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璟亲王的温润仁和是真的,但那大约也耐不住天子的一次次磋磨,挑衅,折辱。

况且,古往今来的勤王之师,自己登位的数不胜数。

武安侯是死了,但到底谁坐皇位,恐怕还未分得高下。

他们静静地看着那块屏风之上,高一点的身影丢下了剑,托起了那顶十二旒珠冕冠,半跪了下去。

冕冠在二人手中递夺辗转交替,咕咚一声摔落在地,又被捡起,听不分明的争吵之声忽高忽低。

全部人的心跳声汇在了一起,扑通,扑通。

突然,两个人的身影交叠在了一起,扭打在龙椅之上!圣上的那声「来人……」喊到一半就被硬生生堵没了音儿。

璟王终于忍不住动手了!这大燕终要改姓了!

众人的反应如惊雷般落地炸开,却无一人敢上前阻拦。

适才,纪筝眼睁睁地看着武安侯在明辞越的剑下咽了气,此刻明辞越一点点提着剑靠拢过来,他的脚却好似黏在了地板上,挪不动,拔不开。

明辞越朝他伸来了手,犹如慢动作在他眼前播放。

纪筝鸦色的睫羽濡湿了,没出息地紧紧闭上,抖动成一片,「到朕了?」

冰凉的指尖落在他的颊侧,含含糊糊嗯了一声,还带着很轻的笑意。

纪筝只觉自己闭着眼,昂着首,处境比一只引颈受戮的羔羊好不到哪里去。

明辞越似乎准备如刚才一样先吓死他,半晌静默在原地,毫无举动。

「快点动手。」纪筝哑着声音,边是催促,边微睁开了一只眼,被眼前突然出现的旒珠冠吓了一跳。

坠着玉珠的皇冠在皇叔手中更加生辉,明辞越低头细细擦拭,没了方才斩杀时的果断绝戾,动作细緻而又小心翼翼,讨好似地抬起手,递上来,连带着仰头望向他的目光也……小心翼翼。

一触到那目光,纪筝脑中的弦蹦地一声断掉了,全部的委屈都涌上来,哭得凶极了,伸手就打翻了那旒珠冠。

「装的!一下凶又一下柔,假意温柔,你骗朕,笑话朕,把朕玩弄在手掌心里!」

明辞越也不气,耐着脾气一遍遍捡回来。

「别这样,朕都知道了,都见过了,明辞越……」他吸吸鼻子,努力地扯了扯唇,「那才是真正的明辞越,性情大变,温良尽失……「

」别演了,你什么样子朕没见识过?」

「什么样子?」明辞越突然出了声,缓缓直起了身,「这个样子圣上也见识过?」

纪筝还来不及出声,下一瞬,天旋地转,他被直直地摁在了龙椅深处,动作粗暴地被叠在明辞越的身形之下,若不是有那人的手心一护,险些要后脑碎在玉石上。

那双眼眸深底尽是翻滚的热潮,烫的人皮肤炙灼。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明辞越,野蛮,直白,放肆,毫无顾忌,欲.求全部写在眼睛里。

「你疯了?!来人……唔。」嘴角一痛,声音硬生生被堵了回去。

「嘘,他们都看着呢。」明辞越的声音是羽毛,挠过来,在柔与烈中反覆交替,仿佛将他置于冰火两重天之下。

「这里是大殿,是龙椅,是万众瞩目之下,圣上的这副模样,他们可曾见识过?」

纪筝反抗不得,抿紧唇,无声地抗议,回瞪着他。

「声音憋回去,爪子收回去。」明辞越强行从他攥紧的指缝中插.入,十指交握摁在腾龙的龙口之上。』

这是第一次明辞越不再询问他,「可以么。」

明辞越只说「乖一点」。

明辞越终于来杀他了,又凶又狠,第一「刀」就落在了他发烫的耳尖上。

皇袍挂在了扶手的龙角上,晃荡个不停,刺啦一声扯了个大口。

「乖一点,圣上。」

作者有话要说:  啊皇叔终于动手了,我也终于疯惹。

所有人都以为皇叔要夺位,结果他上去就为了夺人哈哈哈

哭了哭了,求您了,别锁了真没啥,别想多了

第46章

白底的屏风上泼绘着墨色的山水画, 崇山峻岭之间唯点一笔绿的苍色青松,这是本朝画圣宋涯送给圣上的燕南山水图,是天子「生前」最爱赏玩的画作, 因此在这个「葬先帝迎新帝」的节骨眼上,众大臣才想着拿它出来遮在龙椅前作避讳。

而现在, 起伏的山川间更多了两个起伏交叠的人形, 一蜂腰猿背的修长影子直逼御前,两颗头以一种怪异的姿势靠得极近,极近。

唯有一点最亮的光, 是镶在冕冠间的东珠, 瞧影子像是暂带在了圣上头顶, 像是失了支撑似地四处乱颤, 微光摇曳。

众人目光跟着冕冠走,生怕它要滚落下来。

是拳脚相对的打斗,还是威逼利诱的争执?

每个人都抻长了脖子, 如雾里看花似地往里瞧,只听得那争吵的声音被压得极低, 沉沉的,断断续续的, 伴随着粗重喘息,撞击在金石上的闷响声, 就是听不清内容。

半晌, 他们都听得到小皇帝喊,「来人!」,可谁敢过去呢,坚持纪氏正统的保皇党不敢,璟亲王的拥护者更不敢。

明辞越是忍不了皇帝, 忍不了暴政,终于要夺权篡位了,可胜算几何,鹿死谁手?无论明早这皇位上坐的是谁,他们总归还得当差领俸的。

正当他们各怀心思,怔神之际,只听那少年人吃痛似地长长呜咽一声,「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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