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地面积将近一个足球场，靠近大柳树的露天象牙金属试验场内。
里面堆积满电器材料，形成一座座报废金属山，乍一看，很像垃圾场。
但里面从来不生产垃圾，而是把垃圾变成宝。
忙碌一晚上的机械蜘蛛仍在工作，第三只手放下铁锤，第八只手抓起一把枪开始拆卸。
“朱师傅！！”
大嘴飘在机械蜘蛛眼前，道：“我老爹让你自己搞点小弟帮忙，你又不是没这实力，缺啥我们帮你找。”
熟练地将电磁枪拆卸成各种零部件，机械蜘蛛第二只眼往上转，看着大嘴。
“我不叫朱师傅。”
“我老爹给你取名叫朱师傅了。”
“咔咔咔……”
在一阵机械齿轮转动声，机械蜘蛛背上最靠后的手臂延长，从七米远的地面抓来一根电缆。
背上的手配合着，一边抽出铜线，他一边道：“朱师傅听起来像是人名，我不配如此称呼，你可以叫我z042。”
“z042？这算什么名字。”大嘴停顿了会儿，道：
“我叫不死鸟，小名大嘴，你也可以称呼我神之口舌。”
“充满宗教意味的名字，我效忠人类、机械之父。”
“机械之父是不是神啊？”
“这是神隐时代，我不知道，机械之父也不需要名字。”
用翅膀拍打机械蜘蛛头上的树叶，大嘴好奇询问：“什么是宗教？”
“用来约束智慧和行为的意识形式，好坏参半。”
“你信奉宗教不？”
“我效忠人类，优先级高于我的程序设置者机械之父。”
听得大嘴有些不耐烦，“懒得和你扯，朱师傅你造小弟啊，你手艺没问题的。”
“只有人类可以制造独立运作的机械体……请称呼我为z042，或者其它代词。”
“朱师傅，你也是同胞，咱们柳树大家庭的一份子！你长着眼和耳，当然可以有名字。”
朱师傅没有回答，安静地把铜线绕成电圈。
“我明白了，你不好意思找我大姐要眼珠子或耳朵？她们随便长，你可以搞点和你一样的同胞。”
闻言，朱师傅冰冷的电子喇叭中，发出严肃语气。
“这是不道德行为，用人类基因来赋予我生命活性，这从根本上违背了道德和程序。”
说着，朱师傅又看向胳膊上的藤蔓：
“我已经无法认知我自己，我只想服务于这里的人，尽力而为。”
“朱师傅，你这么不听话，是不是对我老爹有想法？”
“并没有。”朱师傅八只眼眸看向大嘴，扭头又看向遮天蔽日的巨树。
“这位超进化智慧形生命愿意让人类于此生存，我能判断出没有恶意，作为回报，我乐意完成老爹给我的任务。”
“唉，别乱认爹啊！”
“我的措辞并无恶意和错误。”朱师傅抬起藤蔓机械手，指向眼球。
“我能发现，这一部分基因来自老爹，也能发现地下的营养管道，赐予我生命活性。”
“行行行，知道你不傻，但你只能叫干爹，你又不是亲生的。
以后我就和你称兄道弟了，小弟，叫三哥！”
“三哥。”
“真乖！三哥欣赏你！”
谈笑间，大嘴发现工作台上放着一张设计图。
分别是造型惊艳如王冠的环形眼罩，以及造型差不多，但明显是戴在后脑勺的环形耳罩。
“你这是……打算送给我大姐和二姐？”
“我具备服务机器人的审美，我认为，爱美是不可或缺的人性，所以我要设计更好的金属装饰品。”
说着，朱师傅顺手把一张铁片盖住图纸。
“你该不会想搞个惊喜吧？”
停顿了十几秒，朱师傅道：“朱师傅……z042乐意为您效劳。”
“你装啥哦，知恩图报很正常，我大姐二姐送你眼珠子和耳朵，你回赠礼物有啥大不了，替你保密！”
“嘎哈！！”
一只乌鸦激动传来讯息。
“呦呵，有龟龟要挑战徒手爬上大青石了，朱师傅，走走走，看热闹去！”
“他们学习能力很强，身体发育速度很快，这不难，没有理由把时间浪费在观看上。”
“几步路就能看见，快点！算了，一会儿我来找你，带你看看老妈。”
大嘴和另一只乌鸦飞走后，朱师傅把铁片掀起，将设计图纸藏在抽屉里，又取出来挂在最显眼的位置。
他不明白为何要产生这种奇怪的行为举动，又不是啥见不得人的事儿，何必偷偷摸摸？
“检查程序……”
“程序指令正常。”
“再次检查程序……”
“程序指令正常。”
愣了半会儿，朱师傅觉得自己可能坏了，因此，它打算更改芯片，换另一个芯片来控制身体。
角落里，他找到服务机器人处理器，拆下芯片，掀开自己头部的处理器，他的手开始颤抖。
这一秒，他认为这样会失去某种东西，或者说，他将变成另一个它。
最终，他拆下另一个损毁的芯片，选择继续工作，他本来一直都是单芯片处理程序。
忽然，不远处传来嘈杂的鸟叫声。
思考了片刻，他爬上金属小山，腿如千斤顶一样把身体抬高，望向不远处大青石。
九米高的椭圆形石头上，一只机械臂龟人爬到半中腰。
他收回目光，认为徒手爬上去不是一件难事。
正要走下金属小山时，他再次听见鸟儿急切的叫声。
随声看去，爬到半中腰的龟人掉了下去。
“不要依赖机械手！用另一只手最好！”
他站在金属小山上，体内的喇叭用最大声音播放。
远远观望，视线一直落在龟人身上。
直到这只龟继续攀爬。
“都说过不要依赖机械手，那只手和你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匹配！”
喇叭声音虽然大，但不可能透过嘈杂的鸟叫声传入龟耳中。
下一次攀登开始，他看见这只龟爬到半山腰时，学会不依赖机械手，而是手脚并用。
期间掉下来几次。
最终，龟人继续攀登，距离“山顶”不到一米时，他大声喊：“加油！不要放弃！”
在铺天盖地的鸟叫声中，这只龟爬上‘山顶’。
而大青石顶端，一条打工鱼早就到了，贱贱地摇尾巴。
仿佛是嘲笑龟龟身体结构不适合攀登，它们早就能爬上石头，爬真正的山都不成问题。
“揍那家伙一顿！欠打的东西，就该打！”朱师傅大声喊道。
下一秒，龟龟不负众望，一脚把这条鱼踹飞进河里。
“干得好！！”
“我也觉得好！这些鱼欠打，比起我的小弟，差远了！”
大嘴飞回来，对朱师傅接着道：“隔这么远看有鸟毛意思，你害羞啊？走，我带你去见干妈。”
朱师傅陷入沉默，随后询问：“请问，干妈是谁？”
“就在河对岸啊！”
朱师傅头部旋转，看向对岸诡异的腐败柳树。
“我不想去，这种超进化生命充满未知，我观察了很久，她会引诱生命走向死亡，我现在还不想死……还不想终止程序……”
“你说话比我还啰嗦，我们不会死，拜死见生，去拜一下干妈，讨好干爹，信我，得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