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大家倒是有种豁然开朗之感。
“可能性很大,昨晚其实是一场预演,或者说,试戏更合适点。”
他们才拿到资格证,工作前提前试戏很正常。
周祁安看向最先在群里发消息的文:“你来得早,知道为什么拉警戒线吗?”
文:“现在正在拍限制级电影,不让人靠近。”
“……”
现在轮到周祁安怀疑人生了:“露天剧场拍?”
这个问题没人能回答。
周祁安也就是随口一问,包括他在内,大家都对这个问题漠不关心,更关注为什么稍后的木头人拍摄只有十分钟。
周祁安忽然有种不太好的猜测,该不会又来一场马拉松?
身边多出一道气息靠近,是沈知屹,后者把什么东西塞进了他的口袋。
【新手保护期】物归原主。
没过多久,里面的拍摄似乎结束了。
原先在剧场的演员出来,看到他们时都露出有些古怪的笑容:“里面正在给你们搭建很棒的场景。”
剧场工作人员这时看到排队的玩家,说:“稍等。”
又过去十来分钟,场务出来喊人:“进来吧,你们的场景也搭建好了。”
六点四十,所有玩家准时站在了剧场。
这是一座能容纳千人的露天剧场,中间的场地面积十分大,呈椭圆形态。
所谓的场景搭建,是指他们脚下的东西。
整个地面是一个巨大的表盘,只不过上面除了白鸽和教堂,教堂外面的远景多出一条公路。公路上似乎行走着什么,太模糊了。众人费劲睁大双目,依旧看不清是什么,但是规模应该不小,模糊的区域占比还挺大。
沈知屹身上的怀表,莫名发出咚的一声,给人的感觉更不祥了。
提示音虽迟但到:
【恭喜你们成功通过昨晚的预演】
与此同时,原先还空空如也的观众席,突然冒出来一圈扛摄像机的工作人员。
“action!”有人大声喊了一句。
【第五幕戏:一二三,木头人正式上演】
【请在今天上午八点前,准时回到客运站。】
【本次拍摄中禁止使用交通工具。】
【首个抵达客运站的玩家,将自动触发第六幕戏。】
伴随一阵哒哒的快节奏响动,脚下怀表的指针开始疯狂转动,场务在观众席上一动不动站着,冷漠俯视着下方玩家。
摄像师从五排到一排,最后快进到场中央。
随着镜头的移动,玩家只觉得歪来晃去,不知道是脚底的指针旋转带来地动,还是因为移动的镜头。
总之他们根本站不稳,只能像是钢珠一样在表盘上胡乱滚动。
疯狂乱转间,世界陡然一片黑暗,强烈的失重感传来。
咔哒一声。
指针的发条重新拧紧,指针停止转动,世界重新恢复正常。
厚重的云彩遮挡住天光,这是一个远胜夜晚的阴天。四周的场景全部变化了,周祁安四处摸索了一下,触碰到防护栏,再三确认后,面色微微一变。
“公路?”
剧场的一切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这条熟悉的公路。
草,古城到处都是传送门吗?从教堂到古城,从古城剧院秒通公路。
“妈,沈知屹……”
他试着低低呼唤两声,无果。
怪不得只有十分钟露天剧场使用时间,大部分都是外景。
如今周祁安面临一个更尴尬的事情,分不清前后。
目的地是客运站,就怕一不留神又走回古城了。
正想着,什么东西从身边飘过,一开始周祁安以为是落叶,没在意,当第二片贴着衣襟蹭过时,他顺手抓住。
是纸,中间还有一个小方孔。
纸钱?
乌云稍稍退散,天空露出一丝光明。
根本不给他任何思考的时间,身后的公路传来人的脚步声。
周祁安没有任何和其他玩家碰头的激动,因为这些脚步声太多太密集了,远超玩家数量。
深吸口气,他扭过脖子。
果然不是玩家。
远远的,一支丧葬队伍正在朝这边走来。
这是一支无比豪华的送葬队伍,队伍很长,抬棺的,吹奏的,撒纸钱的……最前方还有胳膊挡脸啜泣的,各司其职。
而送葬队伍里的人,就是昨晚那些在客运站换装的旅客们。
这回旅客身上的布料更白了,全都闭着眼,眼皮上用黑笔各自勾画了一个空心小圆圈。脸上的粉让旅客的脸白了不止一个度,乍一看就像是一个个纸人。
周祁安姥姥去世的时候,老家那边请过扎纸匠,传统是不给纸人画眼睛,以小孔代替,和现在的场景倒有几分异曲同工之妙。
现在不用辨别方向了。
总不能往这群看着半死不活的送葬队伍里钻,周祁安拔腿就朝另一个方向跑。
【咚】
不是钟,是锣!
既然昨晚是彩排,那游戏规则应该是一样的。
趁着第一声锣鸣,周祁安加速朝前冲刺,源于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中途他回头看了一眼。
一看之下,顿时倒吸口凉气。
天亮的很不是时候,透过清冷的天光,周祁安优秀的视力让他甚至能看到旅客脸上过度涂粉倒竖的汗毛。
现在才是真正的木头人游戏。
有人追,有人跑,还有时停指令。
唯一庆幸的是,可以确定和昨晚木头人游戏一致,除了最开始那一下敲锣,之后npc是完全静止状态。
此刻他们正停在原地一动不动,双方间的距离很快从三十米重新拉开到百米外。
锣声自带回音,过去两分钟,两侧旅客们一个个面无表情,同时齐刷刷抬起胳膊,双臂用力坠下——
【咚】
清脆的响声能飘出很远。
前方的周祁安听得一清二楚,他还在公路上孤独地奔跑。
又一次不放心地回头看了眼,远处的送葬队伍只剩下一个缩影。
【咚】
旅客整齐划一敲锣。
最后一次锣鸣后,游戏发出熟悉的提示:【木头人,不许动了哦】。
周祁安迅速停下。
提示音这次一气呵成,处在奔跑状态中的周祁安没能及时回头,他立刻静止公路上,无法看到后方是什么景象。
公路两侧树木不多,风很大。就这么干等着暴露最脆弱的后背,周祁安险些反射性打了个寒颤,他强忍住身体的一些本能反应,连呼吸都放得很轻。
周祁安心中默默计时,一秒,两秒……才数了没多久,沙沙的声音由远及近放大。
怎么会这么快?
【咚】
这一声锣响震耳欲聋,周祁安头疼了一瞬,趁着自由活动时间,他回头追溯声源——
一张惨白的脸差点贴面。
一百多个煞白的旅客纸人般立在原地,眼皮上的黑点更加清楚,他们全都微微上翘的嘴唇。
两边挂着黄色铜锣的旅客则是没一点表情,周祁安离得近,发现敲锣的眼睛没有全闭,始终眯着一条缝。
猝不及防和缝隙里的一点诡光对上,饶是周祁安自诩心脏十分强大,心中也是一个激灵。
送葬队伍已经来到了身后,双方距离很近,照这个趋势,下一次锣声循环里,自己一定会被抓到。
根本没时间思考他们是怎么追上来的,周祁安大脑快速运转,脑海中出现数个办法。
第一,撒币。
这个想法很快被他制止了,旅客的第一职责是扮演,他们出戏直接去捡钱的概率不大。
第二,趁着旅客一方时停,把他们全杀了,或者打断腿。
理论上说是有可能成功的,几分钟足够完成一场血腥盛宴。
只不过这些偷偷眯眼观察的敲锣者,让他觉得这个方法风险不小。
又或者……
周祁安也学着旅客,微微眯着眼,面上带着几分不确定。
神情中的犹豫仅仅出现一刹,很快他便下定了决心,周祁安不再奔跑,而是主动走进送葬人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