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脑海中,一个银发色的狭长身影诡异地站在她身后,那个身影套在她耳边,用着细细碎碎的磁带搅碎的声音传递了一个讯息 “wake……up(醒来)” “尤然。” 左右耳分别是两个不同的声音呼唤了她一声,她瞬间清醒地眨了眨眼睛,然后转过头看向几米之远的那位大人。 对方正侧着脸,示意自己去她那边。 尤然立马勾起嘴角,婉拒了廉迫帝的好意,“果实的话,我只喜欢樱桃。” 说完,她就十分开心地跑向了那位黑衣女人那边。 廉迫帝敛去顿觉失望的眼神,也同样转过头望着正看向自己的那位穆氏家主,穆斐,对方戴着黑色帽子,同自己直直的对视着。 那种眼神似乎在警告她:不要动她的人。 廉迫帝露出无害的尖齿,她用口型告知那位阴森的穆府家主:我只是打个招呼而已。 “大人,您交谈结束了吗?”尤然突然窜进了穆斐阴郁的视线之内,尤然遮挡了她与廉迫帝的对视。 穆斐斜挑起眼眸,她将尤然俏皮的表情尽收眼底。 于是她伸出冰冷的手,指尖触碰着尤然那脆弱的脖颈,将尤然拽到了自己面前,示意对方走在自己前面。 “大人?我走在前面可以吗?”尤然还是如以前一样任由大人像拎小鸡崽般对待自己的脖颈,有点疼又很冰凉,虽然只有几秒钟,于是她走一步回过头望向走在自己身后的大人。 大人挥挥手示意对方听话。 尤然只好乖乖走在大人前面,看不见大人,只能听着大人那高跟鞋落地的声音才安心。 廉迫帝。 穆斐心里想到了这个名字,她走在后面,身影早已将尤然的身型全部遮掩了。 远处的廉迫帝收起了笑意,手上那枚新鲜可人的红色苹果也瞬间萎缩了形状。 *** “金先生,我是不是惹到大人不高兴了?”尤然此刻焦虑地坐在了另一辆车内,问着正在开车的司机金。 她被“逐出”了大人所乘坐的车辆,坐在了另一辆的备用车内。 金跟随穆斐多年,自然可以感受到主人的脾气,所有人都感觉到穆斐从舞会散场之后,心情降到了零度。 甚至把小吉祥物直接撵到了备用车厢内。 要知道,今天是大人与小家伙一年之后的第一次见面,按理说,小时候的尤然还经常坐在大人身边呢,怎么刚一见面直接被降维打击了…… 尤然内心宛如飘零的风雪,悲伤充斥了整个车厢。 她哀怨地趴在车窗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一辆印刻着红畀莲标志的车辆。 大人就坐在前一辆车里,而自己,却毫无征兆地被撵到了第二辆车内。 她还来不及开口求助,就被无情地要求坐在第二辆车里,然后大人就不再看她一眼。 大人的决定,道雷先生都没办法让其改变。 “主人,我冒昧地问” “闭嘴。”穆斐不悦地打断道雷欲要开口的请求。 道雷哪里像尤然那般听从,他透着后视镜,看到身后车辆上的小尤然正头伸了出来,趴在车窗望着这里苦唧唧的小脸,外面风雪交加,车速又快,被雪糊了一脸了。 “我的天啊,我们尤然趴在车窗一直望着这里,小家伙脸上都落着雪,外面风也大,这孩子还真是可怜,从小就没大人疼……” 道雷故意声音放大了些,一语双关的语气里满是心疼。 穆斐眉头皱的更紧了。 “她自己想自虐。” 冷硬地说出这句话之后,内心想着,再过五分钟就让那小东西来自己这边吧。第47章 窗外冷风胡乱地拍打着脸。 尤然脸上和脖子里都堆积着小雪,她就这样一动不动地趴在车窗外,眼巴巴地望着模糊的黑色轿车。 大人真的生气了…… 但她却不知道大人为什么生气。 到底自己哪里做错了事? 是因为自己偷摸来到这里大人余怒未消?还是坎伯明那场闹剧被大人发现了?亦或是她将大人那盘红丝绒蛋糕吃的干干净净,奶油都舔掉了?那就是和那个叫什么廉迫帝女人有关? 总之,尤然心里也跟着飘起雪来。 好不容易提前见到最亲爱的大人,结果做错事让大人不高兴,那还不如这时候乖乖在家等大人回归呢。 打扮地漂漂亮亮,在府邸做个大人的乖崽不是更好?该死的,太失策了。 突然车辆开得缓慢了,尤然赶紧拜托道,“金先生,您可不可以开快点,得跟上大人的车辆才行。” 老金看着尤然那张雪脸,拿过车内的纸巾想要这小家伙自己擦擦,“前面车也停了,别担心。” “哦……”尤然伸出脑袋,微微眯着眼看着前面突然停下来的车。 有点奇怪。 尤然皱了皱鼻子,她虽然并不是血族,但天生对气味敏感的她,隔着干冷的空气,竟然闻到了一股越来越浓郁的鲜血的气味。 是人类的血。 这条崎岖的山路,这个点,居然有人类敢踏足到这里,明明政一府对这里管辖为“夜间禁止踏足”的标志,但也会有很多贫苦的穷人为了山上那一些珍贵的药果而铤而走险。 这里离尹司黎的私域很远,但还是会有骛狼的行迹以及其他食肉性生物。 在穆斐主车辆探照灯的前方,一个满身是淋漓污迹的女人躺在了那里,她看起来奄奄一息,大概只有一口气就快死掉了。 血液渗透在雪地里开出了一朵朵残忍的红花。 她的头没办法动弹,只能听到有愈来愈近的车辆行至到这里,她只能转动着仅能动弹的眼珠看向光源的地方。 “主人,前面有个女人倒在血泊里。” “那就绕过去。” 坐在后座的穆斐并未睁开眼,她离着老远就能闻到那干湿的血味,那个女人估计已经倒在那里一个多钟头了甚至更久。 这片区域早已不再是尹司黎的辖区,据她了解这里居住着很多杂种(流浪血族),专是夜间捕杀人类为生,每年人口失踪数排在北区之首。 这也只是听说,究竟是不是血族的捕杀也并不能下定论,有时候,越贫穷的地域,越能做出穷凶极恶的事情也说不定,人吃人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而很显然,人类那些上面的高层们对于频繁发生的失踪案件没办法插手解决,只能将这里片区的夜晚弄成了午夜之后的夜禁令。 夜禁令:不得在十二点之后出行,因为政一府保证不了这些底层穷人的安全,当然,即便是这个时候报警,那更是不会管的。 谁都很惜命,哪有会以身试险去解决贫民的生死。 司机看了看狭窄的甬道,正好那个受伤的女人横躺在本就只能够一辆车辆通行的雪路上,道雷也观察到了这个点。 “主人,通道狭窄,那个女人挡在中间,只能从她身上压过去或者我去将她移到路边。”道雷说出这句话的意思,其实已经表态了,他还是保有一丝对人类的怜悯,最起码这可怜的女人死前不要再经历一次痛苦的碾压。 穆斐保持沉默,算是默认了道雷人道主义的举止。 随着踩在雪地里咯咯作响的脚步声,一身黑色风衣的道雷站在那个可以说是残破之躯的女人身旁。 她的右腿被砍断了一截,左眼被挖去,脚筋被人挑断了,甚至胸前乳一房被人为的烫伤和衣服缝合起来的焦褐色,露出来皮肤上没有一块是正常的,几乎都是深紫色的瘀斑,这个女人在之前经历过难以想象的残酷折磨。 道雷看着这个毫无行动力的女人,她虽然被折磨成这样,身体在渗着血,但她短时间内并不会断气,折辱她的人是故意没有对她动用致命的伤害,而是想要她承受着着巨大的疼痛,慢慢地死亡。 他完全可以猜出来女人被人故意扔在这里的,夜间车子经过的时候,可以将这个女人碾压粉碎,甚至碾压很多次才会痛到死去。 幸好对于夜行动物来讲,夜视力可以在车靠近的时候提前看清道路上的障碍物,不然这个女人早就被轮子碾过去了。 道雷俯视着女人仅有的那只眼睛,是一只很纯粹的蓝色眼眸,她之前应该是个好看的人类。 女人身体颤抖,她直直地看着道雷,眼里涌出了泪水。 “神父大人……求你……救救……我孩子……” 她嗫嚅着嘴唇,声音细微干哑,非常费力地吐露出这几个字。 道雷一愣,这个女人竟然将他错认为神父,她正在向着人类的对立面卑微地祈祷着,她是个虔诚的信徒,脖颈里还挂着十字架,只是她信奉的神明并没有来救她。 “她,还有两天,就过生日了,可是……她被那些人带走了,求、求求您了神父大人……”这个女人艰难地用着微乎其微的声音乞求着,她满是鲜血的手里紧握着一枚项链,玻璃吊坠里是这个年轻女人抱着一个女孩的合影。 还有两天就过生日…… 与尤然后定的生日是同一天。 道雷知晓坐在车厢内的女主人是可以听到这个可怜女人的祈求声的。 穆斐本是想让道雷直接将那个人类女人移到一边,因为她并不太想插手人类这些事情。 只是当她听到这个女人在临死前卑微地祈祷着不是救她,而是救她孩子时,她忽然精神恍惚了一瞬。 她突然在想,自己的母亲大人在最后绝望无助的时刻,内心一定也是在想着自己的,只可惜,她那时候什么都做不了,很多时候的梦境里,她都能感受到妈妈被大火燃烧的伤痛。 而又令她在意的,对方所想救得女孩竟然与尤然一样的生日。 孤寒的黑夜里 穆斐最终在仆人的黑伞之下来到那个女人身旁,她定睛看了一眼对方,这个女人并没有撒谎。 她的身体机能早已损坏,全身大大小小的伤,以及那残缺的肢体,是没办法救的。现在还能开口说话,应该是靠着仅剩的意志力强撑。 而尤然看见前方的穆斐大人下了车走到那里,她也不顾老金的反对,赶紧打开了车门,迎着风雪奔向了这里。 当她看到那血泊里的惨状,突然感到胃里翻滚,这还是她第一次真实见过被破坏不成人样的人…… 现实世界。 即使之前在贫民窟,那些人死了便是死了,但没有这样让人看着难过。 “你回车里去。”穆斐转过头叮嘱这个贸然过来的尤然,示意对方立马回去。 “大人……” 尤然看到了滚落在地上带着血迹的吊坠,那吊坠里的合影相片是那位母亲抱着自己的孩子,她眼神复杂地望着穆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