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枝头上的灰麻雀也侧着头看着余牧,十分灵动的眼睛中露出了一抹人性化的感兴趣的色彩。
“真真就,树欲静而风不止。”
余牧轻轻拍了拍温如玉那带着老人斑的手背。
“余牧你别犯浑!莫说掺合,结丹境的斗法余波都足够要了你我的命!”温如玉声色俱厉。
“待几日后,你想如何不行?这一甲子…不易啊,余牧!”
可就在这时,后院的大门猛然被撞开!一身是血的牛弼跌跌撞撞的冲进后院,其目光似乎都有涣散。
腹部处一道狰狞的伤口下,似乎还看得到其中的内脏!他明显已经是到了尽头硬是靠着毅力才从城中冲到此地。
“噗!!”
刚跌在余牧和墨身前,牛弼那已见几分沧桑的苍白脸上似乎看到了一抹希望。
他压制不住口中冒出来的,似乎还带着内脏碎片的血:“二位前辈…救…救师尊…救师妹…”
“云煞宗长老…欲以师妹为鼎炉…我…我等不肯…僵持年余…师尊不允我来找前辈帮忙…上…上门强掳…我…我们战不过…
前辈…救师妹…”
强撑着,说完,牛弼脑袋一歪便直接磕在了地上,其生机开始飞速消散。
“唉…”
余牧一声叹息,他从怀中取出半枚丹药,这是他怕出意外,打算留着吊命,所以一直藏在怀中的半枚疗愈丹。
小心翼翼的扣下来一点儿,用手指头沾着塞进牛弼口中。
六阶丹,保一个结丹修士的命,简直就是人参喂狗一般!而余牧起身之后,便未再次坐下。
温如玉挣扎了几下起身一把抓住余牧的手腕儿:“余牧,不能去。”
“老温啊,我余牧一生所求,无愧耳。”
余牧看着那满树枯黄,却仍不下落的叶子。
“我知道,你为我入凡寻道圆满,可…李家夫妇,救我等一命,这是因。”
他轻轻扒拉开温如玉抓着自己的手,狗东西年轻时候嫖多了,刚开始他还能和余牧撕吧撕吧,现在岁数彻底上去了,就没余牧劲儿大了。
“我以药力为其调养,使其夫妇无疾而终,这是果。”
余牧朝背着手朝后院门处一步踏出。
一股难以言喻的气息在那苍老佝偻的身影上骤然浮现!其强大,其狰狞,其凶悍,其可堪天地!
“我引李瑜入道途,这是因。”
“如今李瑜被人觊觎,这是果。”
那最后一抹道韵开始破碎,温如玉根本就拦不住!圆满…多不过数日便真正的圆满可啊!
余牧如今强行去冲击甲子寻道丹的封锁,不仅会使甲子入凡的成果付之一炬,甚至还会伤到自己的道基!
温如玉追上来,他甚至想自己去,让余牧留在这儿!余牧…应该比他走的更远。
然后…他真就不知道余牧那哔!那老哔哪儿来的力气!抽出拴着裤子的绳儿,裤子掉落,露出里面的亵裤…
余牧完全不在乎这,反而用绳儿直接就给温如玉捆在了哪儿。
“啧,几辈子,你也打不过我。”余牧似笑非笑的看了温如玉一眼,说起来慢,可却十分迅速!谁能想到一个老头儿有这种身手?
“我可以看李瑜去死,因为我可以帮她重塑灵魂,给她造化。”
余牧再次转身,佝偻的腰身开始挺直,体内噼里啪啦之声不住做响。
“但我不能看她受辱!灵魂中的伤,哪怕抹除记忆,也抹除不掉伤痕。”
“若我任由如此,愧自心生,所谓入凡纵然圆满,又有何用。”
余牧颤颤巍巍的朝门槛走去,似乎那,便是一关。
“而不过数日之差,所谓药力,拦不住余某。”
一股名为修为的力量…在余牧体内迅速积蓄!
温如玉目中已露出绝望,他吼不出来!他的嘴被余牧塞了一块儿馊哄哄的布!
“如此…便…”
可就在这时,那只灰麻雀目中似乎映照着星辰大海一般!它轻轻叽叽喳喳,用喙衔起一片叶子,正如曾经它去啄余牧眼皮的动作。
松开喙,叶飘零。
有风过,叶落地。
就这一瞬间!余牧一只脚彻底踏出门槛!在这一瞬间!整个云起城,或者说整个西北的天…变了!
狂风骤起,乌云漫天!天边更有紫光乍现!就仿佛一尊沉寂了许久的魔神,终于睁开了他那带着无尽压迫感的眼睛一般!
这种强横的威压之下,内城处数个云煞宗的修士亡魂大冒!直接就被压在地上颤抖着,连动一根小手指的力气,或者心思都生不出来!
余牧那一头花白枯萎的长发骤然转黑,黑中带着丝丝缕缕极致的紫意。
佝偻的背影渐渐挺拔,脸上皱纹缓缓消失。
当他另一只脚踏过门槛的瞬间,玄袍加身,那个慈眉善目的余神医…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身姿修长挺拔,面容俊美无双,浑身散发着似乎要令天地颤抖的恐怖威压的修士!
返虚…中期!
甲子修为回馈,一跃,天骄数百年之苦修,一跃,一个大境界!
“哎,别他妈装逼了行不?再不去你那侄女儿让人逮走了。”
就在这时,一道清亮的声音自余牧身侧响起,余牧回头一看登时卧槽!
温如玉!他妈的温如玉!同样跨越了一个大境界的,返虚初期的温如玉!
温如玉也重新恢复到了从前的模样,其身上气息滔天,那种威压…居然不逊色余牧半分!
他墨发之间夹杂着些许银白,看上去比先前稳重几分,最可怕的是其周身的空间…似乎扭曲着,给人一种十分不真切的感觉!
“你…”
“余牧,叶子…落了。”温如玉指着地上的一片,也是唯一一片落叶。
枝头的灰麻雀还在,方才嫌弃的狂风不知吹散了多少落叶,而这棵树,只落一片。
“李道极,好样的!”
余牧伸出一根大拇指,回头,目光平淡,但其身形却是直接消失!
温如玉也是如此。
风…关上了后院小门。
从那门缝中…依稀能看到灰麻雀目光深邃。
在门合上的那一刻,其所立之树,树叶簌簌的落,而那落叶之间,却再也不见那灰色麻雀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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