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妤听到单云然的问题愣了下,随即叹了口气,没有吭声。
时妤单手撑着下巴,歪着头看着面前那棵大树上正在叽叽喳喳叫的小鸟,或许是因为找到栖息地,小鸟兴奋地不停扇动着翅膀,翅膀带来的风似乎也搅动着时妤的心。
算算日子,从他们去年四月的时候来蒙特利尔外训,到现在也有大半年了。
这中间,除了大奖赛他们选择华国杯的时候在北市呆了几天,和各自赶来看比赛的父母见了一面吃了顿饭就没下文了。
倒不是他们不想父母,他们也想和他们多相处一会儿,可是那个时候还得准备华国杯的比赛,华国杯完了就又开始准备日本站的比赛。
那段时间,他们整个人都忙的晕晕乎乎的,每天回到公寓,饭都不想吃,就想躺床上睡觉。
但赛季的时候,他们又不敢多睡,一有空余的时间还是在冰场度过的。
不知是什么原因,反正比赛的时候,感觉多睡一秒钟都有点罪恶的感觉。
虽然日复一日在冰上重复着训练确实是会感觉到枯燥的,但又很奇怪的是。
无论他们多累,当他们站在冰场上的时候,又总感觉活了过来。
刚来蒙特利尔外训的时候,他们都是第一次出国,身边也没个熟悉的大人跟着,什么事都得自己来。
话说,时妤他们在蒙特利尔生活这段时间倒是把他们的速度给锻炼起来了。
没错字面上那个意思,田径运动,类似百米冲刺那种。
他们出来外训,训练和聘请教练的钱是冰协承包的,但是生活住宿一类的开支还是得他们自己花钱的。
国外物价太高了,花样滑冰本身就又是一个烧钱的运动。
所以即使他们父母每个月都给他们打了一笔不少的生活费,但是汇率一换算下来,其实真的就没多少了。
几个孩子又不好意思多管父母要钱,毕竟他们学花滑这么多年,就已经给家里带去不小的经济负担了。
因此,他们一般都是等着超市打折降价,搞活动的时候大买特买。
能省就省。
但超市降价的时候,人就会特别多,尤其是以大爷大妈为首的中老年群体迅速占领超市。
时不时和他们来一场超市争夺大战,搞得时妤他们短跑速度都快了很多。
再多经历几次,说不定他们都能和田径队的兄弟姐妹们来一场友谊运动会。
时妤想起以前她外婆为了去超市抢到打折的鸡蛋,超市九点开门,她和她的小姐妹们六七点就去门口排着长队。
那个时候的她,还天真的觉得她外婆她们去太早了。
后来……在国外经历了这么一遭后,她有些汗颜。琇書網
真的是,没有最早只有更早!
要想抢到货,必须跑得快!
我们的要领只有三个字,那就是:跑得快,跑得快,跑得快!
对了,时妤在这里还得夸一下单云然同学。
他们刚来这个公寓的时候,人生地不熟,很多东西和事情都是有些懵的。
这个时候,我们社交牛逼症的单云然同学就完美发挥她的社牛了。
她发现国外的那些老头老太太也喜欢在早上打太极之后,总能比他们早起半个小时到楼下公园去溜一圈,和那些大爷大妈们一边打太极,一边友好交流。
不过一周,单云然同学就为他们带来一系列诸如这条街有事找谁帮忙最管用,那家超市什
么时候打折,哪里的什么什么最实惠……
果然,无论是国内还是国外,村头或者公园里的大爷大妈们都是一个神奇的存在。
甚至毫不夸张的,时妤都想称他们为“地表最强情报组织”。
没有之一!
只要他们想,只眨眼间,你就能知道整个世界。
不过,外训辛苦是辛苦,成效还是很显著的。
她和喻昕之前在青年组的赛绩过于耀眼,导致很多人对他们成年组的赛绩都是怀着一定怀疑态度的,担心他们没办法继续延续辉煌。
毕竟,花样滑冰运动史上,也有不少运动员在青年组成绩很不错,但到了成年组后就因为各种原因影响,成绩就不如之前,还因此遭受了不少非议。
可是,没有哪一个运动员不想在自己的运动生涯里赛出好成绩。
花样滑冰,最具观赏性的冰上运动。
可有时候,有些人,只是看见了他们在冰场绽放时那一刻的美丽,却容易忘记。
体育竞技,是美丽,而又残酷的。
花样滑冰现役运动员,于他们而言,真的是梦想。
逐梦的过程中,总是有许许多多的辛酸和磨难的。
但没有经历过泥泞荆棘,又怎么鲜花漫野?
时妤吸了一口气,两个腮帮子鼓起来,听着耳边的风声,看着街上匆匆走回家的行人,有些惆怅。
来外训之前,他们还想着要是想家了,现在交通这么发达,有空的时候飞回去不就行了吗?
后来……想想就好。
想象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这个年,估计他们是没办法回家,哦不,都没办法回国过了。
古有诗人对月思乡,今有时妤对日思乡。
到底,这乡愁,古往今来都是个硬通货啊。
特别是当他们看着异国街头的人都在一家人欢天喜地过着他们华国的新年,而他们这些个正儿八经的华国人却没办法回家和家人一起过节吃团圆饭。
真是,听者落泪啊。
时妤摇了摇头,略带伤感道:“今年,估计就我们四个人在蒙特利尔过新年了。想想,我们还真有一种相依为命的感觉。”
突然理解了,异国他乡,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是什么感觉了。
似乎是心有灵犀,两女默契地转头看了对方一眼,都从对方的笑容里看出一股子苦涩的意味。
此时此刻,两人耳边想起一首歌--《有家不能回》。
……
良久,两人被冷风吹的打了个寒颤,刚关上窗户转身就看见了买年货回来的喻昕和齐尹溪。
两女一看见他们手里那一大堆年货,立马就跑到桌子前面打开袋子翻看着。
“咦,喻昕你们怎么就买了一副春联啊?我还想着在我们几个人的卧室门口也挂着呢。”时妤拿着手里的春联,有些不满地嘟囔着。
单云然倒是拿起两个小红灯笼往自己头上一放,不时还很有节奏地摇了摇头。
别说,不仔细看的话,还真有一种少数民族那个扭脖子舞的感觉。
喻昕在厨房里听到时妤这话,不由皱眉无奈道:“没抢过。”
啊?
没抢过?
没抢过谁?
蒙特利尔的华人这么多吗?
时妤纳闷儿了。
虽然他们华国人口是多,而且还有一种遍地都是华国人的说法。
但这春联也不至于这么……难抢吧。
不知是不是听到时妤的心声,齐尹溪拿着一瓶水猛喝一口后,颇为心累地感
慨道:“你,不对,是我们都低估了外国人对我们华国春节的喜爱程度了。你别嫌弃这一副春联,就这还是我和喻昕从人群中艰难地挤进去抢到的。那个货架上,最后的一个独苗苗!”
哦,那几个灯笼也是。
当他们走到灯笼货架时,货架干干净净。
连根毛都没给他和喻昕剩下。
喻昕去问售货员还有没有补货的,人说,不好意思,灯笼春联什么的,那些都是最后一批了,货都卖完了。
当时,齐尹溪和喻昕就那样站在原地,孤独的瑟瑟发抖。
谁能想到,有一天,他们华国人自己过春节,买年货居然没抢过外国人!
这可真是,令他们心痛啊。
回不了家过年就算了,连个家里过节的气氛都不让他们拥有了。
最后还是一个老爷爷,见他们两个华国小孩站在空的货架面前弱小无助,带着些可怜的感觉从自己一推车的灯笼里拿出几个放到两人推车里,随后摇头潇洒离开。
那一刻,齐尹溪和喻昕,都从中感受到一种施舍的感觉。
更可气的是,齐尹溪不禁回忆起他和喻昕付款时,前面那个阿姨竟然买了一推车的春联!
我天,一推车啊!
这是来买东西还是来扫荡来了?!
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真的,这也就是单云然不在,不然他们铁定让单云然去和那个阿姨交流。
就冲着单云然那个社牛,说不定还能跟人家唠起来,然后还能和对方加个好友什么的。
呵,毕竟,这事,我们的单二傻同学可没少干。
登时,时妤看着面前的这副春联,仿佛看到了它正在骄傲的翘起嘴角,不屑地看着她:小朋友,你可不要嫌弃我,我可是个宝!
没想到,华国过年时,大街上随处可见的灯笼春联,在国外居然是有价无货。
纯纯一紧俏货啊。
华国的春节,在国外,也忒受欢迎了吧。
嗯,确认过眼神,是个大佬。
……
临近过年的某一天,时妤和喻昕刚在俱乐部结束了训练打算回去,就接到了张潭波的视频通话。
不等时妤他们开口说什么,张潭波就扯着他那大嗓门,激动道:“我的两个宝贝徒弟啊,有没有想你们教练我啊,我可想死你们了啊!我的两个好大宝,新年好啊!”
时妤和喻昕面面相觑,都有些茫然,不知道他们教练怎么又突然大晚上抽风了。
时妤对此,温声道:“教练新年好。你……”
“我跟你讲啊,你们可有福气了!我给你们准备了一个大惊喜!真的,到时候绝对能美死你们,你们就等着吧!哈哈哈!”张潭波在视频那头,笑嘻嘻道。
时妤和喻昕满头雾水,时妤疑惑道:“什么惊……”
喜字还没说完,伴随着张潭波一句“孩子们就这样啊,教练要去睡美容觉了,你们可以重重期待一下这个惊喜哦”,电话就被无情挂断了。
此情此景,有一句歌词闪现两人脑海,“小朋友你是否有很多问号”。
是的,满脸问号。
这电话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啊。
莫名其妙,但放在张潭波身上却又莫名合理。
不过,惊喜?
张潭波会给他们准备什么惊喜呢?
还真有点小小的期待。
次日,俱乐部办公室。
“在俱乐部搞一场新年晚会?”时妤和喻昕看着面前的劳宗,同时惊讶出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