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魔井
“是师……是我最喜欢的人!”叶天歌顿了顿,她的心在轻轻颤抖,但她的面容依旧平静,“她刚才和我一起走进了黑潮中,可等我一回头,她就突然消失不见了。”
孙浮光会心一笑:“原来如此,道友其实不必担心,你喜欢的那个人一直陪在你身边。”
“是这样吗?”
“当然。”
叶天歌顿时松了口气。
她眼角微弯,如此说来,她只要离开这里就能再见到师父了。
好耶!
“不过……”孙浮光话锋一转,“道友想从这离开恐怕不容易。”
“为何?”
孙浮光抬起手,他轻轻在红色光墙上一按。
一道水波以他按压的地方为中心向四面八方扩散,只一会儿,水波的震荡便传递到整个山谷上来。
方才还完整的大殿、石雕全都崩裂出巨大的黑色裂痕。
孙浮光叹气:“我早就不是我了,我被困在了这里……”
三千年的那场动乱中,他拼尽全力想要从仙人法身下拯救上阳仙宗。
这不仅仅因为他是上阳仙宗的宗主,更因为那是他为之毕生奋斗的家。
那里有他的爱人,有他的亲友,有他的晚辈,有他的过去,有他的寄托。
对于任何想毁灭他的家的人,哪怕那人是仙人,他也会毫不犹豫的发起反击。
然而人是有极限的。
哪怕他选择不做人了,燃烧了自己神魂,他也无法撼动那个陷入疯魔中的仙人。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所珍视一切毁在那从天而降的火球下。
嘶吼之中,他的道心破碎了。
这本不是什么大事,毕竟他早已燃烧了神魂,用不了多久他就会死去,道心碎了也就碎了。
可上天和他开了个玩笑,他的神魂竟然没有被彻底烧毁!
“自那以后我就成了外人眼中的疯子,我彻底失去了自我,仇恨在我的心底滋生,它们吞噬了我的神魂,也吞噬了我的道心……”
那份仇恨的力量远超孙浮光的想象。
他的主意识被锁在了道心中再也无法脱困。
而后,又过了五十年。
他在沙域难得的雨天中倒在了上阳仙宗的遗迹里。
他的身体已经腐朽,但他的道心和神魂却没有消融,而是依附在上阳仙宗的镇派仙器离恨鼎上。
于是,一口魔井就这样诞生了!
纵然过去了五十年,上阳仙宗遗迹里的怨恨也未能消散。
随着时间的流逝,它们慢慢汇聚到离恨鼎中,成了培育魔井的饲料。
“三千年过去了,如今那口鼎中蕴藏的恨意早就达到了一个令人惊惧的程度。”
“所以说,我刚才看见的黑潮,就是从离恨鼎中窜出来的恨意?”叶天歌急问道。
这是原着中从未发生过的剧情。
孙浮光点头:“原本那股恨意不该出来的如此之早,必然是有人主动将它释放了出来,倘若不能及时控制,一旦它将整个沙域都吞噬,东荒州便再也无人能抵挡这头集合了亿万人怨恨的怪物了。”
叶天歌顿时急了。
师父暂时挡住了那股怨恨,可一旦怨恨壮大,留在西武城中的三师妹和路师妹必然会遭遇危险。
可就连孙浮光都不知道该如何离开这里,她又能怎么办?
叶天歌双手紧握,死死地盯着自己的脚。
冷静下来,冷静下来,一定还有办法。
……
不久前。
汹涌澎湃的离恨潮中。
古月忽然停下了前进的脚步。
“嗯?”
她眨了眨眼睛,然后回头盯着一动不动的叶天歌。
“怎么不走了?”
叶天歌没有回话。
敏锐的古月立刻察觉到了异常。
她将手伸到叶天歌眼前晃了晃,叶天歌没动。
她又伸手揉了揉叶天歌的胸,叶天歌还是没有反应。
“……”
古月的脸色渐渐沉了下去。
有问题!
她立刻放出神识,毫不客气地刺进了叶天歌的识海里。
令她感到不安的是她完全找不到叶天歌的意识主体在哪里。
难道说有人将叶天歌的意识拘走了?
怎么可能。
如果真是这样她不可能没有察觉到。
就在这时,古月又发现了异常。
“谁?”
她冷哼一声转向左侧。
“不愧是叶天歌大师兄!”
只见黑暗中走出来一个白发剑修,那人正是刚从远处赶来的何不空。
何不空的目光在叶天歌与古月身上徘徊。
一大一小两个小叶天歌吗?
小的那个看样子是分身。
虽然不知道叶天歌在搞什么,但何不空之所以到这里来就是为了阻止叶天歌。
所以没什么好说的,上就完事了。
“叶天歌,敢违逆我劫法道,今日你必死无疑!”
何不空长啸一声,携无穷剑气朝古月杀去。
何不空其实没有什么自信。
否则他也不至于搞这些小手段,而是直接提剑杀到昊月天宗去了。
但他知道他不得不来。
从矛盾激化的那一刻起,留给他们的时间便不多了。
他如果什么都不做,那么等待他的便只有死亡。
他若是选择在这里拼一把,那他或许还能觅得一线生机!
而且……
何不空闭上了眼睛。
外面的世界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唯有这样他才能更加清楚地窥见四周,才能更加深入的一层一层剥开自己。
他知道的。
他到这里来不是为了什么来自仙帝的命令。
在仙界时,他还需畏惧那些人三分。
可到了下界后,除了道星渊,劫法道便再也没有人能制裁他。
而他若是选择抽身而出,道星渊肯定会乐见其成。
但是啊。
“我已经没有退路了。”
何不空暗叹一声。
他的外表看起来依旧英俊潇洒,但实际上他已经很老了。
身为一名准帝,他的记忆本该如磐石般难以磨灭。
可他不仅忘记了自己的过去,他连自己到底有多少岁也不记得了。
所有的变化出现在数十年前的某个早晨。
那一日。
沉浸于寂灭剑道中的他竟然睡着了。
这对一个在修仙之路上浸盈多年的人而言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何不空唤出一面水镜,望着镜中那个熟悉却又陌生的人,他久久不能言语。
从额头垂落的那一缕不是白发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