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7、悠悠岁月44三合一

悠悠岁月(44)

秋收总是格外的忙碌的。

今年对于太平三村的人来说,有一件事够放在嘴上嚼咕半年的了。

啥事呢?

金家老四一车车的嫩玉米拉出去据说是卖了好价钱了。那些跟车的回来说了, 一根玉米棒子一毛钱, 不挑不捡的往出卖, 竟然到了市场不到一小时给抢购一空了。

一个玉米棒子就算是成熟了,把玉米粒都扣下来晒干称重, 能卖几个钱?

卖不了多少的。

可那得费多大的工夫?人家金老四费啥工夫了?叫人过去掰了运走就成了。不等成熟, 人家那玉米一茬一茬的往周围的城市送啊。

这得赚回来多少钱?

要么说人家见了世面就是不一样呢。傻老帽们傻呵呵的等庄稼熟了呢,谁知道这不熟也一样卖钱,还卖的更多。

这叫啥?

里面的门道人琢磨不明白, 但人家有文化,在外面见了世面了。把所有的不同都归咎于这两点。

又因为四爷在家‘闲着’呢, 在很多人看来, 不知道那所谓的论文是个啥玩意,就觉得那就是没事干在家里写写画画的。好吧,闲着的又有见识的人, 大家还是欢迎的。晚上没事了, 就过来扯闲篇了。qupi.org 龙虾小说网

每天晚上, 林雨桐得烧满三暖水瓶的水都不够。大茶壶泡茶, 一屋子聚集着十来个人, 还专门叫清宁出去, 买了一条差不多不算是寒碜的烟。然后一个个的抽着喝着聊着, 说的都是外面的事,聊的也都是发财的大计。

有的就说了,“这两年的西瓜也能卖。就是这西瓜皮太薄, 路上一颠簸,拉过去就不好看了。”

有一种花皮西瓜,瓜皮薄而脆,味道也好。产量不算是高的,但就是运不出去。运出去折损率太高了。

有人说:“我看老四那果园子也好,要是都种这玩意,苦上两三年,收入大了可就不止一番了。可还是那句话,这果子种出来,卖给谁去?”

“再说了,咱这也没几个人正经的懂这玩意……”这人说着就摇摇头,“我估摸着,这打农药上化肥修剪枝干啥的,也不是看着那么容易的。弄不好,光长树,不结果也是麻烦。”

这话倒也对。

“你就懂了,又能咋?”有人就比较悲观,“粮食卖不出去留着自家吃,一家好歹饿不死。这要是苦上三四年,种出来卖不出去,能咋办?一家人在啃水果吃?”

这话一出,就有人马上响应:“西瓜都不能颠簸,那水果就能了?是桃能运出去还是杏能运出去?都不成。”

说来说去,还是运不出去的问题。

就有人说要都是跟县城街面上的路一样,那有啥问题?咱自己往出远,哪怕是拉到北边转街走巷的去换粮食去呢,不怕销不出去饿死一家子。但问题这不是路不好吗?

走着去行,骑自行车就颠簸的可以了,再不就是手扶拖拉机。

手扶拖拉机那是一款神车了,坐上去十分钟的时间颠簸的屁股不像是自己的。就这,能运啥?

三说两不说的,说到了修路了。

说当年老四的修的煤渣路还不错,可惜现在都不行了。

又说要是路好,这咱们在不行到县城到地区市里也方便。

在这边十几个人一聊,然后回去了,每个人都成了宣讲机,只要人凑堆的地方,就把他们集体的观点往出亮,各个都成了能人,都说那是他的主意。

没几天,村上开会了。

说是要集资修路。

这个跟四爷和林雨桐有关系没,说有也有,说没也没有。

四爷和林雨桐的户口都不在村上,只是在村上居住而已。但在村上居住,就不走村上的路了吗?

既然要走,那这集资的钱自家该出不该出?

按人头收取集资款的。上到八十岁的小老太,小到不到两岁的清远,该交的都得交。

每人三十,自家五个人,再加上清辉清涓那一份,一共是七个人的,二百一十块钱。可是不老少的一笔开销了。按照工资算,四五个月的工资就这么不见了。

老二家认了金大婶的那一份,也四口人呢,一共一百二十块钱。

修路按说是好事,但这好事未必就真都是赞同的声音。

有人赞同,有人就反对了。

为啥?

钱太多了。尤其是家里人口多的人家。五六口人下来,小两百呢。从哪弄着两百块钱去?

就有人说了,你们修你们的路,反正我们一年半载的也不去一趟县城,也不走你们修的路。

爱修就修去呗,跟我有啥关系?

所以,这真不是说谁能振臂一呼,王霸之气喷涌而出就能一定乾坤的。

不管村里怎么磨,林雨桐和四爷都没工夫搭理。他们户口不在村里,多说话属于多管闲事。

两人骑着自行车下黄河滩了。

这回跟其他时候去不一样的。以前都是两人,路上很少能碰到同路人。这次则不同,骑自行车的一溜一串的,都是朝一个方向走的。

路上还有认识的小媳妇跟林雨桐打招呼,“又去看黄河去?”

林雨桐含混的应了一声,“你们这是干嘛去?”

“耙花生去。”小媳妇应了一声,自行车蹬的飞快超了林雨桐的车。然后遇到路上的坎子,自行车小跳起来一下,落地重新登上又骑。破烂的路把人训练的个个都能成自行车选手。

林雨桐恍然,所谓的耙花生,就是把人家收了的花生地重新再捡一遍。

花生那么小的东西,散落在地里是很正常的事情。翻检翻检总有些收获的。要是在地里能找到个田鼠洞来,那就最好了。一个田鼠洞里,少的也能找出半袋子,多的一两袋子也有。算是把田鼠预备的过冬的粮食洗劫一空了。

这花生捡回去捡的多了,卖了够买油盐酱醋的。少了也没关系,自家炒了就够孩子们吃的了。

这也算是叫粮食颗粒归仓了,没啥不合适的。就跟当年在兵团捡散落在地上的黄豆一样。黄豆都能一个个的捡起来,更何况是花生了。

两人也没真去河岸上,反而是去了玉米地里。

本来想看看这玉米秸秆怎么办,结果现在没法着急了。因为地里也有拾荒的人。这么大面积的地,肯定也有落下没摘的玉米棒子。看见地头停着不少自行车,就知道拾荒的人还不少。

那这就不能急了,怎么也得等这些人齐齐翻检几遍。

两人无功而返,骑着去骑着回来,这就折腾了小半天的时候。

到家的时候清宁已经放学了,这次不光是放学了,还放假了。放秋假!帮忙收庄稼的。

这个假期十天,上学每个孩子得缴纳玉米五斤。这是对一到三年级的孩子,四年级往上,得十斤。

小老太才不叫清宁去呢,“咱家自己地里的都是别人去捡的。”帮忙就帮忙,干啥叫孩子给缴纳粮食。开学收的学费还少了?

最后这些粮食只怕都是落到老师的兜里去了。

清宁嘟着嘴:“学校收咱五斤粮食又发不了财,咱们没那五斤粮食也穷不了……”

有点嫌弃小老太啰嗦。

臭丫头,嘴上嘚吧嘚吧一套一套的,说话跟老鸡蛋似的。

林雨桐说她:“好好说话。”也不知道像谁,不说话就不说话,一说话就噎人。

清宁半点也不把她妈的话放心上,扭脸却问:“妈,给我也做麻饼吧。”

麻饼跟桃酥有些像,如今镇子上有做那个的。

不是说拿钱买多少斤。而是你拿面粉鸡蛋糖这些东西来,我按斤数收取一些加工费。

孩子们的零食少的很,平时谁又舍得拿钱买?有这种自家出粮食的就能加工出来的东西,有孩子的多多少少的都给孩子弄一些。

孩子上学去的早,还不吃早饭。每个人出门都带吃的。

有啥好吃的?

冰凉的馒头,要是嫌弃没味道,掰开给里面抹上一层熟油,再撒点盐。要是馒头硬掰不开,就拿刀从正中间劈开。要是条件好的,还能在里面夹一层厚厚的白糖,那就是顶好的美味了。

大部分孩子都是拿着两馒头边走边吃的。有那当妈的心疼孩子,蒸馒头的时候,特意做一笼屉的花卷,油香油香的,好歹有些味道。

但清宁从没受过这委屈啊。小老太早上起的早,等孩子起来后,小老太给把奶粉冲泡好了,又把鸡蛋煮熟剥皮放在一边的盘子里。一杯奶一个鸡蛋,热乎乎的吃了才去学校的。

这会子见人家都拿麻饼的,估计是有点馋了。

正说着呢,英子提了半竹筐的麻饼进来,“清平昨儿就要吃了。也不知道有啥好的。”她那边早起要忙食堂的事,早早的生火了。能叫孩子委屈了?油炸的馒头片,鸡蛋汤,有几个孩子有这待遇的。

偏就是别人吃啥她就馋啥。

得了!送来了,就不用再去了。

但瞧着孩子馋嘴,林雨桐就干脆给孩子做点心。

能做的点心有限,土著版的鸡蛋糕也能做,不过是蜂蜜不好买。用糖奶粉这些东西,倒也算是凑活。

做出来,不光是两孩子爱吃,小老太也爱吃,“你省城买的面包好吃多了。”

那不是新做出来的,味道当然是不能比了。

又做了几个,给英子,金大婶和何小婉送去了。

然后,送完了回来,林雨桐发现屋里多了个孩子,“清丰来了?”

这老大家的清丰。

“四婶。”孩子嘴里含混着叫了一声,一手一块蛋糕正往嘴里塞呢。

林雨桐看小老太,用眼神示意着问:这孩子怎么来了?

小老太端了半杯温水给孩子放到手边,就往出走。

林雨桐跟到院子里,“咋的了?”

“肯定是见你给其他几家都送吃的了,没给他们送,这不打发孩子来了吗?”还能赶孩子走啊。

是!大人再不是东西,跟孩子有啥关系。

林雨桐发现,这家里就多了这么一个不请自来的客人。放假期间,早上自己来,晚上自己回去,在这边混吃混喝一天。

谁能跟孩子计较,知道是大人打发来的,但也不能冲孩子撒气。自家孩子有啥,清丰就得有啥。

等孩子的秋假放完了,这情况并没有好转。

清丰上了学前班了,放学比一年级的要早半个多小时。然后这孩子放学了不走,就坐在一年级门口,等着清宁和清平放学。两人放学了,自然得带着弟弟回家的。

于是清丰就是这家吃一顿早饭,那家吃一顿午饭。看谁家饭好,吃谁家的饭,视情况而定。

嘿!老大两口子也是绝了。

不管上辈人有什么恩怨,对下一代人,那是另外一回事。

两家都默认了这事,由着孩子来去自如。来了给饭吃,不来也不问。

老大家两口子忙着拾荒呢,一去就是一大天的时候,确实也是顾不上,但估摸来开口吧,他们也开不了口。事情就这样了。

谁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倒是巷子口住着的忍冬挺着肚子过来说闲话:“你们这是给你们老大家把孩子都养了……”

一副想挑事的架势。

林雨桐笑了笑,转移话题,问她的肚子,“我瞅着快生了吧。”

忍冬就笑:“你知道人家说你啥不?说你给这给猪接生的都接出门道了。你说你这都看准了多少个了?我瞅着比凤兰那b超机器都灵……”

胡扯!这人跟猪哪里有什么可比性。

说忍冬要生了,还真就是生了。

当天晚上,在家里,找了吴和平两口子来,给接生。

这回还真不好,b超查出来是男胎,结果养的太好了。忍冬又是瘦小的体型,结果孩子太大,难产了。

一条巷子都能听见一晚上那边都是鬼哭狼嚎的。

难过了一晚上,等天蒙蒙亮的时候,生下个八斤重的小子。林雨桐送清宁和清平到巷子口,看路上有人了才敢叫两个孩子走着去上学。从刘成家门口过的时候,听见刘成的喊声:“桐——来!看咱而已有儿子了。”

十分热情的邀请,要显摆他的儿子。林雨桐不进去都是不给面子。李芬芳正给孩子洗了,放炕上给穿衣服呢。林雨桐过去搭把手,见李芬芳给孩子穿的艰难,塞不进去胳膊掰不开孩子的腿的,她就微微皱眉,从头到脚把孩子摸了一遍,然后心里就咯噔一下,这孩子不对劲。

刘成一见林雨桐的面色不对,赶紧问:“咋的了?”

能说吗?

得了儿子的刘成笑意还在眼里荡漾着呢。

林雨桐笑了笑:“没事。就是得空了带孩子去医院瞧瞧。你们我们家清丰当时没处理好,差点耽搁孩子说话。别小看身上的小问题,还是人家医生更专业。咱家这孩子来的不容易。”

这话是正理。赶紧点头应了,瞅着孩子双腿间的小雀雀笑的见牙不见眼。

李芬芳就有些不高兴,这还是嫌弃自己的手艺呢。难产都给顺利接生下来了,你还那么多话,不就是个靠着给猪接生出头的!真当自己是个能人了?

林雨桐心里一叹,从里面出来了。只跟四爷小声说了那孩子的事,跟谁都不好提。

刘成欢喜的什么似的,晚上找四爷来借钱了,“……好好的热闹一次……先拿五十,等事过完了,就还……”

给孩子做满月,自然是要收礼金的。这礼金拢一拢,也够还债的了。

林雨桐没多话,赶紧把钱递过去了,“是该热闹!”

一个村上的,只要有些来往的,家里的女人都带着东西来看了,鸡蛋小米挂面的,就那些东西。林雨桐给拿了一包红糖,一包挂面一斤鸡蛋,又给了孩子一块钱,算是把这事给了了。

瞧人家孩子白白胖胖的,谁会想到孩子有问题。

这孩子是没日没夜的哭,刘成就拿着纸人在巷子口烧纸,嘴里念着:“天惶惶地惶惶,我家有个夜哭郎,过往君子念一念,一觉睡到大天光……”

可是有啥用呢?还是一晚上一晚上的哭。

朝的半条巷子晚上都没法睡了。这个说,孩子穿的不舒服,给孩子脱了睡,没衣服捆着,孩子舒服。那个说,晚上给点上火,抱着孩子燎一燎,就好了。

燎,跟过火盆的效果差不多,抱着孩子在火上过几下,说是驱邪呢。

这个招那个招,都试了一遍了。然后还照样。

有时候大早上的,就能听见刘成气的骂忍冬的声音,“咋弄的嘛!给孩子穿的衣服都穿不上……换个尿布也弄不动,你能干啥?”

“你行你来!”忍冬气的把尿布一摔,这男孩子咱也没养过啊,怎么不如女孩子身条顺溜呢。这穿着衣服咋胳膊腿都觉得是硬邦邦的。穿上衣孩子的胳膊不好打弯,还尿布掰不开孩子的腿,还真是生了个孩子手上没劲了。

刘成急的又不敢下手,可这劲也不小了,孩子的腿都捏红了,咋就是不成呢?

急的这一脑门汗啊。

“男娃子都是这样?”他不确定了。两人都是养过孩子的,俩孩子都不是这样的吧。

说着,把孩子先包好,这才急匆匆的过来问林雨桐和小老太了,“……咋就穿不上呢?”

小老太没养过几个孩子,但到底是这么大的年纪了,听的见的可都不少。一听这,心里就知道不好,皱眉道:“一个孩子跟一个孩子都不一样。有的筋骨软有的筋骨就硬。你看你家燕儿翻筋斗干啥都行,我家这丫头确实在这事上比不上。要是不放心,带孩子去县城叫看看去,求个安心。穿不上就不穿,包好就行了。”

老人家的话得听啊。

好不容易得来的这一儿子,千宝贝万宝贝的,哪里敢大意?

刘成骑自行车,忍冬抱着孩子坐在后座上。一家三口这就去县城了。

临走跟小老太说了,“我家俩孩子回来,叫在你们家先吃着……”

是说燕儿和敏儿放学,叫到这边吃饭。

这种事在农村是属于常见的事。家里没人交代邻居一声,就只管走了。家里根本就不用管。

结果急匆匆的去,哭丧着脸回来了。

晚上又过来借钱,“带孩子去省城瞧瞧,他们啥水平,非说孩子是啥先天性的脑瘫……这不是胡说吗?孩子哪里脑瘫了?那眼睛多机灵!”

没出月子的孩子,从哪看出机灵的?

瞧病这事大事,四爷问要多少,刘成说一百。

一百就一百,去看看心里就有底了。

两口子还没去省城呢,他们家的孩子是先天性脑瘫的事就传开了。

啥是先天性脑瘫,大家的认识里就是傻子加行动不便。

你说这两种状态只一个就够拖垮一个家庭的,这现在是两个叠加一起的。日子该咋过?

“造孽哟!”小老太叹了又叹,两口子盼来盼去的,结果盼来这么一个讨债的,“……孩子……也是受罪……”

林雨桐知道小老太说的是啥,以前生下这样的孩子,会选择溺毙的。她还真心惊胆战,怕这两口子会这么干。

结果出人意料,两口子从省城走了一趟,却还是把孩子养了下来。

“……再咋说也是儿子……”刘成的理由是这样的,“等大了,给娶个媳妇,也一样生娃。我问医生了,人家说了,这不遗传……”

韩彩儿就在一边说:“也不遗传,你跟我忍冬姐也都健健康康的,咋这事就轮到咱们身上了……不应该啊……”

话当时一说,也都当成是安慰刘成的话,说过就过了。

可刘成呢,心里颠来倒去的想,又想医生的话,又想韩彩儿无意识间说的话。

是啊!自家两口子都健健康康的,凭啥这病就到自己孩子身上了。

再想想医生的话,医生是咋说的,是说孩子出生前或是出生时受了什么什么损伤,才导致孩子这样的。

又联想到孩子难产,他的心猛地就剧烈的跳起来了。他伸手推睡在一边的忍冬,“你说这会不会是难产害的?”

“怪我难产?”忍冬气道:“我难产是我的事吗?难产不难产,叫不叫难产,这不都是大夫的事吗?”

对!

是大夫的事!

李芬芳就是个二把刀。也是脑子有毛病,只想着生孩子的时候省着点,要省钱给孩子做满月。就没去医院,请了李芬芳来。

怪不得人家都说她流产做的比接生好,还真是这样。

一想到自己本来一个健健康康的儿子,被害的成了这样,他恨不能拿刀把那两口子给剁了。

当即就起身,也不睡了。穿上衣服就要出门。

忍冬吓了一跳:“你干嘛去?”

“我去县城,问问大夫。”刘成咬牙,“要真是难产真的……那不能便宜了那两口子……”

于是,差不多都是入冬的天气了,这位骑着自行车,直奔县医院。

到的时候才不到凌晨一点。猫在医院的急诊室门口,等到天亮,等到人家医生上班了。这才去问了。

难产有没有关系?

这叫大夫怎么说,只道:“只要出现过呼吸抑制,供氧不足,都有可能给孩子造成这样的损伤……”

那难产不就是孩子出不来吗?出不了这不是就没法吸气吗?

刘成觉得自己理解很充分,这么说就是李芬芳这二把刀给害的了。

心里憋着一股子火啊。骑着车一阵风的就回来了。

刘家兄弟几个?七个!嫡亲嫡亲的!不包括那些堂兄弟们。不管平时有多不和睦,但这事上不能马虎!害了我们家一孩子,这能饶了这两口子吗?

一声吆喝,七郎八虎就冲去了,对着诊所就是一阵打砸。

吴和平和李芬芳简直莫名其妙,你家孩子有问题怪接生的不对!这不是胡搅蛮缠吗?

这些不光是打砸东西,还打人。不分男女,下狠手的打。

打完了,刘家开口了,害我们孩子这样,你们得陪。

怎么陪?

刘成说了,“我孩子这是一辈子的事,你们给害成这样你们得负责到底。你们完了,你们孩子得接着管。先这么的,一年给我们五百。将来我们孩子娶媳妇生孩子,也算是你们的事,钱财都得你们拿。”

这可真是狮子大张口了。

小诊所就是收黑心钱,这五百也不是小数目了。

李芬芳哪里肯答应,心里再不乐意,但看着不能动弹的吴和平,她这口气先憋着。

等人走了,她马上把吴和平扶起来,见没大事,刚才就是装死呢。就哭道:“不能这么算了……必须报警……”

事不是小事,但比这事更糟心的事,引发的后序只怕更大。

传出去都得说,是自己接生把人家孩子给害了。

吴和平点头,“你收拾,我去派出所。”

结果李芬芳哪里有心情收拾,越想越是憋屈。谁跟刘成说是自己没接生好的?除了林雨桐再想不到第二个人。

这个事儿精,哪哪都有她!

一个养猪的,懂啥呢?真当是研究生了,就啥都像插一手。

结果就是林雨桐在厨房正做饭呢,就听见门口有人在叫喊:“姓林的,你出来……”

叫谁呢?

林雨桐放下手里的活出去,就见英子手里拎着切菜的刀站在饭馆的后门口,刀上还沾着葱花呢,“姓林的在这儿呢?咋的了?”

李芬芳吓了一跳:“那啥……没找你……”

“那就是找我呢?”林雨桐的手搭在门口放着的一根带着杈的木棒上,这玩意是小老太烧炕用的。长短有半人高,大人胳膊粗细。拿着挺趁手的。

李芬芳又往后退了两步,“找你又咋了?你跟人家胡说啥呢?是跟你说刘成家的孩子脑瘫是我给害的?你放屁!他们家不积德,生的闺女缺个耳朵,生个儿子是个傻子,只抱养来的是正常的……这能怪到我身上?”

林雨桐:“……”你个彪子!站在巷子里喊刘成家没积德,你也不看看,刘成家离这里到底是有多远吧。

果然,林雨桐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呢,忍冬蹭蹭蹭就从屋里跑出来了,过来二话不说抢了林雨桐手里的棒子,冲着李芬芳就去,“你个刽子手说谁呢?谁没积德!你手里害的命成千上万条了……你家的孩子就该生下来没屁眼……老天没报应你凭啥报应我们……要这么说……你儿子出门就该叫车给撞死……一家老老少少不得善终才是……”

这个诅咒真是扎心。

李芬芳本来一肚子的火,对着林雨桐还有点怵。一是林雨桐人高马大,二是林雨桐她姐拎着刀在那站着呢。可忍冬又瘦又小的,还刚生了孩子,能怕她?

“叫你说我儿子?”她直接就飚上去了。

但他还是低估了忍冬了。她平时干的都是啥活?拿把手术刀,拿着针管子打针,再就是抓药,还干啥?屁事没有。但人家忍冬看着瘦小,但一年里至少有三百天都在地里干活呢。这干惯了粗活的人,这力气自然就练出来了。

一棍子下去,她倒是挡了,可惜没挡住,一棍子就抡圆了打在胳膊上了。

一声惨叫叫出来了。

李芬芳噗通倒在地上,忍冬想到躺在炕上不停哭闹的孩子,这是判了这么些年的儿子,为了这个儿子到底付出了多少,只有他们两口子知道。如今好不容易有儿子,却被这刽子手给害了。

气压根就压不住,抡起棍子也不管是哪里,说打就打,一下紧着一下。李芬芳连反抗的机会的都没有。

英子在一边喊着:“别打了……别打了……再打出人命了……”嘴里喊着,但人去不上去,只说李芬芳,“赶紧回句话,你也是冲动的很,找我们桐干啥来了?人家刘成半夜都去县医院了,人家医生不说,他会去闹吗?你这顿打也是自找的……”

白挨!

林雨桐说英子:“有身子呢,去忙你的吧。再把你给撞到了……”

也解释了为啥不上前拉架的事,省的这些人回头想想又被无故给记恨了。

她说忍冬:“忍冬姐,回去看孩子吧。哭的可怜的很。光打人也没用是不?孩子还离不得妈呢。”

忍冬一把扔了棍子,坐在地上一阵嚎啕。

几家人肯定都能听见,但没人出来劝架,也没人出来劝忍冬。

该咋劝?

这糟心事搁在谁身上,谁好受啊?

她李芬芳就真那么无辜。反正听了生孩子那过程的,就没有一个觉得李芬芳是没有责任的。

李芬芳躺在地上蜷缩着,不停的哼哼,嘴里不停的喊疼。

一个哭一个嚎的,直等到派出所的来了,把两人都带走了,才算是消停下来。

这些出巷子,四爷骑着自行车进巷子。

回来就问:“怎么了?”他回头看了一眼自家门口的棍子,“咋闹到咱们家门口了?”

林雨桐把事说了,“……被疯狗咬了……”

四爷就皱眉:“真是接生出问题了?”

说不准呢。

在娘肚子里到底有没有问题,这都说不清楚。只能说不排除这种可能。

一家人坐下吃饭了,丁家,韩彩儿都端着碗过来了,说闲话,打听刚才的事。

“我要是忍冬姐,我一棍子就往那李芬芳的脑袋上敲……”丁爱民这么说,“妈的心黑的玩意,打死了事。”

没人爱听他说话,张嘴就胡说八道。

那是打死人就能了的事吗?

韩彩儿低声问:“你说能赔多少钱?”

赔多少钱?

没两天,结果出来了。说是李芬芳那天被打的流产了,然后两家达成和解了。吴和平给赔偿一千块钱,就算是这事就算完了。

李芬芳流产了?

放屁!

怀没怀孕,自己一眼就能看出来。倒是脑子反应快,装流产呢。

你说我害了你家的孩子这事还没定论,但你害了我的孩子如今却千真万确,你要是再叫我们赔偿,把你孩子的一生给负责到底,那真就得好好说道说道了。

赔了一千块钱这都是仁义的了。

可说实话,这一千块钱够干啥的?

两口子肯定还想着,拿这钱给孩子找好的医院看看的,不说全好吧,但至少好一点算一点,哪怕只是能生活自理呢,是不是?

趁着孩子年纪小给看看,治疗效果肯定是最好的。

拿了钱了,刘成拿着一百过来给四爷和林雨桐还债了,就说起当时那事,“……我知道那两口子闹鬼呢。可明知道闹鬼又怎么样?算了!咱们等着一笔钱,去省城呢。”

四爷没接那一百:“孩子看病要紧,我这边不急。啥时候有啥时候给都行。给孩子瞧病去吧。”说着,又写了几个医院的名字,去了找哪个大夫,都写清楚了才递过去,“能帮的就这么多了……”

刘成本来是想叫这两口子跟着一块去的,到了省城不是一天两天能完的事,好歹有熟人安排食宿方便多了。可这么一说,却把自己要出口的话直接给挡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微博私信里,有二十七个来认老乡的。我说几点:第一,人物名字相似。这是时代特色,叫那些名字的,在当时特别多。跟那个年代的建国、卫红的性质是一样的。我肯定写书不敢用原型本来的名字的。所以遇到说名字一样的,这肯定不是人家。千万别把小说里的事当成人家身上的真事,那才真是要出事的!第二,都说有电机厂。好吧,电机厂不是一个地方的特有,它是大炼钢铁之后的产物,那时候村村都炼钢,所以有电机厂这个也不奇怪。不敢说百分百镇上有这个机构吧,但三四成是有的。不是因为你们有电机厂,这故事就是你们村的。第三,村子名字的事。叫一村二村三村这很正常吧。不能代表啥的,千万别找村里的人对号入座。第四,中心小学的事。拜托,每个镇子都有中心小学吧。我也是无语的很。

我不说说了小老太是有原型的嘛,原型也捐款了。捐款的钱不仅盖了学校,还在学校旁边修了一个高高的纪念墓碑,都说是一位烈士的。如今那墓碑上的字都看不清楚了。如果也有这个,那差不多真是老乡了。

好吧!这么说,大家别追着我问了。今儿手机响了一天,微博私信提示音,好几个都说百分百是他们村的事。

我的表情是这样的:o(╯□╰)o

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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