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朱厚照尽了兴,总算有种这一日朝会没白停的感觉。
“朕稍后会传旨杨一清,让其给鞑子一些颜色看看。”朱厚照哼道,“就算打不起来,也得吓唬那群蛮子一下,大明还没出兵,他们倒是敢上眼药了,真是岂有此理。”
“可以。”李青点头。
“对了,让老王做监军如何?”
李青一愣,随即轻轻点头。
换二人李青都要拒绝一下,可如果是小云的话,那是可以的。
“成,那就先这样定了,明日朕让人传旨。”朱厚照难得见他赞成自己,心情好了许多,哈哈笑道,“今日还算愉快,走了。”
“皇上慢走。”李青起身相送,至门口,道:“皇上,朝会不可常停。”
朱厚照呵呵道:“不让朕偷懒,你也别老是偷懒,给太上皇诊完病,去一趟御书房很难吗?”
“……”李青摸了摸鼻子,苦笑点头,“好。”
“这才对嘛。”朱厚照哈哈一笑,转身上了龙辇。
李青关上门,转过身,却见李雪儿气鼓鼓盯着他,“怎么了?”
“你们酒饱饭足了,我还没吃呢。”李雪儿郁闷。
“呵呵……好说,东厨的药也冷凉了,去盛一碗便是。”
“……你认真的?”
“不然呢?”李青嗤笑,“那药就是给你准备的,你不吃我不白熬了吗?”
“可……”李雪儿讷讷道,“药能当饭吃?”
“对常人来说当然不行,不过……你是修行之人,不在此列。”李青笑道,“那些药材都是滋补之物,对你有好处,放心,吃不坏人的。”
天师丹他是没本事做出来,只能质量不够,数量来凑!
这么一大锅下来,即便仍比不上天师丹的药效,估摸着也差不太多。
“赶紧去吃吧。”李青扭了扭脖子,道,“吃完就去睡吧,醒了再帮你疏导真气,我去眯一会儿。”
“好苦,好冲,明明之前闻着那么香……”李雪儿都要吃吐了,却不得不捏着鼻子吞咽……
申时末。
李青午睡醒来。
李雪儿还在刷牙、漱口,一副生无可恋模样。
李青忍俊不禁,走到石桌前坐下,好奇问:“对了,金陵有牙刷吗?”
“去年就有了。”李雪儿吐出漱口水,问:“一锅药糊糊都要吃完?”
李青微微摇头。
“不用?”李雪儿惊喜。
“不够,再来两锅估计就差不多了。”李青道。
“……”李雪儿无语上前,递出小手,“开始吧……”
傍晚时分,李青收回手,吁了口气,道:
“我仔细想了一下,改变穷苦百姓行为逻辑、思维方式这些,需要消耗的时间太长了,当然,该努力依旧要努力,不过,可以把重心放在下一代人身上。”
“具体呢?”李雪儿感受着体内真气变化,享受着真气活跃带来的舒爽。
“你之前说,穷苦百姓由于无法吃到十成饱,导致身体各方面不好,这话对,却不全对。”李青说道,“当下粮食并不紧张,加之孩童食量本就不大,所以不存在饭食不充足的情况,之所以身体不强壮,是因为营养摄入单一。”
李雪儿蹙了下眉,问:“这话……什么意思?”
“就是一直吃同样的食物,导致人体需要的其他微量元素没有得到补充。”李青道,“人是杂食动物,需要进食各种各样的食物才行,如永乐豆,宣德薯这些,虽能解决饥饿,却无法提供足够的身体所需,尤其在成长阶段。”
李雪儿虽听不太懂,却觉得很有道理,问:
“具体提供那些呢?”
“果蔬,鱼肉蛋白……”李青列举了些,道:“设专属食堂,每日提供一餐即可,要保证让孩子们吃进肚子里,尤其是女孩儿。”
这个重男轻女的时代,若只负责发放,怕是她们未必能享受到。
“父母不得代领,食堂只接待孩童,但食物不允许外带……”李青说出各种限制条件。
接着,又道:“找一些医术高明的郎中,再调查一下,孩童易患的病症,针对性的调配药方,再免费发放药丸,如果可以,最好能研制出预防性的药,尽量保证孩童成长过程中的夭折率……”
李雪儿认真听着……
“具体年龄限制呢?”
“从会走路到十四岁。”李青说,“符合条件的人都扶持。”
李雪儿咋舌:“金陵一城还好,若要大范围普及,这得花多少钱啊?”
“前期先这么干,待百姓们切身体会到了好处,再进行收费。”李青道,“收费也要让百姓占到便宜,不能超过成本;对了,预防性的药必须免费。”
“这样……成本是个问题啊!”李雪儿道,“李家家大业大不假,可如此散财……终不能永远推行下去,必须得想办法收回成本。”
李青沉吟了下,道:“那就从肥料下手吧,待肥料摊子铺开,在百姓有得赚的基础上,适当调整价格,以此做到收支平衡。”
“好叭。”李雪儿微微点头,苦笑道,“按照李叔你这么说,怕是要花几十万两出去后,才能达到收支平衡,我可真是……赔钱货了。”
李青好笑:“若怕被埋怨,推到我身上就是。”
“你说的轻松。”李雪儿白了他一眼,道,“爹爹,娘亲,大哥他们自不会说我,可小辈儿就未必了,难不成我还能跟他们说你的事?”
李青一滞,讪讪道:“那让你大哥做便是了。”
“算了,大哥够忙了,还是让他安心赚钱吧,我受点委屈就受点委屈吧……”李雪儿叹了口气。
李青认真道:“你做的这些,会有人铭记的。”
“我一女子,可没青史留名的追求。”李雪儿好笑摇头,顿了下,“你对我态度好点就可以了。”
“呃…,我对你态度很差吗?”
“大嘴巴子抽我算好?”
“……其实,我也抽过你哥,比抽你还狠点。”李青悻悻道。
“可你不抽他的时候,最起码有个好脸色吧?”
“……”
延绥。
王守仁走进总督府,拱手道:“杨总督找下官?”
“坐吧。”杨一清微微摆摆手,亲兵行了个礼,退了出去。
王守仁诧异了下,走一边坐了,静等下文。
“京师来信了,八百里加急。”杨一清说,“皇上命我们出兵。”
“我们?”
“是的,皇上让你做监军。”杨一清取出信函,“你看看。”
王守仁起身接过,展开内容,眉头不由皱起,好一会儿,他合上信函,道:
“鞑子根本没想着打,就试探一下朝廷态度,估计早就往大本营赶了,出兵也不会有丝毫建树。”
“是啊!”杨一清苦道,“来的快,去的更急,就在咱们眼前晃悠了一下子,连是哪支势力都没搞明白,如何报复啊!”
顿了下,拧眉道:“本官以为,对方是故意这般,以便塑造大明威胁论,以便加快统一草原的进度。”
王守仁缓缓点头,道:“这么说来,倒是可以确定出手试探的是鞑子主力了。”
“这不是重点。”杨一清摇头道,“重点是出兵之事,眼下大明不宜出兵,一旦出兵,就会加速他们统一,没有建树不说,还会帮人家忙。”
“所以……杨总督唤下官来,是想让下官回京,向皇上阐述利害?”
“是这样,草原统一不可逆转,可我们也不能帮忙不是?”杨一清讪讪点头:“皇上点名让你做监军,足见对你的信任、偏爱,若由你能去劝说,他大概是会听的。”
顿了顿,“防务建设基本结束,你回京也在情理之中。”
这时,门外亲兵喊道:“总督大人,张公公求见。”
闻言,杨一清有些头疼。
“……让张公公进来。”
少顷,张永大跨步进来,来边镇没多久,他整个人的气质发生了翻天覆地变化,不知情的,真不会把他和太监联想到一块去。
“咱家参见杨总督。”张永行了个礼,接着,又朝王守仁拱了拱手,“王大人,咱家有礼了。”
王守仁忙也还了一礼。
杨一清笑道:“公公不是来找本官喝茶的吧?”
“自然不是。”张永拱拱手,道,“想来,杨总督接到了皇上的密函了吧?”
杨一清笑容一僵,点点头:“是。”
“那还等什么?集结兵马吧!”张永迫不及待,比杨一清这个总督还热衷。
“那个……公公啊,这事儿吧,得从长计议。”杨一清赔笑道,“兵者,凶器也,当慎之又慎;呵呵……急不得啊!”
按理说,杨一清堂堂总督,不会把一个太监放在眼里,可这个太监是皇帝身边的红人,且还是皇帝派来监视自己的,那就另当别论了。
张永皱了皱眉,沉声道:“论打仗,是轮不到咱家说话,可咱家就知道一点,对皇上要忠,皇上都下令了,莫非杨总督敢抗命不成?”
杨一清头大。
他官职是大,权柄亦是不小,可他跟皇帝却说不上话,还真不好跟张永翻脸。
“张公公,皇上初登大宝,对兵事了解还不充分,眼下出兵大大不妥啊!”杨一清一边说着,一边向王守仁投以求助目光。
王守仁暗叹一声,开口道:“张公公,我们回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