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面前的姑娘不以为意,掌柜凝着眉头叹了一口气,在姜芙看过来的诧异目光下,他那苍老的声音缓缓道:“京城,有大事要发生了。”
“就在姑娘来的前一日,丰元城就涌入了大量的百姓,他们……都是从京中闻到了风声逃过来的。”
听到这里,姜芙也跟着蹙了下眉,逃?
不是说这里的京城是这片大陆之上最繁华的地段?它不比天启城的风尘边远,也不比布衣城的朴素艰苦,京城的百姓活得最是恣意,不用担忧什么修士冒犯,也不必忧心什么吃不饱穿不暖的生活。
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能让城中的百姓纷纷出逃?
姜芙有心想要细问,但那掌柜却怎么也不肯继续再透露什么了,他只摇着手劝道:“所以,姑娘,你不论去哪儿都好,就是别再往前走了……”
这儿是丰元城。
往前再走三四十公里的路程,便就到了——京城。
姜芙自然是不会因那掌柜的一番话就畏惧得不敢前行了,她都走到了这儿,怎么可能还打道回府?
而且,旁人害怕的东西,她可不一定不能应付。
“姜芙,你要提防着些。”
系统忽然出声说了话,只是它所指的,自然不是刚才掌柜所担心的事:“这些逃过来的百姓,看着不是什么善茬。”
姜芙这才注意到,走在这城内的大街上,街边各角落处,都蹲着或坐着风尘仆仆得狼狈的人,他们或是成年女子或是幼童,甚至也有一些壮丁。
城中开敞的店铺中,有的店主人会不忍心地送些吃食给他们,有些则面上带着不耐地要驱逐这些不速之客,而身边擦肩而过的城中原住的百姓,则是一脸的好奇,又或是鄙夷地看着他们。
在这些目光之下,终于有个挽髻的妇人,一个没忍住失声低泣了出来,她怀里熟睡的孩子登时被惊醒,似乎是感知到了母亲的难受,他也跟着哭闹了起来。
一时之间,这让本就气氛有些诡异的大街之上,顿时又重新“热闹”起来。
姜芙的步子顿了下,就在她这片刻的停顿间,系统瞬时觉得不妙,它刚想告诫人别多管闲事,就见姜芙已然朝那哭得手忙脚乱哄孩子、还得被旁边的人嫌弃太吵的妇人走过去。
妇人察觉到头顶乍然投下的一片阴影,她的泣音一顿,抓着孩子襁褓的手不由紧了紧,姜芙还没看见她抬头,就已经发觉到了对方深深的害怕和紧张。
“你别怕,孩子是不是饿了?”
姜芙晃了晃手里刚在客栈买的囊饼,可饼香味儿一出,就见周围几抹如狼似虎的视线,牢牢地盯在了她的手中。
妇人的身子一颤,她像是鼓足了劲儿一般地抬起头来,拼命地给姜芙使眼色:“多谢姑娘,我、我不要我不要……”
姜芙将饼直接往她怀里一塞,淬着灵力威压的目光径直冲着旁边扫了一圈儿,那几个本见着她只是个手无寸铁之力的柔软小姑娘的大汉,霎时就是脸色一白,几人居然一齐生生呕出口血来。
那些观望、看热闹、觉得有趣的人,见此一幕,尽皆是惊得目瞪口呆合不拢嘴。
而在主空间里冷眼观望着的系统,见此,那股子属于无奈无力的人类情感又冒了出来。
…………
“多谢您,姑娘多谢您……”
握着那块囊饼,抱着孩子走在小径上的妇人,一脸都是感恩戴德的神色,就在刚才,姜芙还把要给她下跪的妇人给扶起来好几次。
这怪让人觉得不好意思的。
系统冷声:“风头出尽了吧?觉得舒心了?”
“哎呀……”
姜芙这才记起来,还有系统这家伙她还没安抚好,系统最是不喜欢她管闲事,尤其还是这种与剧情无关的事,不过她早就想好了说辞。
“你以为我这是在探究八卦?”姜芙不由正色了些,在系统看来,她这个模样疑似有故弄玄虚的嫌疑。
姜芙让它别用那种质疑的目光看着自己:“你别以为我是在找借口,你想想,现在京城中如今大乱,逃出来这么多人,可我们却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资料中也没有记载过这个,我们总得有点心理准备才是。”
“你是说……”
系统不免沉思,这确实是,除却信阳君这一处是书中突然的改动之外,也难保不会有其他的变动之处。
姜芙眨眨眼:“解疑人就在眼前啊,不然你真当我是个大善人,自己饿着肚子还要把饼给她?”
终于把系统给糊弄了过去,姜芙悄悄地松了口气。
系统这个小机灵鬼,又陪在她身边多年,肯定把她的心思摸得透透的了,远没有之前那个冒牌货系统好糊弄,要是再精点,她可就糊弄不过去了。
“嫂子不必客气,本就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姜芙将眼眸弯成一弯月牙一般,她的眸子狡黠:“我有点事儿想问问你。”
妇人连忙道:“姑娘你请说,我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刚来这丰元城中,住进的客栈掌柜要我别往京中走,说是那边已然乱得很了。”
姜芙故作不解地歪歪头:“可是这京城乃是皇城,天子脚下,为何还会生起这般大的风浪?嫂子你便与我讲讲罢……”
那妇人听她一提起这事儿,眼里便抑制不住地流露出惊恐的神色,犹豫再三,在姜芙期待的目光下,她咬咬牙道:“现在的京城,哪里是人住的地方,天早就变了……”
“皇帝命了国师去那什么林子里寻宝贝,带了数万人马结果都有去无回,还平白惹的一身腥……神仙打架,遭殃的自然是我们这些普通老百姓了……”
那妇人眼泪止不住:“我的夫君就是被他们征去服役了,是死是活都尚未可知……那些个随我们一起跑出来的壮丁,都是偷偷想尽了法子出来保命的。姑娘你虽瞧着便不是个普通人,但嫂子劝你,还是不要去淌这趟浑水得好……”
说完了这话,妇人便搂着怀里的孩子,步履蹒跚地走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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