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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污水和污物排出得及时且彻底,天子的呼吸早已恢复,再加上姜汤服灌,针灸,隔姜艾灸的方法,人应该已无大碍,可天子就是迟迟未甦醒。

从帘幕内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会没事的,圣上相信你的医术,你尽力医治就好,不可声张,若是圣上醒来要怪罪下来,我会担全责的。」

明辞越的贴身玄色软甲半敞着,将一个团状的小东西紧贴胸膛而护,外罩一层兽皮大氅,在外层又包裹着金绸棉被,将他俩紧紧束缚在一起。

方才明辞越要将天子放入被中,是这小医士提议天子受寒难以自己恢复体温,需由另一人帮助他驱寒。

僭越,实在太僭越了。又荒唐又危险。

天子龙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

可天子昏迷中猛地一颤抖,明辞越心跟着一揪,什么都忘了。

礼法,君臣,伦德,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小心翼翼地将那个颤抖的身躯呵护在胸膛前,心尖上。

眼下的延福殿,从冬至前夜三更起,便处于全面禁闭的状态,天子下令严禁进出,高僧与天子闭关静坐,为天下苍生诵经祈福。

此事若是在冬至宴前传了出去,一则会天下大乱,心怀野心之人趁机而起,二则会打草惊蛇,昨夜桥上作恶之人再难寻到,至于第三,首先要被问责追究的不会是他,而是那两个首先行走到冰上的贵女。

心声已经消失听不到了,但他明白,天子是为救人而冒险下冰,这样的圣上,必不可能想要一个二位贵女入狱的结局。

能瞒一会是一会,他想将抉择权留给小圣上。

只是这样无奈而无助处境里的圣上……究竟算什么圣上!

明辞越心又是狠狠一揪。

窒息的感觉恐怕自始至终都是萦绕圣上左右,从未散过。

小医士又给天子把了把脉,抽泣道:「殿下,可是方子都用尽了,圣上的脉象还是太虚了……」

静默半晌,明辞越的声音轻得像是自言自语:「没事,他已经没事了,会醒过来的。」

有着帘幕和温雾的重重阻隔,谁也看不清龙榻之内的情景。

圣上轻得像是小婴孩,像是一只还未睁眼,浑身绒毛的小兽。

明辞越将他从自己胸膛前托起来一点,耳畔奇妙的心跳声淡去了一点,再将他落到自己的胸膛上,那咚咚声瞬时便会急促有力起来。

一声一声,孕育着生的可能,仿若神迹,比人间一切宫商角徵羽还要动听,是日月星辰的神秘共鸣。

明辞越着了魔,是真的着了魔。

只要直视着圣上眸子,就可感触到这份隐秘极了的天籁。

谁也听不到这声音,除了他。

他的眼睛一眨不眨,紧紧盯着那轻颤的睫羽,怎么能只听到心跳声?他根本不甘心于这些,妄图从这具身体里听到更多,更多。

比如,再听一遍,「皇叔……」

「皇叔?」纪筝的嗓子被冻坏了,沙哑极了。

他一低头,便能发现自己被紧紧绑在了明辞越身上,动弹不得。

且,几乎赤.裸相对。

明辞越置若罔闻,失了神地盯着自己,眸色极暗,目光阴沉而微妙极了。

那目光犹有实质,灼热得骇人,纪筝下意识去躲,便无意中又瞥见了那近在眼前的喉结,再往下……中衣半敞,突兀的锁骨上是一道长过肩的疤痕。

那个荒唐离奇的梦……

纪筝突然回过神来,猛地把脸埋进枕头里,脸颊烧得滚烫。

「明辞越!谁准你盯着朕的!」他带着怒火,从枕头里发出闷闷的声音。

可惜,很像奶猫叫。

纪筝下意识地想出腿将人踢下去,下一瞬,明辞越一个猛地翻滚,整个后背直直摔在了冰冷的玉石地板上,发出一声沉闷响声。

纪筝看愣了,他刚才还没出腿啊。

明辞越低着头缓缓起了身,撩开外袍,双膝重重磕在玉石台阶的锋利边沿上。

亵裤那么单薄,纪筝眼睁睁地看着,不一会儿,鲜红的两块血迹透过白布渗了出来,微微印在玉石之上。

小医士以为天子发了怒,连忙跟着跪下,「圣上息怒,是卑职方才提议让璟王为您取暖。」

明辞越道:「擅闯龙榻,直视龙颜,圣上应降死罪以服众,臣,绝无怨言。」

这声音,沙哑中透着的全是自责。

这才是真正的明辞越,皎洁如月,纯澈知礼而毫无邪欲,令人沾染不得。

而沙哑也是因着方才救他呛了不少水。

纪筝怔忡半晌,惭愧得无以复加,他怎么能梦见那样的明辞越,潜意识里那般地玷污一位端方君子。

就只是因为明辞越方才不带邪念地救了自己,抱了自己,为自己取暖?

他有罪,有死罪!

纪筝低着头哼哼:「朕恕你死罪,下不为例……」

明辞越不动。

纪筝不得已抬高声量:「圣旨都不听了,皇叔想造反?」

明辞越这才缓缓起身,仍是低垂着头,不再直视龙颜。

小医士却奇道:「圣上的脸怎么这么红,难道热症加重了?」说着他还要上前为圣上试体温。

脸红了?纪筝脑子里嗡得一下,羞得连忙往后缩。

「你看错了。」明辞越拉住小医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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