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起身,指了指厨房内的东西,“老师,我,我已经,都,给收拾,妥当了。”不存在偷懒行为。 汉环顾了一下非常干净到仿佛重新整修了的一遍的偌大后厨,地面都被洗刷成了洁白色,任何厨具都被尤然整理地整齐划一,就连房棚顶上那个闲居在那里的好些年蛛丝网都被清理干净,汉真的没办法找茬。 虽然尤然现在没了人类气味,但她也只是戴了项链而已。 可她的表现却是很多血族小孩都无法匹及的优秀。 执行力强,有责任心,勇敢担当,做事非常细致,各种正面词汇都能在这个孩子身上体现出来。 他这样的粗糙老师带出来的学生果然是不一样的! 汉用手拿了一个被雕刻成花朵的果子放进了嘴里,尤然的刀功已经快要赶上他了。 虽然他是猎杀的,她是雕刻水果的。 “那你刚刚在偷偷摸摸画什么呢?”汉问着。 天气好了,他准备下午带着小尤然去融化的湖里捕杀食肉鱼,那是一种体格肥硕的食肉目鱼类,性情凶猛,可以轻松咬断人的四肢。 尤然有些腼腆地用画笔勾了勾发丝,这些天过去,尤然的头发也长长了一点。 府邸的人都说,她个子也长高了些。 “其实,没、没什么的。”尤然有点不好意思,她也就是忙里偷闲,在完成老师交代的各种任务之后,才默默画了画。 自从上次她看到那个甜品制糖人那巧克力上的人物小脸,她总觉得,她也想画画,她想画大人,如果画的像,她就可以把大人的模样也画在巧克力上。 到时候,她就可以送给大人自己亲手画上去的巧克力了。 “呦,你还不乐意给老师看了。”汉默默闭上了仅有一只看得见的眼睛,假装心里不好受要走。 尤然赶紧拉住汉老师的衣服角,“老、老师,不是的,我、我给您,看。” 汉嘴角撇了撇,一副勉为其难但心里乐滋滋的模样,他当然知道他的小徒弟的善良本性,然后看着尤然慢慢打开那个画本,上面是画了快要完成的一张脸。 这一看就是府邸女主人,穆斐的脸。 小家伙画的真是不错,穆斐那清冷的模样从那种眼神里都能透露出来,不知道私底下花了多少工夫一笔一笔描摹着那位大人的样子呢。 “你画的是谁呀?”汉故意问出口。 尤然看了看画,然后顿时丧气般地摇摇头,“连,老师,都、都看不出来吗?我画的,那肯定,不像了。” 汉只好说出了实话,不然这个心地脆弱的小家伙就要沮丧到连活都干不下去了。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是你的穆斐大人吧。”汉笑着说。 尤然顿时眼睛睁大了些,她开心地点点头。 “老师,您,觉得,觉得像吗?像大人,吗?” 尤然举着画本,主动给汉老师提点。 汉摸着下巴,左看看右看看,心底想着:这得下了多少工夫才画出这么神似的作品呢? “我觉得很像了,甚至比穆斐本人要温和多了。”汉说出了心声。 尤然腼腆地挠了挠头,她眸子里漾着温柔的光,注视着自己画出来的大人,她在每个日日夜夜里都在心底描摹着大人的模样,所以她画了好久,折了好多纸张,终于觉得画出了自认为还不错的样子。 “大人,本,本来就很,温柔的。”尤然轻声解释着。 汉听着可是一脸怪异,尤然简直在说笑话。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把这幅画给穆斐看看。”汉问着,他可是很想看看穆斐看到这幅画的表情,小家伙铁定是偷偷画的,谁都不知道。 尤然听着,心里想着。 她害羞了。 汉看出了女孩的羞涩,果然年少时候的动心是最纯真的情愫啊…… “老师可以给你一点时间将画画完,然后你可以去拿给那位大人看看,不过下午还得捕鱼,你可得抓紧时间。”汉拍了拍尤然的肩膀,给予了对方一定的时间。 尤然惊喜地向汉说感谢,于是她一个人坐在厨房里,借着厨房内的灯光,一笔一画,将心里所思之人的轮廓,刻画在那个画本上。 只不过,原先还有一丝柔光的天空,此刻却蔓延着一片片阴霾的雾气。 那份荣光像个苟延残喘的肺结核病人,挣扎着最后一丝光晕消失在了地平线上。 天空瞬间黯淡下来。 那丝毫不收敛的纯种血族的气味透着干冷潮湿的寒风吹散开来,如滔天战意,肆意侵蚀着穆氏家族的领域。 并不远,速度要比想象中快很多。 只不过气味提前到来。 隔着镂空的肃穆门帘。 是两个家族的成员。 门内的黑衣得体的管家服侍的女人冷静地看着对面的人群,不请自来的到访者。 坎伯家族。 从车上下来的,是一袭灰色大衣包裹着的坎伯慈。 和她帽檐之下灰金色的纯血眼眸如出一辙。 “你就是这里的女管家,黛姨女士。”坎伯慈先行一步开口说话,她脸上带着笑意,看着那位女管家。 黛姨冷静地回以尊称。 “坎伯贵公,您好,只不过,我们似乎没有接收到通知,您的到来。”黛姨说着,并未有任何放行的举止。 坎伯慈并没有不悦,而是吩咐下人与之交涉。 “之前我同你们家主,亲爱的穆斐说过,要亲自过来因为妹妹的无礼来拜访的,我希望你能转达我真切的请愿,感谢。” 黛姨紧张地看着对方那隐隐的笑意,她非常知晓坎伯家族现在的势力,而且坎伯慈的手段她也听说过的。对方不请自来已然是一种挑衅,不过此刻她没办法不去禀报,她只好遣人去家主那禀报。 她相信主人此刻已经知晓了一切。 过了几分钟之后,门打开了,穆斐同意了坎伯慈的到访。 不过,只是同意坎伯慈一个人进入的请求。 坎伯慈在经过黛姨身旁时,灰金色的眼睛还特意再次打量了一番。 那种眼神令黛姨很不舒服。 没有人知晓书房里的状况,即使书房门是半敞的,也没有人敢去打扰。 穆斐并没有邀请这位贵客在客厅,算是一种直接告知其不受欢迎的的暗示。 只不过坎伯慈并不恼,她非常欣然地去了书房。 “不知道贵公光临寒舍,有什么事情。” 穆斐转过身,看向前来的坎伯慈,她深知如果不放行坎伯慈,会让两家都陷入僵局,而坎伯慈更不会就此收手。 何况父亲大人还在休眠期。 坎伯慈摘下帽子,露出一张带着笑意的脸。 她并没有回答女主人的问话,而是用着金亮的眼睛望着书房四周。 “还是没什么变化,和我之前来的时候差不多。”坎伯慈径自说着,根本不在意穆斐的冷意。 坎伯慈第一次来穆府时,那时候穆斐还年纪尚浅,是坎伯慈的父亲带着她来的。 那时候穆斐只以为这位看起来非常爱笑的女子是个健谈明朗的姐姐,只不过当坎伯慈在自己面前杀死她饲养的宠物后,她对坎伯慈只有厌弃。 “我这里根本不欢迎你,坎伯慈。” “不要说得那么绝情,你以前可是很喜爱我来这里的,我们本来就是同一类人。” 坎伯慈笑着搭腔,刚要拿起桌上一只笔把玩,就被穆斐握住了手腕。 “这么久了,没人教你不要乱碰别人东西吗。”穆斐冷冷盯着她,语气更是一种厌恶。 坎伯慈哼笑了一声,根本不在意手腕的疼痛,她看着如此近距离的穆斐,突然顺势凑近了上去,“穆斐,我为我刚刚的行为道歉,也为没能教育好妹妹前来道歉,上次那个宴会人太多了,我没办法表达太多,但我更是因为想念你,才到这里来的。” 那只笔离着坎伯慈暴露在空气中脖颈只有0.01厘米,很显然,那支笔并不能刺穿她的喉咙。 “你杀不死我的,痛苦意念对我无效,我的穆斐。”坎伯慈嘴角裂开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意,她歪了歪头,轻嗅着穆斐发间的香气,她可是非常兴奋此刻的情景。 …… 尤然并不知道此刻府邸的状况,她一个人从上午坐到了中午,直到她出了厨房门后,才发现天空仿佛被黑暗吞噬,乌云暗涌。 她根本不在意这些,因为她将她的画本画完了,穆斐大人的侧颜画,她觉得这已经是她画的最好看的画了。 老师说,她画画完应该让大人看看,大人一定会很高兴。 所以尤然小小的身板偷偷摸摸地去了穆斐大人那个她已经偷摸去过千百次的书房,只是她一路上都没有看到黛姨她们,虽然有点奇怪,但她还是小心翼翼地捧着画本满心欢喜地走去大人的书房。 书房的门扉半敞着。 “大人……” 映入眼前的景象让她的瞳孔骤然紧缩了。 穆斐大人被坎伯慈按在了地上。 “出去。” 穆斐转过头看向门口那个震愕住的身影,命令道。 尤然紧抿着嘴唇,想要上前。 “给我出去。” 再一次的命令声响起,尤然全身紧绷着,她死死地盯着那个女人灰金色的眼睛,最终只能,被迫退步离开。 她退到门口之外,紧紧握着手里早已褶皱的画本,布满红血丝的眼眸望着地面,指甲深深地陷入了掌心皮肉之中。第40章 看到女孩消失在房门口。 坎伯慈转动着灰金色的眼眸,微微眯起重新直视着身下的人,眼底闪过隐隐的玩味与寒意,“她出去了,我们可以继续。” “你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