱。
一刻钟后,朱瞻基的攻势逐渐放缓,李青开始反攻。
“突突突……”
朱瞻基身体颤抖,像是被机关枪扫荡一样,不上控制地往后退,浑身酸疼,连续退了十几步,最终跌坐在地上,一脸怀疑人生。
“你输了,掏钱。”
“我……我身上没带。”
“那明儿来补上。”李青伸出左手,朱瞻基握住,拽着站了起来。
“青伯,你真六十多了?”
“可不咋地,我跟皇上同龄。”李青笑着岔开话题,“当年青伯年轻那会儿,也是十里八乡的俊后生。”
“真的假的啊?”
“你皇爷爷知道,你爹也知道。”李青傲然道,“不是咱吹,在洪武十五年——二十年那段时间,就没一个比我英俊的,包括那‘眉目疏秀,顾盼伟然’的李景隆。”
“我不信。”
“你爱信不信。”李青翻了个白眼儿,“别忘了我的钱。”
“钱钱钱,你就知道钱。”朱瞻基幽怨道,“青伯,你是不是对我藏了一手?”
李青冷哼:“手不溜,怨袄袖。”
“……”朱瞻基闷闷道,“可这差距也太大了,你都六十多的人了,咋还这么牛呢?”
“再过两年就打不过你了。”李青拄着拐杖,腰也弯了下来,“唉,年纪大了,看着精神,实则毛病一大堆,只是身子骨硬朗,还未爆发罢了。”
“可你都六十多了……”朱瞻基狐疑道,“青伯,你该不会真是修仙的吧?”
“修你个大头鬼哦。”李青情绪有些激动,伸手在他脑袋上敲了一记脑瓜崩。
这一下,力道不轻,疼的朱瞻基眼泪打转。
“我都当爹的人了,你还打我?”朱瞻基有些恼了:刚才切磋也就罢了,如今跟你好好说话,也挨打?
我爹都没舍得打过我!
李青也觉得有些过分,但认错是万万不会认错,他板着脸道:“你爷爷,你父亲,对你寄望甚深,这种无稽之谈,你也信以为真?
昔年,秦始皇那般神武,就是因为求什么长生,导致二世而亡!”
“秦亡是因为秦始皇大建长城,大兴土木建阿房宫、建陵寝,百姓苦不堪言,秦二世登基后,更是倒行逆施,官逼民反,这才造成了陈胜吴广起义。”朱瞻基学的一手好史。
“好啊,这么说,你是想修仙啦?”李青冷哼:“成,我回头就跟你爹,你爷爷说说,赶快换人培养。”
朱瞻基气道:“你看你,我就那么一说,至于嘛你?”
“当然至于。”李青正色道,“手握神器之人,挥一挥手,万里之外兵戈如潮,振一振衣袖,千万百姓响应,如此大任在身,岂可谈什么虚妄的仙道?”
巴拉巴拉……
李青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对朱瞻基一通指指点点。
朱瞻基果断认怂:“好啦,不说这个了还不成吗?”
“嗯,以后不要再说这个话题了,你皇爷爷知道,没你好果子吃。”李青继续板着一张老脸,心里却暗暗庆幸。
总算是糊弄过去了,连带着脑瓜崩也了了。
李青暗暗惊醒:以后还是要注意一下,尽量表现的像个糟老头子才是。
两人来到凉亭坐下,李青一直沉着脸,不发一言,搞得朱瞻基都觉得自己错了。
“青伯你这身子骨可真硬朗哈,我看你最起码还能活二十年。”朱瞻基接过丫鬟送来的茶壶,主动给李青倒了一杯。
李青接过茶,脸色缓和许多,“那是自然,道士比和尚活得久。”
朱瞻基有些好笑:“这也要争啊?”
不过想到道衍老师,朱瞻基对李青身子骨依旧强健的事,便也释然了。
笑着说:“廉颇六十,尚善饭;青伯六十,尚善力。”
“哈哈……过奖过奖。”李青开怀大笑:会说话就多说两句。
见这事儿翻篇了,朱瞻基这才问道:“青伯,你还是跟我说说你的计策吧,不然我这心里不踏实。”
顿了一下,“我再加五十两黄金。”
如果是加钱的话,倒也不是不行……李青点头:“让他们生病。”
“噗……”
朱瞻基刚入口的茶,瞬间呈彩虹状喷了出来,李青连忙躲闪。
“还好我反应快。”李青回正身姿,“瞧瞧你这一惊一乍的。”
“不是……你让他们生病,他们就生病啊?”朱瞻基有些无法理解,“再说了,就算他们生病了,照样会反对皇爷爷。”
“不,这你就错了。”
李青抿了口茶,老神在在道,“第一,我让他们生病,他们就会生病;
第二,他们生了病,就不会反对皇上了。”
“这怎么可能?”朱瞻基撇嘴不信,但很快,他意识到了什么,震惊道:“青伯,你要给他们下毒,以此要挟他们?”
“嘘~!”李青竖起食指放在唇边,“小声点儿行不。”
“不是…真下毒呀?”朱瞻基傻眼,“要是一个弄不好,六部九卿全给毒死了,那事情就大条了啊!
再说了,这事儿要是传出去,大明朝廷体面何在?
帝王如何自处?”
“你太小瞧青伯的手段了。”李青笑道:“当然啦,不是真下毒,而是让他们生些小病,不会危及生命,但会很难受。”
“可要是……”
“没什么可是的了。”李青打断,“非常时期,非常对待,关外局势危急,没时间和群臣扯皮了,蒙古要是真统一了,对大明有百害而无一利。”
朱瞻基点头:“道理我明白,只是……这也太儿戏了吧?”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着呢。”李青伸了伸懒腰,“你就瞧好吧,五日之内,保证六部九卿尽皆同意出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