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5 逊于刘公

桓温骑着高头大马,由众人簇拥着进入了洛阳城。

当然,他还知道分寸,并没有在得意忘形之下,堂而皇之的住进洛阳宫,而是暂住在宫城外的一座府邸。

桓温在府中大宴将佐,与众人同乐。

参军郝隆举杯贺道:

“楚公兴师北伐,光复旧都,功在社稷,微臣仅以杯酒,为楚公庆贺。”

桓温正是生平最得意的时候,逼退燕国十万步骑,收取洛阳,此战足以大书特书。

他与众人同饮,放下酒盏,感慨道:

“今日盛会,只恨没有歌舞助兴。”

老妇抹着眼泪道:

“今日拜谒楚公,误以为太尉复生,楚公甚似刘太尉。”

大军行至清水县,权翼早已提前将布匹运来,桓熙在此对亲卫义从与匈奴弓骑大加赏赐。

此时,桓熙麾下已经有六万人的战兵规模,其中重甲步兵三万,枪骑五千,前凉精骑一万,敦煌步兵五千,鲜卑骑兵一万。

而在河西各部中赎买晋人奴隶一事,则交由姑臧单于台右辅牛夷负责。

当桓温得知这件事情,脸色阴沉似水。

因此,只需在敦煌留下五千步卒,维持对西域的影响,其余一万精骑,完全可以调离凉州。

桓温听说刘琨的家妓如今在周成的府上,迫不及待的让周成将人领来。

“微臣府中有一老婢,曾是已故刘太尉的家妓,刘太尉含冤而死,家妓流落民间,辗转来到了微臣的府上谋生。”

实际上,这支枪骑之中,绝大部分都是桓熙在击败石苞之后,从后赵骑兵之中选拔而来,氐人、羌人、羯人、匈奴人、鲜卑人应有尽有。

桓温颔首道。

原来,苻健命人快马南下,露布报捷,代国归附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河东。

这也是为何,王猛要晚于慕容恪知道苻健入侵代国,却又早于慕容恪得知苻健降服代国。

一场盛宴,草草收场,桓温一整天都是怏怏不乐的模样。

由于攻破河西鲜卑最为强大的乞伏部,桓熙掠取了大量的财富,他对于跟随自己作战的将士,自然不会吝啬。

可顶着虞国、燕国近在咫尺的威胁,经营洛阳谈何容易,尤其是在虞国如今实力大增的情况下。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谁还听不出这是在当众讽刺桓温不自量力,也敢以刘琨自比。

邺城距离洛阳不过七百里,而野王距离洛阳更是只有一百八十里。

与匈奴弓骑一般,鲜卑弓骑不纳入战兵体系,只是在桓熙有需要时,听从征召的仆从军。

只可惜刘琨被段部鲜卑首领段匹磾假借晋元帝命令杀死时,桓温时年七岁,他们一人在北,一人在南,不曾有过会面。

周成不敢隐瞒,回答道:

桓温清楚,若是任由周成将这老妇带走,老妇必定丧命。

周成更是吓得后背直冒冷汗,如果不是桓温在场,他恨不得一刀将这老妇毙命。

“下官定会将楚公之意,转达于梁公。”

只有匈奴弓骑保留原有的称号。

代国沦为虞国附庸,苻健如虎添翼,今后无需分兵在北,可以全力经营并州南部,威胁洛阳。

而五千枪骑则号为亲卫义从。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见着桓温这模样,周成心中暗喜,自觉马屁果然是拍对了,当然,他领来的这名老妇也确实是刘琨的家妓,并未随意找了个老妇作假。

楚公不能命令梁公,但父亲能够命令儿子。

王猛中途离场,是因为沈劲的信使匆匆赶来了洛阳,正在城中等候他。

燕军已经退兵,梁军自然也当回师关中。

桓熙在凉州时,为各部骑兵赐予番号,鲜卑骑兵自然是被称为百保鲜卑。

桓熙真正能够倚仗的骑兵,还是亲卫义从、关陇突骑、百保鲜卑这三部,总计二万五千人。

“我需要梁国往弘农迁徙人口,经营弘农郡,在当地驻扎重兵,以便随时驰援洛阳。”

然而,老妇并不害怕,她又没有家人挂念,活了这么大的岁数,死则死矣。

刘寔九十一岁寿终正寝,因此,周成所言,含冤而死的刘太尉,自然就是与祖逖闻鸡起舞的刘琨。

周成如今做了楚国的官,因此在桓温面前以微臣自称。

其中有两人姓刘,即晋怀帝时的太尉,循阳元侯刘寔,以及被东晋晋元帝追赠太尉的广武愍侯刘琨。

桓温注视着王猛,正色道:

王猛一口应下,他先行告退,安排明日班师的事宜,等待天黑后,再来与桓温同饮。

“如此,就有劳周将军代为安排。”

毕竟如果让他们留在凉州,想要征调这些骑兵东出作战,路途实在太过遥远。

在会盟诸部,确立了自己的河西共主身份后,桓熙已经无需再将这支前凉精骑安排在凉州了。

但凡参与西征之人,所获赏赐,远胜过往。

老妇本以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不曾想,桓温居然以德报怨。

哪知道,那老妇却道:

他虽然恼怒这名老妇当众讥讽自己,但也欣赏她为了旧主,而不惧权贵的胆魄。

桓温点点头,王猛此时也向桓温提出辞行。

而被迁往关中的一万前凉骑兵则号为关陇突骑,同样是作为近战骑兵,用以冲锋陷阵。

王猛应道:

当然了,一分辛勤,一分收获,鲜卑弓骑作为仆从军,缺乏训练,与匈奴弓骑有着同样的毛病,只能打顺风仗。

丝竹管弦之声奏响,伎女们翩翩起舞,舞姿不同于桓熙在凉州欣赏的胡旋舞,但也别有风情,看得众人如痴如醉。

与此同时,许久不曾露面的桓熙已经离开了凉州。

凉州不仅有当地的州郡兵,遇到突发事件,单于台还可以征调各部青壮。

桓熙离开之前,早已与各部商议了价格,无论老弱妇孺,皆以五张羊皮赎买。

桓温想要逼迫朝廷迁都,就必须保证洛阳的安全。

但是这种事情,大家也不知应该怎样安慰。

“楚公常以刘太尉自比,你当投其所好,事后,我必有赏赐。”

众人无不惊异,桓温疑惑道:

“今后你就留在我的府上,为我调教府中乐伎。”

原本三万名乞伏部骑兵,有将近两千人被选入了百保鲜卑,剩余的将士之中,桓熙又以射术为考核标准,从中挑选了两万人,作为弓骑。

不多时,便有数十名乐师舞姬被带来了宴席,这些人在进门前就已经被搜过身,厅中更是有侍卫挎刀而立,安全问题,半点马虎不得,

自西晋立国以来,官居或追赠太尉一职的有二十八人。

“脸庞相似,但恨太薄;双目相似,但恨太小;胡须相似,但恨太赤;身形相似,但恨太短;声音相似,但恨太雌。”

这一句话无疑挠到了桓温的痒处,他赶忙整理衣冠,喜而追问:

“何处相似?”

一同被他带走的,除了跟随他前去会盟的部队之外,还有从数十万胡人青壮中选拔出来的百保鲜卑,以及此前从前凉将士中挑选出来的一万精骑。

老妇心道。

桓温闻言双目一亮,他素来自诩雄姿英发,常常自比刘琨。

当然,也不能忘了被桓熙迁往西套平原的乞伏部。

桓温没有阻拦,只道:

“明日将与先生分别,今夜略备薄酒,还请先生过府一叙,与老夫秉烛夜谈。”

当然,他们的家人也在秋收之后,被桓熙一并迁走。

然而,桓温终究还是受到了沉重打击,就连光复旧都的兴奋也被冲淡了。

乞伏氏已经被桓熙圈禁在了长安,乞伏部已经彻底被他控制。

一曲奏罢,桓温大加称赞,询问周成是谁为他调教的舞姬。

“这是何故?”

刘琨年轻时,就是以俊朗、雄豪著称。

由于刘琨已经过世三十六年,他府上的家妓岁数自然也不小,已经年近六旬。

当然,他们跟随桓熙南征北战多年,早已证明了自己的能力与忠心,今后也将作为桓熙身边最亲近的卫戍部队,只有在他亲征时,才会跟随出战。

桓温大为扫兴,甚至为此闷闷不乐,但他终究没有为难这名老妇。

而燕国虽然退兵,但他们的统治中心,终究会从蓟县移向邺城,那里才是河北的精华,也便于用兵。

周成不忘提醒老妇:

这件事并非王猛能做主,但桓温也不是要与桓熙商量,而是命令。

老妇自是一口答应下来,她一进正厅,不等周成介绍,看着端坐在主位上的桓温便潸然泪下。

这也是桓熙与秃发鲜卑之前定下的价格。

一如西套平原上的匈奴人,今后,乞伏部的骑兵也将进入梁国的战斗序列。

‘这位楚公姿容不如太尉,但胸襟气度却非太尉所能及。’

直到次日,桓温才重新振作了精神,带领将佐们前往城外祭拜西晋皇陵,但凡有损毁的,便立即安排人手修复。

无论是百保鲜卑,还是关陇突骑,他们的家人都已经被桓熙迁走,带往关中。

受邀一同参与宴会的降将周成赶忙起身道:

“楚公,微臣府中尚有乐伎数十人,请为楚公献舞。”

桓熙此番离开凉州,不仅仅带走了数万将士,各部头人也纷纷派遣质子,在桓熙的身边充任郎官,分由沈赤黔、索苞统率。

今晚没有了,大家晚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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