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云棠快速地同沈如韫说明了今日发生的一切,有人在姜泠月的酒楼里,中毒身亡了,经官府查验,酒菜中被人投了剧毒,姜泠月已经被官府缉拿,带走调查了,姜家在京中的铺子,也已经全被查封了。
沈如韫听后,心中越发不安了,姜家的产业,遍布整个京城,姜泠月接管酒楼生意这么多年,也从来都没有出过任何岔子,若是发生了命案,也当是找酒楼里的伙计和厨师,姜泠月怎么可能砸自家的招牌?
但这样的陷害,瞧着又不像是穆家会做出来的。
姜家根基深厚,掌事又宅心仁厚,多年来一直都乐善好施,哪怕大邺重农轻商,姜家在京中也颇有声望。
穆修远现如今在官场上都快要自身难保了,就算是想要为穆弘翊出气,他也必然不会在这个时候,惹上姜家,闹出这档子麻烦来。现如今一无所有的穆弘翊就更不可能了,他是个色厉内荏的软蛋,现在的他想要向姜家下手,无疑是以卵击石。
这样的陷害,只要肯追查下去,很快就能有结果,可官府却不分青红皂白,就将人羁押了,背后必然有人推波助澜。
或许……
她和傅承晏查案,触怒了某些人的利益,幕后之人无法对沈家下手,于是想到了便将脏水泼向姜家,试图通过这样的法子扰乱她,拖慢他们查案的进度。qupi.org 龙虾小说网
这个念头冒出来的那一瞬,沈如韫瞬间寒毛直竖,她在脑海中快速地闪过两世所有的记忆,试图将怀疑目标筛选出来。
她突然想起上一世,被傅承晏查抄的崔家。
可她分明记得,崔家并未与宁王勾结,那么崔家的背后,又靠的是哪一棵大树?
沈如韫越想,越觉得毛骨悚然,遍体生寒。
她思绪如潮,直到马车停了下来,她在云棠的提醒下,下了马车,在看到那光秃秃的牌匾上,刻着硕大的“诏狱”二字时,她越发担心姜泠月的处境了。
看守的狱卒,在听闻沈如韫是要探视姜泠月后,瞬间垮了脸色。
云棠见状,当即叉着腰同狱卒说道:“你知道我家小姐是谁吗?”
“我管你们是谁,这姜泠月罪大恶极,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甭想进去!”狱卒语气恶狠狠的。
他脸上还有道十分明显的刀疤,冷着脸的时候,看起来骇人极了,云棠被他这么一凶,瞬间眼眶又红了。
沈如韫将她拉到了身后,无声摇了摇头,随后又将自己头上的碧玉簪子取了下来,又担心不够,将珍珠耳环和镯子一并取了下来,用手绢包着,一并递到那狱卒手中,“大哥,这些你收着买点酒暖暖身子,就放我们进去看看她好吗?很快的,我们保证不会惹麻烦!”
她嗓音有些颤意,眼眶也红了,瞧着便是个弱柳扶风的官家小姐,就算将她们主仆二人放进去,也掀不起什么波澜。
可她们要见的人,是姜泠月。
这着实让人为难。
狱卒看着手中那些价值不菲的首饰,哪怕再心动,也还是退还了回去。
“大小姐,您就别为难我们了,这姜大当家的毒死的可不是什么平头百姓,在酒楼里的被人毒害的乃是十三皇子。”狱卒于心不忍,将实话告知了沈如韫。
这个消息,对于沈如韫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
她原本以为,这只是一桩普通的陷害,没曾想对方竟然对姜家,下了死手。
若是不能短时间内翻案,只怕不仅姜泠月,整个姜家都会遭受牵连,株连九族。
沈如韫双腿一软,差点栽倒在地,好在云棠及时扶住了她,这才不至于那么狼狈。
……
她忘了自己是怎么回的相府。
这样的事情,沈时序必然是不会插手的,这种时候,撇清关系才是最明智的打算。
傅承晏若是知道姜家如今摊上的是皇嗣的命,他是不是也会避而远之?
她刚踏入相府,便瞧见了坐在前院里,等候她多时的沈时序。
短短一日不见,沈时序看起来似乎要苍老了几分。
他听到声音,立即转过了头,看向沈如韫。
“回来了。”
略显苍老的声音,在夜里多了几分凄凉。
沈如韫心中悲伤,一时半会又想不到破局之法,面对沈时序的破冰,她选择了无视。
就当她要越过沈时序往里走的时候,他身旁坐着的男人,再度开口,“最近不安生,回来了就好好在府里待着,哪都别去。”
沈如韫知道,他口中的“不安生”指的是什么。
她脚步停了下来,连头也没回,语气淡淡道:“父亲袖手旁观,我不会埋怨您,但还请父亲不要阻拦我。”
如今身陷囹圄的,是她的亲小姨,是她母亲血脉相连的亲妹妹,也是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对她好的亲人。
沈如韫做不到冷眼旁观。
哪怕千难万难,她也一定要将人从监牢里捞出来。
“你可知死在酒楼里的人是谁?”
“当朝皇子。”沈如韫冷冷吐出一句,“那又如何?”
“你既已知道,就不要再插手了,这不是你能改变的事,没人会在意真相如何,圣上心中怎样认定的,才是最重要的。”沈时序劝道。
沈如韫看着面前这个为官几十载,却还能说出这般言论的沈时序,她眼神中充满了鄙夷,“难道十三皇子的命是命,我姜家几十口人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皇室血脉,怎可与一介平民相提并论,惹了这样的麻烦,也只能怪姜家命不好。”沈时序也厌烦了沈如韫,“你最近也不要抛头露面了,等这件事过去,我会亲自为你择一门好婚事。”
“姜家的事,我绝对不会坐视不管,若父亲不放心,也可以与我断绝关系,之后无论我再做什么,都与沈家无关,也不会牵连父亲您了。”沈如韫语气决绝。
见她态度这么强硬,沈时序被气得抬手捂住了胸口,他指着她,颤声大骂:“逆女!你竟如此大逆不道,有悖人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