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秦刚,今天一早,先是去情报联络点时就已经发现了异常,然后便是来了钱贵等人;之后他决定先行按照钱贵等人的协助安排,躲过了城门口的画影严查,总算是出了京城。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因为钱贵的原因,他也基本猜准了在他的背后,便就是他那野心勃勃的兄弟胡衍,一定想着要拿着他来获取最大的收获。
秦刚不动声色,一则目前的他没有太多的选择,二则他也吃准了自已与赵茂的价值,一定不是让胡衍太简单地拿他们去请功,他还有机会,利用胡衍的自以为是,等待最有利于自已的机会出现。
而对于赵茂来说,以他的年龄,自然无法看到每件事背后的复杂因素。不过,对于自幼在后宫里长大的他来说,这两天跟随着老师秦刚所东奔西走的,却是能够吃到许多从未吃过的好东西,看到各种从未见过的地方与景观,而且居然还是比过去任何的游戏所不同的,有着各种秦老师所讲的惊险情节、还能乘坐奔驰于野外的马车,这可不是昔日的他在皇宫里,处处被人看管、时时行动受到限制的生活可比拟的。
所以,虽然是现在与秦刚一同进了这间简陋的木屋子里,他却兴致盎然地四处研究着里面的木桌木凳,以及角落里偶尔会爬过的虫蚁等物。一点也没有意识到今天他所经历过的、以及即将要面对的任何生死考验!
“金哥,想不想再回去做茂哥?”秦刚突然想起来问了他一个问题。
“不想!我要做金哥,一直跟三舅在外面玩!”赵茂一点都不犹豫地回答着,并专心地对付他刚刚发现的一窝蚂蚁。
秦刚笑笑走到门口,敲了敲门说道:“喂!有吃的吗?送点吃的过来吧!”
稍后,门从外面被打开,却是姚掌柜端了一些吃的东西进来,而他的神情却是十分紧张,腰间鼓鼓的,还揣着不知名的东西。
秦刚自然知道他是进来是想干什么的,却是招呼着赵茂坐到桌上来吃东西,并随口说着:“金哥啊,三舅待会给你变个戏法好不好?”
“好呀好呀!”赵茂拍着小手开心着坐到桌前。
放下这些食物之后,姚掌柜却是刻意绕到了秦刚的身后。
秦刚对此却毫不在意,反而继续对赵茂说:“金哥可别眨眼睛,三舅待会儿就要变戏法了!”
已经绕在秦刚身后的姚掌柜也不管赵茂是否是看着,感觉他的机会正好,于是不再犹豫,一把抽出藏在身后的一根短棒,对准秦刚的后脑,用上了全身的力气,狠狠地砸下。
他哪知现在的秦刚是什么样的身手,他虽然没有转过身,却能将身后姚掌柜的一举一动听得仔仔细细,一听风声响起,却是身形微晃,瞬间向右滑回一尺,左手闪电般地伸出,一把击在姚掌柜的手腕之处,不仅硬生生地止住了下劈的木棒之势,进而还让它反向跳回,“啪”地一声,却是击在了自已的脑门之上。
在赵茂的眼里,就觉得眼前一花,那个做出“力劈华山”姿势的姚掌柜,不知为什么,手中的木棒就突然改变了行动轨迹,一下子狠狠地砸向自已的脑门,然后两眼翻白,“扑嗵”一声便就躺到了地上。
“哇!好好玩!”赵茂虽然不理解秦老师是怎么做到的,只觉得看到的情况太好玩。
而在屋外的钱贵没看到屋里的情况,只听到了有人倒地的声音,以为姚掌柜已经得手,但是随即又听到传出赵茂欢喜的声音,便觉得奇怪:“都解决了大的,却还解决不了小的吗?”
于是示意跟他一起来的人中进去一个,如果能够确认姚掌柜得手,那就要顺便将他也在里面一并灭了口。
哪知,这个人进去后,屋里却是一片安静,似乎石沉大海一般,转而却又是听到了赵茂欢喜地拍巴掌的声音。
钱贵甚是疑惑,再叫剩下的两人也进去。
这两人已经有了一定的防备之力,其中一人还拔出一把短刀,小心地走了进去。
这一次,里面却还是如之前一般地寂静,就像是里面没有人一样。稍后才微微传出不大的一点摔倒的声音,转而再次继续恢复了平静。
这下子钱贵的心底有点发毛了,他先是叫了两声后面进去的两人名字,却没有回应,他又叫了两声“秦先生”,也没有回应。
只是这时,房间里又传出了赵茂的几声笑声,如此诡异的现象,让他再也无法淡定了。
而原本在对此不是太在意的胡衍,此时也是一脸紧张地走过来,试探着叫了几声“大哥!”
房间里没有反应,房门却仍旧是虚掩在那里。
胡衍立即确定了里面的情况不对,而且此时,这次他让钱贵带来的三个好手,居然就这么都折在里面了,包括最先进去的姚掌柜,也定然是凶多吉少。
此时的胡衍,再也不敢派人进去冒险,而是立即招手,让他从京城里的带出来的十几名端王府家丁站了出来,这些人虽然比不上那三人,但却是带着后来从禁军中调出的神臂弩,一起张弦搭箭对准了那扇房门。
“大哥!小弟决无恶意,就是希望您能仔细想清楚,何必要和太后、端王他们作对?不过,如果您若实在听不得劝,小弟也绝不会与大哥为难,您出来便是,咱们喝一杯水酒,从此大路两边、各走一边,互不干涉、再不勉强!您看如何?”胡衍紧张地开口说道。
秦刚在屋里连续解决了四个人,三个好手中的后面两个虽然稍微费了点事,但也算是有惊无险。关键优势是,到目前还没向屋外真正暴露出自已的实力。
此时却是听到胡衍还想在蒙骗他,便不再保持沉默,笑着在屋里回道:“水酒就不必喝了,大家既然道不同,便不相与谋。你也说得不错,大道两边,你回京城,走你的升官发财大道。我自然会继续赶路,走我的羊肠小路!这样如何?”
听到秦刚的声音,虽然不知道他在里面是怎么做到的,胡衍的脸色发白,但却不甘心让已经到手的功劳飞掉,还想作最后的努力:“大哥离开,小弟自然不会阻拦。只是恳请能把越王留下,太后对他甚是想念,也好让小弟回去交差!”
“这里哪有什么越王?只有我的外甥金哥罢了,既然是我外甥,他自然是跟我一起走的。”秦刚冷冷地拒绝。
“大哥,我这可是有十几个人,手里拿的都是强弩利箭,真要是再拖下去,您可是走不掉的!而且,您就不怕我一个指令回去,马上再召来大批的官府援兵吗?”
秦刚确实也担心这点,此时便开始评估如何才能安全突围,便就不再费口舌与他啰嗦了。
双方正僵持在这里时,突然听到旁边的路上传来了一阵嘈杂,竟然是一支带有护卫的商队经过,而这支商队所打出的旗号上却是标着“楚国公府”的字样。
因为看到这里有人骑马搭箭,因此商队那边也很紧张,已经有护卫头领过来问话。
胡衍看到商队的旗号,却并不担心,却是拿出了端王府的令牌道:“在下奉端王殿下之命,在此办事,尔等路过之人,速速就此离开!”
“端王府的人吗?本公子怎么不知道啊!”对面的商队里却是出来了一人,一看胡衍却是吃了一惊,“胡沧海!你怎么成了端王府的人?”
胡衍一见此人,却是又惊又喜,道:“原来是赵公子,在下现在确在为端王做事,并有王府的令牌以及手谕为证!”
来人自然就是楚国公府的赵子裪,他看了看胡衍,啧啧奇道:“这京城形势一天三变,端王殿下拜相,秦徐之被张榜通缉,却想不到他的拜把子兄弟却能在关键时刻弃暗投明,已经在端王府下做事了,不知今天在这里所办何事呢?”
胡衍却是满脸通红,毕竟赵子裪熟知他与秦刚之间的关系,再说今天他在这里,却是要代表端王来缉拿秦刚,遇上了老熟人,这点面子上的尴尬却是难以回避的。
“子裪兄别来无恙啊!这胡沧海所办的事情嘛,也就是要抓我回去啊!”秦刚听到了门外的动静,先不管怎样,赶紧提气露个声音。
“啊!秦……徐之……你,你是在这里……”赵子裪听出了屋里的声音,再一看围在屋外张弓搭箭的胡衍一众,一时头脑里有点转不过弯来,伸手指着胡衍,十分地惊讶。
“赵公子明鉴。”胡衍见状,赶紧把话说明,“如今天子不豫,太后听政。秦徐之身为大宋臣子,不思忠心报国,反而生出异心,挟持越王潜逃。胡某也是一片忠心为国,特奉端王谕令,捉拿秦徐之、解救越王回京,赵公子正好经过,不如这个功劳我们便一起拿下如何?”
赵子裪一听这话便就有些头大,却是一时犹豫着拿不定主意。
“赵公子若是不想沾惹这样的事情,那也可以继续行路即可,此地便由在下处理即可。”胡衍却是知道赵子裪一心只爱赚钱、不愿触碰政治的心理,又换了一个说法劝道。
“罢罢罢!既是端王下的命令,还是以朝廷法度为准,我来助你捉人。”赵子裪却像想明白了一样,立即招呼车队那边的自已人手,叫他们赶紧过来帮忙。
胡衍正微笑着想叫赵子裪手下的人主要去包围住那几间屋子就行,却突然发现这些人过来的方向与目标却是极有问题,正感觉不对,想要喝问之时。
赵子裪却是大喝一声:“全部都围上!”
一瞬间,楚国公府的商队里面也亮出了十几张硬弓,更有另外的十几名护卫,亮出来的兵刃,尽是对准了现场胡衍的手下。
胡衍手下人持的虽然都是更厉害的神臂弩,可惜现在对准的方向正是木屋,而他们却一下子被楚国公府的人瞄准锁定。
“赵公子,你可是对错了目标?”胡衍脸色有点发白。
“没有错!”赵子裪此时却是鄙夷地说道,“你胡沧海可以大义灭亲,但我赵子裪却还明白兄弟情深。所以,为了不伤和气,不如请胡贤弟就此罢手回去?”
“赵公子,你就不担心得罪了端王殿下吗?”
“胡沧海,我赵子裪是个商人,向来信奉的是:多个朋友多条出路,退一步海阔天空。秦徐之毕竟是你大哥,大家何必要把事情做得那么绝呢?我提个建议,今天这事,卖我个面子,就都当没发生过。反正过了今天之后再要遇上,那就是以后的事了,如何?”
眼见得自已的人手占了劣势,胡衍不得已,只能恨恨地让手下人收了弓弩,拢了回来,隔着门对屋里的秦刚说道:“大哥保重!莫要逆势而为!”
门里的秦刚却是懒得理他。
待得胡衍的人尽数走远,秦刚这才带着赵茂走出木屋,赵子裪赶紧上来相见道:“愚兄听得京城传言,却是打死也不会相信那些。只是没见到徐之贤弟,却也懒得与外面理论。这次正想带着商队外出走一趟,不料在这里阴差阳错地遇上了贤弟,实是天意啊!”
赵茂却是睁着乌黑的大眼睛看了看赵子裪道:“我见过你,你来宫里给姐姐请过安!”他所说的姐姐,正是他对自已母亲刘皇后的称呼。
赵子裪闻听,却是正色上前见礼:“赵子裪给越王殿下请安。”
“哈哈,我现在不是越王了,你得叫我金哥!”赵茂却是很入角色。
赵子裪这时才醒悟道:“此处非久留之地,徐之请上我的马车,我们边走边谈。”
秦刚看了赵子裪车队的人马,问道:“如今跑商队,居然还要带这么多人手?”
“没办法啊!跑北线最不能少人,契丹人打草谷太狠,你人手带得多,他才跟你正常交易,人一少,他们便立刻变土匪,玩明抢!”赵子裪叹气道。
上了车后,先是问及秦刚何以如此。秦刚便简要地说了那日宫中生事,端王阴谋设局被其看穿,之后受皇后之托,他才带上越王逃出皇宫与京城,却不想在此被胡衍缠住。当然,细节之处则不会多讲。
“我就说这端王居心不良,前几天还吵吵嚷嚷着装作要外出祈福折腾我的手下,暗地里原来是做着图谋篡位的大事!”赵子裪忿忿不平地说道,“只可惜,我们这些宗室里的人,都是胆小怕事之徒居多,本来还有一些人会站在越王与皇后这边。但是自从听说越王被你劫走的消息后,却是基本上都转投了端王与太后那边。宫里的皇后那里,早就没有了什么声音。所以徐之,接下来你却有何打算?”
“还能有什么打算?我先带越王逃到安全之地再说!”秦刚却是一脸的忧虑。
赵子裪却安慰秦刚,传令让车队加快行动。此时已经出了小道,上了驿道。从这里开始,全速行进的话,今天傍晚之前便就能到达渡口,而若过了黄河,料想京城那边再是派出援兵过来,也就不太容易追赶了。
赵子裪转而看了赵茂几眼后,却是忍不住按案而道:“越王殿下继位,本就是正统大道,却被端王阴谋窃之,还被迫亡命于外。徐之,你拿个主意吧!我可是听说你在河北还有旧部?你若振臂一呼,我们共同拥戴越王,天下之人自然能看得清孰正孰邪!朝堂中的忠臣之士也必能明白是非的啊!”
秦刚看了看他,却是忍不住连连摇头道:“子裪兄,前面你就说过自已不谙政治,还真是不假。这种事情哪有你说得这么简单?你也知道,如今太后听政,端王拜相,现在我与越王只是孤身两人,别说举旗之事,今天也就是因为遇见的是你赵公子,换一个人,说我和越王都是假冒宗室,阴谋叛乱,我们又能如何呢?”
赵子裪听得一愣,发觉秦刚说得的确有理,此时却也叹气道:“你说这陛下也是,为何不早立太子?又或者发病之前也不多坚持点时间,倘若能给这越王留下个遗诏、信物什么,又何惧赵佶这等野心图谋之辈呢?!”
“说得也是!”秦刚瞥了赵子裪一眼道,“不过,天佑皇宋,陛下仍存气息。所以眼下我也不必与京城里的那些宵小理论争执,只要能够逃到安全之地,我自然会有证明越王帝胄之后的关键之物。甚至无须这般麻烦,只要陛下一旦醒来,越王也就可以风风光光地回京啦!”
“那是那是!徐之你既然有如此大的把握,那我就放心多了!”
“对啦,子裪兄,现在京城局势如此不堪,你这次出手救了我俩出来,就不担心回京之后,受到牵连甚至降罪吗?”
“这倒无妨。你那个兄弟胡沧海是个聪明人,我从他手上抢的人,他哪里会自曝其失?就像你刚才讲的,我不懂政治,也不会与他们相斗。这次我就是将徐之你们送过黄河,也算是我为我们赵家积德做件善事。其余之事,也就只能听天由命啦!”赵子裪叹气说道。
秦刚拍拍他的手道:“子裪你也是不容易的!”
这时,车队突然停了下来,手下人过来说:“后面来了清道的人,说是辽国使节队要经过,所有车辆行人,一律靠边停下让道。”
“辽人!”赵子裪皱了皱眉,“我们做生意的,以和为贵。这个时候,更不好随便惹他们,就听他们的,都避到路边,我再出去盯着点。”
秦刚等到赵子裪出了车厢之后,若有所思地掀起窗口布帘的一角,待看到后面慢慢上来的辽国使节队伍中的主官员时,突然眼中一亮。便转头对赵茂说道:“金哥,又要玩新游戏了!记住,待会儿两只手都要抓紧我哦!”
赵茂眉开眼笑,连连点头,十分兴奋地期待着。
秦刚眼看着辽使车队已经到了眼前,便摸出一枚铜钱,直接运劲发力射出,铜钱如箭矢一般,急速穿过车厢前的布帘,余力不减,正正地打在前面的马臀之上,拉车的马匹吃痛受惊,一下子跳起,直接将车夫摔出,再拉着车子便冲向路中间的辽使车队。
车内的秦刚与赵茂都是早有准备,在这车厢剧烈晃动过程中,却是牢牢地抓住车厢里的着力之处,没有受到什么撞击。
车外的辽使车队自然是第一时间发现了这辆失控的马车,早有两名骑术了得的辽兵拨马迎上,一左一右,行到马车身边,毫不留情地拔刀刺进受惊的马颈,两柄刀几乎同时刺进去,惊马惨叫一声,瞬间失去了力量,咵啦一声便喷血倒车,累及整个车厢一歪便停在了路面之上。
整个事情发生得非常突然,商队这里,包括赵子裪都没能反应得过来,也亏得是一直处于戒备状态的辽使卫兵才有这么迅速的反应能力。
就在此时,更令人诧异的事情又发生了,只见秦刚从歪停在路面上的车厢里爬了出来,双手叉腰指着辽兵便骂道:“哪个不长眼的家伙,砍了你家爷爷的马?赔钱!快赔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