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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手微微高举过头,微低头,面容隐在宽大袍袖后。

纪筝看不清明辞越的神情。

李儒海继续念到:「今传璟亲王明辞越,干英殿面圣,嘉奖其冬狩有功,圣上亲赐……」

「这把白玉剑乃名月追剑,高祖长兄为高祖戎马倥偬一生,平定南疆有功,后追授军功时锻造此剑,从此历代只传亲王……」

「太皇太后……」

「皇祖母?」纪筝动作一顿,太皇太后怎么赶过来了?早朝赐剑之事他并没通告太皇太后。

不过,虽说他无权无势不理朝政,任由这老妇人垂帘听政肆意把持,但二人面子上还是和和睦睦。太皇太后总不至于当众去拂天子颜面。

李儒海瞬时熄了声,不敢再念圣旨,闪去一旁要搀扶她。

「没事,你们继续。」太皇太后随意挥了挥袖,不在意地晃去一旁竹帘后的位置,「哀家就是过来知会圣上一声。」

「朕都知道。」

纪筝当然知道这剑历代只传同姓亲王,先帝兄弟子嗣不兴,无人能传,这剑兜兜转转又被收回国库。他还知道这剑象徵着赐予了亲王护国之权,以及一次免死之权。

总而言之,就是让璟王坐实王爷之位,离摄政夺位更近一步。

「可朕就是要赐。」纪筝强硬道,顺便发挥一下小天子人设,「璟王武功高深,胆识过人,将西漠人比得屁滚尿流,还将那三千只羊夺了回来。只要能逗朕高兴的,朕都要重重赏赐,一把白玉剑算得了什么。」

「况且他西漠也敢瞧中朕的璟亲王。」

他装出一副懒散恣意样,轻佻地瞥了一眼袍下之臣,「璟亲王不会嫌弃朕的白玉剑,心思偷偷跟着西漠人跑回西疆大漠了吧。」

底下一片沉寂,又怜悯又心惊地瞧着台上,瞧着圣上又开始羞辱试探璟亲王了。

「臣……」

不待明辞越说完,纪筝轻掀袍摆,任由玄色袍角上的龙爪飘过,拍在明辞越的脸庞上。他俯下身,凑近,清稚的少年音,骄纵挑衅极了。

「皇叔,跟朕说说,你还想要什么?」

他一边说着,一边留心着身后太皇太后的一举一动。这立场用意已经摆得够明显了,不知道那老妇人还会不会阻拦。

「赏赐就赏赐,瞧圣上这迫不及待的,哀家还能拦了圣上不成。」太皇太后无所谓地轻嘆了口气,「只是怎么说都是圣上的长辈,大堂之上,还是收一收。」

纪筝得了台阶下,便轻哼一声,乖乖退回身拉开距离。

「既然圣上这么欣赏璟王。」太皇太后的目光又落回到明辞越身上,上下打量,「月追剑都赐了,还是尽早在宗谱上给璟王落个名,入祠堂拜一拜,算是认祖归宗,宗谱上落名……还是得正式写成纪辞越。」

「璟王殿下,意下如何?」

入祠堂?还有这等好事?一旦入了祠堂连之后的篡权都会更加顺理成章。

太皇太后可是从来不认明辞越的,对他满是提防敌视,今日怎么一下子想开了?

纪筝瞬时期待地望向明辞越,心道:「皇叔快答应,答应下来就是真正的亲王了。」

是真正的亲王,也就是真正的皇叔。

明辞越回应他的眼神好似隐忍着不悦,即刻躲闪开来。纪筝只听低低一声,「臣承受不起。」

「臣自知出身卑微,被赐国姓已是僭越,万万不能入皇族宗谱。」

纪筝有些失望,转念又想反正明辞越早晚为皇,是一定会被供奉入祠堂高庙的。

明辞越的情绪越发低沉。

「不急,再给璟王一次机会,以后想好了再回复哀家。」太皇太后轻笑道,「傻站着干什么呢,圣上快赐剑啊。」

纪筝这才回过神来,郑重其事地将剑交付在了明辞越手上。

这次再无轻佻的动作,他是真的认认真真地想赠剑,赠给明辞越翻身的机会。

穿书以来,明辞越一次又一次地照拂他,救下他,毫无理由地追逐他,找到他。他已经不知从何时变成了纪筝苟存于沉闷深宫的一道光。

而把明辞越一路托举至皇位,也算是纪筝反覆思索过后,有利双方,报恩的唯一解。

纪筝不禁轻念出了声,「皇叔。」朕无他图,只盼你能快点登上龙椅……

剑已经交付了过去,他却注意到皇叔怔怔地看着自己,接剑的手迟迟不肯收回,每个指尖死死攥紧,紧到双手连带着剑身一同颤抖。

纪筝:……?皇叔不喜欢这个礼物吗?

「圣上。」明辞越开口很艰难,声音里带着些许嘶哑,「臣领剑,谢过圣……」

「明辞越。」

太皇太后一下子收敛了笑,猛然提了声调,「面圣接旨时是谁授意你可以抬头直视圣上尊容的,明家的书香高门交出来的礼法就是如此?」

明辞越闻声,第一次闪现了一丝不合性子的惊慌,像是被发现了什么,连忙收回剑,低垂下头,退回阶下朝臣队伍之中。

纪筝也有些讶然,他已与明辞越太熟悉,完全忘记了这种直视是那样的怪异而不合礼法。

「臣有事要禀奏。」武安侯像是得了某种指令,与太皇太后交换了个眼神,悠悠从官员队伍中出列,手持笏板一拜,「冬狩节当夜,西漠的红帐起火,他们带人马迅速撤离,连带着璎贵妃都一同被带走,西漠翌日就下了传战书要与大燕决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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