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遇辽军

在新沧军最先满编的步兵营完成了最初的首轮训练之后,便由他们立即开拔,前往小南河寨,进行了这次已经被耽搁已久的换防工作。

原本宋辽边境的换防工作都是常规事项。只是由于最近几年,宋军的军备松弛、士兵畏战,每次换防时,离开的士兵都是如释重负、兴高采烈,而前来接防的士兵个个却是垂头丧气、如赴死境一般。

而且由于部队兵员缺额厉害,为了掩人耳目,他们的军官多半会刻意选择在下午时分进入寨中,然后半夜再悄悄出去,第二天上午再来一次入寨,以此来行掩耳盗铃之举。

但是这次前往小南河寨换防的新沧军步兵营却显然完全不一样,且不说衣甲鲜亮、装备整齐,甚至直接展示了满编的兵力,就说这支部队在进入营寨时高昂而嘹亮的军歌歌声,直冲云宵,甚至惊动了对岸辽军中的哨站,前后出动了好几个批次的斥候兵在隔岸查看。

倒是把正在撤防的前批部队的军官吓得要死,连连劝阻带队前来的顾大生道:“顾大将慎重、慎重啊!咱们能不能收敛些场面,切莫激怒了辽人!”

顾大生两眼一瞪:“某行某的军,干他娘辽人的鸟事?他们敢过来,某便先拿下个功劳耍耍!”

见劝不动顾大生,撤防的军官只能忙不迭地招呼着手下屁滚尿流地抓紧向南奔窜,唯恐自己慢走一步,这边的战事与冲突就会发生。

顾大生正率领着步兵营进驻小南河寨的同时,在浮阳水寨那边,正好是流求运送新一船的战略物资刚刚到达。

这些物资里,不仅有秦刚上一次专门叮嘱需要的环锁甲、轰天雷以及他想看看究竟的第一代臼炮及弹药,剩余的船上空间还送过来了一批新的军粮,正好满满一整艘海船的货量。

它同样是跟着北上的商船一路航行过来,到了开京附近才独自一艘前来。

浮阳寨接应的水军头领正是前批过来的神蛟军,他查看了船上的物资,皱了皱眉头道:“这些都是给步兵营装备使用的,正好他们昨日就已经换防去了小南河寨,要是在我这里卸货的话,还要再换河船运至沧州,再从沧州进黄河转去北边,前后要倒腾两回,麻烦得很。我看这些天,北面海面的冰也差不多全都解冻了,还不如就由这艘海船直接向北,从黄河北流的入海口进去,直驶小南河寨,岂不是便利?”

众人也都想着这批货物搬运麻烦,尤其是大家看到了船上所载的几门重逾千斤的铸铁臼炮,也都畏惧地伸了伸舌头。

倒是有一个从河北禁军里提拔的水军都头提醒道:“这黄河北流在小南河寨前面的入海口这一段,正好就是宋辽两国的分界线,我们的船只行驶在水道上,会不会惊动了辽人,万一引发了冲突怎么办?”

“怕个鸟?”那来自流求神蛟军的将领一样地自信满满,“只听得说这辽人马上骑射厉害,可却没听说过他们能够打得了水战。爷带着手下的水兵,可以灭过福建那片八九支海盗的。要是担心那辽人的话,某来带路,正好这次把水寨里能战的儿郎们拉上船,咱们往北边走一圈,带他们都感受一下实战的气氛。”

于是,流求来的押船使者便从这里上了岸,带着手头的重要信件送往沧州秦刚那里。而水军营的几名流求将领便尽数点起了自己的老兵,凑满了一个都的水军,上了海船,通知船上的水手,继续向北行驶,目标是黄河北流的入海口。

海船上除了水手之外,还有些流求新成立的火器营士兵,他们一是随船保护轰天雷与臼炮的安全,同时也负责在这些东西送到位之后,培训新沧军学会对它们的使用。

到了海船上之后,大家都是老熟人,尤其是对这次新送来的臼炮,新沧军水兵的人尤其感兴趣,在问了它的攻击力与射程之后,有人便说,如果能在水寨码头那里部署几门的话,就很能增强水寨的防御效果了,下回一定要申请一下。

就在流求的海船已经一路北上之际,下了船的使者心里惦记着这事,就一路快马加鞭赶到了沧州,见到了秦刚之后,立即先是禀报了浮阳水军北上的消息。

秦刚听了一呆,立刻大叫:“不行不行,赶快给我备马,我得尽快往小南河寨去。”

金宇听了也是极为不安地上前劝道:“边境既然有可能出事,修撰不可亲历险地。不如由我等立即尽点骑兵营诸众前往小南河寨。那边的部队在顾兄在指挥,料想不大会出什么差错。修撰还是留在沧州指挥全局为好。”

秦刚摇摇头说道:“我倒不是担心他们跟辽人打起来吃亏。而是觉得,宋辽之间承平已久,这帮兔崽子们这么冒失地就过去了,这样就把交火的主动权都交到了对岸辽人的手上,对面但凡要有一个不冷静的指挥官,这小南河寨就会打响这些年来宋辽边境的第一枪。而如此重大的事情,缺了我在场,岂不是遗憾之至么?”

一席话却把室内众人说得是目瞪口呆,这位年轻的知州老爷,口中的宋辽对战,就好像他这些天里捣估的某次部队对抗训练一般那么简单,而且话中满满地想要与边境对面的辽军来一场对决的意思,他们竟然一下子不知道从哪个角度去劝解了。

当然,金宇听到他口中说出的“第一枪”这个古怪词语还有点疑惑,只是如今哪里还顾得上问这种芝麻小事,忙不迭地只敢说:“修撰慎重,修撰慎重!”

“没关系,我就是想慎重,才决定往前线路一趟。一旦有冲突发生,自然是站在第一线还容易掌控局势。”

未等他们能有多大的反应,秦刚已让身边的近卫兵立即去通知骑兵营中的合格骑兵立即准备随他出发,金宇没有办法了,只得跟着过去对近卫们再三叮嘱,此行必须要带足备马,一旦前线出事,无论如何,要保得秦知州平安地撤回到沧州。

待得秦刚一行迅速出了州衙大门,一路往北门而去之后,钱通判才急急忙忙地赶过来询问:出了何事?怎么见得秦知州带了这些人马北去?

待金宇将实情说了,钱通判竟然吓得几近昏厥,连连自己猛掐自己的人中,才渐渐缓过劲来,转而他诚恳地劝说金宇道:“金推官,你也知道,自修撰来沧州以来,本官从未擅自作过主。但是你要知道,边境之事甚大,一旦诱发战事,非同小可。本官也是为了修撰的安全考虑,所以,你我绝对不能坐视情况恶化!”

金定听了,也是深有同感地皱皱眉道:“可是,修撰那边,我也劝说不了,如何是好?”

“金推官,你现在可以与我联署,赶紧得给高阳关路安抚使司汇报此事。”钱进出了一个主意,“这样至少可以让安抚使司那边及早有准备,万一会出现意外,毕竟还可以调动周边几个军州的军力,也算是我们尽到了身为下属的作用啊!”

金宇听了后,也觉得钱通判的此话不无道理,于是便与他一同联署了一份公文,再派人紧急送往安抚使司。

流求过来的这艘海船,因为船上的物资相对比较重要,除了随船的火器兵外,原本还配备了两个什的神蛟军。现在又加上了浮阳水寨新增派上船的人,都不觉得这一趟北线航行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海船很快就驶到了黄河北流的河口,此时海面的冰面的确是都已经化开了,河道中间的水流也很明显,但是河道的两边的确还是有一些未能化开的冰层。

两国在这一段是以黄河北流河道作为分界线,那么最准确的线便就是河道的中心,按理说,流求的这艘海船应该尽量贴靠着南岸行驶。

只是如今河道两边的冰层却并未全部化开,而且目估这河道的深度也未必有多深,为了航行的安全,海船还是尽可能地偏向于河道中心的位置行驶。

船上的几名军官并不觉得这件事有多大,况且自己也只是简单地经过而已,觉得就算是船开在了河中心也是情有可原的事情。更不要说,这时看看两岸的荒凉状态,想想自己这一艘船,也未必就能被北岸的辽人知晓。

但是随着黄河河道越往东行驶,连续越过了南岸泥沽寨与双港寨的位置之后,由于河道的连续变窄与变浅,之前海船还能象征性地偏向一点南边的河道行驶,现在却只能完完全全地骑着河道中心线慢慢地向前行驶。

在这河流的北岸,虽然辽人并没有像样的军寨设置,但是简单的可以容纳三五个骑兵的哨所却是设了不少。

所以,在这艘海船从入海口进入并逆流而上之时,就已经被辽人发现了。

说句实话,由于宋人畏辽如虎,十几年来,就算是在偏向南岸的这条河段,也从来没有船只敢在上面行驶,但是今天,却突然地出现了这么一艘接近千料的大海船,着实也让对岸的辽兵有点发慒:宋人今天是吃错了药了吗?又或者,这艘巨大的海船会是其它人的?

于是北岸开始出现了一些跟随着船只行进方向保持着同步的辽国骑兵,起先他们还比较谨慎,只是边跑边观察船只上面的情况。

但是,他们渐渐发现了这艘海船不仅仅行驶的速度非常之慢,关键还在于它的船身吃水很深,这也就意味着在这船上装载了极多的货物。

这不得不引起了辽人的垂涎之意。

原本,他们只是恼怒于宋人的大胆试探,在一直的跟踪之下,也曾尝试着向河道中的海船发射少数的弓箭予以威胁与警告。

但是,在推测出船上有可能会有贵重的财物或货物之后,他们便开始有拦截并抢占下这艘海船的野心。

尤其是看到海船上的反应不大,这些骑兵渐渐开始放开了胆子,大声地打着唿哨,并吹响了手里各种稀奇古怪的号角,有的骑兵会很快速地超到海船的前头,又在北岸处打了个旋掉头冲回来。

甚至在一两边河道变得很窄的地方,有的辽国骑兵在河岸上加速冲锋,表面上作出了一度想要冲过河滩逼近海船的模样。

当然,如今正是河道解冻的时节,河岸之下便是非常松软的河滩,虽然还有一些残留的冰面,但是已经开始破碎的它们,明显是承受不住马匹在它上面的疾驰,这些骑术高超的辽国骑兵,不过只是虚张声势,企图在心理上逼迫这艘海船能够停下来。

面向北岸的船舷这里,出主意要把船开到这里来的水军指挥使有一点点后悔,他倒不是害怕对岸的那群辽人,而是担心这艘吃水颇深的海船能不能在这条从未探测过的河道里安全驶到小南河寨那里。

万一要是搁浅在这条河道里,那就尴尬加危险了。

而从流求随船而来的一些神蛟兵则相对更冷静些,他们开始从船舱里陆续搬出一些木箱,在甲板上打开盖子,里面都是一箱箱的轰天雷。还有几人又抬出了这次带过来的最小型号的臼炮,并在甲板上进行固定装配,开始进行最坏打算的各种准备了。

守在边境的辽人也是有一些船只的,在经过面前的一座辽军建在黄河边的营寨时,海船的前方,就陆续出现了几艘相对体积较小的船只,正在前面停在河道上,开始试图逼停大海船。

“前面就会是我们的小南河寨了,冲过去,不管他们!”

海船没有降低速度,笔直地冲撞过去,辽军的船只见状,只能堪堪地向北边避开。他们的船小,高度只抵得到海船的一半,若是被撞上,自己肯定是会翻船的。

辽军的船只在险险地避开了海船的直接冲撞之后,在其驶过与他们并行的时候,便就有人扔出了带绳的挠钩,一下子就搭上了海船的船帮,立即便开始有人顺着绳子往上爬。

神蛟军看到这一情况却不担心,已经做好了接战的准备。好在领头指挥的军官还能保持着基本理智地下令:“斩断钩绳,避免交手!”

于是几刀过去,已经搭上船舷的四五只钩绳都被干净利落地斩断,并伴随着几声惊呼声,顺着绳索想爬上来的辽军,有两人跌落在他们自己的船板之上,摔得不轻,而另有两人却是直接跌落进行冰冷的河水之中。

辽军则赶紧忙着从河中救人,另外两艘小艇则紧紧地跟着海船,船上的人不断地咒骂着,又用宋语开口大声威喝,要求海船上的人停船接受检查。

很显然,海船上的人也看明白了形势,这辽军根本就无法拦得住自己,他们只是尽可能地加快向上游的航行,以期能尽快到达小南河寨那里。

而就在这艘流求海船在北流河道上,努力地摆脱北岸的辽军的不断骚扰,向着最终目的地全力行驶时,正在小南河寨的顾大生,在接到了斥候汇报后,火速带了一批新兵,赶到营寨前面的黄河南岸,正好看到了远远正在驶来的流求海船,更是看到了对岸辽军的异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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