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李青没有吹牛

王守仁觉得李青在吹牛,可他没有证据。

一会儿张天师就来了,是不是吹牛,马上就要见分晓……王守仁不禁愈发期待起来。

朱见深倒没有怀疑李青,索性闭目养神,一副老神在在模样。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是什么身份?做了二十余载的天子,万万人之上的九五至尊!

张天师又如何,正式场合见了他,一样要下跪行大礼,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等待的时间,总会觉得漫长,没一会儿,王守仁就有些沉不住气了,问:

“先生,张天师会来吗?”

“当然!”李青傲然道,“他不仅会来,还会高规格接待我们。”

“吹吧你就。”王守仁揶揄道,“也不怕一会儿被打脸。”

李青呵呵笑道:“咱们打个赌如何?”

“赌什么?”

李青想了想,道:“听我一次话,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不违天地良心,不违大明律法。”

“你若输了呢?”

“亦然。”

“好,我接了。”

“算我一个。”朱见深也加入进来,他知道,跟着李青押宝,绝对错不了。

王守仁对李青眨了眨眼,笑道:“看样子,皇爷也不信先生啊?”

“不,我信他。”朱见深道:“我是在跟你赌。”

王守仁:“……那就拭目以待吧!”

约莫半刻钟后,李青突然说:“人来了?”

王守仁精神一振,立即向外张望,却不见一个人影。

“哪儿呢?

先生你又骗人!”王守仁无语。

李青哼道:“什么叫又,我之前骗过你吗?”

“你刚刚说的,不就是……”

话未说完,便见刚才那小道士引领着一个身深蓝色道袍,仙风道骨的道士进来。

李青看到来人,不禁会心一笑,果然是老相识。

如今的张天师,正是当初不打不相识的张原庆。

“天师,就是这位道友要见您。”

张原庆看到李青,不禁瞳孔一缩,满脸的震惊。

多年不见,李青竟没有变化,还是如当初一般无二。

随即,他又释然了。

能被仙人张邋遢看中,并收作关门亲传弟子,又岂会是泛泛之辈?

张邋遢长寿两百余载,李青可是继承了他的衣钵,自然不能以常理度之。

“李道友,许久不见啊!”

张原庆作了个道揖,仍忍不住惊叹。goΠb.oγg

李青起身还礼,笑道:“一别多年,道友道行愈发深厚了。”

“惭愧,”张原庆苦笑道,“与道友相比,贫道这点儿道行,不过是米粒之光罢了。”

说话间,张原庆看到了老神在在的朱见深,不由又是一震。

络腮胡子大黑脸,这人看着好生熟悉……张原庆蓦然想起了什么,不由失惊当场。

天子……啊不,现在应该说是太上皇了。

不对呀,太上皇怎么会出现在这儿呢?

李道友又是怎么跟太上皇走到一起的,这是怎么回事儿?

难道,只是长得像……张原庆拿不准。

这种事可不得乱说乱认,一个弄不好,就是无妄之灾。

“李道友,这两位是……?”

“他们是我的好友。”李青笑了笑,道:“怎么,不欢迎?”

“欢迎,当然欢迎。”张原庆热情道,“既是道友的好友,那就是贫道的好友了,哎呀,道友远道而来,贫道失礼,走走走,咱们去天师府叙旧。”

一旁的小道士心头震惊,他从未见过,天师对别人如此客气,甚至,这都不叫客气了,简直是……巴结。

跟他一样震惊的还有王守仁,小道士都能感觉到,他如何看不出来?

李青称跟张天师说得上话,不仅没有吹牛,反而……太谦虚了。

从二人交谈来看,李青显然高着张天师一级。

王守仁震惊的同时,又有些苦恼,一方面是打赌输了,另一方面是……事情又开始朝着不合理的方向发展了。

李青就好像笼罩着重重迷雾,深不见底,捉摸不透,凡事跟他有关,就没有合理过。

这让王守仁很苦恼,他想靠自己弄明白这一切,可他却弄不明白,且越是深究,越是迷糊。

三人被请进天师府,以远超贵宾的规格接待。

甚至,张天师的家眷都露了面。

这还不算,更让王守仁震惊的是,张天师居然请李青给天师府的众道士讲道。

匪夷所思,太匪夷所思了……

这就好比,请别人来砸自己场子!

是张天师脑袋秀逗了?

显然不是!

脑袋有问题,可做不了天师。

王守仁想不通,他百爪挠心……

“先生,你能不能跟我说说……”

“不能!”

王守仁:“……”

李青笑着说:“你不是对道教很向往吗,龙虎山传承了千余年,好不容易来一趟,你不去了解,反而缠着我做甚?”

“好吧。”王守仁叹了口气,道:“那我去了?”

“嗯,去吧。”李青颔首。

朱见深奇怪道:“你就不怕他再次惹祸?”

“没事儿,有我在呢,他不会挨揍。”李青笑了笑,道:“他与常人不同,兴许,咱们大明朝真能出一位圣贤……”

说到这儿,他忽然想起了什么。

貌似,大明还真出了个圣人。

时间过了太久,后世的记忆早已迷糊,李青想不起那圣人的信息了,只是隐约记得也姓王,但又好像不叫王守仁。

“你这么看好他?”朱见深惊诧。

尽管李青有开玩笑的嫌疑,但如此高的评价,在此之前他从未听过。

李青收回心神,笑道:“圣人也是人嘛,别的朝代可以有,大明为何不能有?”

“这样的话……就好说了。”朱见深嘿嘿笑道,“刚他打赌输了,还欠着我一个条件呢,得好好利用起来。”

“哦?怎么说?”

朱见深理所当然的说:“这样的人自然要为朝廷所用,弃之于野岂不浪费?”

“你想让他参加科举?”

“不然呢?”朱见深反问。

李青沉吟道:“也不是不行,但他还太年轻,过早参加科举,只怕……”

“无妨。”朱见深道,“经这些时日相处,我对他有了一定了解,此子心性难能可贵,品性亦是极佳,年纪轻轻,却博闻强记,他爹还是个状元郎,如此条件,岂有落榜之理?”

朱见深笑着说:“对他来说,金榜题名如探囊取物。”

“呃……行吧,”李青点头,“不过,他这次是来娶媳妇儿的,你总不能现在撵着他参加乡试吧?”

“瞧你说的,我是那样的人吗?”朱见深没好气道,“媳妇当然要娶,我再急也不至于如此啊。”

“那就好。”李青沉吟道,“他确如你所说,博闻强记,学问庞杂,只不过……这样的人不一定擅长科举考试。”

“多虑了。”朱见深对此,持不同意见,“他父亲王华可是状元,旁人倒也罢了,状元郎教出来的儿子不擅长科举考试,这话我不敢苟同。”

李青好笑道:“他若是个循规蹈矩的人,我自不会如此说,问题是,状元郎貌似管不住儿子啊。”

“想多了,若真管不住,王守仁就不是现在这个王守仁了。”

李青一想也是,点头道:“但愿你是对的。”

晚上。

在外逛了一圈儿的王守仁,终于回来了。

第一句话,便是:“先生,你能不能跟张天师说说,收我做道士啊?”

“不能!”

李青还没说话,朱见深先急眼了,“好好的,做什么道士,你爹要是知道,非得被你气死不可。”

“呃……皇爷言重了。”王守仁讪讪道,“我打听过了,龙虎山的道士可以娶妻生子。”

朱见深:“……我不同意!”

你又不是他爹,还你不同意……李青有些想笑。

“李青,你说说。”

李青收敛笑意,哼哼道:“我也不同意!”

你俩可真是够了……王守仁腹诽了句,道:“为什么啊?”

朱见深哼道:“你这个年纪,应该想的是科举、是金榜题名,如你父亲那般考个状元出来,而不是做什么道士,上午你打赌输了我一个条件,我现在就开给你。”

朱见深哼道:“成亲后,给我备战科举考试!”

“皇爷……”

“皇爷的话你听不听?”朱见深打断他。

王守仁:“……听。”

敢不听吗?

哪怕打赌没有输,那也得听啊,不听就是抗旨!

尽管朱见深这会儿是太上皇了,可他说的话一样具有效应,哪怕是当今皇帝,也得掂量掂量。

王守仁的道士梦还没开始,便结束了。

王守仁无奈,只好道:“先生、皇爷,咱能多住一些时日吗?”

李青打趣说:“不想着娶媳妇儿了?”

“好不容易来一趟,我想多学习一下。”王守仁说。

“我没问题。”

“皇爷,您呢?”

朱见深道:“龙虎山风景还不错,多留一段时日亦无不可,但事后,你得按照我说的,成了亲,就备战乡试。”

“好吧。”王守仁怏怏点头。

他敢对父亲叛逆,却不敢对朱见深叛逆。

见他如此,朱见深又开始了画大饼,什么加官进爵,封妻荫子……

巴拉巴拉一大堆。

不过,王守仁却好像并未被打动,依旧在为不能做道士而惋惜。

朱见深气够呛。

这叛逆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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