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人以为在当上诺克萨斯统领之后,就能住进豪华奢侈的宫殿,坐上不可一世的王座。
但斯维因并没有这样做,他深知皇帝的独裁随时可能导致国家走向衰败,只有绝对的制衡才能让保证巨大机器的不断前行。
所以在他当上诺克萨斯统领的这十来年,先皇们的王座上一直是空着的。
他也从来都没有住进宫殿的想法,只是把宽敞的谒见厅当做崔法利议会开会的场所,他本人则一直住在杰里柯家族的宅邸之中。就好像诺克萨斯统领只是一份工作,而不是一个身份一般。
他将掺杂着灰白发丝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一件朴实的外套穿了数年都没有换下。
桌上放着一封由红色徽章扣住的信封,信封的内容斯维因已经打开看过了。
这是一封舞会的邀请函,落款人的姓名是红色颜料勾勒成的优雅字体。这是一种比恕瑞玛朱砂或皮尔特沃夫赭石还要珍贵,贵到可以让一般家庭倾家荡产的颜料,名叫艾欧尼亚朱红的颜料,饱含光泽的红色。
“华而不实。”斯维因如此评价道。
弗拉基米尔居然要宴请不朽堡垒中所有的名门望族前去参加在他宅邸中举办的舞会。
可笑,舞会的话邀请他这种上了年纪的老头子去干什么,那是年轻人的狂欢。
但斯维因很快就嗅到了其后隐藏的阴谋。
记忆中莫尔托拉庄园从未对外人揭开过它的神秘面纱,他从左臂恶魔的记忆中了解到,上一次庄园的开放还要追溯到数百年前,不朽堡垒剧烈动荡的时期。
而它的再次开放,必定意味着什么。
对于弗拉基米尔,斯维因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通过调查,他逐渐得知这位不死的名流已经在不朽堡垒中转生过许多世,以不同的身份引导着诺克萨斯的王座,协调帝国发动许多次野心勃勃的征战。
是在黑色玫瑰荫蔽下生长出的血色之花。
而他的每一次转生,都是对着帝国蓬焕发的生命力的一次痛饮。
斯维因发现,在弗拉基米尔的引导下,血巫术已经在一些军队中找到了一席之地,并且在旧贵族的子嗣之中也大行其道。
现在被崔法利议会架空的那些老派贵族阵营中,就有许多人脱胎于一个献身于弗拉基米尔本人的邪教团——猩红秘社。
一群形形色色的血魔法施术者,仗着自己学会了一点拙劣的法术,就妄想掌控整个帝国。
但现在他们的呼声日渐高涨,带领着其他人逐渐对崔法利议会的决议产生了质疑,为斯维因带来一次前所未有的巨大考验。
而这场突如其来的舞会就像是教徒集结的信号,或者是争斗开始前的序幕。斯维因觉得自己最好还是过去观望一下比较好,他的存在能镇住许多邪恶的暗中滋生。
为了帝国更大强大,猩红秘社必须铲除,旧时代的贵族也必须被取缔,这是不可退让的趋势,任何妄想挡在这股变革巨浪前的腐朽之人都会在冲击下粉身碎骨。
帝国的政治格局从弗拉基米尔发出邀请函的时候就已经被打破了脆弱的平衡,变成了一个动荡的巨大漩涡,而留给杰诺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在弗拉基米尔力紧锣密鼓的排布之下,舞会如期在七天后的晚上举行了。
当晚,整个不朽堡垒中所谓的人上人们都盛装出席,在无关人士的驻街注目下,争先恐后的挤进前往莫尔托拉狭窄的街巷里,摩肩擦踵,即使是皇帝上任时也没有这般盛景。
绝大多数参加舞会的人都是抱着想参观一下神秘庄园的心理,即使有人提起过这次舞会是为何而设的,也会很快被周遭的愉悦情绪所同化。
在压抑的环境中生活了这么久,人们都渴求着一次身心上的彻底释放。
斯维因没有带着卫兵,随着涌动的人潮走进了庄园,他仍然穿戴着铠甲,肩披朴实的黑色大衣,将收手藏于麾下,与周围盛装出席的名流格格不入。
但这份特立独行也使得他如同鸽子群中的乌鸦般显眼,大部分人纷纷与他保持了距离,这些人多为议会成立的失利者,对斯维因恨之入骨。
但也有斯维因一派的刻意接近他,讨好他,为他挡下那些不善的目光。
对此,斯维因什么都没有介意,而是让大家各干各的,尽情娱乐。他知道自己这个不合群的老头站在人群中很是破坏气氛,于是便找了个阴暗的角落自酌自饮,用深邃的双眼静静看着宽阔舞厅中发生的一切。
为了防范舞会中可能存在的刺杀,也为了帮妹妹血刃仇敌,卡特琳娜也来到了舞会中。
她穿着裁剪得体的红色礼服,猩红的长发束在脑后,露出紧致的锁骨。手捧着一杯深红的美酒,倚靠着一根冰冷的石柱,一言不发的注视着舞池中攀谈的年轻男女。
舒缓而优雅的音乐已经就绪,但卡特琳娜用冰冷的表情拒绝了一个个上来搭讪,想邀请她共舞一曲的男子。
不会跳舞是一方面,不想跳舞又是一方面,她的妹妹已经离她而去,再没有人可以带着她翩翩起舞了。
她用酒杯掩映,冰冷的目光来回巡视,想要在人群中找出她的仇人。
自从得知害死卡西奥佩娅的和她当时在狼灵殿放走的是同一批人后,她就尤为痛恨自己那时的疏漏,她的寻仇也变得更加的迫切。
杰诺躲在暗处,通过卡特琳娜的双眼看见斯维因已经到场,这意味着他的目标已经完成了一般。
接下来就该看看乐芙兰有没有来了。
于是他又转移到到伊莉丝的视界,看看黑色玫瑰的动向如何。
与卡特琳娜一样,伊莉丝受到了乐芙兰的直接授命,同样来到了舞会现场充当刺客,目标也一致,都是为了杀死杰诺。
她依旧穿着严严实实的罩袍,脸上裹着面具,黑袍下隐约伸出四根尖利的蛛腿依附在塔楼的背面,透过窗户冷冷的注视着火热的舞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