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苏言看着地图有些为难的时候,坐在堂内的一名郑军将领站起身来,抱拳道:
“将军,末将有话想说。”
苏言的注意力被这名郑军将领吸引了过去,他下意识看了一眼朱成功,却见对方眉头不着痕迹的皱了一下,很快就舒展开来,苏言心底好奇,又看向那名郑军将领,先问道:“敢问将军名号?”
“末将为国姓爷麾下左前锋施琅。”那名将领自报家门道。
“居然是施琅?”
苏言心中微惊,不由得好奇地打量起眼前的这名年近中年的将领,后者见苏言用好奇的眼光打量自己,下意识低头看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确定上面没有什么值得奇怪的东西后,才抬头看向苏言,问道:“苏将军,您认识我?”
“不,不认识。”苏言微笑着说道,他心里同时想着,等后面有机会要提醒一下朱成功,避免施琅投清的遗憾重演。
“尊候,你有何妙计?”
施琅还想再问,朱成功却在一旁打断了他,询问道。
“清军自永历二年攻陷同安后,在城内大肆屠杀,城中百姓早已积怨已久,在我军攻城时定然会积极响应,袭击清军,等苏将军的红夷大炮红夷大炮轰塌城墙,我联军攻入城内,清军首尾不能顾,则同安可定矣。”
施琅回答道。
苏言没有说话,看向朱成功,他对这段历史并不熟悉,只知道历史上朱成功和清军围绕着同安厮杀数年,同安反复易手,不过以清军那糟糕的军纪,同安陷落后遭到屠城的可能性也很高了……
朱成功点了点头,迎着苏言的目光,道:“的确如此,如若城中百姓愿意起事响应,同安可定。”
苏言摇了摇头,道:“我们不能将希望都寄托在城中百姓身上,战端一开,我军分兵向渐鸿门(东门)与拱秀门(北门)发起进攻,待清军大部分兵力都被吸引到此二门后,还望国姓爷从朱紫门(南门)发起进攻,我军会尽可能将清军拖住。”
“这……”朱成功没想到苏言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他刚想拒绝,但想到自己麾下士卒陆战疲软,还是点头同意了下来。
两人初步达成了意见统一后,朱成功并没有和苏言接着谈论军务,他将自己的一干部将打发走后,装作无意的样子换了个话题,问道:“安国一表人才,又已过弱冠之年,不知家中长辈可有为你说得一门亲事否?”
“家父家母不幸死于清军刀下,没来得及为晚辈说媒。”苏言不知道朱成功突然问这个干嘛,他苦笑一声,回答道。
“吾母也死在清狗的刀下。”朱成功摸了摸椅子的扶手,恨恨道:“恨我父中那满人奸计,落入贼手,也不知生死,安国,我二人倒是颇有些同病相怜的意味了。”
苏言默然,没有接话,这让他怎么接,他总不能说:“你爹和你弟弟再过几年就要为那清廷当说客,劝你降清啦。”
他要是说出来,只怕是要与这位脾气急躁的国姓爷交恶了。
朱成功见苏言没有接话,以为是他想起了已故的亡父亡母,便宽慰道:“安国,节哀顺变罢。”
苏言点了点头,朱成功也没有在这个话题上接着说下去,他已经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答案,只要苏言暂无婚娶就好办了,接下来只要等苏言在攻打同安县里的表现,就能决定是不是要和他联姻。
若是苏言表现出色,朱成功非常乐意有这样一个妹夫,可要是表现不佳,那就抱歉了,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做他朱成功的妹夫的!
……
因为第二天就要出征了,所以朱成功并没有设宴款待苏言,而是告诉他等同安县光复后,一定要请苏言到厦门岛上去,好好招待他一番,然而苏言顾虑到朱成功前不久才攻袭自己的族叔郑联的前科,没有马上答应。
没办法,朱成功这家伙的前科太多了,先是去年打同为明军的郝尚久,然后是七月份的偷袭厦门,以防万一,苏言还是要对他提高点戒心。
厦门可不比这里,他的大军还在镇外驻扎着,朱成功一对他下手就是两败俱伤,等到了厦门岛,真动手了苏言跑都没地方跑。
翌日,吃过早饭后,苏言便领军出征,朝着同安县进发,朱成功的军队也逐渐上了战船,朝着位于同安出海口的清军水寨杀去。
当天下午未时,苏言领大军兵临同安城外,并分兵于同安的东、北二门摆开阵势,在炮击之前,他先派人到清军弓箭射程外呐喊劝降,但清兵不为所动,放箭逼退使者,苏言只能下令对准城门开炮。
就在第一轮炮击开始后,从南边过来的郑军信使被士卒带到了苏言面前,带给他一个好消息——郑军在西溪入海口大破清军水寨,将水寨内的战船和清军水兵悉数俘获。
随后,郑军就迎着西溪逆流而上,一直到江心洲再也开不上去,才将士卒放在岸边,徒步行军。
得知郑军正在往同安赶来,苏言也就没了担忧,继续下令十二门隼炮对城门展开炮击,同时观察着城内清军的反应。
清军的反应无疑是慌乱的。
自泉州沦陷后,同安清军已成孤军,面对苏言与郑军的联合攻势下,他们自然知道毫无胜算,可就这样投降给城外那严格要求来说只是一介草民的苏言,领头的清军参将杨启智也心有不甘,就算要投降,也是要向身为漳国公的朱成功投降不是。
然而,杨启智高估了自己部下们的承受阙值,在被隼炮连续炮击不到一刻钟,北门的清军终于承受不住,主动打开城门向义军投降,这一消息也被第一时间送到了苏言面前,他当即下令以藤牌营为先锋从北门杀入同安县,自己坐镇东门,继续炮击。
一直到藤牌营从北门杀进城内,坐镇东门的杨启智才终于得到了消息,他想要调兵前去堵截入城的义军,可就在这时,城中积怨已久的百姓见义军杀入城内,再也按捺不住,纷纷提起各种能够被称作为武器的东西走上街,朝着城内的清军喊打喊杀。
背后出现一群愤怒的平民,前面又有义军的猛烈攻势,城中本就军心低迷的清军再也承受不住,成建制的向义军投降——他们不敢向发疯似的百姓投降,向百姓投降怕不是连快骨头渣子都不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