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沈昱的改变

沈昱带着和解书回到宿舍, 这时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也怀着对未来的生活的一种积极向上的希望。

一夜好眠,沈昱一大早就起床,洗漱后就开始忙活。他寻了一块木板, 沾了墨水写下“女宾止步, 自行闯入我屋的女宾默认为娼,请女宾爱惜羽毛——沈昱”。

沈昱拿了凳子出来, 就把这个木板挂在自己屋门口。这时刚起床的知青们听到了他锤子敲击声音, 本要去洗漱的,这时拿着脸盆过来看热闹。

知青赵伟民问道:“沈昱,你在干嘛呢?”

沈昱钉好了钉子, 挂正了木板,跳下了凳子, 说:“昨天李镇长、谢支书、王主任他们为我洗清了冤屈。谢小莲他们一家终于承认是诬赖我了,为了保证我不上告,我和他们签了《和解书》。”

两个起得早些的女知青都松了一口气, 一个说:“其实,我们也不相信是你要怎么谢小莲。”一个说:“这一年她天天来找你, 我们都看到了。”

沈昱暗想:你们都不是发现不了破绽,可就是没有人为我说句话,只有那个小妮子,豁出去的为我分辩个明白。不过,或许是因为我跟你们也没有交情。

沈昱扯了扯嘴角,指着牌子:“所以, 为了不让谢小莲和别的女宾再闯进我屋冤枉我,我就挂着这个牌子。除了是我亲自拉着、扛着、抢着进屋的女性,自己闯进去的一切女性皆自认是娼%妓!娼%妓就不要来冤枉我毁她清白了, 因为我不嫖%娼!”

从前其实也有女知青和别的姑娘抓着机会闯进他屋的,只不过他性格冷淡又做不出骂人的事来。这时,也有爱美之心的女知青脸色怪异,因为那两个字太过赤果果,她们若是议论这个,反是此地无银。

几个女知青看看同伴:“去洗脸刷牙吧,还要赶去水电站呢。”

女知青走后,男知青陈利酸酸地说:“沈昱,你这样弄得好像是个女的就想闯进你屋里一样。”

沈昱摊了摊手:“我可没说女的都是娼,我只是讨厌谢小莲那种女的,但那种女的也不少吧?我这是防范于未然,对大家都好。在我眼里娶谢小莲那种女的还不如娶头母猪,我反正没有兴趣,你们有兴趣你们上呀!”

另一个男知青刘智迟了一些起床,这时出宿舍门时听到沈昱大言不惭,说:“沈昱,是有很多女同志追着你跑,但你显摆什么呀?”

沈昱要是以前就不辩驳了,现在换了心情,却昂首挺胸说:“谁显摆了?那么多女同志追着我跑,又不是那么多天仙追着我跑,我烦死了!像谢小莲那种人丑多作怪,有多远滚多远!我立牌为证!”

赵伟民、陈利、刘智无言以对,沈昱却拍了拍手:“吃早饭去了!”

知青们可以自己烧点饭菜,但他们这里离小学比较近,平日多是搭着小学食堂的火蒸饭吃的(寒暑假除外)。沈昱心情甚好,锁上了门后就跑去小学食堂吃饭了。

不过两日时间,有谢家兄弟和黄、赖、叶几个在村镇上宣传,镇政府大院也有李镇长说明情况,全镇上下对沈昱的不利舆论就扭转过来了。

大家难免都对谢长宁一家背后议论,他们虽然争取到沈昱不告他们,不会留下案底连累儿孙前程,但是既然做下这等事,难免就要受人议论,这已是做错事的最小代价了。

镇政府的书记和李镇长等几人还来探望慰问沈昱,结果看到了沈昱大咧咧的挂着那块牌哭笑不得。

沈昱这时也放下身段,跟大家解释一翻,表示:他烦不胜烦,也是为了别的女同志好,不要一时冲动做错了事,来日后悔都来不及了。

这时由于云初的引导,连镇里的干部都认为沈昱的父亲将会恢复原职,将来他回京后可能前程不可限量,大家都选择对他宽容,卖他个好。

所以镇里的干部自然不会对沈昱的杯弓蛇影的行为多加指责,反而表示:镇里已经把他见义勇为的英雄事迹上报到县里了,镇里推荐他评县里的先进个人。

刘书记还说:“你还不是D员吧,赵伟民都是积极份子了,你也积极一点。要是争取在返城前入了D,将来到城里就不一样了。”

沈昱沉默不语,刘书记问:“怎么啦?”

沈昱才说:“我就怕我不配,所以……不敢想。”

刘书记笑道:“你这样的条件,在村里对热情的女同志秋毫无犯,与大部分群众相处和谐,见义勇为不居功,这就符和基本要求了。你在乡下争取上进,要是真能回城去,你父亲和上面的组织看到你的成长,不也高兴吗?”

沈昱点头:“那我……得琢磨一下,怎么写申请书交到村D委,还得做些成绩出来才能真正入D。”

李镇长笑道:“北京来的小同志,觉悟还是挺高的。以前年纪小,刚来乡下难免想家,现在长大了,就和以前不一样了。”

刘书记点头称是,沈昱也只好赔着笑脸,他觉得自己都不像自己了,心里的信念就是云初说的“不要自命清高,不要误判自己生活在仙界”。

沈昱洗清了流氓嫌疑之后,在云初之前的“就差明示的暗示”他是一支值得投资的潜力股,现在不但村里、镇里的干部都福至心灵开了窍乐意得投资沈昱,县里干部听说了这样的优秀上进的知青,大感兴趣。

本就该是这样,怎么全村都是傻子,只有谢小莲家里看中他不但长得好、还是个潜力股,让谢小莲舍了脸皮也想嫁给他?现在人人照顾他,不就轮不到谢小莲家里用下三滥的手段了吗?

虽然这种投资看起来太世故了一些,但这就是人间。这总比让为达目的而冤枉人清白的作法要好些。

……

又到了星期六,本来云初过两周就要中考(既然恢复了高考,也就恢复中考了),但云初坚持跟着二哥一块上山砍柴。大哥谢云飞跟着谢长宗去县城面试工作了。

县里的国有和集体混合所有的钢铁厂要招工人,是难得的机会,一般人还进不了厂。像谢长宗这样的在村里算是关系好的,要是谢云飞各方面条件合格,他就能进厂。

不过这种机会一家也只有一个,要是谢家把两个儿子都塞进工厂,别人家也不服气,这时候还没有计划生育,家家的孩子多,而岗位少。

这时候还没有到收稻谷的时间,生产队也不忙,农家子弟就会上山砍柴自用。这个时候是没有人砍柴私卖的,所以没有人偷进山砍柴或伐木卖,国营或集团经营的木柴厂也不会向私人买。

云初到了山脚,就看总和谢云翔一起混的同生产小队的黄建军、赖正海在那等着,还有一个相貌气质与他们格格不入的年轻男子,不是沈昱是谁?

黄建军说:“建国陪他妈去县里看病了,正海叫了沈知青一起来。”

谢云翔怀疑:“沈知青会砍柴吗?”

沈昱回答:“我会一点。我要是砍一担柴送去小学的食堂,他们就能少收我粮票。”

谢云翔点点头:“不用担心,你真的不会,我们这么多人能帮一帮。”

赖正海道:“我看沈知青身子板结实着,只是不习惯。这种事,干着干着就习惯了。”

云初笑道:“正海哥,什么‘这种事’,我听着怎么像是去打家劫舍呢?”

赖正海瞧着云初,说:“云翔的妹子,娇滴滴的,家里也舍不得你干重活吧?你跟来干什么,一会儿别哭着要你哥背你下山。”

云初拍了拍扎在腰上的刀绳,哼了一声:“瞧不起谁呢?我怎么也比沈知青强。”

沈昱目光闪闪,说:“谢姑娘这是瞧不起谁呢?还有你们别叫我沈知青,弄得我没有名字似的,叫我沈昱吧。”

黄建军憨憨地说:“原来哪个字读‘YU’呀?”

云初一怔,不由得哈哈大笑,沈昱、谢云翔、赖正海也跟着笑了起来。沈昱才拍了拍黄建军的胳膊:“走吧,你带路。”

黄建军和赖正海走在前头,接着就是沈昱了,云初跟在沈昱后面,谢云翔则断后看着妹妹。山路不宽敞,虽然可以腾挪,但不适合两人并排行走。

云初爬了半小时,有些累了,便问:“到了没有呀?这前后有那么多柴,为什么还要去上面砍呢?近一点不好吗?”

云初看着这附近的灌木也挺多的,所以她想不通。谢云翔道:“这是路旁,你看下面多陡。而且偷赖将下头的树砍了,被同村的人瞧见多不好?”

赖正海道:“谢小妹,你看看这树,跟你手指一样粗细,能顶什么用。少数几棵大些的,总得留着护路吧?你要是砍了,那不是缺德吗?”

云初穿越之前虽然不是富裕出身,但也生在二三线城市里,根本就没有干过农活,不知道农村做事的一些门道。

走到一处宽阔些的地方,云初表示:“我真得歇一歇了。”

谢云翔无奈,但让沈、赖、黄三人先走,他陪着妹妹休息一会儿。

云初看中地上一截老树桩,拍了拍尘土,马上坐了上去。她这个惫赖的模样,让人看了好笑。赖正海笑道:“云翔,你小妹也就生在你们家,不然这四体不勤的样子在我们村是要饿死的。”

谢云翔笑了笑,说:“正海,你要是有妹妹,你舍得让她饿死?”赖家妈妈生了一个大女儿和三个兄弟,赖正海是最小的孩子,和他大姐相差十岁。

云初托着腮:“这山上有没有什么山货?蘑菇、山鸡、獐子、兔子之类的……”

黄建军道:“运气哪有那么好?不是每次进山都能遇上,遇上也不一定能抓到……”

正说着就见草丛中钻出一道灰影,极速往云初坐的木桩上一撞,然后直挺挺软倒。

所有人吓了一跳,定盯一看,居然是一只肥硕的灰色野兔。

云初哈哈一笑,抓着兔子的耳朵提起,那份量颇重:“原来这就叫‘守桩待兔’吗?我理解了,我完全理解了!哥,你们往山上去砍柴吧,我还是适合‘守株待兔’这种生产劳动方式!”

赖正海回过神,才说:“你这是瞎猫碰到死耗子,你这样守下去还能守到第二只兔子吗?”

云初坐了下来,一脸摸鱼的懒样:“我不守一守,我怎么知道有没有第二只兔子?”

赖正海、黄建军一边艳羡,一边看看天色不早了,便问谢云翔走不走。谢云翔道:“我帮我妹做个草绳扎一下兔子,你们先上山吧?”

沈昱见他们二人看向他,忙说:“我看一会儿兔子再来。”

赖正海和黄建军只好自己先上山了,沈昱好奇地看着撞晕死的兔子,说:“这样都行吗?”

云初笑了笑:“我运气一向挺好,所以你跟着我混,会有福的哦!”

谢云翔砍了一根树藤,剥了藤皮就是一条绳子了,他扎好兔子,交代云初:“你不要在村子里吹牛,别人没有这运气,看了会眼红的……”

谢云翔正说着,听到一声鸡叫,树林中咯咯咯、哗啦啦飞出一只长尾巴的野山鸡。沈昱瞠目结舌,谢云翔表情僵滞。

云初推了沈昱和谢云翔一把:“发什么呆?快抓鸡呀!”

两人回神,连忙朝那山鸡扑去,一阵鸡飞人跳,那鸡差点抓到沈昱英俊的脸,他在最紧要关头,眼疾手快抓住了鸡翅膀。

人鸡彼此都在拼命挣扎,美男子的表情彻底崩坏,犹如脱缰的野马。沈昱终于战胜了野鸡,抓着鸡翅膀提着鸡,笑容明媚:“我抓到了!我抓到了!”

云初看着他头发上的鸡毛,抿着唇防止自己笑出来,谢云翔道:“好,我给你绑住吧。”

谢云翔老练地绑住野鸡,让沈昱提着,又说:“你们这样的,到上面一点,随便砍点就回去吧,山鸡、野兔要是跑了,你们反而吃亏了。”

三人沿路上山,不多时见到岔道,谢云翔之前忘记问赖、黄二人走哪一条路了。云初就随便走了一条路,谢云翔不放心,只能跟着她。

不多时就见树木逐渐大了起来,树下阴凉湿润,长着厚厚的苔鲜。一颗大松树下,苔鲜间长着成串的蘑菇,黄澄澄的。

云初拉住谢云翔的衣角:“二哥!看下面,那棵树下长着那么多牛油菇!发财了!发财了!”

云初说着,已经兴冲冲地冲到那棵大松树下去采蘑菇了,谢云翔摸着脑袋:“今天这是怎么了?灶王爷显灵了?”

云初高高兴兴采着牛油蘑,嘴上哼着:“采蘑菇的小姑娘,背着一个大竹筐,清晨光着小脚丫,走遍森林和山冈~~~”

沈昱和谢云翔跟着帮忙采,三个人采的牛油菇堆成了一座小山,然后他们发现没有箩筐。云初便让谢云翔把上山作业的军绿色外套脱下,结果还包不下。

云初自然而然看向沈昱,沈昱无奈也把自己的军绿色外套脱下来包。云初看着这些蘑菇,笑问沈昱:“天王盖地虎,下一句是什么?”

沈昱从城里来,自然看过60年的老电影,也看过,回答:“宝塔镇河妖呀。”

云初摇头:“不对,是‘小鸡炖蘑菇’!”

沈昱和谢云翔一怔,然后都不禁大笑,谢云翔想了想:“咱们也没有拿筐,要不,你们把东西拿回去吧。沈昱打算晚上请李镇长他们来吃饭,刚好现在有好菜了。”

云初有些舍不得,念在沈昱是任务目标的份上,这才没有反对。沈昱却还知道进退,说:“王姨和谢姑娘能帮我张罗,我已经很感激了,但这兔子、蘑姑和鸡是你们的,我们怎么好意思呢?”

谢云翔道:“鸡不是你抓到的吗?咱们见过有份,再说了,在我们家烧着饭菜,我们也能尝鲜,不会吃亏。”

云初道:“走吧,别客气了。”

谢云翔看这情形,就吩咐他们先回家去,改日再砍柴。

与谢云翔分别后,云翔、沈昱结伴下山,云初砍了一根柴,将兔子和一大包蘑菇做成一个担子扛在肩上,沈昱也学她的模样扛着山鸡和蘑菇。

两个没有怎么干过这种苦力的人就晃悠晃悠地下山去,忽然听到路旁不远的箬叶丛有悉悉索索的声音。沈昱吃了一惊:“不会有什么野兽吧?”

云初因为谢云翔不在也有些害怕,忙问系统,系统检索后回答:“是竹鼠,快去抓呀!不然,要等它们跳你怀里来?”

云初惊喜异常:“我特么的真是什么运气!快把东西放下,抓竹鼠了!”

沈昱呆愣愣地把山鸡和蘑菇放在路旁,云初已经拿着棍子和柴刀在前边开路了。

沈昱忙也提刀拔棍而上,两人寻声穿过箬叶丛,忽见前方有个小土堆,正是那竹鼠挖洞拱出的新土。

云初低声在沈昱耳边说:“这东西会咬人,不要用手抓,用刀背或棍子不轻不重按着他,再用绳子捆它。”

沈昱点了点头,心像是跳到了嗓门眼,少年人到底对这种事拥有天然的兴奋感。云初做了一个“行动”的手势,两人分左右前进,到了土堆前。

只见土还在动,云初就等在那里,忽然看到一块灰色,她眼疾手快刀背往它脑袋砸下。竹鼠这东西太过灵活,又会打地洞逃跑,她要是心慈手软,可能就抓不住它了。

竹鼠被这一刀背给砸脑震荡了,云初笑眯眯地将竹鼠从土里挖了出来指示沈昱将竹鼠绑了。

“后面还有一只……”云初走到另一个土堆上,这时已经惊动它了,它躲在地下不出来。

云初问系统:“在哪个方向,深还是浅?”

系统一多汗:“让我帮你挖鼠?我觉得你在侮辱我的专业,我好歹是个系统……”

云初内心道:“少废话,帮不帮忙?”

系统能量检索了一下,才说:“两点钟位置走三步用力挖,动静大些。老巢将被端时,估计它会跑出来,让沈昱守在洞口。”

云初见沈昱已经扎好了那只脑震荡的竹鼠,冲他比划一个手势,然后吩咐如是如是。沈昱一脸怀疑:“能成吗?”

云初道:“试试就知道了,它要是跑出来,你利索点。”

沈昱不服气:“我的反应速度还能不如你吗?”

云初切了一声,便上前先用棍子往地上敲了敲,然后拔刀就往地上挖。她现在没有锄头,只能用柴刀了,她挥汗如雨地挖着,可是那竹鼠之前在外面受了惊就是不往外跑了。

可能这是它的新居,所以它挖得洞还不深,云初挖了半个小时,终于土层一塌,挖到它老巢了。云初叫了沈昱:“不用守了,它不往外跑,在这儿呢。快来帮忙!”

沈昱确实等得花儿都快要谢了,只不过头一回干这种事,兴致勃勃。再看这漂亮的小村姑专心至致的模样格外新奇,在她眼底是好像土地住的才是绝世美男似的,居然不看他一眼。

“这边!快一起挖!”

“看,它的屁股!”

云初把刀伸进洞,用力按住它,沈昱也很有眼色,拿来了捆柴的绳子套个圈圈把竹鼠的肚子套住扎紧,然后拖了出来。

看到这圆格楞的竹鼠还在绳子上扭动身躯,两人却不由得哈哈大笑。沈昱好奇:“这东西,能养吗?”

云初嘟囔:“你傻呀,它要打地洞的,还要吃箬叶,你怎么养?我只知道这很好吃。”

沈昱叹了口气:“有点残忍……”

云初调侃:“要不你改吃素吧。像你这种不喜欢俗世的人其实可以出家的,这刚刚好。可能你们北京法源寺会请你去当主持,你不高考也能回北京。”

沈昱一多汗:“我不出家,要出家你出家。”

云初摇头:“这花花世界,我还没有玩够,我为什么要出家?”

沈昱不语,只干着手上的活,他把蘑菇都让她来扛,而把兔子、山鸡和竹鼠全弄到他的担子上。

两人前后下山,到山脚田梗小路上,就遇上一些拔猪草的妇女,见了他们如此满载而归,都不禁新奇。

云初和大家打着招呼,当她们问起,云初便说:“是我哥他们和沈昱逮着的,让我们先带回家。”

一个妇女艳羡地说:“哎呀!云翔他们运气可真好!”

又一个妇女说:“你们锄头都没有带,还能挖到竹鼠,那是真了不得了。”

云初忽见前方一个村女提着一篮猪草站在路旁,目光复杂地看着他们,不是谢小莲是谁?

沈昱已经冷着脸当没有看到走过去了,谢小莲忍不住上前:“沈知青……”

云初正要帮忙时,却见沈昱叫道:“不要靠近我!你要劫财劫色吗?我死也不会屈服的!不要色眯眯地看我!我娶猪都不会娶你!你死了这条心!”

见沈昱如此崩坏形像的三贞九烈模样,云初嘴巴张成“O”形,对这个疯狂的、领错剧本的、又接地气的情况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反应。

谢小莲满腹的自我委屈和自我感动,这时却只能说:“沈知青,你……你对我有误会……”

沈昱冷酷到底:“哪有什么误会?你就是心怀不轨……”

谢小莲上前一步,像是情根深种:“我只是想和你做朋友,可是你……”

沈昱正色道:“我不会和你这种人品的女人做朋友的。想爬我床上去,没门!”

云初跟在后头,不由得表情怪异,在沈昱和谢小莲之间来回看,不敢评价这时的情景,她现在也震惊得没有能力评价。

谢小莲却目含着怨毒看向云初,说:“谢云初是哄你骗你的,他们家的人都不安好心。”

云初内心OS:卧草,我还没有来得及发声呢,关我什么事呢?

沈昱冷笑一声:“你安好心,所以想爬男人的床再反咬一口诬赖人?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资格评价别人,我从未见你这样厚颜无耻的丑女人!”

谢小莲听到意中人360度无死角的攻击她厌恶她,见附近的三个妇女目中露出鄙视,想着近日村里的舆论,不由得提着篮子掩面走了。

沈昱发现有人看戏,傲骄地抿了抿唇,换一张和蔼地面孔,说:“各位阿姨,你们也看见了,每次都是那个不要脸的丑八怪来烦我,我才不想理那种花癫。”

一位大婶微笑道:“那事儿是她不对,沈知青还是不要再生气了。”

又一位大婶说:“玉珠她女儿该是吃教训了,沈知青以后自己小心点就好。”

沈昱点头:“谢谢几位阿姨,我是不会让她靠近我的。我本来下乡劳动,都开开心心的,就遇上他们一家这么下作,影响了观感。好在咱们村里还是好人多。”

几位村妇连忙笑着称事,沈昱这才跟她们告辞,云初也默然跟上。

直到附近没有旁人,云初才追上去,低声说:“沈昱,你今天的画风完全不一样了。”

沈昱转头瞄了她一眼,昂了昂头:“还能怎么样?不就是到了什么环境说什么话吗?又不难,我以前只是觉得没有必要罢了。”

“现在又发现有必要了?”

“要不然呢?我不自己支楞起来,又让你上?”

“我上就我上呗。”

“与其让你干脏活,还不如我自己干了,你是个女孩子。”

“你是想明白了?”

“只有让所有人看到我的态度,她再要冤枉我就几乎不会成功。”这回能洗清名声,除了得到帮助之外,也幸亏他从来没有跟谢小莲亲近过。

大家回溯逻辑,就觉得谢小莲的指控可信度不高。

云初扑哧一声笑出来:“我发现原来你也挺有意思的,这样也好,我就放心了。 ”

谢云起刚洗了衣服晾好,就见云初和沈昱满载而归,震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云初简单介绍着收获过程,谢云起羡慕地说:“居然‘守株待兔’,别人一辈子也遇不上吧?”

云初笑了笑,说:“家里还有面吗?那竹鼠汤里煮面条好吃。”

“有……可能不多,我再去粮油店买一些。”

沈昱自告奋勇:“不能让你们家再破费了,今天说好我请客的,米、面、油、盐都交给我!”

谢云起给他上茶:“犯不着这样。我们家劳力多,家里还有……”

沈昱却非要坚持,喝了茶就去镇供销社里买米面油盐了。他在乡下这么多年,工分用来养活自己一个人,平日没有什么花销,还是有富余的钱和票的。

供销社就像后世的百货大楼,除了粮油副食区域,还有衣服区域。这个年代的衣服黑、白、灰、军绿为主,样式也老土,但也偶有相对时新的。

正值初夏,供销社里添了一些夏装,挂在高处。沈昱抬头看着上面那件红色的波点连衣裙,那鲜亮的颜色吸引了他,他看着出神。

供销社阿姨笑道:“沈知青,那裙子是城里的新款呢,听说上海、北京的体面人家的姑娘都会穿。”

沈昱问道:“要多少钱?需要票吗?”

阿姨道:“五块钱,三尺布票。”

这价格在这个年代是相当贵了,但现在的供销社是公家的地方,也没有什么价钱好讲。沈昱身上没有带布票,说:“阿姨,我回宿舍拿钱和布票,你给我留着。”

阿姨不由得八卦:“沈知青和哪家姑娘处呢?买这么漂亮的裙子给她?”

沈昱不由得脸上微红,解释:“不……不是,我买来……当谢礼。”

中午时,谢云翔已经砍了一担柴火回家了,扛得满头大汗。回家时发现妹子和沈昱路上还抓回了两只竹鼠,不由得目瞪口呆。

谢云翔目光怪异地看着云初:“你这是什么运气?上一回山比赶集还厉害。”

谢云起也道:“我也这么说,我也上过山,就没有随随便便捡到兔子、抓着鸡的。”

因为家里要张罗着帮沈昱请客,所以王琇莹下午就没有排班,回来时也因为女儿上山捡肉吃的福气吃惊,不过她还是能给自己解释:“凑巧吧,人一生当中总有几回凑巧的。”

下午时,沈昱就提着米面油盐和包好的裙子来谢家了,王琇莹客套一翻,可是沈昱非要坚持,王琇莹当城里孩子多礼,只好罢了。

沈昱拿着那包着的裙子,偷偷瞧了一眼小丫头,挠了挠后颈,终上去搭话:“谢姑娘,这个……给你。”

“给我?”云初意外,“什么?”

沈昱咽了咽口水,说:“谢礼。”

云初没有别的想法,所以惊奇道:“你的进步也太大了,请客吃饭就行了,还给我们备谢礼。你那点钱还是留着吧,你回城后用得着。”

沈昱只觉尴尬得想抠出三室一厅,还是谢云起烧了热水后从厨厅出来,正发现端倪。

谢云起肘了妹妹一下:“人家沈知青又没有说送大家的。之前你为了沈知青十分拼命,沈知青才特意送你吧。”

云初捧着包裹,才明白这是给自己独一份的,刚想说什么,沈昱却急匆匆地说:“我去帮云翔拔毛。”

原来谢云翔这时正在院子里干着屠夫的活计,正用滚烫的开水泡着屠杀的山鸡,方便之后脱毛。

云初打开一看,正是那条在这个时代非常漂亮的红波点连衣裙。谢云起眼睛也不由得一亮,哇了一声:“太漂亮了,沈知青的眼光可以呀!”

云初拿着这条连衣裙打量,样式很“复古”,但在这个时代穿上,肯定会成为全镇最靓的妞。鉴于云初这样的绝世美人胚子的底子,或许会是全国最靓的妞。

云初却有点为难:“这可能要不少钱吧。我帮他不是因为他帮我嘛,他不用送礼的,他送礼了,那我岂不是要回礼?”

云初想着自己没有钱和票,要买个礼物回礼不容易,要不哪天又上山去开启“好运来”BUFF抓只兔子给他?那这条裙子要多少兔子了?

谢云起见妹子一点也不开窍,想要跟她说一说女儿家的事,可是想着再过半月她要中考了,所以只好不语,却回厨厅悄悄和王琇莹说了。

王琇莹不像谢小莲母亲吴玉珠那么无赖人品,行诬陷的下作手段,但王琇莹也是凡人母亲。每一个好母亲都想自己女儿嫁得好,王琇莹细品这男人的行为或许真有谱,倒也乐见其成。

这沈昱长得这么俊,村里大姑娘十有八九喜欢他,这种条件下,但凡他稍轻浮一些,这几年都能折腾出不少丑闻。

可是他都守礼端方,以至于谢小莲都无可奈何,只能出那种下作的计策想套住他。这样人品和定力的男人,在王琇莹眼里是可以托付终身的。

何况他是城里来的,如果他父亲恢复原职,他又回城,女儿嫁给他是个好归宿。毕竟这个时候的乡下妇女没有想过知青返城十有七八是会抛弃乡下的原配妻子这种现实问题。

王琇莹交代谢云起:“那傻妞,虽然为了报恩,嘴巴没个把门的,可是到底是不懂的。她还要考试升学,你就不必和她提了。”

谢云起低声笑道:“妈,你放心,我不提,你也别提。”

王琇莹道:“沈知青要是真心的,该他先跟你小妹提。要是他另有打算都不提,我们先和小妹说了,最成没成,徒让小妹伤了心,那可不好了。”

……

云初因为沈昱一直以来有一种厌女式的三贞九烈姿态,之前他还说她不漂亮,所以才真没有多想。云初放好裙子,跟谢云翔、沈昱一起去河边处理那些食材。

在路上,云初还问沈昱那裙子要多少钱,能不能退。

“你不喜欢吗?”

“咱们当好兄弟,互相帮助,不用送礼的……如果要送礼的话,我没钱呀。”

沈昱看她的神情,是真的在为难,完全没有一点女儿家的娇羞。沈昱才明白之前路上他有多少羞怯的想法都是他想多了。

“既然……当我是哥哥,我送你一件礼物有什么问题?你两个哥哥会送你东西吧?”

“嗯,他们有什么好的,多半紧着我。”

沈昱咳了咳:“所以,我送你什么,你也不用大惊小怪的,弄得你说把我当兄弟的话显得特别假。”

云初这下就放松了,笑道:“那好,以后咱们好兄弟,讲义气,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有竹鼠一起抓,有架一起吵!”

谢云翔等三人到了河边处理鸡、兔、竹鼠的内脏。谢云翔正清洗干净了一只竹鼠,忽然河里的跳出一尾鲤鱼就落在了他的脚边。

谢云初呆愣愣的看着地上蹦的鲤鱼,还是沈昱看到后,扑上去抓住了它,笑道:“云翔,这鲤鱼是把你当龙门了吗?”

云初暗想:这个“好运来”BUFF是有点夸张了,别被人太过眼红才好。

云初一本正经地说:“哥,你怎么老是抓到鱼?而且是傻瓜式的白捡?你的运气很好呀。”

谢云翔抚着下巴:“我运气有那么好吗?巧合吧,除非再跳上来一条鱼,否则我是不会相信的。”

沈昱笑道:“就算真的运气好,也得有个谱吧……”

话音刚落,河岸附近的水里又有一条大约一斤七八两的鲤鱼跳了上来,正落在谢云翔的脚边。

沈昱拿着刀正要对抓到的那条鱼下手,可这会儿看着谢云翔的目光充满着诡异,谢云翔自己也惊呆了。

云初暗道:“系统,不要太夸张,我不想当猴子。”

系统道:“好运来BUFF是利用你所处的天时地利触发的,不是我能精确控制的。这是快要下雨了,鱼才跳出水面,刚好跳到你们身边。”

云初道:“这好运来BUFF只有满足我的食欲的功能吗?它是多怕我缺钙呢?”

系统却道:“或许沈昱的事能这么顺利也有关系呢?虽然从逻辑上说,大家可以被说服相信他,但是如果没有‘好运来’,你想利用的人对他的热情度会大减。”

云初喃喃:“我还以为这个年代的人太过纯真,才会容易对别人遇上的不平事有热情呢。”

系统解释:“‘好运来’BUFF就是在你能遇上又抓住的机会里把好运气最大化,但它并不能创造事件本身。比如:不能凭空给你增加一个银行账户,里面就产生千万存款。

你是谢家的女儿,不可能突然你冒出一个非常有钱的亲爹,要你回家继承家产。你也不能不参加高考,重点大学就凭空要慕名录取你。”

云初现在明白了,只有她去做一件合乎逻辑的事时,她能遇上好的运气。如果她整天躺平,也就最多做个好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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