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想冒功

秦刚带人出了大名府,在刚到南皮县境时,遇风雪住店,却不想遇上了盘查流匪的禁军,因为没有给买路钱,而被驱赶着,说要带回去进一步审查。

众人走了不少的距离,果然如那老者所言,并不是前往县城的方向,倒是越走越有点荒凉的样子了,四周皆是白茫茫的一片。

前面似乎有一个高出来没多少的小土坡,但足以遮掩住后面的情形,在他们被赶到这土坡后面时,发现这里却是一处临时的小型宿营地,只是现场一片杂乱,帐篷都已被推倒,而有十几个官兵正守着旁边的一堆火取暖,看到他们这行人被赶了过来后,便开心地站起来,对着押送他们的那些官兵说道:“不错嘛,找到的人数也差不多啊!”

而在他们身边的那群官兵并没有搭话,只是继续驱赶秦刚他们一群人往营地中间走去。

流民们还知道是怎么一回事,秦刚却差不多已经猜到了这群官兵的目的了,他看了看顾大生和那名护卫,两人也都是默契地点了点头,意思都做好了准备。

后面的官兵开始围堵在了营地四周的主要出口,有的人已经拔出了腰间的短刀,有的人开始检查起手头的弓箭,甚至还嘻嘻哈哈地看着他们这些被围在中间有点不知所措的流民。

秦刚的眼睛已经瞥见了在土坡后边悄悄跟上来的自己护卫的身影,便抬手故作害怕地大声问道:“军爷,你们把我们赶到这里,是要做什么事啊?”

“哈哈哈!”那个军官站在稍高的地方,冲着他们道:“爷让你们临死不做个糊涂鬼。这个营地里的流匪昨天晚上从这里逃掉了,军爷没法回去交差,所以就想借用你们的人头,给我们发发小财!”

“啊!军爷饶命啊!我们都是百姓,不是流匪啊!”流民中有些人听明白了,顿时吓得大哭了起来,有人甚至都立即跪下来,冲着官兵连连磕头,请求对方饶了自己的命!

“军爷!你只是说带我们回去核实身份的啊,现在什么都没做就要杀我们,你们这不是杀良冒功吗?”秦刚高声对其质问道。

“哟!读书人嘛,还懂得‘杀良冒功’啊!”那个军官很是得意,“知道为什么爷要留下你吗?因为土匪里恰好有个读书人的军师,所以你死的也不冤!你的人头,还能足够让大爷我多领几贯赏钱!”

也许是嫌这些流民太胆小,觉得没有劲,竟然还有几个官兵往他们这里丢过来几柄刀枪,起哄怂恿让他们捡起来,以便作出一些反抗的样子,然后再由他们来动手。

秦刚哼了一声,说道:“既然你们自己找找死,那也就没办法了。”

说完,顾大生还有那名护卫便走出来各自捡起一件武器,秦刚却是伸手入腰,“咔嗒”一声再加“唰”地一声,便是抽出藏于腰间的软剑,剑光一闪,顾大生便已经吹起了尖锐的哨声。

顿时土坡之后响起了急速的马蹄声,两匹快马瞬间就已经杀到这帮官兵的背后,之前视秦刚他们为待宰羊而自己为虎狼的这群官兵,转眼便惊慌失措,混乱不已。

土坡后赶来的便是之前交了平安钱而先离开客栈的其中两名护卫,而且他们冲过来后,便首先盯准并击毙了那几个准备张弓搭箭的官兵,为了保险起见,都是直击要害,见血封喉,毫不留情。

不过,官兵毕竟有三四十人之多,那名军官在大惊之下,却也能立即拔出腰刀大声喊道:“列阵!列阵!”并开始极力地收拢身边的士兵,以围成一个防御圈。

而这边的秦刚等人,便已经组成了一个最简单的鸳鸯小阵,开始急速突进了最前面的官兵队伍中。

说实在的,这群官兵毫无斗志、也几乎没有什么太强的战斗力,这边兵器才相交两下,就有人开始弃械而逃。

而在山坡后面,步行而来的另两名护卫此时也已杀出,正好将已经开始要逃窜的官兵尽数截住。由于双方人数相差还是有点大,为了尽快地控制局面,秦刚这边的人都没有手下留情,使出的每一招都是奔着这些官兵的要害而去,一下子犹如切菜砍瓜一样,迅速将所遇到了官兵一一放倒。

顾大生一看眼前的形势颇为有利,觉得这种重于防御的阵形已经没有多大的意义了,但吩咐了另一名护卫一句“护好秦先生”后,便腾身而起,连续几个跃起,飞身杀到了那名军官身前,“乒乓”两三招便一发劲击飞了他手中的短刀,再一个反手将手中的刀刃架在了他的脖子上,沉声道:“想活命的话,叫他们全部缴械投降!”

“投降!都投降啦!我叫你们都放下武器投降啦!”那名军官已经感觉到自己的脖子一阵疼痛,锋利的刀刃已经割伤了他的皮肤,并在这个寒天里感到分外地刺痛。他的头脑一片空白,实在是无法理解,为何顺手抓过来的这几个人,却成为了他从未见过的凶神恶煞。

这些宋兵原本就已经丧失了斗志,这时最多只是机械地为了自己的活命而在勉强抵抗着,在听到长官下了投降的指令后,忙不迭地全部扔下了手中的武器,尽数跪在地上投了降。

而站在废弃营地中间的那群流民像是做了一场梦一样,看着先前这三十多名张牙舞爪、不可一世的官兵,转眼就在这几个人与两个骑兵的马面前倒下了一大半,而剩下的不多的官兵又同样很快地尽数跪在雪地上投了降。

流民中也有两三个胆大的年轻人,既是明白自己刚才已经从阎王面前走了一遭回来,更是极端仇恨这帮心思狠毒的官兵,看到现在的情况,便直接跑过去捡起官兵丢下的武器,配合着秦刚的护卫,将这些投降的官兵看管了起来。

还是那位老者走出来,对着秦刚行了一礼道:“我等先行谢过小郎的救命之恩,只是这些人,他们可都是官兵呐,还望小郎你们几人能够速速逃命去,我等众人一定守口如瓶,决不会泄露半字。只是眼前的这些人……不知该如何处理啊!”

秦刚因为这老者前面两次提醒自己逃命而心存感激之情,安慰他道:“老丈真乃一副古道热肠,你放心好了,这些官兵,为非作歹、残害百姓、杀良冒功、罪不可恕,死了的人都是死有余辜,活着的人罪责难逃。在下也是认识得官府中人,接下来便就绑了他们去报官去。”

那老者却继续劝说秦刚道:“这位小郎三思啊,向来官官相护,你们杀了这么多官兵,就算是能给他们定罪,可你们自己想要脱罪,谈何容易啊!不妥不妥。”

秦刚听着只是笑笑,并不搭话,却是指挥着手下人,先是从地上已经被击毙的尸体、以及被俘的这帮官兵身上,搜出了不少先前他们从各处搜刮而来的财物。

在想了想之后,秦刚便从中拿出了一部分,赠予那老者及其同行之人,道:“感谢老丈诸多的提醒,我一直读的圣贤书,也自信能够让这帮恶兵们受到应有的惩罚。这些钱物权作为你等压惊的赔偿,你们还是先行南下逃生去吧!”

老者等人见劝不动秦刚,也就只能拿了钱物之后拜谢而去。

秦刚便指挥手下人,将死了的人就地作了简单的掩埋,再看了一下剩下来投降的这七八个人,为免除路上的麻烦,便剥去了他们外面的军服,露出的便是里面五花八门的普通御寒衣袄,再将他们绑成了一排,开始往北而行。

尤其是那个军官,起初见了秦刚几人的凶狠身手,以为他们几个人会是自己追击的流匪同伙,因而吓得要死。

后来先是听了秦刚与那老者的话,现在又看了自己被带向北行,心知是被带去见官府,脸上便开始变得轻松了起来。一边走一边还对秦刚说:

“你们可是惹下大祸了,知道我是谁么?本都头姓于,是驻南皮县的广德军沧州营禁军都头!我跟你说实话,南皮县的张知县是我把兄弟。你别以为用这件事拉我去见官会有用,我也不怕你知道,我做的这些事情,张知县都知道,他跟上面的知州、通判统统都有关系,不管你带我们到哪里,都不会听你们所说的一面之辞的。所以我是奉劝你们啊,最好现在就把我放了,再向我好好赔个罪,否则到时候,你们一个个地都会死得很难看!”

秦刚实在无法理解此人的智商,便停下脚步,微笑着说道:“你看我都已经杀了你手下那么多人,你觉得我在不在乎多杀你一个?”

这个于都头立刻吓得再也不敢开口了。

南皮县是沧州治下的属县,而此处其实是在南皮县与沧州之间的一处荒郊,所以他们继续向北走了一段时间后,就已经离沧州城不远了。

沧州,大宋最东北部的一个州。

原本的它,根本就不应该是一个边境州地,只是因为幽云十六州的割让,从而导致自己站在了宋辽对峙的最前一线。大宋一朝,常常会有重罪之犯要被“发配沧州”的说法,让人颇觉得沧州之地,必然会是一种“极恶苦寒”之地。

事实上的沧州东临渤海,西倚黄河,土地肥沃、物产却很丰富,假如没有对辽防御因素的存在,并非是一个可怕的地方。

而且,宋辽之间承平已久,除了小范围偶尔发生的辽军局部南下打草谷之外,说是宋辽边境,但却是已经有过好几代人都不曾见过大规模的战争了。

实际上在这里,最大的威胁却不是来自于契丹人,一是前面说过的,不时泛滥的黄河洪水;二便是如于都头这般的大宋官兵。

按照自己这边的行程时间估计,由于没有特别的耽搁,金宇他们一行人,至少提前两天就应该到达了沧州。

当远远地看见了沧州城墙的时候,看到了自己手头毕竟还多绑了这七八个人,为了避免在进城时会出现不必要的麻烦,秦刚便让众人就在城外的路边先行停下来休息。然后派了一人拿了自己的手令,立即进城去州衙通报,让金宇派人出来接应再说。

此处便是进入沧州城南门的主干道,南来北往的人也渐渐地形成了一处有点规模的小市集。

秦刚先是看了看被绑缚着的几人都还都算是老实,便吩咐手下的护卫兵看紧了他们,自己与顾大生两人一起走到前面的集市那里看看民风民情。

突然,便听到了更南面的大道上传来一阵吆喝开道的声音,放眼望去,像是某支官府里的车队行来,路上的众人都慌忙避到两边让开。

很快,前面便有几个骑马的衙役在开道,后面跟着的便是一辆甚是宽大的马车,里面坐着的应该便是某个官员,再往后还有五六个禁军骑兵全副武装地跟着,这样的一行队伍很是威风、也很是扎眼。

原来这队人的经过也就是一闪而过的事情,却想不到被缚在路边的那个于都头在看见了这一行人之后,似乎眼睛一亮,便什么也不顾地冲着那边便开始大声叫喊:“王班头,救我……”

本来在一旁守着他的护卫就十分警惕,无奈这于都头在这一路上都算是比较听话,谁也不曾想他竟然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大叫了起来,就算是护卫眼疾手快,反手一个嘴巴就抽得他下巴脱了臼,再也喊不出后半句话,但是前面的那一声,已经引起了那行人的注意。

尤其是被叫的那个王班头,听了声音便迅速地勒住马,再一转头,看到路边休息着的这一群人里面,还有好几个被绑着的人,尤其是出声喊他的人,再一辨认,居然却是他所认识的。

于是他的脸色立刻大变,拨转马头,奔至路边,对着这里的众人喝问道:

“尔等何人?竟然胆敢绑架禁军的于都头?你们是想造反的流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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