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赫给莎西娅讲述的有关这些日子的事情并没有太详细,因为他不愿意,也没有办法,把这么混乱的几天用寥寥数语讲完。
这几天的混乱,正是这场数百年以来最大战争的缩影,混乱无章,而又跌宕起伏。高潮与低谷在一天内会更替,绝望与希望如愚人一般频繁。
在这几天,爆发了黑军的背叛,爆发了狼头条顿的分裂,纵队自相残杀,格鲁兰帝国陆军阵前倒戈……
还有许多混乱的事情都没有提及,也许这些经历只有亲历者才会明白,而有机会回顾这一切的,也只是寥寥无几的一些人。
塞恩领地
黑军内部先发生了一场有密谋的叛乱。
在双方汇合后黑军与疯人党还有狼头条顿撤离了原始防线,进驻塞恩领地布置防线与展开对夏尔病的治疗。
当时塞恩领地还没有成为塞恩公社,塞恩领地也因为夏尔病的缘故人口稀少,更没有强大的驻兵,联合军很轻松地占领了塞恩领地,并宣布了农奴的自由。
到这里还一切正常,直到一支分散的黑军抵达了塞恩领地。
“你们都还活着!”
新来的黑军部队很惊讶在这里看到了阿缪娜还有另一位黑军指挥巴勃罗。
这支黑军士气低落,武器装备也非常简陋,人数也并不多。看起来很显然是吃了败仗。
“你们也活下来了,那太好了。”
巴勃罗对眼前这些幸存者的幸运也感到高兴:“你们碰到谁的部队了?帝国陆军还是加里斯克兰?”
“都不是,是老爹。”
“那真不幸,活下来就好。”
指挥还是惊魂未定地诉说,他的声音都是颤抖的:“古柯被杀了,老熊和他的部队全灭了,老爹和胡子佬联合了,他很生气,老爹非常生气!他很恐怖,我差点也回不来了,老爹简直比地狱最可怕的魔鬼还要可怕一万倍!太恐怖了……太可怕了……”
加里布埃尔也出来迎接了这支黑军,但是他看到精神状态濒临崩溃的黑军残余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和他们对话。
“阿缪娜女士,他们这是怎么了?”
加里布埃尔问阿缪娜:“他们说的老爹是谁?”
“啊,”阿缪娜放下手中配药的工作:“是说新来的同伴吧。”
“嗯,他们的精神状态怎么差成这样。”
阿缪娜洗干净手坐下来,很不安地把双手交叉放在胸前:“他们遇到的是黑军里最强悍的一支叛军,他们的领袖曾经是北境乃至整片西陆都赫赫有名的匪首,我们一直叫他老爹,在叛乱发生以前我们都没发现这个大大咧咧又讲义气的老头会是叛徒。很少人知道他的能力,只是听说他强得离谱,甚至还有传说他在帝国皇骑时代当过兵,连骑士长都撂倒过的老家伙。”
“这么强大的人竟然是我们的敌人,太可惜了。”
加里布埃尔不免可惜:“帝国皇骑时代的遗老竟然会最终站在人民的对立面,真是匪夷所思。”
“谁知道他到底经历了什么才把自己终生的信条都背弃了呢?在不久之前我们用了很大的代价将他和他的部队引到冰原纵队不远,希望纵队能解决掉他们……”
巴勃罗打断了两人的交谈:“啊,打扰一下,加里布埃尔同志,我们和阿缪娜同志有些事情要谈谈。”
“当然,请便。”
巴勃罗和阿缪娜在营地不远处商讨着,当然,这是秘密的。
“要出大事了阿缪娜,我没把列昂尼德叫过来。老天,他被吓得能走到这里都是个奇迹了!”
巴勃罗重重地一拳砸在树上:“老爹还活着,他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那可是整整五百个冰原纵队精锐,光靠他跟一百个小兵他怎么活下来的!”
“他能让乱成一锅粥的无治者称他为老爹肯定不止是他的个人魅力和头脑。那些传闻看来多半不是假的,”阿缪娜点了一杆烟,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又重重地吐出:“被他发觉黑军的分裂倾向已经让我们走在崩溃边缘了,现在我们坐实了背叛者的身份,老爹还有那群阿塔曼很快会带着大部队来把我们一个个除掉。我们能瞒多久?”
“难。非常难。”
巴勃罗绝望地抓着头发:“列昂尼德能逃回来已经是万幸了,还得是有匪帮和其他势力干涉他才侥幸留了一条命。但是其他人都死了,阿塔曼们把其他人清理干净了,他们甚至跟北境赤色会联合了……现在我们是最后的幸存者,老古柯给打爆了脑袋,疯熊像真的野兽一样被宰杀,暴怒的黑军把黑胡子跟根纳季那些人的脑袋插在木桩上,已经结束了,按列昂尼德说的,他已经知道我们在哪了,审判是时间问题……”
“冷静点,现在对于这支盟会军来说我们不是敌人,他们可以帮着拖住阿塔曼们跟老爹,而且边境巡逻的雪原卫队也能投入作战,我们可以趁机杀掉老爹。那个男人,埃赫·德席尔瓦,我看得出来他很强,还有那个詹姆斯也不弱。”
“比老爹强吗?”
“或许?”
巴勃罗无奈地惨笑,发出一种瘆人的笑声:“哈哈,阿缪娜同志,你可能可以逃的掉,我们不一定,你是完全体的驭灵人,我们都不是。”
“你那里有多少抵抗分子?”
阿缪娜没有理会巴勃罗的丧气话。
“我手下的三百人里还有二百四五十个抵抗分子,其他人都是半路加进来的,应该是老爹那派的,要把他们除掉。”
阿缪娜简单地和巴勃罗进行分析:“你手上大概有两百四十人可以投入作战,列昂尼德那边大概也有五六十个人手,三百出头,勉强能跟老爹的部队碰碰……”
“勉强?勉强!”巴勃罗惊呼:“才三百个人?老爹一个人都挡不住!”
“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我还有一张底牌……”
阿缪娜给巴勃罗介绍了她最后的“底牌”……
塞恩领地
加里布埃尔回到了临时住所里阅读其他指挥官发来的资料,据说是涅盘者有消息了,并且最后一个教廷力量也被汇入红龙教会然后编入盟会,前线围绕着约三分之一的格鲁兰领土已经完全构筑万国同盟的防线,足以应对帝国与议会的进攻,这无疑是很好的消息。
但是对于加里布埃尔来说,最好的消息便是临近城镇夏尔病消退的消息,这毕竟是他管理的区域,夏尔病的治理对于稳固后方来说意义极为重大。
“德席尔瓦同志吗?请进。”
门推开了,埃赫走了进来。
“最近怎么样?”
加里布埃尔放下手中的笔然后用令人舒服的语调回答:“虽然帝国军团实力在激增,帝国议会暂时联手,他们的军团也在磨合与变强,但是好在我们承受住了第一波的联军攻势,而且前方的同志们构筑的防线变得更加坚不可摧。同志们干的非常漂亮,无可挑剔。而且夏尔病在周边地区都得到压制,情况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那我得告诉你一些不好的消息了。”
“怎么了?”
埃赫朝门外挥挥手:“两位同志,进来吧。”
随着埃赫声音落下,两位身穿不同军装的军人走入房间内。
一个是褐色与白色头发相间的老将,穿着标准的黑军军服,黄铜的骷髅标志依旧煯煯生辉。
另外一位则要年轻的多,虽然已经是中年模样,但脸上的伤口不比老人少多少,军服是冰原纵队的制服,挂着领袖独有的星标。
“黑军部队的老爹,还有冰原纵队的阿贾克斯,”埃赫也为两位新来者介绍:“疯人党的领袖之一,我们的同志加里布埃尔。”
加里布埃尔的脸色一下子变了,面前站着的两人,在他的认识里并非是他的盟友。
阿贾克斯倒是很拘谨,但是老爹和他是相反的性格,他打破了对视三人之间的尴尬气氛,先入为主地与加里布埃尔握手:“北境黑军的领袖,他们管我老爹老爹地叫,加里布埃尔同志,你可以叫我马克诺,艾斯托尔·伊万诺维奇·马克诺。”
“阿贾克斯,纵队长,以前是。前不久带士兵们起义,现在,加入马克诺同志。”
见加里布埃尔迟迟还没有作答,埃赫准备去解释一下,就在埃赫刚刚起身的时候马克诺老爹先放开了手:“嗯,是那群叛徒吧,我们发生了严重的内乱,那几乎葬送了我的所有同胞们。还好,还好我们都回来了,我的同胞,我的同志,我的军人和我的阿塔曼们重新站在冰冷的雪风之中。我们处理掉了很多我们之中制造我们与赤色会之间裂隙的叛徒,我们也清理了很多想要夺权然后致同胞于死地的叛徒,这些人带着他们的残兵四处流窜,最后一支残党就在这里,他们欺骗了你们告诉你们老爹马克诺才是叛徒,是这样的吧。”
加里布埃尔迟疑地点头。
老爹冷笑着说:“他们想要害死我和我的同胞,他们在我发觉他们之后就跟黑军割裂,甚至把我们带到冰原纵队的附近。不过还好得到阿贾克斯先生的帮助我们才能这么快脱身,然后处决了四个叛军领袖。有三个领袖逃到这里来了,巴勃罗,阿缪娜,还有列昂尼德,三个叛徒带着劣等的兵匪。”
阿贾克斯点头表示同意,他的鼻子以下一直藏在大衣的高衣领之间,说话声闷闷的。
“赤色会的人和我们消除了最后的分裂思想,这是最好的结局,我们没有再打一仗的必要,哪怕是把大君砍头了之后也没必要,赤色会的大胡子们把一个狂热的老顽固赶走了,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我们和赤色会一样同意加入万国同盟,西陆人也是我们的同胞,阶级之内,皆是同胞。”
“这……”
加里布埃尔还是有些难相信他们,毕竟前脚刚来了自称黑军的人,他们治好了夏尔病,没理由说他们是敌人,新来的黑军被他们称作叛徒,但新来的黑军则告诉他那些黑军是真正的叛徒,并且声称已经和赤色会结盟……
他也不知道现在谁应该相信,更何况眼前这个不善言语的阿贾克斯,虽然看上去像冰原纵队军官,但为什么要当叛徒呢?
“怀疑,没有错。”
阿贾克斯用沉闷的声音提醒加里布埃尔:“赤色会会证明,北境,也会证明。”
“对了,赤色会很快会派人,明天会到的那批赤色会同志会跟你们解释的,我们会先在不远地方修整一晚上,明天你们得到赤色会通知后再做决定和我们消灭叛徒也不迟,是吧。”
马克诺老爹的眼神里看不出撒谎,加里布埃尔也有点相信他了。毕竟有赤色会做担保谁是假的黑军一下就可以看出。
他担心即将来的内部战争,更担心与阿缪娜对抗后夏尔病是否会再次燃起……
“我们,暂且相信你们吧,”加里布埃尔还是做出了决定:“马克诺同志,阿贾克斯同志,明天赤色会一来我们就可以辨认真伪,我们相信赤色会会给出答案。”