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早饭,秋丫跟母亲开始琢磨上学带什么清雪工具,因为昨天老师交代过。
铁锹太沉了,秋丫根本拿不动,更甭说还要除雪了,拿掏灰用的铁铲子,又太小了。
正在娘俩犯愁之际,娟子手里拿着脸盆来找秋丫了,秋丫娘受到启发,说道:“拿这么个铁家伙式,不得把手指头冻掉了呀?干脆,你俩合伙带一个大筐吧!挎在胳膊上去学校,到时候一起抬雪。”
秋丫和娟子趟着没过膝盖的积雪,缓缓向学校走去。路过的各家各户都在清扫院里院外,走到学校,也早有人在除雪了。
每个年级都有自己的分担区,同学们在老师的带领下,利用自己手中的工具,有装雪的,有运送的,还有在后面清扫的。
高年级的大哥哥大姐姐们在完成自己的任务后,会支援年龄最小的一年级,并取笑他们:“一年级的小豆包,一打一蹦高。”
小同学不服气,攥上一个大大的雪球砸向他们:“非要把你们也打的蹦高不可。”
高年级同学的玩心瞬间被激发起来,也跟着互打了起来,大家开始还掷雪球,之后索性捧起来直接攘过去。
一场热火朝天的除雪劳动,在学生们的嬉笑打闹声中,愉快地结束了,直到走进教室开始上课了还意犹未尽。
身处北方,每到冬天,见得最多的就是雪了,有时甚至伴随着整个冬季。在人们心中,它平平无奇,只代表了寒冷,根本体会不到雪景的美丽和诗情画意!
今冬的雪虽说来的晚了些,可是却下了一场又一场。
阳光下,一眼望去,到处都是刺目的皑皑白雪。灰褐色的大地被洁白无瑕的白雪覆盖着,不见一丝尘土,呼啸的北风只能用力卷起一股股白烟,俗称‘白毛旋风’。
……
已经放寒假几天了,临近傍晚的时候,秋丫还在加班加点赶做老师布置的寒假作业。
她要快快完成,争取第一个,见到小伙伴们就可以骄傲地炫耀:我已经做完寒假作业了!
秋丫娘正在玻璃霜上画着各种图案逗秋生玩,免得他打扰姐姐。
完成了最后一道题的秋丫开心地凑过去,把嘴巴贴在玻璃上,哈出一个圆圆的了望孔,以便观察外面。
突然,大门被推开了,一个捂得严严实实的人径直向屋门口走来,秋丫刚说了句:“谁来了?”
秋丫娘只瞄了一眼,一边迅速起身下地,一边说着:“你爹回来了!”
秋丫一听,也紧随其后,秋生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但跟着起哄,走到炕沿边上,调过屁股,出溜一下滑到地上。
秋丫爹走到门口,刚要伸手开门,门就自动打开了,映入眼帘的是光脚站在那里、仰头看着他的老婆孩子们,瞬间一股暖流涌上心头,再苦再累也值了!
秋丫爹张开双臂,上前揽过娘仨,把他们一起抱了起来,秋丫娘嘴里嗔怪道:“哎呀!身上凉死了。”却掩饰不住内心的欢喜。
秋丫爹蹒跚着走进里屋,把娘几个撂到炕上,大家笑得前仰后合,随后秋丫娘骨碌一下起身问道:“你……这是又步行走回来的?”满眼都是疼惜。
连绵不断的风雪天,秋丫爹在城里也干不了什么,早已归心似箭。可是雪厚路滑,已经通了一年的大巴车早已停运。
走着回家,原本是可以的,可这么厚的积雪,抄近路,显然不太现实。如果沿着压开的大路走,起码得两三天才能到家。就在他一筹莫展的时候,事情有了转机。
有个车老板子赶着三套马车到城里办事,也去了秋丫爹居住的大车店落脚。
秋丫爹在攀谈中了解到,车老板子姓鲍,比自己大几岁,竟然还是老乡,就在梁西住。所以请求捎个脚,鲍大哥欣然同意,说是秋丫爹正好跟他做个伴。
第二天一早,两个人就上路了,因为驾车的马匹都挂着铁掌,可以平稳地走在压瓷实的冰雪路上。
秋丫爹和鲍大哥坐在车上唠着家常,太冷了就下车跑一会儿,一天的路途倒也不怎么难熬。
一路下来,两个人已经成了无话不说的朋友,到了离村子几里远的岔路口,鲍大哥坚持要把秋丫爹送到家,被他婉言谢绝了。
出门在外,家里人肯定望眼欲穿地惦记着。再说把秋丫爹送到村里,如果鲍大哥不返回来,就要赶车从村西的大梁上翻过去回家,那条路大冬天不见得有人走,没准还没压开呢。
所以秋丫爹执意步行走几里路自己回家,跟鲍大哥相约过三过五再聚。
秋丫爹给两个孩子买了半兜子冻梨,还为秋生买了一个牛皮制作的拨浪鼓,为秋丫买了一个漂亮的铅笔旋子和一支‘清楚铅笔’,给秋丫娘买了一块葱绿色的头巾,厚厚的,软软的,摸起来手感特别好。
分配完礼物,秋丫爹有些歉意地对秋丫娘说:“这次可没赚到啥钱,光躲在大车店里糗雪了,合着白出去一趟。”
“赚多少是多?人家都窝在炕头猫冬呢!你赚一块糖都是额外添的。”秋丫娘看了秋丫爹一眼,有些心疼,又满脸的知足。
然后赶紧准备饭菜,拿出一绺用高粱托人在街里漏粉厂兑换的土豆粉,又切了一棵酸菜。
锅里炖上酸菜粉条,把锅叉放上,蒸几个咸鸭蛋,蒸出来的咸鸭蛋要比煮的好吃,蛋清特别嫩。
接着又和了一大块白面放在那里稍微醒一下,待会儿烙千层大饼。
除了酸菜,其它都是家里最好的东西,平时轻易舍不得吃,留着秋丫爹回来,一家人一起享用。
秋丫爹坐在炕上,看着一桌子的美味,凑上去半眯着眼使劲嗅了嗅,搓着手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朝灶房喊秋丫娘:“别拾掇了,快上炕先吃饭。”
可是却不见回应,下地察看,秋丫娘根本不在,到外面转悠了一圈,仍然不见踪影,回到屋里有点纳闷,这人到底去哪里了?
过了一会儿,只见秋丫娘猫着腰,顶着刺骨的寒风回来了,进屋就从怀里掏出了一瓶‘散搂子’。
原来她是去供销社为秋丫爹打酒了!
秋丫爹见了酒,脸上抑制不住惊喜,随即埋怨道:“买它干啥?冷风热气的还跑一趟。”
“知道你好这口,平时舍不得,今天庆祝一下,让你开开斋。”秋丫娘一边说着,一边用牙咬下瓶子上扣得紧紧的土黄色胶皮盖。又去锅里舀了碗热水,给秋丫爹烫了满满一壶。
……
秋丫爹有一颗不安分的心,在家里猫了几天就有点耐不住了,屋里屋外来回折腾。
秋丫娘看了他一眼:“你这是犯走马星了咋的?刚回来才几天?心就长草了。”
“闲得浑身不自在,总要找点事由。”秋丫爹琢磨着想干点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