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洋，自人类文明起源始，一直都是神秘、未知、恐怖的代名词。
当乘坐着脚下片甲，飘荡在广袤无边的海面上，那种心底原始的恐惧就会涌上心头。
而夜晚，则会将这股恐惧无限放大。
夜晚的海洋，伸手不见五指，四下不见大地，足以将一个精壮未曾下过海的汉子直接折磨出精神问题。
即便是以海为生的海寇们，也鲜少会选择在夜间出海，夜晚的未知风险跟白天根本就不是一个量级的。
可惜，这个夜晚他们是注定要驾船远航。
因为如果不扬帆入海......他们就可以直接开席了......
听着海浪拍打船身，模糊的在黑夜辨别海中的方向，大野止等人心中情绪低落到谷底。
大大小小一二十个海寇集团势力，足足近千人的黑市交易活动，现在只有寥寥数十人逃了出来。
近乎团灭！
八九百人啊，他们这里最大的倭寇团伙也就这点战力。
这一个晚上，明军以区区小几十人受伤的代价就将八九百人解决，让他们跟丧家之犬一般狼狈而逃！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神情疲倦的大野止靠在舱壁上，眼睛虚闭，突然开口。
只见船上，众人已经在沉默中逐渐开始区分阵营，一个个仅存的头目开始下意识的聚在一起跟大野止这边形成了一条界限分明的真空地带。
“大野止，我们也想问问你，这是怎么回事？”
其中一人沉声，语气中透露着冰冷的恨。
“你不是说现在是搞这新备倭卫的好时候吗？不想要拉着我们一起干吗？”
“干什么？用我们的脑袋给他们送礼？”
“他们是我们能碰到吗！”
那人低吼出声，他的势力本就不大，满打满算不过百人团伙，为了安全着想出来参加黑市带的也是黑市能带的极限人数，算起来这次他们这个团伙基本就算是废了，直接团灭大半，主要战力全损，即便他这个老大能回去，剩下那点人马也难以再混出什么名堂。
这让他怎能不怨，怎能不恨！
“小川久，什么时候轮得到你跟老子这么说话了？”
对于被其称为小川久的男人的质问，大野止气笑了。
这跟他有毛线关系，他丫的也不知道这些新军这么猛，猛到一塌糊涂啊。
再说了，这又不是他带着人杀过去，是被人杀过来了好不好，你有没有搞清楚状况！
就算老子今天不提大明某些世家联系他的事，不拉拢他们组队搞联合，难道新军今天就不会炮轰他们把他们干碎吗？
这有个屁因果关系！现在当倭寇老大门槛这么低吗，武力武力没有，脑子脑子还特么不好使！
就你这种玩意居然能混到这一步真的是狗运拉满了。
“刚刚，是你们谁喊的冲，谁下的令？守着丛林那么好的地形不知道利用，一个劲送出去给明军屠杀，现在倒有脸来质疑老子？”
“没有老子，你们有一个算一个，今天都不可能杀出重围！”
大野止讽刺一笑，刚逃出来就跟他搞这一套？
也太小看他大野止了！
面对大野止强势的态度和冷笑，小川久一行心中愤怒不已却又无话可说。
大野止提到攻击明军结果反手就被明军干碎这件事太巧了，巧到他们都难以相信这是巧合，但大野止在带他们突围这件事上确实功不可没，这让众人心中有怨无处发无处使。
太憋屈，太难受了。
“当务之急是赶紧撤退，若是有机会最好是联合杀回岛上看看能否将他们灭了。”
“虽然他们很强，但终究不过千人，而且还挂彩了数十人，咱们联合在一起全部加起来数千人马，难道还能怕他们？”
大野止冷笑完，平定了一下情绪道。
这件事，他咽不下这口气。
他这野心、想法都还没把人拉好然后付出实践呢，结果反手就被他的目标差点灭了，到底谁是猎手谁是猎物？
“还要跟他们对着干？”
有人有些心虚，这一个夜晚给他打印象太深了，在海上漂泊、刀口舔血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军队，让人不由生出畏惧，即便被打成狗脑子了，也没胆想着回去报仇。
“你不想跟他们对着干？他们可不简单会放过我们。”大野止冷笑回应。
为什么这备倭新军大晚上会突然出现在这海域这海岛，明摆着就是冲着他们这些曾经肆虐大明东南沿海的倭寇来的。
他们有一个算一个，都是人家的目标。
这刚刚眼看着就差点被一锅端团灭了，结果现在你跟我说这种屁话？
要不现在老子先把你扔海里喂鲨鱼算球。
还是那句话，这年头怎么你这种沙雕都能混成一方海域的倭寇头头了。
倭寇的门槛都被你们这群废柴拉低了！
“去我的岛吧，我的岛离这最近，咱们到时候再从长计议。”
最终，沉默半晌，有人开口道。
新军不会放过他们倭寇，看样子是这样，人家出海就是冲着他们来的，即便这次不会继续动到他们头上，下次呢？
汉人有一句话叫做：血债，血偿。
这些年来，他们哪个手上不是沾满了明人的血？
一旦大明真的开始对他们动手，他们绝对会被挨个点卯。
这就是东方世界的规则。
当这个屹立东方数千年的主宰积蓄力量开始翻开小本本的时候。
不好意思，有一个算一个，谁都别想好过！（详情请参考匈奴、鲜卑、柔然、突厥......）
所以，即便是将脑袋拴在裤腰带上生活的他们，此刻也有些压力满满。
干不过呀，人家的海上力量明显已经初显峥嵘了。
就这，还是人家主力团都下西洋去了的结果，这要是真继续对上......大概率还是一个鸡飞蛋打的结果。
众倭寇老大心中，多少生出了退意。
可是，他们好像又没什么可退的空间。
都已经当倭寇了还咋退，再退就真退到海里喂鱼了......
唉，到时候在从长计议吧。
众人情绪低落，但效率却着实不低，即便有些逆着风向也努力行船，疯狂撤退远去......
“千户，他们速度还保持着。”
观察手瞪大了眼睛，拿着望远镜在漆黑的夜借着仅有的那点月光观察着远方的倭寇船。
喵的，要不是老子天赋异禀，一般人别说时刻掌握黑夜中敌船的动向了，单是在黑暗中这样用眼，眼都得看瞎去！
观察手将嘴里叼着的胡萝卜狠狠咬了一口。
不行，得补一补，靠眼睛吃饭得对眼睛好一点。
“嗯，保持距离继续跟着。”
戚景通点头，多拿下一批应该就是极限了。
为了安全感他们应该去的是最近且人数较多的岛屿，这样的话他们吃下后伤亡是在所难免的，那样的话继续让鱼儿带路就不太可能了。
不过，能多拿下一个倭寇占据的岛屿大本营也不错。
最大的倭寇团之一，比得上数个小倭寇团。他们这第一次出海主动进击也算是大获成功了。
戚景通想着，站在甲板往前遥望。
嗯，水，到处都是水，除水之外毛线都没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