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丫爹、文忠和桂花早晨出发,山高路远、又有积雪,尤其难走,到了桂花家已经下午了。
几个人突然到来,弄得老爷子手足无措,看到文忠,他心里已经猜出个大概。
简单介绍之后,与他心里想的没错,果然文忠就是桂花给他带回来的女婿。
老人家虽然说不出什么,但还是藏不住欣喜之情。打眼一看,文忠就是他喜欢的类型。
都说女儿找对象潜意识里会不自觉地参考自己的父亲,按照他的特性为蓝本,似乎有些道理,所以也就有了母女同命一说。
母女俩的境遇往往会惊人的相似,是遗传、是教养方式、还是心理暗示?就不得而知了。
卸完车,收拾妥当,刚坐到炕上没一会儿,家里就开始热闹起来。
人们看到桂花家来客(qie)了,并根据对车马行头的观察,肯定是贵客。
果不其然,正像秋丫爹说的那样,有好事者已经迫不及待地登门造访了。
文忠不善言辞,秋丫爹和桂花招呼着三三两两、一拨一拨的客人们,递烟敬茶。来之前文忠特意买了几盒香烟,这下派上用场了。
没等过宿、小山村就传开了:
“桂花可是找了个好女婿。”
“桂花爹摊上了两个顶呱呱的姑爷子。”
“几个人穿戴的可体面了。”
“抽的都是现成的烟卷。”
“吃的喝的成车往这儿拉,堆了半屋地。”
……
桂花的闺蜜们听到消息,也都跑来看望她,询问身体康复情况,主要还是看她领回来的对象。
姑娘们叽叽喳喳,想看又有点害羞,不看又忍不住,偷瞄几眼自己倒先脸红了。
文忠在她们眼里简直就是‘高富帅’,恨不得嫁给他的人是自己。文忠的表现也让桂花十分满意,不那么小家子气了。
虽然不怎么说话,却被误认为是矜持不苟,成熟稳重,可能也因为被人高看,从而增加了自信吧!
桂花见闺蜜们的样子,懂得她们的心思,一边往外推搡着一边开玩笑:“行了,行了,快别看了,看到眼睛里再拔不出来。”
过后,秋丫爹揶揄文忠:“好家伙,你要是早来这儿寻媳妇,娶多少没有?恐怕现在娃也跟秋丫一般大了,还用打这么多年的光棍?怕是夜里想媳妇、被子让你踹烂不知多少条了吧?”
还没等嘴笨的文忠开口,向来不让人的桂花上前给了秋丫爹一拳:“好你个孙坏包子,文忠哥要是跟你一样早早成了家,那我怎么办?”
文忠和老岳父的性格极为相似,两个人都不怎么爱说话,但坐在一起倒好像有的唠,不是一般的投缘。秋丫爹这个老姑爷子倒不怎么吃香了。
老爷子对文忠相当满意,他就是山里人眼中理想的女婿人选。虽然还不够了解,但跟秋丫家一个村,秋丫父母自然是知根知底,不然怎么可能让桂花嫁给他?
别看文忠憨憨的,看似不那么灵透,但眼里就是有活,水缸没见底就拿起挂在墙上的扁担和水桶去村里大口井边挑水。
路上遇到戳在墙根处三三两两的村民,看着他指手画脚、窃窃私语,他也努力克服胆怯的心理,表面强装镇定。
因为从大家的表情和传到耳朵里的只言片语,知道他们并没谈论自己坏话。
每当这时候,桂花就会追出来陪他一起,中途还会加入人堆里闲聊几句,享受着人们恭维的言辞和艳羡的目光,女孩子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也更笃定选择文忠是正确的。
……
马玉芝拆洗了一床实在破烂不堪、被孩子们尿的大圈套小圈、跟画了地图一样的被子。
知道桂花回去了,秋丫爹也不在,招呼秋丫娘快帮她缝上,晚上急着盖呢!
因为屋子里太冷,孩子们都围在被子里,马玉芝一边穿针引线,一边跟秋丫娘发牢骚:
“我当初是昏了头了,下了这帮要账的赖逮崽子,落地就该掐死两个,现在也清闲许多。每天晚上挤油似的!下地撒泡尿的功夫,回来就没地方了,得使劲往两边扒拉,才能躺下。”
秋丫娘责怪道:“哪有你这样当娘的?守着孩子们说这没深没浅的话?”
想想她确实够难的,转而安慰道:“人讲话了,知道哪块云彩有雨?其中有一个出息了,你不就擎等享福了?”
“享个臭豆腐吧!你看看这帮‘脓袋泡’,哪头蛆像是会有出息的?”马玉芝依旧发泄着一肚子的不满。
“脓袋罐,出好汉,慢慢熬吧!”
“你可是快熬出头了,桂花这是回去了,不然你家睡得也够窄巴的,奥!对了,桂花和文忠的事打算啥时候办?”
“他们去沟里跟我叔商量了,估计回来就能定下来。”
马玉芝随后不紧不慢地絮叨开了:“你这嘴还真够严实的,其实我早就看出门道来了,你不说,我也假装不知道。看到宋文忠在你家忙前忙后的,我见了赶紧往回缩,自个儿倒像是做贼似的。”
“啥事能瞒得过你?秋丫爹回来才定下来,随赶就跟你说了。”秋丫娘白了她一眼。
“得,凑热闹的来了。”马玉芝往门口使了个眼色,轻声说道。
“冷冬数九的,拆的哪门子行李?”忠厚媳妇人到话到,进屋先开口搭讪。
“谁规定的?拆个被子还得选个黄道吉日?”
忠厚媳妇一下子被马玉芝怼没电了,讪讪地在炕沿找个地方坐下,嘴里嘟囔道:“张嘴就呛人肺管子。”
“好一阵子没登我家门了,今儿咋这闲在?”马玉芝意识到自己有点过分了,又找补了一句。
忠厚媳妇马上来劲了:“我上辈子跟你结了多大的仇?你咋总看我眼皮子发青?”
马玉芝‘咯咯’笑了两声回道:“哪有那么多正经的?不打不叫没嗑唠。”
忠厚媳妇这才开始倒苦水:“唉!前阵子不是忙着操持忠良的事嘛!哪想到拍马屁拍到马腿上了,被踢了一蹶子,寻思着将功补过、又给撺掇了两个,都没成,这把我孬糟的……”
“缓一阵子再张罗也不迟,忠良年纪又不大。”秋丫娘安慰道。
马玉芝随后补了一句:“皇上不急太监急,放着自个儿省心日子不过。”
“对,做个好人难,做个坏媳妇谁还不会?我也想开了,以后决计不再去捧他们那窝子的臭脚丫子了,爱咋咋地。”忠厚媳妇赌气说道。
马玉芝在旁边故意补刀:“因为忠良的事,没少挨呲吧?放着桂花这么好的姑娘不上心,非得舍近求远。”
“你要是当回事给撮合,还能走这么一大圈弯路?”忠厚媳妇倒埋怨起马玉芝来。
“嘿!挨打的狗去咬鸡,个人拉不出屎来,别人在旁边攥拳头有啥用?”
马玉芝抢白完忠厚媳妇,接着又给她吃后悔药:“这下好,让宋文忠捡了个大便宜,这会儿人家正偷着乐呢!”
忠厚媳妇愣了一下,然后瞪大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啥?宋文忠?那可不行。”这话把马玉芝和秋丫娘给逗笑了。
“啥时候这事得需要你批准来?我咋没接到通知呢!就算妇女主任,也没这么大的权利呀!”
忠厚媳妇不理会马玉芝的挖苦,追问道:“你不会是说笑吧?”然后看向秋丫娘求证。
秋丫娘微笑着点了点头:“嗯呐!”
“哎呀!这下彻底没戏了,我还以为宋文忠想美事呢!真让忠厚给说着了。”忠厚媳妇惋惜的直拍大腿。
秋丫娘和马玉芝同时盯着她,用眼神询问,好奇忠厚怎么说的。
忠厚媳妇躲闪着二人的目光,敷衍了一句:“忠厚说,咋是个准呢!”
一听就不是忠厚的原话,想是他言语刻薄,被媳妇给和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