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乔望了会儿她那样的眼神,开口:“我包还在里面。”
这句话甫一出口辛乔便有点后悔,这是妥协。
意味着她同意跟周琨钰走。
周琨钰该露出那略显轻佻的笑意了,在豪车阴影的遮掩下,在那张端庄的脸上露出只为辛乔一人窥得的反差极强的笑。
可她没有。她只是继续看着辛乔:“那你去拿。”
辛乔抿了下唇。
周琨钰纤白的指尖又在方向盘点了两点,视线本是粘在辛乔的睫毛上,这会儿L落在辛乔微抿的唇间。辛乔又抿抿唇,转身。
初雪片片落着,辛乔想,这会儿L周琨钰在看着她的背影么?
她直觉今晚的周琨钰,有点不一样。
走进包间,你敬我我敬你,正是觥筹交错的热闹时刻。辛乔拿了自己的包,同桌的人倒也没注意。辛乔想了想,去同龚远打声招呼:“我先走了。”
龚远意外了下:“这么早?”
辛乔点头,也没找个什么理由。
“那你,”龚远吐出一口气:“注意安全。”
辛乔又压压下颌:“你们玩尽兴。”
背着包,转身出去了。
她知道身边人对她的期望。像打败恶龙的勇士一样,变得开朗,变得热切,变得去享受花团锦簇的生活。
可是,那不是她。
她是在片片落雪里穿越冬夜的人,坐上一辆藏在幽暗里的车,像坐进一个秘密。qupi.org 龙虾小说网
周琨钰也没说什么,直接发动车子。
辛乔见过周琨钰开车的模样,一如她这个人,四平八稳的调子。可现下周琨钰开得有一些些急,倒不是说她横冲直撞什么的。
而是在交通标志灯开始倒数读秒的时候,她想赶在下一个红灯前穿过路口,却发现仍是来不及,一脚刹车一点,车堪堪停下。
辛乔坐在副驾,绑着安全带,脊背轻轻撞在真皮座椅上。
感觉心脏都在胸腔里撞了撞。
她从同学会里“逃”出来了。
用“逃”这个字不礼貌,好似对老同学们的不尊重。可不是同学们的问题,是她的问题。她为什么天真的觉得,多接触一些人,多去一些人多的社交场合,她就会变得开朗起来呢?
就像把一只鸟扔进水里,它便能学会游泳吗?
刚一进同学会的包间她便后悔了。那样的热闹和欢畅谈笑,给她的感觉像一汪泳池。她不会游泳,潜进去,连肺都被挤压得生疼。
以至于她现下坐在周琨钰的车里,闻着周琨钰身上的气息,莫名地想:周琨钰好似她的氧气。
吊着她对生活的一线希望。
可,也不对。
周琨钰不是氧气那般纯净的存在。她更像一杯毒酒,辛乔像沙漠里蹒跚久行的旅人,喜欢周琨钰这件事,无异于饮鸩止渴。
她又勾了勾唇。
这一次略带自嘲了。因为她发现,她
终于接受了她其实喜欢周琨钰这件事,并且丝毫不意外,好像她潜意识里早就这样想了。
周琨钰的眼尾瞟了辛乔一眼。
辛乔望着窗外,雪片在窗户上划出的痕成为那张清秀的脸的背景。周琨钰只能瞥见她的小半张侧颊,心想:她在笑什么?
辛乔注视着街道。
快过圣诞节了。各爿小铺开始有了麋鹿和雪橇的装点,圣诞老人和圣诞树的红绿配色总显得温馨暖人。
街道上相携而过的行人,挽着手亲密聊天。
拍着对方肩膀大笑。
一同走进街边唱片店,又或者停在路边买一份糖炒栗子。
她们之中有任何人,是辛乔和周琨钰这样奇怪的关系吗?
车一路开回了周琨钰公寓,两人全程都未发一语。直到玄关处换鞋,周琨钰一手扶着玄关几,轻转纤细的脚踝,把脚后跟从高跟鞋里拎出来。
头微垂着,柔顺的长发从肩头散落,挡住她清润的脸,叫人丝毫瞧不见她脸上的神情。
两人一同走进去,辛乔习惯性往洗手间走。
“饮鸩止渴”。
这个成语又一次在辛乔心里冒出来。无论她多么渴望安全,无论她多少次想过其实对周琨钰不联系不接触才是最好的选择。
可周琨钰出现在她平静麻木的生活里,好像一枚危险的炸弹。
她忍不住去探究,忍不住去拆解,忍不住再去体验那种肾上腺素飙升、全身血液集中以至鼻尖都沁出细汗的感觉。
“等一下。”周琨钰叫她。
她回眸。
周琨钰指指沙发:“坐在那。”
辛乔望着她。周琨钰不常这么说话,她通常柔润润的笑着,连眼角眉梢的弧度都柔和。跟人说话往往是商量语调,“好不好”、“行不行”、“可以吗”。
辛乔也不知自己怎么想的,莫名就听了她的话,在沙发上坐下了。
周琨钰自己去了洗手间,汩汩的流水声传来。
然后她走了回来,跨坐在辛乔的膝头。
辛乔一怔。
周琨钰环上她后颈,仍是没有笑,今日的白衬衫一字裙甚至比平素更精致,还有,辛乔能瞧出她化了妆,比平时稍浓。
眼线描着那双柔润的眼,眼尾处微微上挑,显出了几分冷调。
“告诉我。”周琨钰望着她:“今晚为什么要涂口红?”
辛乔突然就想明白了,为什么她方才本能就听了周琨钰的话。
因为周琨钰今晚的衣着妆容太过无暇,不像真人,像什么远离人间的神女,你天然就会觉得,这样的存在应当是没有感情的,神天然就冷情冷性。
可周琨钰的语气在描绘在意。
甚至让人觉得,她有那么一丝丝生气。
可周琨钰这样的人,怎么会生气呢?
辛乔坐着没动,也没扶她的腰,只是回望着她:“不好看么?”
周琨钰微怔
了下,显然没想到辛乔会这么问。
顿了顿,才答:“太好看了点。”
辛乔的心怦地一跳。
周琨钰的手撤回来,拇指指腹抵在她唇上揉擦。
周琨钰的确觉得,今晚的辛乔太好看了点。
口红在那张脸上发挥神奇功效,素来清冷倔强的眉眼好似瞬间被点亮。这让以前的辛乔显得像个锦衣夜行的旅人,月亮灯一点,你才发现她藏着多少的清妩与殊丽。
“她在用眼神与我接吻”。
当周琨钰用那般的眼神望过来,辛乔这样想着。
辛木送的那只口红,价钱不贵,质感不算多好,但染色力极强,其实她今晚吃过菜喝过水,也没怎么掉色。这会儿L周琨钰揉擦着,也不过擦去表面一层。
剩下的绯色被揉进辛乔的唇纹里,丝丝缕缕的,倒显得颜色更深似的。
也给那张本以为只能清淡的脸,添上了更多妩色。
周琨钰又问一次:“今晚为什么要涂口红?”
辛乔不说话。
周琨钰把一直维持干净的另只手挪过来:“不回答,也可以。”
******
随着辛乔阖眼,周琨钰发现自己早就想做这样的事了。
在玄关换鞋,闻见辛乔身上淡淡柠檬香的时候。
在车往公寓开,辛乔一脸淡静望着车窗外落雪的时候。
甚至更早一点,当她从会所出来,在马路对面望见辛乔的时候。
辛乔出现的地方好似总有路灯,她似乎天生就适合坐在光明里。周琨钰发现自己对那张脸看得太熟了,即便隔着不算近的距离,周琨钰还是一眼发现,今晚的辛乔有点不一样。
然后她发现,辛乔好像涂了口红。
占有欲便是在那一刻油然而生的。
其实周琨钰是个欲望不强的人,从小到大,因为什么都唾手可得,所以反而没什么是她觉得一定要得到的。
所以占有欲对她来说很陌生,和近乎心动的感觉同样陌生。
结束后她一个人在洗手间待了很久,来消化这种有些陌生的感觉。然后走出去,本想走到书架前抽一本书,却望见落地窗外,今年的第一场雪正簌簌而落。
她踱过去,抱起双臂望着窗外。
辛乔走出洗手间的时候,看见周琨钰站在窗边。听到她脚步,回了一下眸。
纤窈的身姿被白衬衫一字裙裹得温婉柔和,身影映在巨大的观景落地玻璃上显出孤孑。抱着双臂回望着辛乔,素来端雅的笑还没来得及攀上那清丽的面庞。
辛乔忽地明白了周琨钰身上的矛盾感从何而来。
在周琨钰不笑的时候,总是显得很孤独。
一个什么都有的人,为什么会显出那种没有归属感的孤独?
辛乔停在书架边,抬手扶住书架边缘,指腹深深揿下去。她问周琨钰:“你想过游戏什么时候结束么?”
周琨钰答得很平静
:“等你喜欢我的时候。”
辛乔勾了下唇。
周琨钰果然早就想过这个问题了。
其实周琨钰是方才一个人在洗手间时想的。
她先前甚至冲动的想过,和辛乔的关系永远这样下去就好了。可是今晚第一次的,她感觉到了危险。
当她对辛乔表现出占有欲的时候,辛乔并没有排斥,只咬了咬唇,好似在忍住一句将要出口的话。
周琨钰心想:会是喜欢么。
会是一句跟喜欢有关的话么。
尽管她起先的目的就是如此,可辛乔真的有可能喜欢一个像她这样的人么。
周琨钰又有点不忍心了。喜欢一个像她这样的人,有什么好?她功利,自私,精于算计。更重要的,她从小就被培养得没有心。
更安全的做法是,现在就切断与辛乔的联系,想必辛乔不会缠上来。
可她到底自私。
她侥幸的想,如果辛乔没有喜欢她呢?那么她们的关系是不是就可以一直维持下去?摇摇欲坠却又绝对安全。
辛乔刚要张口,周琨钰包里的手机震了起来。
周琨钰踱过去,接起来:喂,妈妈。?”
“是,大哥和阿姐今晚聊得不错。”
“我是先走了,有点事。”
“嗯,一会儿L就回来。”
周琨钰收起手机,望着辛乔笑了下:“知不知道我今晚去那会所做什么?我大哥回国了,和阿姐吃饭,我去作陪。他们一早便订了婚,大哥回国后,才算有时间相处了。”
辛乔:“哦。”
周琨钰扬着唇角:“你刚才要说什么?”
辛乔摇摇头:“没什么。”
她真是跟周琨钰待久了,好似有点领悟到这种好似下棋你来我往的一套了。周琨钰给她看的,永远都是她应该看到的一面。
如果周琨钰不想她听到自己接这个电话,便不会在这里接,也不会由一个电话引出接下来的那番话。
那番话在说什么呢?
是在说,她们这种人的婚姻,与感情没什么关系。
是在说,她们这种人的婚姻,都是为家族利益服务的。
是在说,她们这种人是没感情的。是在提醒辛乔,没有必要真的喜欢她这种人。
周琨钰那么聪明,当辛乔终于想明白自己早已动心,她不可能一点都没感觉到。
但辛乔觉得,周琨钰是在提醒她不要说,也不要表现出来。
这样她们的关系,才能维持下去。而一旦真的触及到感情,对周琨钰来说就太危险了,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切断。
辛乔只说:“那我先走了。”
“嗯。”周琨钰抱起双臂,复又转眸望着窗外的落雪。
辛乔在玄关换鞋时,忍不住回眸,又看了眼周琨钰的背影。
巨幅的落地观景窗太大也太空了,周琨钰一个人站在前面,仍是显得很寂寞。
“周琨钰。”
周琨钰望过来。
“我能对你提个要求么?”
“你说。”
“不要再表现出,你好像对我有点在意的样子。”
辛乔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
夜班公交仍在运行,辛乔在路边等了会儿L,跳上车,习惯性坐在倒数第二排。
暖气在车窗内侧罩了层白雾,纷扬的雪片就显得朦朦胧胧的。
辛乔一手蜷在自己的膝头,指节轻轻的敲。
她发现自己也有自私的一面,心机的一面。
喜欢周琨钰又怎么样呢?她好像没办法想象自己真的跟周琨钰这种人在一起,毕竟周琨钰来自她最厌恶的那个阶层,她现在连周琨钰到底是好是坏都很难下定义。
既然周琨钰本就要离开,既然两人本就没可能,这个问题好似就简单得多。
饮鸩止渴是慢性毒,等到周琨钰要承担起家族义务、去同什么人订婚的那天,这杯毒酒,辛乔就不必再喝下去了。
她不用对周琨钰低一低骄傲的头,承认自己的喜欢,直到离场时,她也不必输。
慢性毒的作用戛然而止,也许还没侵入她血脉,她还有劫后余生的可能。
辛乔回到家,辛木还在写卷子。
抬眸望她一眼,应该是想问同学会怎么样,但先就“哇”了一声。
“?”辛乔问:“怎么了?”
“你是不是用我送你的口红了?”
“嗯。”
“好看的。”辛木连连点头:“不过是不是着色力不好啊?我瞧着掉了不少。”
“没有,挺好的。”辛乔交代:“你继续写吧,早点写完早点睡,我先去洗个澡。”
取了浴巾睡衣,走进浴室,辛乔望着镜子里的自己。
这口红着色力当真挺好的,被周琨钰那样揉擦,仍剩下丝丝缕缕的绯色嵌在唇纹里,像什么永远不能说出口的话,就那样永远的藏在里面了。
辛乔伸手触了触自己的嘴唇。
又把下唇咬进去,总觉得还沾着周琨钰指尖的香,温润的冷调。
******
文人说,世界上最不可能藏起来的,是咳嗽、贫穷和喜欢。
“咳嗽”的确很难。
“贫穷”也很难。总有洗得软塌塌的袖口、大衣上结出的难看毛球来泄露端倪。
但“喜欢”,辛乔觉得,自己占了这张天生淡漠的脸的便宜。
那之后周琨钰和辛乔见了两次,绝口不提那个两人都表现得奇怪的夜晚。再然后,就真的要过圣诞节了。
辛木的学校要开圣诞晚会,小姑娘早早的就开始兴奋。
当天下午放学,辛木先回了趟家,换掉校服,辛乔下班回来的时候她问:“我能用一下口红么?”
“辛木,你才十四。”
辛木撇嘴:“得了吧,我们学校不
知多少女生偷偷化妆。”
为什么想涂口红?◣[(”辛乔笑了下:“去给你喜欢的人看么?”
辛木捂住胸口:“你别这么笑,好吓人,我怎么觉得你是在套我话呢。”
辛乔望着她。
辛木直摇头:“哪有什么喜欢的人啊。”
辛乔继续望着她。
辛木又点头:“真的是真的。”
辛乔扬唇,走进自己房间拉开抽屉,取了口红递给辛木:“少量的用一点点,不然会有点艳。”
辛木反倒意外了:“你真让我用啊?”
“嗯。”
辛乔在客厅窄窄的沙发坐下,望着辛木对着小镜子抹口红。
辛木有没有喜欢的人,说实话,她不知道。她察言观色的能力,总比不过她在排爆场上的观察力。
她只是想着,万一有呢。
难得的圣诞晚会,留下些美好的回忆吧。
她有些遗憾,也有些后悔,在十四岁的年纪并没有品尝过一份单纯的心动。并不是说要早恋什么的,而是那种纯粹悸动的心情,等你长大以后,好似就不可能再拥有了。
等到二十多岁才第一次喜欢上什么人,她已经变得太复杂了,生活也已经变得太复杂了。
喜欢就不再是纯粹的喜欢。夹杂了酸涩,难言,变成一个只能藏进夜色里的秘密。
送走了辛木,家里一下变得空荡而安静下来。
安静是种相对论。因为旧筒子楼隔音不好,远远的街道上,传来不知哪家店办圣诞活动的乐声,还有人群欢呼,一阵阵的。
辛乔坐在沙发边,太窄也太矮,她的腰天然往下陷,但她习惯性尽量挺直。
双肘搁在膝头,两手的手指交叠着。
其实她不喜欢一切节日。
总有人用欢乐来提醒你的孤独。总有人用团圆来提醒你的失去。总有人用兴高采烈来提醒你的失魂落魄。
越过节,她越显得格格不入。
正当辛乔坐着出神时,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下。
她还是一下便听出,那应当是周琨钰打来的电话,响一声,便挂断。
她勾了勾唇角。
没想到周琨钰今晚会联系她。
怎么,有钱人家不过这些洋节的么?
其实周家要过圣诞,不是什么盛大庆祝,只是往来的圈子里有些移民国外的,总有庆祝圣诞的习惯,他们得有份参与感。
周琨钰知道缺席不好,却实在不愿去听其他人对周承轩的吹捧,便借口医院有事,躲了。
她是个细心的人,先查了查辛木学校今晚有活动,辛乔应当是一个人,才给辛乔打了个电话。
想起辛乔无故失约的那两次,她忽然想,今晚辛乔会来么?
应该会的。
她能感受到辛乔的心境微妙的产生了一些变化。但就在辛乔同学会的那一晚,她们好像隐秘的、不言传的达成了某种默契。
辛乔不会往“喜欢”的方向再跨一步,这样才能让她们的关系维系更久一点。
又下雪了。周琨钰站在窗边。
当第一场雪簌簌而落后5_[(,天空好似不再藏着憋着了。周琨钰望着窗外的一阵纷扬,听到身后传来电子锁解锁的声音。
顿了两秒,才回头。
辛乔那双黑白分明的闪耀的眸子,便是那样闯入她眼底来的。
大概她看了太多模糊而混沌的东西。比如雪,比如灯,比如夜,比如周承轩那张向来儒雅的脸,那些事物都像罩着层雾。
唯独辛乔的一双眼。明亮的,直接的,不闪躲的。
周琨钰的心脏每次望向那双眼时,总会被牵扯一下。
那样的跃动与心动有什么区别?周琨钰从不去细想。
她擅于忍耐。不去纠结没意义和没结果的事。
辛乔站在玄关边,没换鞋,望着周琨钰的那双眼。
周琨钰现在面对她,脸上那种刻意的笑好似少些了,让她有那么一两个瞬间,好像可以窥得周琨钰的一点真实了。
可那又如何呢。辛乔蜷了蜷指尖。
这样的喜欢,是一件毫无道理也毫无意义的事。是一件从诞生之初你便知它注定要夭折的事。
心里不知怎的就想起自己准许辛木涂口红,那一刻她暗忖的是,留下点美好回忆吧。
那她和周琨钰呢?
她们在圣诞节见面,等到分开的那一天想起来,留下的会是美好回忆么?
“等到分开的那一天”。
辛乔暗数了数,这句话一共有八个字。
尔后她茫然地低了一下头。
果然,她的大衣胸口处果然沾着一片雪,这会儿L踏进暖气融融的室内,雪化开了,便散成一滩小小的水渍,一点点往里浸。
要不辛乔怎么会觉得心脏也凉浸浸的呢。
当她想起那句话的时候——“等到分开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