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5 目的弘农

桓熙这个计划,有郗超配合,再与司马兴男打个招呼,最大的困难不在于瞒过桓温,而是如何确保能够找到一个与乐氏怀中胎儿同一天生产的女婴。

当然,这是郗超需要操心的事情。

实际上,桓熙自己也清楚,乐氏哪怕接连诞下男婴,都不可能影响到他的地位。

否则司马兴男怎么可能容许乐氏生下肚子里的孩子。

但桓熙这人,凡事都要做最坏的打算,万一桓温真的老糊涂了,非要让私生子认祖归宗,又一次犯起了偏爱幼子的错误。

总不能让桓熙掀起一场玄武门之变,杀弟囚父吧。

李二凤作为帝王来说,那么完美的一人,不还是有人拿着这件事情戳他脊梁骨。

因此,乐氏十月怀胎,生下的必须得是女娃,才能说是万无一失。

在得知桓熙可能会换走自己的孩子以后,乐氏的心情很复杂。

既有对孩子的不舍,也有为桓熙给她的承诺而高兴。

桓熙已经说了,会给到乐氏的孩子一份前程,这至少证明桓熙不会害了那孩子的性命。

毕竟,如果桓熙心肠歹毒一些,不是没有能力让乐氏在生育的过程中,因为所谓的难产而出现一尸两命的情况。

乐氏朝着桓熙一礼,说道:

“妾身只求腹中的孩子能够平安长大,不敢生出别的妄想。

“不瞒世子,当妾身得知自己怀有生育的时候,一度惊慌失措,唯恐让夫人听说消息,不仅留不住这个孩子,也将累及妾身自己的性命。

“如今夫人开恩,准许我为楚公诞下这个孩子,妾身再无所求,愿意听从世子的安排。”

桓熙对乐氏的态度很满意,他点头道:

“你如果能够守住这份初心,即便将来诞下男丁,与他分离,但也未尝不会有母子相见的时候。”

乐氏闻言,再无一丝疑虑,连连谢恩。

桓熙随即离开,如果待得久了,传出什么风言风语,总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乐氏想要送他出门,也被桓熙拒绝,真要论及年龄,乐氏还比桓熙小了几岁。

桓熙没有在襄阳歇息,他乘坐马车,又由郗超送出了城。

分别之际,郗超问道:

“世子北上,可是要直奔河套,主持战局?”

桓熙摇头道:

“有谢艾坐镇,只要邓遐能与他戮力同心,我去与不去,都无关大局。”

说着,桓熙望向北方:

“况且,现在去往银川,只怕是来不及了。”

襄阳与银川相距甚远,桓熙就算乘坐马车,星夜兼程肯定也赶不上那场大战。

而谢艾久经沙场,曾三次率领前凉军队抵御后赵十余万大军的进攻,并以少胜多,有他指挥,只要邓遐愿意配合,实际上也不需要桓熙太过担心。

毕竟两军交战,不仅要看士兵数量,还得比较双方统帅的才能。

苻坚毋庸置疑是一位明主,但作为统帅,他可比谢艾要差得远了。

此前,苻氏每当有大战,要么是苻雄挂帅,要么是苻健亲征,其余人并没有指挥大兵团作战的经验。

就连苻坚,也只是在奔袭盛乐一战中,作为随军的将领,跟在了苻健的身边。

如今苻坚亲征,对上谢艾,就等于是长平之战中的赵括碰上了白起。

当然·,谢艾不是白起,苻坚也不是纸上谈兵的赵括,但是,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不是所有人都是霍去病那样的天生统帅,论及行军作战的经验,苻坚怎么能跟谢艾比较。

单论指挥作战的才智,苻坚也是不如谢艾的。

桓熙在河套地区布置的精兵虽少,而百保鲜卑毕竟是从数十万河西鲜卑中精挑细选出来,又经过邓遐严格的训练,不说以一当百,但绝不可以等闲视之。

况且还有那么多的鲜卑、匈奴仆从军作战,兵力充足,相信谢艾也不会令自己失望。

郗超听说桓熙不是要前往银川,可如今又这么急着赶回去,心头不仅浮现一种猜想,他问道:

“世子此行,难道是要前往弘农?”

桓熙闻言笑道:

“果然瞒不住景兴。”

弘农太守邓羌麾下有三万重甲步兵,原本是用来策应洛阳的防御,如今虞国主力在河套,剩余兵力,还得守卫河东,难以威胁到洛阳的安全。

而燕国在前年争夺洛阳、去年征讨段龛的战事中,先后两次调动超过十万步骑的规模。

虽然在去年夺取了青、兖、徐三州之地,但是需要时间消化这些地区,国库也难以再次支撑起一场大战,急需休养生息。

这也是桓温为何敢于率领楚军主力前往送殡,而不担心洛阳地区安全的原因。

至于桓熙驻扎在弘农的三万精锐步卒,也成了一支桓熙手中的生力军,可以加入到与虞国的战斗之中。

当然,不可能是前往银川,他们是步卒,等用双腿赶到的时候,只怕战斗也已经结束了。

关中,长安。

自桓熙收到关西的急报之后,连夜就给王猛回了一封信,如今回信送达了梁国的尚书台,王猛看罢来信后,紧急找来了权翼、周楚。

王猛将回信交给二人,待他们看罢以后,王猛这才不急不缓道:

“梁公的意思,二位想必也都明白了,今日之所以冒昧将元孙(周楚字)请来,是希望元孙统率三万州郡兵东出,前往弘农与破胡(邓羌)汇合。

“至于子良(权翼字),梁公点名让你随军参赞。”

说着,王猛笑道:

“想必二位也不会推脱。”

二人异口同声道:

“这是自然。”

近卫义从如今不在关中,桓熙南下,只带了数百郎卫随行,但是近卫义从则负责保护谢道韫等人的安全,跟着她们去了江南。

桓熙提前离开新亭大营,近卫义从也跟随他,由楚国水师护卫,坐船离开了江东,如今在下船之后,正跟着桓熙直奔弘农。

因此,关西如今能够抽调的兵力,除了河西鲜卑以外,也就只有州郡兵了。

河西鲜卑远在凉州,短时间内难以调动。

而关中虽有不下十万州郡兵,但必须预防着河套战场的失败,不能全员调用,否则关中空虚,一旦河套失守,苻坚便可长驱直入,深入关中。

哪怕最终桓熙驱逐了虞军,对关中也将造成极大的破坏。

故而,桓熙能够抽出三万州郡兵前往弘农,差不多已经是极限了。

好在春耕已经过去,此前河套告急,王猛已经在关中动员州郡兵,准备随时前去救火。

如今桓熙征调三万州郡兵,王猛能够立即响应,以周楚为主将,率军东出。

同行的不仅有权翼,还有杨安、石越等大将,显然,桓熙打定主意,要趁着苻坚远在河套的机会,进攻并州南部,大干一场。

翌日,王猛亲自为众人送行,留守长安的大将,几乎倾巢而出,但有王猛坐镇,肯定翻不起风浪。

在权翼离开后,谢安也更多的发挥起了作用,成为了留守长安的二号人物。

桓熙在离开长安之前,原本是想将谢安任命为右仆射,但因为王猛的坚持,他将谢安提拔为了左仆射,位在王猛之下。

王猛并非嫉贤妒能之人,况且,王猛与桓熙的私人关系,也注定了他不必担心有任何人来取代自己的位置。

至少在桓熙一统天下之前,王猛对于桓熙来说,是必不可少的。

桓熙根本找不到一个替代者,能像王猛一样,能够让他在出征时,放心的托付后方的军政大权。

毕竟王猛出身北方寒门,没有宗族助力,虽然个人的威望很高,能力全面且出众,但是得罪的人也很多,因此,极度依赖桓熙的信任。

至于桓熙,他也不是一个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的无情性子。

王猛很欣赏谢安,有些人的才华是遮掩不住的,譬如谢安。

谢安第一次拜谒桓温,仅仅是一番促膝长谈,就使桓温折服,遗憾他将前往关中,而不能入楚为官,为己所用。

王猛的眼光并不比桓温差,在与谢安的日常交往中,就已经认定他是一个相才,既然不担心谢安取代自己,当然是要让他在梁国发挥更多的重用,帮助自己减轻负担。

谢安跟随王猛送走周楚、权翼等人,坐回到自己的车厢里,对其侄儿谢韶感慨道:

“危难之际,方知真情,如今梁公将权中书调走,而留王令君一人独掌大权,对他的信重可见一斑。”

谢韶是谢家封胡遏末中,为首的封,时年十三岁,比谢玄小了一岁,深受其叔父谢安的喜爱。

“叔父本无意仕途,如今又为何羡慕王令君。”

谢韶很不解。

谢安摇头道:

“我并不是羡慕王猛如今的显贵,而是羡慕他初出茅庐,就遇到一个无条件信任他,让他能够尽展所学的明主。

“如果王猛真的辅佐梁公吞并天下,论及地位,只怕是能与姜尚、萧何等人相媲美。”

当然,也只是地位,真要谈论能力,哪怕是姜尚、萧何,那也不如王猛全面。

毕竟无论是治国,还是领军,或者是出谋划策,王猛一个人都可以包圆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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