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声轰鸣,闪电交织,瓢泼大雨似无穷无尽般不断的砸落,让满院的树木以及早已冲刷洁净的青石板交织出一阵阵乱人心弦的嘈杂声。
此时庆云县县衙后院,一县之长魏士岚望着那似捅破了天般倾泻而下的雨,疲惫不堪的面容上,本就蹙紧的眉头,越发的凝重起来。
哒哒哒——
正在沉思的魏士岚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吸引过去,紧接着一道急切的声音由远及近的传来。
“妻主!妻主!怎么办?我们的云儿高烧不退,已经接连几日未曾进食了!”
不见其人,先闻其声。
但魏士岚知道,那声音来自她的夫郎秦渊。
她朝声音来处疾驰几步。
还不待她跨过厅堂大门,一名披散着满头青丝,只在头上绑着白色布巾的俊俏男子便扑了过来。
“渊渊莫急,小心点儿身子。”
魏士岚眼疾手快的将人扶住,将来人及手中环抱的襁褓一并圈入怀中。
感受着手中人儿不过几日功夫便急速消瘦的身形,她不由的一阵心疼。
“妻主!医师什么时候来啊!?我们云儿再不进食,夫好不容易生下来的女儿,怕就……就要……”
魏士岚伸出手指将他怀中包被扒拉开,露出内里五官扭成一团,脸色通红的小女婴。
闻言佯怒道:“呸呸呸!渊渊不可胡说!
为妻我已经派人去请邻县的医师过来了,她们都说那医师医术甚好,定能治好我们家云儿!”
“可……”
嘭——
秦渊正准备询问的话语,被院外一道大力开门声打断。
“大人!不好了!县内多处发生山体滑坡!死伤惨重,城外已经哀嚎四起,乱成一片了啊!”
魏士岚陡然听见此噩耗,下意识的松开怀中人儿。
不顾那满天大雨将她淋了个满头满脸的冲上前去,一把紧握住报信人的手臂,抖着唇问道:
“你可知有哪几处?”
“魏衙差未详细与小的说,小的只听衙差大姐提了一嘴,说幸好是入云山,不是并云峰,想来应当是在入云山附近。”
“什么!居然是入云山!快!走!带上全部人马!即刻同去滑坡地段救人!”
庆云县内要说这并云峰是最高的山峰,那入云山可一点也不比并云峰矮。
甚至因为它山脚地势较缓,又河流环绕,延着山脚的村庄可是不少。
秦渊眼看着魏士岚跟着报信人火急火燎的就准备出门,一把将头上布巾摔在地上。
产后连日的压抑终于爆发,泪水肆虐的他崩溃的大吼一声:
“魏士岚!”
“你就知道百姓百姓!
现在我们的云儿危在旦夕!还在城外私塾上学的淇儿也被洪水围困在内!
你身为她们的母亲,现在不去救她们!却去救这些无关紧要的人!
你到底把我们父女几人放在何处!”
魏士岚不敢回头去看秦渊此时的表情,她怕她会不忍心的留下来。
“渊渊,你听为妻说!”
“我是一县之主,我得出去主持大局。
我不能只顾自己的小家!不能为了一己私事而置全县十几万百姓的性命于不顾!”
魏士岚微红的眼角紧闭了一瞬,复又用力张开。
她攥紧了拳头,毫不留恋的大步向院外走去。
“渊渊,对不起!为妻先带人走了,妻会尽快赶回来!你等等我!”
秦渊暗自咬唇无声的向魏士岚的方向伸了伸手,终是没将即欲夺出口的气愤话说出来。
“妻主…士岚…你我多年相处,夫又何尝不知你所思所想……
不若如此,夫早就与你和离,离去了……”
秦渊指腹轻柔的扫着怀中婴儿滚烫的额头,泪流满面的将自己微凉的额头抵了上去……
轰隆隆——
轰隆隆——
“主夫!不好了不好了!孙管家去请医师的路上马车侧翻,滚落至深山里了!”
“什么!?你快带上人马去寻找她们!我……我亲自带着云儿去找医师!”
“可是主夫,您的身体!?”
“你不必管我,快去安排!”
轰隆隆——
“主夫!不好了!私塾传来消息,淇小姐落水下落不明了!”
轰隆隆——
“主夫!大人路上遇上滑坡,滚落山崖了!”
“主夫!主夫!快来人啊!主夫晕倒了!快来人啊!!”
谁都未曾想到,才不过半日功夫,这庆云县县衙内
外,皆成了乱糟糟的一片……
…………
身穿青色道袍,如仙如嫡的净心,将刚刚救下的魏士岚交给路旁身穿衙差服饰,正一脸着急望着她的几人手中。
再次疑惑的瞥了眼魏士岚身上浓郁的阴煞之气。
脚尖轻点之间来到山顶,负手朝远处眺望。
今日若不是躲避净尘师弟紧追,正巧她又感应此方人群聚集,便于隐藏身形。
她定不会朝这边而来。
如今看来……一切自有天数……
她眼神凌厉的扫向城内方向那一抹隐藏在浓厚阴云中的鲜红亮点。
负在身后的手指勾了勾,心下一凛。
“居然是煞星乱世!”
话音未落,她立马飞身跃下。
马不停蹄的将才堪堪明白事情经过,正欲与她道谢的魏士岚夹在腋下。
疾步朝着城内县衙后院直奔而去……
……
“什么!?不!我不答应!
妻主!我们云儿才刚出生,怎么能让她离开我!何况还是去千里之外的贫苦、毒瘴之地!
这可是夫历经千辛万苦,差点丢了性命才生下来的幺儿!”
“渊渊,元君乃我的救命恩人,又事事都算的精准无比。
方才你也见着了,元君她才将符篆画于云儿贴身衣物上,外面接连下了几日的雨就停了,外面洪水也逐渐退却,就连云儿的烧也退了。
元君她也是想救这方百姓,想救我们的云儿啊!”
“夫不信!”
“夫虽敬元君将妻主于危难之中救回,也感激元君让云儿得以进食,
但她怎么能胡乱攀扯,将煞星之名安在我家云儿身上!
近几日发生的种种,明明就是巧合!怎就能说是因为我们云儿引起的!?
这让外间的人知晓,我们云儿……我们云儿何以能够安然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